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開啟
曾經也有那麼一個人,說會永遠記得我。
後來……她把我忘記了。
而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她,卻再也回不到從前。
那個忘記你的人,是我嗎?
所有的一切,都將那個人的身份指向了她。
鍾沁兒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她想象得出。
她熟悉他的味道,習慣他的觸碰,也會為他的親昵而心動,一切都熟稔得仿佛發生過一般。
所以,當他們再一次在天山遇見的時候,他不讓她走,用了各種的手段,只為了將她留在他的身邊。
甚至,對她偶爾會流露出一絲的殘忍,那全是因為,她忘記了他。
她失去記憶以後,再度見到容淵的那一次,她為了療傷而倚在蘇穆的懷中,甚至為了蘇穆,劍指於他。
當他輕聲說出那一句疼的時候,他是多麼希望能得到她的慰藉。
那一刻他期盼的神色,令如今的她想起來,整個心尖都在顫抖。
因為那時的她什麼也不記得,什麼也不知道。
逍遙谷的地宮之中,鍾沁兒繞過血祭壇,腳步堅定地走向蘇穆。
明艷的火光之中,她的雙眸被火紅的光芒映得明亮,紅艷似火。
她緊握著手心,指甲都深深陷進肌膚之中,劃出了一道血痕,帶來一陣陣的疼,但這怎能及他當年的心痛。
她無法想象,後來的容淵,在那一次次的戰役之中,看著她和蘇穆在一起並肩作戰的時候,又是多麼的難受。
那個時候的他,永遠都是在他們身後的遠處。
有時,她不經意地回頭,正好會撞到他的視线。
當對於這個剛認識的師弟,投以一個溫情的笑容,他卻永遠只會冷冷地轉過臉去。
如果一切如他所說,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之間的事情,那他又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一直默默地在她的身邊。
她真的是無法想象。
這一刻,鍾沁兒的心仿佛都要碎了,她不敢回過頭去,看一眼她身後的容淵。
因為她害怕,自己會舍不得離開他一步。
她會想要在他的懷中無聲哭泣,問問他是不是也曾經一次次這樣心碎過。
這一百年來,他一個人在天山孤零零地等待著她。
而她早已不記得他了,還有他們之間的一切。
那是何等的孤寂。
“師姐,你要走我攔不住你。”
“只是,這一次換我在天山等你。”
那是她離開天山,與他在浮光塔告別的時候,他對她說過的話。
原來,這些話的後面是這樣的故事。
他在等待她想起所有的事情,還願意回到天山去找他的那一天。
原來,他一直都在等著她,從她醒來的那一天,從她忘記他的那一天,從她離開他的那一天。
他每一天都在等待著她,等著她回到他的身邊,等著她想起他們之間的事情,等著她想起對他的愛。
所有的一切,至今她仍未曾想起,卻也沒有影響她為他再次淪陷。
刻骨銘心的愛,深入人的骨血之中,試問誰又能輕易忘懷?
等鍾沁兒走到對面的時候,蘇穆看見她眼底盈盈的淚光,不由冷笑了一聲。
“師妹與掌門師弟還真是依依不舍。”
鍾沁兒靜靜地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你們可以放人了嗎?”
素嬛嬌媚地笑了笑,抬了抬手,那些耀眼的金絲琴弦如藤蔓舒展,徹底散開了來。
歸思晚終於松了一口氣,抱著自己被勒得發疼的雙臂,身子還有些輕微的顫抖。
素嬛冷眼望她,“還不過去?”
歸思晚抬頭,深深地看了一眼鍾沁兒,見她依舊是神色淡淡的樣子。
歸思晚只得一言不發地咬緊牙根,忍住渾身上下傷口的劇痛,走向了對面。
等到她走過去,無夷宮的人很快就擁了上來。
歸思晚側首看了看容淵,他仍是站在原地,目光一直看著那邊,根本沒有半分的挪移,更別提會望她一眼。
他們認識了有一百多年,歸思晚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神色。
幽暗深邃的瞳孔,所有的情緒交織著,憤恨,隱忍,不甘,如焚燒的烈焰,化作了這世間最熱的一捧火。
他定定地看著對面,右手緊握住劍柄,手背之上條條青筋迸出。
鍾沁兒自知如今法力幾近全無,撼動不了蘇穆和素嬛,所以她過來做人質,他們更是不用擔心太多。
即便如此,素嬛還是搜了一遍她的周身,將她裝滿寶物的乾坤袋給丟在了地上,用金絲束住了她的手腕,困住了她的雙手。
“師妹,你知道這個血祭壇如何開啟嗎?”
蘇穆側眸回望鍾沁兒,見她默然不語,便淡淡地笑了笑。
“你不知道,但是……”
蘇穆將一柄長劍直接橫上鍾沁兒的頸項,劍光如雪。
他抬了抬下頜,冷冷地說道:“……師弟一定知道。”
蘇穆望了一眼對面的容淵,見他面色變得凝重起來,更是長笑了一聲。
他們的眼神在空中交會,如電光石火般,兩人的目光之中都爆發出強烈的恨意。
容淵冷冷道:“明明是你的紅蓮業火修煉得不夠道行。”
容淵剛才從蘇穆的舉動,就知道他也修煉了紅蓮業火,但是以蘇穆目前的道行還不夠開啟血祭壇。
如果他沒有猜錯,蘇穆在消失的這七十年內曾經來過一次逍遙谷,秘血伽羅樹林里那個未成的血祭壇,應該就與蘇穆有關。
那一次的到來,蘇穆還在逍遙谷的大門之上,以天山派的瑤華劍法留下了招魂二字。
或許,是因為結界的原因,他始終未能真正地進入逍遙谷。
蘇穆將長劍往鍾沁兒的頸間一壓,只見一道紅艷的血痕畢現,容淵面色驟變。
“那麼,就讓師弟用你的紅蓮業火,為我開啟真正的血祭壇吧。”蘇穆隱惻惻地道。
身後的眾人聞言,看向容淵的眼神都變了,沒想到堂堂天山派掌門,竟然也會魔界邪術。
紅蓮業火,陰狠歹毒,可焚燒人的生魂祭獻魔神,令正派人士都聞之色變。
這是當年魔界左使的獨門絕技,他的親傳弟子在百年之前,已被正派給全數剿滅。
雖然很多人知道容淵曾臥底於魔界,但是沒想到他修了紅蓮業火這樣的邪術,竟然還能當上天山派的掌門。
而且,據蘇穆所言,容淵的功力明顯更勝一籌。
這時,鍾沁兒徹底明白了蘇穆的企圖。
她靜靜地看著容淵,緊咬住下唇,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首,目光之中盛滿了擔憂和心痛。
但是此刻,容淵再也顧不得自己的名聲,他深知今日之事絕不可能輕易善了。
這時,蘇穆長劍又推了一點,鍾沁兒頸間鮮血直流,滴落在明亮的劍身之上,令人心驚。
“蘇穆!”容淵高聲叫道。
鍾沁兒神色未變,這點痛楚對她而言不算什麼,但她痛恨著蘇穆的卑鄙,側眸怒目瞪視著他。
蘇穆無視她的眼神,冷笑道:“那就快點,我可等不及了,好師弟。”
容淵深深地看了一眼鍾沁兒,見她仍然以目光暗示他不要輕舉妄動,但他怎能棄她於危險之中不顧。
他的面色沉了下來,眸光微斂,一個抬手向上,掌心快速旋轉。
紅光乍現,只見一朵接一朵明亮的紅蓮,浮現了出來。
那些妖冶的紅蓮,如一團團躍動的血光,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快速地向著血祭壇掠去。
不一會,血祭壇的上方圍了一圈血色蓮花,總共十二朵,妖嬈而明艷。
只聽見祭壇地面繪著的圓形圖案開始旋轉起來,一圈一圈。
強烈的紅光迸射出來,照亮了整個陰暗的洞窟。
這個沉寂了千年的血祭壇,終於被再次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