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庭院中,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孩立於榆樹蔭下,朗誦上口。他長得甚是清秀,天庭飽滿,膚色白皙,黑瞳的眸子中透著靈氣,充盈著機智。
不遠的涼亭中,一張雅致的靠椅上,坐著一位風華絕代、華貴雍容的絕色美婦。
旁邊的石桌上擺著各色各樣的水果。
她一邊享用水果,一邊望著亭外樹下背誦詩詞的愛兒,面含微笑,充滿了幸福和歡愉。
一名嬌俏的紫衣少女立於椅後,手執羅扇,輕輕地為絕色美婦扇風,笑說:“王娘,天豹弟弟越來越可愛,也越來越聰明了,一首詩詞背下來,又快又暢,只字不錯!”
絕色美婦微笑點頭,卻蛾眉輕蹙,美目中不自然地掠過一抹憂色,輕輕嘆氣:“豹兒……年歲還小,王爺對他已不待見,等他長大了,武家……不知還能不能容下他?”
紫衣少女不解:“王娘何以這麼說?天豹弟弟是我們武家的骨血,豈有容不下之理?”
絕色美婦苦笑:“紫霜,你剛從外面回來,家里的許多事都不知道。等你在家呆得時間夠長了,就明白王娘說得話了!”
原來絕色美婦不是別人,正是晉陽王武無敵的第二王妃,宣華夫人。
那朗誦詩詞的小孩則是她的愛子武天豹,而紫衣少女則是武無敵的最小女兒,武紫霜。
自從有了兒子武天豹之後,宣華夫人深居簡出,幾乎不出居處的院門,盡量做到謹小慎微,不與外人接觸。
以前還有武紅霜、武玄霜、武青霜陪伴,但她們走了之後,宣華殿一下冷清了。
想她以前是何等風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爾今卻是門庭冷落,孤兒寡婦,無從問津。
在整個晉陽王府里,除了“飛雪夫人”和紅袖夫人,幾乎所有人都忘了宣華夫人的存在。
宣華夫人幽幽嘆氣,豹兒是一天比一天大了,處境也是越來越危險,萬一……
她不敢想下去,那是心中不可觸動的隱密,一旦泄漏,不但整個武家天搖地動,而他們母子更將死無葬身之地!
“天虎哥哥!”
樹蔭下的小天豹忽然歡叫一聲,邁著小腳步,奔向院門。
宣華夫人心神一凜,抬頭望去,只見武天虎踏進院內,俯身抱起了小天豹,哈哈笑說:“好弟弟,都這麼大了,越長越重,哥哥都快抱不動你了!”
“你干什麼?”
宣華夫人大驚失色,忽地自靠椅上跳起,身疾如電,一下便到了武天虎跟前,一把搶過小天豹,盯著武天虎怒道:“你想干什麼?不許你碰我兒子!”
武天虎愕然:“二王娘,你……這是何意?難道我抱一下弟弟也不可以嗎?”
“不可以!”宣華夫人板著臉說:“你這人陰險毒辣,沒心沒肺,誰知你安得是什麼壞心眼!”
罵人是一點都不客氣,簡直是人身攻擊。跟過來的武紫霜覺得宣華夫人說得過了:“二王娘,沒必要這麼說二哥吧!”
“我說錯了嗎!”
宣華夫人哼聲道:“他干得壞事還少嗎!知道他的外號叫什麼,笑面虎,兩面三刀,笑里藏刀,臉上笑嘻嘻,說不定什麼時候給人後面一刀!”
武天虎窘得臉紅,尷尬地道:“二王娘,你這……對我也太偏見了!我有那麼不堪嗎?”
“娘,天虎哥哥不壞,對豹兒很好的!”小天豹忍不住說道。
“小孩子,知道什麼!”宣華夫人輕斥一句,將兒子交給武紫霜:“紫霜,帶弟弟到屋里去,我有話跟你二哥說!”
武紫霜答應一聲,好奇地瞅了瞅他們,然後抱著小天豹走進宣華殿。
“你來這里干什麼?”看也不看武天虎,宣華夫人旁若無人地說,逕自回到了涼亭中。
武天虎跟進涼亭,見宣華夫人背對著自己,不由目光上下游移,隨口說道:“許久不見二王娘了,特地來看看你和天豹!”
真是好身材啊!兒女都那麼大了,還保養的這麼好,白皙細膩的肌膚,火爆撩人的優美曲线,女人該有的都有了!
“來看我們!”宣華夫人嗤之以鼻:“你會那麼好?別跟我繞彎子,你是什麼人,我比什麼人都清楚。說吧!來我這里到底是什麼事?”
“二王娘還真是了解天虎啊!”
將目光從宣華夫人身上艱難地移開,武天虎自嘲地笑笑:“二王娘既然這麼問,那天虎就直說了,我來是有一個好消息告訴你,你知道了一定高興!”
好消息?
宣華夫人一怔:“什麼好消息?”
“對你是好消息,但對於我來說,可能是個壞消息!”武天虎嘆道:“他來了!”
“他?什麼他來了?”宣華夫人不解。
“還能是什麼他,當然是你心中的那個他!”武天虎嘿嘿笑說:“不就是天豹他爹嗎!”
啊!仿佛被雷擊一般,宣華夫人渾身大震,忽地轉身,緊盯著一臉樂呵呵的武天虎:“你什麼意思?什麼天豹他爹,是說你父王嗎?”
“我父王?”
搖搖頭,武天虎戲謔地說:“是不是父王,二王娘應該比誰都清楚!嘿嘿!二王娘,您可真夠厲害的,瞞著我父王干出那種事,不但讓我父王戴了綠帽子,還整他的冤枉,替別人養兒子……”
“胡說!”宣說夫人臉色煞白,渾身顫抖:“武天虎,你……休要信口雌黃,惡意中傷……”
武天虎冷笑道:“我是不是信口雌黃,惡意中傷,你心里比誰都清楚。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不僅是你,武賽英也一樣,你們兩個生下的孽種都是同一個男人……”
刷!
寒光乍閃,宣華夫人手上已多了一柄短劍,直襲武天虎的咽喉,疾如電閃。
然而,武天虎早有准備,由始至終都保持著高度警惕,但見他身子後飄,形如鬼影,刹時飄到了涼亭外。
身如閃電,如影隨形,宣華夫人手中短劍如附骨之疽般直追武天虎的身影,務求必殺。
心中的秘密被揭開,宣華夫人清楚地知道,若不能殺了武天虎滅口,後果不敢想像。
因此全力以赴,痛下殺手。
但見武天虎在院中飛速倒退,他退得越快,那明晃晃的短劍也追得越快。
眼看武天虎背後就要撞上一棵大樹,突然之間,武天虎就跌倒下去。
武天虎驟然撲倒,“嗤”地一聲,短劍刺入樹身,就在刹那之時,武天虎雙腿已踢中短劍。
短劍“啪”地飛起,飛上半空,半天沒落下。
宣華夫人沒了短劍,人卻半步未退,武天虎尚在地上,宣華夫人雙袖一舞,如鐵板一般冷硬,劈頭劈臉打了下去。
嘿!
突然之間,武天虎如游魚一般,順樹干起立,就在這刹那間,“轟”地一響,泥土激蕩,衝臉亂飛,原來是宣華夫人雙袖不中,打在地上,激起衝天泥土。
泥土漫天而罩,就在同時,宣華夫人五指一屈,五道指勁,已借泥土遮掩中疾刺了出去。
五道指勁到時,武天虎才發覺,已經遲了,他突然左身一萎,向前一頃,“嗤嗤嗤嗤嗤”,五道指勁,盡射入武天虎左半身子,如中朽木。
同時間,那震飛半空的短劍“嗖”地掉落,直插地中,只剩一個柄把。
“僵屍功!”一擊無功,宣華夫人駭然驚呼,向後疾退。
她快,武天虎更快,趁勢還擊,呼!
呼!
呼!
連著三掌擊向宣華夫人,陰風大作。
他而且適才以“僵屍功”硬接五指,恢復不易,所以要占得先手。
宣華夫人也不示弱,施以神女碎心掌接招。雙方以快打快,轉眼間已互拆了十數招,一時誰也沒有占到便宜,勝負不分。
眼見殺不了武天虎,再打下去也是徒勞,宣華夫人只得停手,退開道:“武天虎,沒想到你武功進步如此之迅速,我已殺不了你。我們講和,如何?”
打不過講和,這是千古不變的定理,宣華夫人很是識趣。
“好啊!”武天虎微微喘息,臉色說不出的慘白,由白轉紅,逐漸恢復了正常,卻透著一層的淡淡青氣,陰沉之極。
見狀,宣華夫人暗自驚心,環顧四周,慶幸無人,便道:“武天虎,你想怎樣?”
“我能怎麼樣?”
武天虎輕笑道:“王娘,其實你應該明白,即使剛才你能殺得了我,你覺得你的秘密就沒人知道嗎?我既然敢說出來,就早已做好了周全的准備!”
宣華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你跟我來!”
二人來到宣華殿後的一片樹林中,宣華夫人回身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武天虎嘿嘿陰笑:“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在這晉陽王府里,有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當年那小子來到晉陽王府,中了我的九幽陰魂掌,被霄鳳表妹救去了棲鳳樓,我就注意著棲鳳樓的一舉一動,第二天你去了棲鳳樓,闖進那間密室……嘿嘿!這後面發生的事,需要我說出來嗎?”
宣華夫人禁不住哆嗦,臉色蒼白:“難道你也進了那間密室?”
“沒錯!”
武天虎輕笑道:“說實在的,我還真羨慕那小子,艷福非淺,不但得到了賽英姑姑,也得了二王娘你,還讓你們同時大了肚子……哈哈!”
“住嘴!”看到武天虎的得意勁,宣華夫人又驚又怒:“即使這樣,你又怎麼肯定,我和武賽英的孩子會是別人的?”
“我不會算日子嗎!”
武天虎怪笑道:“我父王勤於練功,為追求武道的至高境界,極少近女色。在那段期間內,你幾乎沒有和我父王同房,怎麼可能懷上?哼哼!說不定父王心里也在懷疑天豹的來歷,只是沒有說破而已!”
他越說,宣華夫人越恐懼,卻又茫然不解:“既然你早已知道,為什麼不一早戳穿我們,反而要等到現在?你不是早想武天驕死嗎?只要你戳穿這件事情,他斷然難以活命!”
“是啊!我為什麼不戳穿你們?”
武天虎苦笑道:“剛開始的時候,我確實是想那麼做,但事關我們武家的顏面,家丑不可外揚,我不得不慎重!”
宣華夫人嗤之以鼻:“這話從你嘴里說出來,恐怕三歲小孩都不會信。你是另有目的吧?”
“沒錯!”武天虎不否認:“如果僅僅是你和賽英姑姑,我定然不會將你們的生死放在心上,但……我不能不顧及霄鳳表妹!”
宣華夫人恍然大悟,明白了:“原來你是為了凌霄鳳,才放過了我們!”
“你說對了!”
武天虎略微傷感地道:“我愛霄鳳表妹,從小到大,一直如此。我要是戳穿你們,害了賽英姑姑,那霄鳳表妹一定恨我入骨,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那你現在為何又要說了?”宣華夫人脫口問道。
“說歸說,但不一定要告訴父王!”
武天虎淡然道:“當然,這就要看二王娘你的表現了,如果你能令我滿意,我不但替你永遠保守秘密,也會保護好天豹的安全,不讓別人傷害到他!”
宣華夫人嬌軀巨震,踉蹌後退:“你……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休想,我不會從你的。別忘了,我是你的二王娘!”
武天虎輕笑道:“放心,我不會對你有非分之想,要是動了你,我豈不和武天驕一樣!”
聞言,宣華夫人稍感放心,卻驚疑不定:“那你想怎樣?如果你想要挾我,讓我唯命是從,那就打錯主意了。你應該清楚我的身份!”
“我也沒想要挾你!”武天虎淡然道:“我只是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想及他剛才說得話,宣華夫人臉色一變,脫口道:“你方才說……”
“沒錯!他來了!”武天虎肅然道:“他千里迢迢地趕來,難道你就不想天豹見見自己的親生父親?”
“他……還真來了!”宣華夫人悵然若失,蹙眉道:“我明白了,就因為他來了,你才想用我們母子對付他,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