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東西,捧在手心中端詳起來。
那是一片對折起來的小紙條,用的是那種很普通的草稿紙,從紙質和手感上判斷似乎已經很有些年頭,已經發脆發黃,稍稍用力便有可能將它弄碎。
“怎麼會有一張紙條?”
夏明心里暗想。
這個小暗格只有自己和姐姐才知道……
在強烈好奇心的驅使下夏明將手中的紙條撿起小心地打開,生怕用力過當弄壞了它。
打開紙條,立刻映入眼簾的是一行小字。
“危險,逃,遠離玉,B105”字體工整、雋秀,很顯然是出自女性之手,雖不潦草,但從寫作痕跡和幾個字的連筆程度來看似乎主人寫這幾個字的時候極其匆忙,下筆速度極快。
將紙條一道台燈下借助燈光經過仔細辨認夏明突然發現,“5”字後面跟著一條短短的橫线,痕跡極輕,不認真看很難發現,好像是緊接其後主人還有東西要寫,但是出於什麼原因沒有繼續,匆匆停止了書寫便把字條藏在小暗格中了。
紙條右下角,夏明看到了最令他吃驚的東西:一個由兩個线條簡單的小人連在一起的小小的符號“姐姐……”夏明心中驚喜,“這是姐姐……一定是姐姐!”
這是小時候與姐姐創造的屬於他們之間的符號,兩個小人代表的就是他跟姐姐。
除了姐姐,沒人再懂得它。
如今這個符號被畫在紙上怎麼不叫他激動萬分。
“危險……是誰有危險?是姐姐危險,還是自己有危險?逃?遠離玉?玉是什麼?難道是……玉姐?遠離玉……為什麼要遠離玉姐?姐姐的失蹤跟玉姐……”想到這里,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間侵襲了夏明全身,一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頓時,夏明腦子一片空白,全身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身體似乎已經將要失去控制般瑟瑟發抖,任是憑他如何努力都穩定不下來。
“難道是……姐姐中途回來過,給自己留下這個字條提醒自己?”
夏明這麼想著,但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果姐姐真的回來過犯不著用這種方式,就算是要躲著玉姐相見到自己的途徑還有很多,用留紙條的方式給自己线索這等於是在進行一個極大的冒險。但如果真是姐姐留的,她到底是什麼時候留下的這張紙條……”越來越多的疑問如連續打來的炮彈一顆顆直接擊中夏明的大腦,使他腦子極度混亂,一時間無法理清頭緒。
突然,一個念頭如白駒過隙,迅速閃過了夏明的念頭。
雖然速度極快,但夏明還是立即抓住了它。
“B105……B105……”很熟悉的數字,夏明肯定自己在哪里見過,但此時腦子處於混亂狀態,各種雜亂無章的思緒占據著他的大腦使他怎麼也無法想得起來。
“B105……B105……”夏明深深吸了一口氣,口中重復默念這個數字,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把思緒往B105這個方向引去。
終於,當一個更加清晰的念頭閃過夏明大腦的時候,一股更為強烈的寒意令他全身為之一振,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
“B105……難道就是……”夏明終於想起來這個B105的出處,“仁愛孤兒院地下室B105?”想到這里夏明口中直接喊了出來。
“難道姐姐就在那B105,又或者存著什麼是姐姐想要讓自己知道的……到底B105里有什麼?”
想到這里,聯系到那晚自己對玉姐說起B105時玉姐那過激的反應,夏明此時明確了一點,姐姐的失蹤與玉姐一定有著擺脫不了的干系,B105里一定有些什麼是玉姐極力想要瞞著自己的。
這就是一個巨大的謎團,或者說是一個巨大的騙局,它大到令夏明完全看不到半點事實真相的邊緣,而夏明正是處在這個巨大謎團和騙局的正中間,被層層迷霧所包圍找不到出路。
所有的疑惑,所有的謎團,恐怕只有在B105里才可以找到答案。
而接下去幾天的暗地調查,一個驚人的事實更讓夏明堅信了這一點:在整個夏宅里,幾乎沒有人知道夏嫣這個人的存在。
回到公司偷偷翻閱了檔案資料,找不到任何關於夏嫣的記錄,包括一些員工也從未聽說過夏嫣這個名字。
如果夏宅的這些下人以及公司員工都是近幾年來的話,那麼可以肯定的是……
早在幾年前,姐姐夏嫣便已經失蹤。
連續的幾天徹夜未眠,滿腦子想的都是B105以及如何進入B105的方法。
這件事絕對不能讓玉姐知道,只要自己在孤兒院出現被人看到那麼第一時間就會有人通知玉姐,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偷偷潛入。
B105的鑰匙只有一把,就在玉姐身上,直接向玉姐要恐不可能。
用偷的方法也行不通,一旦被發現鑰匙丟失這樣只會引起她的注意與懷疑……
一個星期後,夏明通過在美國的朋友幫忙從美國買到了一樣東西——一種特殊的固體膠。
這種固體膠具有很強的感應度和塑化性,多用在航天及特殊工業用途,物體與之接觸可在其表面留下極為明顯和細致的痕跡並不易變形——用這種固體膠應該可以取到鑰匙的模印並重新打造一把。
兩天後,趁其不注意,夏明偷偷從玉姐的包里找到了那把銅質鑰匙並成功地復制了下來。
夜深人靜之時,夏明獨自驅車行駛在前往仁愛孤兒院的偏僻道路上,旁邊副駕駛座位上的小布包里裝滿了夏明為了應付可能發生的突發情況而准備的工具和道具,其中也包括武器。
這幾天所發現的一切已經完全打破了他對周邊所有人的信任和看法,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騙局,唯一真實的只有自己。
一切都在秘密進行中。
車開到距離孤兒院還有一公里的地方,為了防止被人看到而暴露行蹤,夏明將車停在了一座山腳處的一片森林里邊並作了簡單的指示記號。
山間小路極其難走,道路石塊嶙峋、路面起伏突兀,習慣了城市的水泥路的他在這樣的路上沒走幾步就感覺腳底被硌地生疼,但還是咬著牙忍痛前行了十幾分鍾,這才將這段短短的路程走完,來到了仁愛孤兒院外那高高的圍牆下。
那天在孤兒院參觀的時候偶爾發現後邊的圍牆有一段因為年久失修,受暴雨侵襲而塌了一塊,跟周圍的圍牆相比要矮了許多。
在圍牆外走了幾步夏明很快就找到了那段圍牆,記得當時還建議院長要修補一下這段牆,現在想來幸好院長沒有采納。
從包里取出登山繩打了一個活結,瞄准牆上一塊突出的尖石,夏明將手中的繩子舞動了幾下再利用離心力用力甩出,繩子那端的繩套准確地套在了尖石之上。
用力一拉,活結往繩端猛的一勒,繩子便穩穩的固定在了石頭上。
夏明再用力拉動了幾下繩子,感覺沒有問題了,這才抓緊繩子一個箭步登上了圍牆,沿著繩索用力往上攀爬。
沒想到曾經在美國玩的攀岩此時竟然派上了用場,雖說現在身體素質已經明顯不如過去,但是爬這一小段圍牆對於夏明來說還是不成問題的。
兩分鍾後,夏明便已登上了牆頭。
站在圍牆上警覺地往里望了望,那邊沒人,一片安靜,牆的正下方正好是垃圾堆,離牆頂還不到一人高,所以即使不用繩索也可以很容易攀爬。
所以繼續觀察了一會兒確認沒有危險,夏明便一個翻身兩手攀著牆沿慢慢探身下去,感覺距離差不多了便一松手,身體往後稍稍用力一躍,整個人便穩穩地落在了垃圾堆上,成功進入了孤兒院。
跳下垃圾堆往左邊拐繞過一片樹叢,再往前不遠就是側門。
側門多是用來運送進出物資所用所以一般不會鎖門。
夏明依舊警覺地四處張望了一會兒這才放心地朝側門那邊跑去。
就在快到側門口打算往里拐進去的時候,突然,一道強光從側門內的通道射了出來,正好擦著夏明的鼻尖直直地照在正對側門的外牆上。
夏明兩腿一收整個人頓時停住,差點失去重心往前撲去,幸好被旁邊凸出的門柱擋住這才把身體穩住。
如果稍早一步恐怕整個人就得暴露在那射強光之下了。
很快,從里邊通道內傳出一陣腳步聲,在這寂靜的深夜顯得尤為響亮。
夏明連忙把身體往後一側,慌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發現就在自己身後靠牆的地方有一排花圃,種著半人多高的花木,正好可以藏下一個人,於是立刻輕手輕腳的一個側身閃進了花木叢中蹲了下來,順著樹枝縫隙往外張望。
幾乎就在他躲進花木叢的同時,側門通道內走出兩個手持手電筒的女人,一高一矮,出門後站在側門口沒有再走動,後背對著夏明。
此時夏明藏身之處離她們站的地方還不到半米。
兩個女人站在那久久不動,凜冽的寒風刮得她們陣陣顫抖,口中不住地往外呼著白氣。
“有煙沒?”
高個女人問道,矮個女人聽聞從口袋里取出煙抽出一根遞給她。
高個女人接過煙點著叼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口,這才心滿意足地把煙氣慢慢地呼出口去。
“天還真冷!”
女人吸完一根煙,一陣冷風迎面刮來直灌進她的喉管,嗆得她難受地咳了好一陣子才安靜了下來,只得抱怨道,“真他媽倒霉,這大冷天還得出來巡夜。”
“怎麼?平時見你吃香喝辣、作威作福的時候怎麼不見你說這話,這會兒就覺得倒霉啦?”旁邊的矮個女人冷笑了兩聲。
“我怎麼作威作福了,怎麼吃香喝辣了?”
女人顯得有點不服氣,“你看平時咱又得訓練,又得看守,還得調教,大大小小的事都咱干。每年院里賺這麼多錢都進了夫人和院長的腰包,咱也就分點辛苦錢而已,真要出了事還不是咱們擔著。”
“得了吧!平時也沒見你干過多少活,真有好處就你搶得最快,我都不愛說你。”
矮個女人繼續說,“上周抓來的那個小處男就被你給糟蹋了吧?”
“哎!可別亂說啊~”矮個女人話一出口,高個女人立刻喝止了她,用手擋著她的嘴不讓她繼續往下說,並警覺地看了看四周,這才繼續小聲說道,“這種話可千萬別亂說啊?”
“切,做了還不敢承認啊!就你這德性我還不了解你?那天我親眼看見你把他帶到刑房,後來我親自檢查了他,你別忘了我以前是干啥的,有沒有被破處我可一眼就看得出來。你說……這事若是被院長知道了,可有你好受的!”
“哎喲我的好姐姐,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啊,性命攸關的事……”高個女人態度做了一百八十度改變,滿臉堆笑勸個不停。
“行了行了,咱倆什麼關系,改天請我吃飯就行!”
矮個女人回了一句,“做人啊要知恩圖報,該自己做的事就得做好,別沒事少那麼多抱怨。你想想,當初你出獄那會兒走投無路,要不是夫人可憐你收留你,你會有今天?”
“恩!”高個女人默不作聲。
“你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咱夫人可是了不起的人,好好跟著她不會虧待你的。”矮個女人繼續說。
“你看看院長,二十幾歲就當院長了,多威風啊。要是哪天咱也能當這院長……”高個女人仰頭看看天,一臉向外的神情。
“就你這雞巴揍性還想當院長?得了吧你,你沒這命!”
“咋就沒這命?咋就沒這命?”高個女人不服氣。
“你知道院長以前是做什麼的嗎?”矮個女人壓低聲音一臉神秘地說。
“干啥的?”
“雞!”
“啥?”高個女人一臉驚訝,“可別瞎說啊!這話要是讓院長聽到……”
“騙你做啥?”
矮個女人瞄了她一眼,一臉不屑,“上次我一朋友來看我,看到院長覺得眼熟。我那朋友以前是混夜場的,認出院長以前就是在夜總會坐台的……後來我打聽到……”矮個女人看了看四周,“聽說院長以前也是千金小姐。”
“那她怎麼會……”
“我哪知道……”矮個女人怨她打斷自己的話,盯了她一下,“聽說是家里出事敗落了,沒得混了只得到夜總會當小姐了。後來不知怎麼就當了這的院長了。所以這人還是要講命的。咱沒這命,就還是老老實實做事吧!不過這話我可只對你說,傳出去讓院長聽到了……”矮個女人朝她使了個眼色便沒有再往下繼續說。
“走了走了,這麼晚了,繞一圈早點回去睡覺。困死了都……”兩人說完便走下台階往前門大院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中。
女人走後夏明在灌木叢中繼續躲了一小會兒,確認沒有人再來便起身出來,閃進了側門快步往里跑去。
進入側門通道往前跑大約五十米左拐便是通往地下室的大門。
此時已經凌晨兩點多,夏明從包里取出手電筒打開,摸著樓梯牆壁往下走去。
整個地下室跟上次來的那次一樣,幾乎沒有任何改變。
有了上次的那次經歷,夏明很快就找到了B105,於是立刻掏出鑰匙慢慢插進了鎖孔。
夏明沒有立刻打開門,深吸了一口氣,扭動了鑰匙。
“啪!”鑰匙被成功轉動,里邊傳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門鎖被打開了。
門後的情景使得夏明大為失望,與他無數次的設想不同,門的那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整個房間一片空蕩,除了地上殘留的幾根稻草垃圾便只有隨著腳步飄起的滾滾塵灰,幾乎看不到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怎麼會這樣?這里什麼都沒有!”
夏明心中暗想,“姐姐留下线索指引我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她所指的B105並不是這里?又或者這里邊另有機關?”
夏明想著,轉身輕輕關上了地窖的鐵門,借著手電光在房內四處牆壁仔細搜尋了起來。
為了不遺漏掉任何线索,他搜尋地尤為仔細,所及之處每一塊磚、每一條縫隙都不放過。
終於,半個小時之後,在地窖最角落的牆上的一塊石磚,敲擊之後有了松動的感覺。
夏明立刻舉起手電在這塊磚上及四周仔細觀察了一陣,這才發現這塊磚頭縫隙處的土質相當松散,似乎曾被人用細物捅散,使得整塊磚沒了四周泥土的膠合作用便松動了出來。
夏明用手試了一下,磚縫合的還是比較嚴密,直接用手很難將磚頭抽出來,於是取出鑰匙慢慢插進周圍縫隙,把土一點一點剔了出來,再借用杠杆原理利用鑰匙把轉頭撬出一小段,接著用手一拉,整塊轉頭便順利地被抽了出來。
抽出磚頭的牆體里邊似乎還另有空間,夏明整個人趴在了地上接著手電光往里探視而去,里邊很狹窄,但並不深,在光线照射下內部磚面也可以看得很清楚。
里邊什麼都沒有,但與之平行的磚面下方似乎還有一個空洞的空間,由於角度問題就看不見里邊了。
夏明爬起身來,試著把手伸到里邊想看看到底有什麼,狹窄的磚縫僅能供一只手掌伸入。
往里探了探便碰到最里邊的磚面,於是夏明繼續把手再往里鑽了一些,超不多留有足夠距離便往下方探去。
突然,只覺得指間一顫,一個奇怪的觸感通過夏明指稍迅速傳遍了夏明整個身體。
在這種情況下,這一細微的觸感使得夏明像是突然受到電擊,全身不禁為之一顫。
里邊果真藏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