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子里關著一個人,夏明立刻拿著手機走上前去。
籠子很大,半人高的樣子,粗大的鋼制框架,正面的下方有一個圓形的一個人頭大小的孔洞,左邊的邊縫處懸掛著一把銅質大鎖,把籠門徹底鎖死。
里邊的那個人不是姐姐,從身形來看應該是一個身材比較高大的男人,那人衣服穿著比較破舊,有些地方幾乎已經爛成了布條狀,裸露在外的身體異常消瘦,瘦的幾乎沒有肌肉的存在。
皮膚蒼白而干裂、血管暴起,幾乎只是一具骨架外蒙著一層干枯的樹皮,在微暗的手機光照射下極為恐怖。
那人一頭長發從前面披下而看不見臉,干枯的頭發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洗過了而黏在一起形成了塊狀,站在籠前便可聞到從那人身上散發而來的陣陣臭味。
再往前一步突然腳下傳來一聲“啪啦的響聲,好像踩到了什麼東西,於是蹲下身去觀察。原來自己腳下放著兩個金屬制的狗食盆,其中一個里邊還殘留著一些黃褐色的粘稠物,靠近一些可以聞到其散出的惡臭。另一個因為被自己踩到,里邊殘留的液體也都撒了出來。”
男人的脖子套著一個皮制的狗項圈,由一條粗大的鐵鏈連著,鐵鏈另一端則鎖在了籠子靠牆那一端的框架上。
剛才外外面聽到的金屬撞擊聲應該就是這條鐵鏈晃動而造成的。
“你……你是誰……”夏明往前挪動了幾部,靠到籠子前蹲著,正向面對著那個人。
那人只是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也沒有回答夏明的問話,只是隱約可以感受到那覆蓋著面部的頭發後也有一雙眼睛正透過發縫也在觀察自己。
“你是誰?你怎麼在這里?”
夏明又繼續問了一句,那人依舊默默地保持著那個姿勢,好像一尊雕塑,只有從他頭發下發出的粗緩的呼吸聲昭示著他還存在生命。
在這種環境下與一個外形如此恐怖的人面面相對,這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是夏明無論采取何種辦法都驅趕不掉,巨大的汗珠從額頭涌出很快便覆蓋了夏明的整張臉,順著臉頰如雨水般嘩嘩落地,很快就在地上積起一攤淺淺的水窪。
再這麼下去恐怕不是辦法,夏明內心不斷給自己壯膽,用衣袖擦掉了額頭上的汗珠,猛吞了幾下口水,遲疑了好久這才無奈地將右手伸進籠子里,企圖撥開那人的頭發看個究竟。
一點一點,當手指慢慢向著那人面部靠近的時候,那人依舊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一動不動,並沒有要攻擊夏明的意圖。
夏明一咬牙,迅速將手往前一推直直插進了頭發中。
手指接觸頭發的那一刹那,一種奇怪的感覺自指梢傳遞向夏明的身體,並迅速向心中聚集而去。
夏明只覺得內心涌起陣陣寒意,這種感覺只有在夏明閱讀姐姐日記的時候才會曾經有過。
終於,將手往右一擺,頭發被撥開來去,露出了那人的真容。
“啊!”
看到那人面容的一刹那夏明的腦子好似遭到了一道驚天巨雷“轟”地一聲炸開了,整個身體“蹭”地往後倒退了兩步,整個人滾在了地上。
那一刻夏明的腦子無比混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一刻他甚至懷疑眼前的這一切是否真實,抑或只是自己的幻覺。
那張蒼白、削瘦、幾乎已經扭曲的變形的臉夏明曾無數次在照片里見過,並深深凝刻在自己的心里,雖然現在顯得是那麼蒼老、削瘦,但就是這一眼——僅僅這一眼,夏明堅信自己絕不會認錯。
“爸爸!”
他終於忍不住喊出聲來,立刻從地上竄起整個人往前撲去死死拽住籠框,“爸爸!真的是你嗎,爸爸……”那人沒有任何反應,任隨夏明蹲在他面前低聲呼喊了半天依舊是眼神呆滯,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爸爸!是我!我是夏明啊!你還記得嗎?我是你的孩子夏明啊?”
終於,那人聽到“夏明”這個名字身體猛地一顫,似乎有了反應。
夏明立刻伸手撥開了他的頭發,那人眼珠子動了一下,眼神開始向夏明移動,但依然呆滯的,“嘿嘿!”
突然面部肌肉抽動了一下,嘴角一裂,發出一聲傻笑,接著就從嘴角流下一道濃唾。
“爸爸!你怎麼了,是我啊!你不記得我了嗎?……”夏明伸手幫他擦去流的整個下巴一片汙濁的唾液,用力晃動他的身體,口中呼喊著自己的名字,企圖能夠喚醒他的記憶,但那人依舊只是呆呆傻笑,那笑聲猶如把把尖刀,刺得夏明心里陣陣痛楚。
“爸爸為什麼會在這里?他不是已經……”眼前這個殘酷的事實給夏明這段時間飽受折磨的內心又增加了一個巨大的謎團。
在他兩歲的時候,一場車禍奪取了父母的生命,據說那次車禍後車體發生爆炸,父母的屍體也被炸得焦爛,根本看不清面目。
如果眼前這個真的是父親,那當年死的那個又是誰?
想到這些,夏明腦子猶如被萬根針刺般陣陣劇痛。
“他還活著!一切都只是謊言,真想在這個肮髒可怕的角落被掩蓋……”此刻夏明突然回想起姐姐日記中的記載,難道這個“他”指的便是父親?
如果真是這樣,那姐姐也一定曾來過這里,為什麼姐姐沒有救出爸爸?
如今姐姐又身在何處?
想到這里夏明整個人往後一仰,整個人癱坐在地面上,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只是一個孩子,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范圍……
就在此時,突然身後傳來一陣鐵門開啟聲,緊接著是一串急促的下樓梯的腳步聲,有人下來了!
夏明立刻從地上爬起,用手機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右手邊靠牆的那一邊放著一張破桌子,桌子上壘放著四五個裝電器用的紙箱,整個超過一人多高。
側身過去查看,桌子後邊留有一條窄窄的細縫,正好可以容納一人進去。
由於角度關系躲在那里正好可以不被發現,於是立刻一個跨步跳了過去,收緊呼吸閃身進去靜靜地躲著,連大氣都不敢粗喘。
就在他躲進桌後的幾乎同時,房門開了,緊接著亮起的燈光立刻照亮了整個房間,一個急促的腳步聲穿過那道窄窄的過道往里邊跑來。
夏明把頭稍稍往左側過,正好可以透過紙箱間的縫隙看到外面。
視野范圍內,一個身穿睡衣的年輕女人匆匆跑了進來站在籠子前。
女人背對著夏明,所以看不見她的臉。
“狗東西,吃東西還不老實。”
女人看到腳下剛被夏明踩翻的食盆咒罵了一聲,抬腳就往籠框踹去,發出“哐當!”
一聲巨響,嚇得籠子里的父親身體猛然抖了一下。
“下次再不老實打死你,狗東西!”女人用腳尖把食盆擺正,狠狠瞪了他一眼,便轉身過來,面部正對著夏明這邊。
女人的那張臉……
夏明看得真切,一幕幕回憶瞬間閃現於腦海。
這個女人正是當初玉姐為了幫夏明治病找來的那個為他提供經血和尿液的處女。
“她居然也是……”夏明不敢往下想。
女人轉過身來直接掀起了睡衣下擺,露出了雪白修長的美腿和內褲,接著稍稍彎腰半蹲了下去,將內褲退到了大腿處。
大腿根那撮濃密的黑毛和黑毛下的陰部正對夏明,在燈光照映下看得十分真切。
夏明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之得靜靜觀察。之間女人脫去內褲後便一屁股蹲下,肛門正對著放在地上的食盆。
“難道她是要……”夏明心中暗想。
果然,女人眉頭微鎖,玉唇緊閉,小腹隆起,口中發出“恩恩!”
的低沉聲音,像是在用力一般。
很快,一陣臭味從女人那個方向傳來,透過女人下體可以看得一條粗大黑影從女人臀部慢慢流下落於食盆中。
黑影掉落之後女人慢慢站起身來保持著半蹲的姿勢,翹起的屁股正對著籠子的那個方向。
“狗東西,快點!”
女人厲聲喝道。
卻見籠子里的父親被這一喝突然產生了反應一下子從地上躍起,快速朝女人屁股方向爬來。
之間他的頭穿過籠子上的那個圓形孔洞伸到籠子以外並盡力往女人屁股靠去,長長的舌頭射出口外,徑直朝肛門舔去。
眼前的一幕令夏明陣感惡心,只覺得胃部一陣翻騰,口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又好似一股惡氣想要自口腔涌出,卻又只能強忍著將其吞下,避免發出任何聲音。
那一邊父親卻似舔得歡快,傳來的“梭梭”的舔食聲在這幽靜的環境里響得十分真切。
而女人的臉上瞬間也閃現出一種幸福的滿足感。
很快,女人覺得差不多了便一個前仰,讓父親的舌頭離開自己的肛門。
穿上內褲後站直了身體,將睡衣收拾整齊。
只見她抬起左腳往後擺,正好踩在父親的頭上,一用力硬生生把父親的頭從那孔洞踹回到了籠子內。
“狗東西,慢慢吃!”女人用腳把食盆往籠子靠了靠便轉身離開。很快,房間的燈熄滅了,外面傳來了關門和女人腳步漸漸遠去的聲音。
“怎麼會這樣?這究竟是?”
夏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這一切,站在那個黑暗的角落久久回不過神來,“難道這麼多年來父親過的一直是這種……”沒想太多夏明立刻從角落出來,黑暗中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夏明立刻打開手機往聲音那邊照去,卻見不知什麼時候父親的頭又再次從那孔洞中鑽出,正伸長舌頭舔食著女人在食盆里留下的糞便。
“不要啊!”
夏明見狀整個人竄了過去,一把掃開地上的食盆。
被多去食物的父親此時一改之前安靜沉滯的樣子變得突然變得狂暴了起來,卻見他長大了嘴,眼神充滿憤怒死死盯著夏明,口中發出如野獸嚎叫般的怒吼聲,伸出籠子的腦袋盡力往食盆那個方向伸去,雖然距離離得遠但依舊發怒般往那邊鑽去,似乎想將整個身體從這小小的孔洞中擠出一般。
“爸爸!你怎麼了?不要啊!”
夏明怕父親受傷,一把抓住父親的肩膀想把他往籠子里推,可父親絲毫不領會夏明的意圖,眼睛只是死死盯著那食盆身體硬是往外發力,抓住籠框的雙手發了狠似的顫抖,好似要將這籠框扯下來一般,發出劇烈的“框框!”
聲。
看眼怎麼努力都無法使父親安靜下來,又怕這樣下去會驚動樓上那些女人。
最終夏明還是無奈地嘆了口氣將食盆移回到原來的位置。
這樣一來果然奏效,父親立刻安靜了下來,身體往後一退,只保持腦袋在籠子外,整個面部幾乎全都埋在食盆中劇烈地舔食了起來。
黑暗中,夏明癱坐在地上一動不動,腦子一片空白,耳邊縈繞著父親舔食糞便發出的“梭梭!梭梭!”的聲音……
從玫瑰休閒屋出來時已經是早上四點多,夏明立刻趕往警察局,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救出父親的辦法。
“報警……我要報警……”在警局門口等了好幾個小時,帶警局開門夏明立刻緊緊抓著遇到的第一個警察不放,如得救般的大呼了起來。
“別著急年輕人,有啥事慢慢說?”那民警見他一臉著急的樣子便把他帶到辦公室,安撫了他的情緒,“出什麼事了,慢慢說別著急。”
“我……有人……有人被綁架了……有人非法監禁……”
“在哪?怎麼回事?”民警聽他說有人綁架也覺得事態比較嚴重,便立刻關切地問道。
“在……在玫瑰休閒屋,就被關在玫瑰休閒屋地下室……”
“玫瑰休閒屋?哪的玫瑰休閒屋?”
“霞明路,就在霞明路路口右拐進去的玫瑰休閒屋。”
“霞明路?玫瑰休閒屋?”民警想了想轉頭問旁邊的同時,“不就是……”
“對,就是那種地方。”
旁邊的警察知道他要說什麼,立馬接了一句。
聽到這話那民警臉色一變,轉過頭來似乎帶著一種輕蔑的眼神打量了夏明一會兒,接著說道:“你說的非法監禁就在那玫瑰休閒屋地下室?”
“對,有人被關在那,求你……求你快去救他啊!”
“你去過那?”
“去過啊!”
“我說你沒事去那做什麼?年紀輕輕的……怎麼?被仙人跳了吧?”警察帶著不屑一顧的語氣說道。
“我……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沒有說謊……”夏明也看出警察似乎並不相信他的話,立刻急得手足無措,帶著哭腔哀求了起來,“求您一定要相信我,那真的關著一個人,求您一定要去救他,再不救他就沒命了。”
夏明聲音顫抖,眼睛里都快飈出淚來,就差跪下來給那民警磕頭哀求。
民警看夏明表情哀切,說得倒也懇切便也相信了他幾分,只好穩定了一下他的情緒後轉頭喊了一聲:“小劉!”
“誒!”辦公室那邊一個正在做事的女民警回了一聲。
“你帶他過去做個筆錄然後派兩個人過去看看。”
“好的!”女民警答應了一聲便過來把夏明領走了。
接下去的那段時間夏明猶如度秒如年,如坐針氈。
每隔幾分鍾他都要朝窗外張望一番,希望下一秒便有警察帶著他的父親出現在門口。
這一刻他等得是那麼的迫切,此刻不管他父親神智是否清醒,是否認得他這個兒子。
只要父親能被安全地帶回來,能夠拜托那些猶如魔鬼般可怕的女人的摧殘和蹂躪,一切都已變得不重要了。
終於,一個多小時之後兩個警察氣喘吁吁地走進了辦公室,一進門便大聲呼喝道:“剛才誰報警說綁架的?”
“是我……是我……”夏明立刻衝了過去,一臉期盼地大聲喊道。
“就你啊?”警察上下掃了夏明幾眼一臉怒氣地說,“你知道報假案是什麼後果嗎?”
“報假案?”這話說得夏明一頭霧水,不知道從何說起,“我……我沒有報假案……那里……”
“怎麼了?”剛才接待夏明的那個民警聽聞走了過來打斷了他們的話,“發現什麼了沒?”
“靠!”
那個警察罵了一句,“我們倆在霞明路找了老半天才找到那玫瑰休閒屋,他們還以為我們是去掃黃的呢!”
警察苦笑了一下繼續說道:“那倒還真有一個地下室,我們下去看了下,還真關著東西!”
“沒錯,就是那,那關著一個人。警察先生你們一定救他出來了吧?他在哪?快帶我去見他?”
聽警察的話夏明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拉著警察就要往外走,他急切想要看到被救出魔窟的父親。
“有什麼人啊?”警察一把甩開了夏明緊緊抓著他胳膊的手,“那下邊的籠子里關著一只大黃狗!”
“什麼?大黃狗?不可能!我昨晚還親眼看見的,那關著一個人,那關著我父親啊……”夏明心急如焚,他只以為警察是在騙他,拿她開玩笑而已。
“你父親?”
警察疑惑地瞪了他一眼,“這是你父親?”
說著從包里取出一部隨身攜帶的用來取證的數碼相機打開給夏明看。
照片里還是那個地下室,還是那座大鐵籠,所不同的是關在籠子里的卻是一只病怏怏的大黃狗。
“這是你父親?哼哼!那你父親還真是夠可憐的,你別不是想告她們綁架這個吧?”
“這……怎麼可能……”夏明無言以對,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切變化地太突然。
他好似全身遭受了巨大的雷擊,腦子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呆站在那里一言不發。
“小伙子,是不是被她們敲詐了?還是她們哪里得罪你了?”
看著夏明一臉失落的樣子警察也不好再拿他開玩笑,“就算這樣你也犯不著報假案來報復啊。報假案可是妨礙公務,是要承擔司法責任的。”
“年紀輕輕的我就不處置你了,以後別干這種事了,走吧!”警察說完便收拾東西離開了辦公室。
“還有……”走到門口警察又回過頭來看著夏明說道,“看你斯斯文文的也是讀過書的人,霞明路那種地方以後還是別再去了。”
破舊簡陋的小旅館里,肮髒的床鋪上,夏明靜靜地躺著。
此刻他什麼都不想干,什麼都不想想。
此刻他已經一無所有。
僅僅在那一瞬間,姐姐、父親、曾經他所熟悉的一切一切全都變得那麼陌生,變得那麼虛幻,變得那麼遙不可及。
這完全是一個只屬於魔鬼的世界,在這個世界里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柔弱的小羊羔,只能等待被人宰割的命運。
此刻他只想靜靜地躺在床上讓時間凝固,讓自己永遠停留在這一時刻……
一天過去……
兩天過去……
兩天水糧未進的夏明依舊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砰砰砰!”
外面突然傳來的急促的敲門聲,夏明無力去管他,只任由那聲音不停響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敲門聲依舊繼續,似乎要將那房門敲破了一般。
終於忍無可忍的夏明只得爬下床拖著無力的步伐撐到了房門邊打開了門。
門外站著兩個身材高大的陌生女人,面無表情,用冷冷的眼神死死盯著夏明。
“你們是……”
“夏少爺,夫人請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