也許是出於和計小蘭賭氣,又或者是真有要事,夜鳳影不辭而別。不過,這並不讓武天驕覺得意外。
這段期間,夜鳳影經過老駱駝的精心治療,已是功力盡復。她遲早都是要走的,只是沒想到會走得那麼突然。
過了沙漠,再到鐵龍城,離風城就不遠了。
然而,讓武天驕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在前往鐵龍城的路上,所遇到的龍族叛軍突然多了起來。
幾乎每走不到幾里路,就有龍族人的巡邏軍隊攔路盤問,三言兩語不合之下,便發生衝突。
雖說武守信的衛隊強大,打散了不少龍族叛軍小隊。
但愈往前走,所遇到的龍族隊伍越多。
到這個時候,武天驕等人都覺得不妙,潛意識里都想到一件事:鐵龍城有難!
武天驕不得不放棄馬車,讓大家改騎馬,避開異族叛軍。
但即使是這樣,路上仍不時地遭遇異族叛軍的巡邏隊,不斷地爆發衝突和激戰,引得大隊的異族叛軍紛紛來圍剿,迫得武天驕等人只好落荒而逃。
他們不敢走大道,選擇走山間小路。
晝伏夜行,不消幾天,便已臨近鐵龍城。
擔心再遇上異族叛軍,武天驕等人從周邊的小道或森林切入。
森林郁郁蔥蔥,成為了他們絕好的掩護。
然而,一行在林間小道上行進不到五里,在一個拐角前,迎面撲來的山風中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響。
領頭的武忠陡然直起腰,低聲說道:“迎面有人過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未落,前面的樹林拐角處陡然轉出了馬隊和騎兵,出現了亮晃晃的刀槍和黑影憧憧的成群士兵。
看到那黑黝黝的獸皮盔甲和那五花八門的古怪兵器式樣,一個護衛發出了慘叫:“龍族叛軍!”
雙方是如此接近,武守信和異族騎兵幾乎是鼻子碰鼻子地撞到了一起,近得武守信可以看清對方鼻孔里的黑毛!
這次遭遇對雙方都是出其不意的,雙方都驚得呆了。
睜大了眼睛相互瞪視不到一秒鍾,武守信率先反應過來,他迅疾無比地抽出佩刀,劈頭一刀將那個龍族士兵砍倒馬下。
“保護少主!殺!”
全隊一律拔刀,准備撲殺上前,但廝殺壓根就沒展開,沒等護衛撲上去,龍族騎兵齊齊叫一聲,把武器全部丟在地上,翻身下馬,跪倒地上對著武守信等人磕起頭來,嘴里嘀嘀咕咕,像是哀求著什麼。
武守信提著刀愣住了,所有人也愣住了。
“他們在干什麼?”
武守信朝異族們走近兩步,喊道:“你們不要裝了,我們不會上當的。來,拼個死活吧!”
龍族士兵沒有起身,磕頭磕得更響了。
一個龍族士兵戰戰兢兢地起身,從地上撿起把刀子,武守信後退一步,提起刀做好戰斗准備:“好啊!那就打吧!”
“嗚嗚,嗚嗚,嗚嗚!”那龍族兵拼命地搖頭,倒轉了刀子,拿著刀刃將刀柄遞給了武守信,可憐巴巴地喊著什麼。
可惜武守信聽不懂,衛隊里唯一精通幾句異族語言的武忠也是束手無策,他解釋說:“我略懂一些龍族語,不過龍族里面也分好幾個大部族,他們有著各種不同的方言,每個地方都不一樣。”
“那麼,他們只是一般的龍族士兵了?難怪這麼怯弱。”
不過龍族人的手勢是通用的,大家都能理解,那是投降的意思。
幾個護衛走上去繳了龍族兵的武器,這隊人數比武守信他們還要多上一倍的龍族人毫不反抗,臉上帶著討好的諛笑。
看那情形,經驗豐富的武忠猜出幾分了:“定是我軍剛打了一個勝仗,這都是敗下陣來的龍族潰兵!再往前面走,我們准能碰到追擊的我軍部隊!大家快走,和他們會合,這樣入鐵龍城就簡單了。”
驅趕著龍族人俘虜,一行人在山林間加速前進。
有了剛才的經歷,眾人的膽氣壯了很多,腳步也不那麼小心翼翼了。
快出森林時,武守信派了武忠去探路,看有沒有叛軍在外面。
武忠很快就回來了,面色頗為古怪。
武守信問他:“外面有沒有叛軍?”
“有,少主。”
“他們人數多不多?”
“多,多得數不清。”
後面的武天驕策馬上來,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武忠:“有很多叛軍在外面,你笑得那麼開心?”
武忠笑嘿嘿的:“少主,駙馬爺,您們親自到外面看一眼就明白了!”
當下,武天驕和武守信貼近叢林邊緣,從樹木的空隙里望向外面。
第一眼他們就被那情景驚得呆住了:異族叛軍!
漫山遍野的異族叛軍,黑壓壓的一大片,叛軍士兵群猶如一片烏雲從林邊衝過,潮水般洶涌而至。
雙方是如此接近,近得武天驕他們可以感受到異族士兵群那逼人的陰冷,嗅到龍族士兵獸皮甲的腥澀味道。
這麼多的異族兵馬聚集,武天驕那只見過一次,那就是異族叛軍圍攻大元城。
久經沙場的武天驕等人並非怯弱之輩,但驟然遭遇異族的龐大兵群,一時不免兩腳發軟,第一反應是拔腿就跑!
幸好武忠拉住了他們:“少主,駙馬爺,您看仔細點!”
武天驕這才注意,眼前的異族兵馬毫無隊列,亂糟糟一片,士兵們丟盔棄甲,渾身血汙,邊跑邊脫掉身上的戰甲,他們不時恐懼地回頭觀望,仿佛身後有個可怕的惡魔在追趕著他們。
旗幟、武器、盔甲丟棄了一地,隊伍里充滿了驚惶、混亂和恐怖的氣氛,與其說異族叛軍在前進,倒不如說是在落荒而逃。
“他們在逃哪!這都是潰下來的敗兵!”武守信驚呼出聲。
開始他還以為是一次普通的野戰勝利,但看潰兵如此之多,他才知道估計錯誤:一場空前大捷就在眼前!
不是某個營、某個隊的異族叛軍被擊潰,而是整路異族大軍被打垮了!
“呵!誰那麼大的本事,打敗如此多的叛軍?”武守信霍然轉身,衝著身後的士卒們喝道:“弟兄們,這些造反的亂民們不可放過,給我衝!”
說完,他把外袍一脫,露出神鷹軍特有的金色軍服,猛踢胯下的戰馬,一馬當先地衝出了森林。
隨行護衛反應過來,高呼一聲:“跟隨少主!殺!”
他們緊跟著武守信,全隊人馬高舉馬刀,一陣風地撲向異族兵群。武天驕是叫都叫不住,只能搖搖頭,率領蕭瓊華等女隨後衝殺。
一邊是黑壓壓的大軍,一邊是只有幾十人的小分隊,以十敵萬,這恍若一個孩子對巨人的挑釁,若在平時,巨人會毫不費力地將挑釁的孩子撕成粉碎。
但此刻,異族敗兵已被殺得寒了心,喪了膽,眼看身穿金色制服的神鷹士兵猛然從林中撲出,他們只當是追兵趕到了,哪里想得到眼前竟是只有幾十人的小隊!
轟的一聲,兵群猛然散亂,異族敗兵哭喊叫嚷著向四面逃散。
武守信一行猛撲入兵群,恍若餓狼撲殺羊群,所到之處,異族叛軍只有四處逃散,鑽樹叢、躲草地躲藏,或者跪地求饒,敢於抵擋還手的,竟是一個沒有!
武守信縱橫敵群,所向披靡,好不威風。
在他凶狠的刀法下,血肉橫飛,潰敗兵眾哭喊饒命。他痛打落水狗,打得意氣飛揚,大大地出了一路躲躲藏藏的憋氣。
唯一遺憾的是,手執的兵器只是佩刀,短了些。要是換成長兵器,戰果會更輝煌。這讓馳騁沙場的武少將軍略感美中不足。
隨從人員也是個個奮力。
幾十人的小隊伍,恍如一條游龍,肆無忌憚地在異族龐大的軀體內肆虐,至於殺傷多少異族士兵,那是無法計算了,他們只知道,光是俘虜就抓了三百多,護衛們趾高氣揚地押解著他們,自覺功勞宏偉。
大家正殺得起勁,前方忽然響起了轟雷般的震響,地平线上揚起了黃色的煙塵,從鐵龍城方向,出現了飄揚的旗幟,出現了刀光劍影,嘹亮的馬蹄聲、喊殺聲清晰可聞,大群騎兵正朝這里撲殺而至!
武守信激動得高聲嚷嚷:“我們的人!准是我們的兵馬來了!”
武天驕不禁勒住馬,舉目眺望。
果然,武守信說得沒錯,恍如天上鷹群,神鷹騎兵猛撲而至。金衣騎兵成百上千地出現,洶涌向前,勢如狂飆。
他們越衝越近,馬刀和長槍的海洋淹沒了逃散的異族敗兵。
攻擊如此凶狠,馬刀照著脖子猛砍,猛烈的長槍挑穿異族士兵的身體,驍勇的驃騎竟能在急速的奔馳中持弩射擊,利箭穿透了人的肢體,血花大蓬大蓬地在空中綻開。
烈馬奔騰,將異族潰兵撞倒,接著就是馬踩、刀砍、槍挑,無情的追擊勢如狂風,殺得異族兵們結不成隊、拿不起刀、喘不了氣。
追擊的兵馬如同風暴一般席卷而過,過處只留下一地的屍首,騎兵毫不停留,旋風般又卷向另一群逃跑的異族,緊接著便響起了廝殺、慘叫和瀕臨死亡的哀嚎。
異族潰兵四分五裂,慌張得像一群老鼠,狼狽不堪地鑽草叢進樹林,只求躲過身後的死亡旋風。
武天驕、武守信等站在路邊,追擊的神鷹騎兵從他們身邊衝過,騎兵們無暇理會他們,旋風般衝過去,揚起了一陣衝天的煙塵,閃電般消失在來路上。
行動迅疾如電,砍殺猛如雷霆,武守信對追擊部隊大為贊嘆。
在他看來,這支部隊雖然沒有絕世武功,但果敢驍勇和高度默契配合彌補了他們,尤其是廝殺時那種悍不畏死的氣勢更是讓人心寒。
如此強兵,絲毫不比北天軍團的精銳部隊遜色。
擦身而過時,騎兵鎧甲護臂上雙劍交叉的鷹形標志一晃而過,武天驕立即認出來了:“鐵鷹軍!他們是鐵龍城的軍隊!是武德公主的兵馬!”
現場的異族叛軍都給鐵鷹騎軍一掃而空了,武守信押著捕獲的異族俘虜,頭前朝著鐵龍城前進。
走不遠,前路又揚起了一陣塵煙,又有一隊金衣騎兵部隊過來了,大隊人馬沿著前路追趕逃敵去了,一支分隊徑直朝著他們奔來。
武守信停住了腳步,揚聲問:“請問,可是武德公主殿下的部下嗎?”
“站在原地不要動,把武器丟掉,把手舉起來!”喝聲中,金衣騎兵奔馬掠近,繞著武守信原地轉了一圈,長槍很不禮貌地逼在武守信臉前。
帶隊的將領掀開了頭盔的臉罩,在馬上居高臨下地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將領傲慢的語氣令武守信很是不快,但想到對方是剛剛立下大功的驕勇之師,他忍住了:“將軍,我是北天城的少將軍,武守信。這是我的印符。”
“北天城的少將軍?”那將領眼中厲光一閃:“北天城的軍士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
他厲聲喝道:“你們准是投降異族的無恥叛逆!抓起來!”
騎兵們吆喝一聲,就要向武守信撲來,武守信的護衛立即擋住了他們:“你們干什麼!”
“放下武器,立即投降,否則格殺勿論!”
雙方刀劍出鞘、長槍大矛地對峙著,武守信怒道:“這位將軍,你也太放肆了!我是北天城的少主,少將軍。你是什麼東西,是上將嗎?敢逮捕我!”
那騎兵將領冷冷地笑:“好,有種,真是有種!異族叛軍都被我們殺跑了,你們還敢抵抗!”他慢慢舉起了手。
立即,騎兵們不出聲地聚集,列陣,長槍尖遙遙指住了武守信一行人。
武守信看得毛骨悚然,他知道,只等那將領手一揮,騎兵群就要開始衝擊突刺!
在快馬長槍的猛烈衝擊下,只帶了近身刀劍的自己根本無力抵抗!
“你們在干什麼?”武天驕恰好地策馬奔了過來,在對峙雙方幾步外停住了馬步。
“三公子!”武守信喊道:“你快來說說,他們說我們是投降異族的叛逆!”
“叛逆?”武天驕輕松地笑起來了:“真是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