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紅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麼倒楣，剛從醫院交了錢回來，想要回去工作，結果就碰上白芳婷，兩姐妹說起話來，白芳婷知道她剛剛去交了首期手術費，顯得很驚訝，這時候旁邊有人經過，自己不慎與之擦撞了一下，結果就碰到這個臭三八。

　　沒記錯的話，這個富家女雖然囂張，但在比賽中的成績卻不怎麼樣，她基本不出現在直播室，每次出來，那副趾高氣昂的態度，也是得罪人多，結納人少，黃麗進入二輪賽，基本上沒什麼群眾支持，主要都是靠自家金主買票，而她那些有錢的家人顯然支持力度也有限，以至於自己重新進入二輪賽後，積分排名居然還超過她，壓過她一頭，或許…

　　這就是她看到自己特別眼紅，發怒如狂的理由。

　　這一刻，看黃麗的惡形惡狀，林紅有一種想笑的衝動，覺得整件事無比荒唐，就在這青天白日之下，大庭廣眾，眾目睽睽，有那麼多人在周圍指指點點，甚至拿手機錄像的都有，不難想像，等一下這些畫面就會成為網上熱門視屏，可哪怕是這樣，也無助於自己的困境，無助於自己正給人壓得跪下，即使自己拼命想挺直腰杆，卻又怎麼抵受得住幾個大漢的強力施壓？

　　這種過往只發生在新聞里、戲劇里的事情，居然在自己這邊真實上演，這難道不荒唐、不可笑嗎？

　　看著周圍那麼多人，看著同樣給壓著的白芳婷，還有黃麗那越來越近的鞋尖，林紅臉脹得通紅，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那麼屈辱過，可自己完全無能為力，只能向不想屈服的人屈服，沒有任何人幫得到自己…

　　人與人之間，真的天生有那麼大差別？層級高的人，就可以那麼理所當然地高高在上，逼人下跪，逼人低頭…有錢，就真的那麼了不起…

　　一瞬間，林紅的眼神，憤怒得快要噴出火來，可她沒有任何辦法，改變自己的處境。

　　“唉呀！大家小心啊！”

　　驀地，一聲驚呼響起，跟著就是有人從後頭撞過來，這邊保安人員多，身強體壯，第一時間就把人攔住，可卻攔不住那人手里拿的東西。

　　我手里拿著一個杯子，另一手拿著拐杖，被黃麗的保鑣一下推倒在地，但我杯子里的液體也潑灑出來，濺上了那些保鑣，還有黃麗，在她腰部、裙上流下水漬，黃麗尖叫了一聲，“這、這是什麼？你這人怎麼…”

　　“啊！不好意思，醫生要我驗尿，我半天擠不出來，好不容易弄出一杯，要送去化驗愛滋，結果一不小心就…你們大人大量，別見怪啊？”

　　“愛、愛滋的尿？”

　　黃麗的尖叫聲，瞬間響徹雲霄，她的保鑣也嚇了一跳，後退一步，連帶放開了林紅、白芳婷，兩女一下掙扎起身，都跑到我旁邊去。

　　“你、你這賤人，對我潑尿…”

　　黃麗差點暈過去，也許愛滋什麼的是假話，可這騷味那麼重，百分百就是尿，黃麗氣得全身發抖，剛想要叫保鑣打人，那邊我坐倒在地上，笑嘻嘻地道：“黃大小姐想怎樣？又要人下跪道歉嗎？沒問題啊，我常常跪，膝下不值錢的，你有需要我就跪，還加送幾下磕頭給你…”

　　一面說，我還往黃麗這邊擠來，更轉頭面對旁邊拿手機拍照的群眾，用笑臉伸手比了一個大V，吆喝道：“快點拍啊，多拍幾張，標題我都想好了，富家女炫富耍橫，逼迫殘障下跪道歉…大家多拍幾張，後頭一定有記者來買照片啊！”

　　被這麼一說，周圍的群眾更是拿手機猛拍，黃麗又急又氣，怒道：“你們把他給我往死里打，有什麼事我負責，你們只管動手！”

　　保鑣們面面相覷，這可不是逼女人下跪那麼簡單，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把這撐拐杖的小伙子往死里打，旁邊還那麼多人在錄像，這簡直就是主動留證據給人，搶著想要吃牢飯，如果真打下去，後果恐怕不是錢能擺平的。

　　黃麗看保鑣不聽使喚，心中更怒，剛要開口，忽然看到有幾個警察朝這邊走來，我見狀，笑道：“喔，最近治安不好，出門總要多留個心眼，我驗尿之前，先打電話叫了警察，還來得真夠慢了。”

　　“你！你這賤人，給我記住，我一定會讓你好看的！”

　　黃麗叫得極度憤怒，但到最後，她仍只能在警察到來之前，樣衰地帶著手下逃跑，我也無意在這里多浪費時間搏版面，很快帶著林紅與白芳庭撤退。

　　這是一個非常講究效率的時代，剛好這場意外衝突的時間，發生在下午，所以不到兩個小時，當晚報出刊，我饒有興味地看著報紙，確認自己又上了報紙的事實。

　　“普通人一輩子有機會上報一次就不錯了，就算是娛樂圈的，也不是想上報就可以上的，嘖嘖，我最近運氣好像不錯，上報的頻率，比以前當歌手的時候還要多啊…”

　　我摸摸下巴，看著手上的報紙，上頭把下午發生的衝突整個記載清楚，附了現場的照片，有黃麗，有林紅，也有孟衍，就連絲毫不起眼的白芳婷，都分到了小小的角落半格，而標題就是孟衍自己提議的“富家女炫富耍橫，逼迫殘障下跪道歉”，雖然看起來有些糗，不過估計黃麗看了感覺會更深刻。

　　“對不起啊，又讓你上報了。”白芳婷道：“但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今天我和姐姐就慘了，姐姐今天…一定很不好過。”

　　林紅與兩人一起回到家後，就跑進浴室去，直到現在也沒出來，可以想見那一幕對她的影響之深，她甚至連聲謝謝都沒有說，一直處於渾渾噩噩的失神狀態，不曉得還要多久才能回復。

　　“唔，這些其實倒沒什麼，不用在意，倒是有件事…”

　　我揉揉太陽穴，回想起不久之前藍瀾的話，覺得自己頭又痛起來，“你姐姐她…是不是以前在酒店陪酒過？”

　　問這話的時候，我大概有一半把握，覺得這事不是沒有可能，但話問出口，白芳婷的臉色一下變得雪白，像是觸電了一樣，從沙發上彈起，這表現…

　　我知道不用多問，一切肯定是事實。

　　“那、那時候我們都還小，要交學費，又沒有錢，干媽的身體那時候已經不好了，我們在超市打工，賺的錢又不夠…”白芳婷慌亂道：“有人介紹紅姐去，紅姐說只是去兩周，就純陪客人喝喝酒，唱唱歌，別的什麼都不用做，賺夠了錢就不做了…”

　　“哈，所有騙女孩子下海的都這麼說，普天下哪有錢這麼好賺的？這一類的話，我也常常說，我不是會亂來的人，可潛台詞是我亂起來就不是人了，你們聽話要聽全面啊…”

　　“那時候我們也不知道啊，就只是急需用錢，那時又沒有女神大賽，看了有這機會，我們就一起…”

　　“等等！”

　　聽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這一次輪到我臉色發白，小呆鳥看起來傻傻笨笨的，她也做過夜總會小姐？

　　我從沙發上一下跳起來，結結巴巴，“你、你們？你也有份？”

　　白芳婷用力地點了點頭，道：“我和紅姐做什麼都是一起的，那時候紅姐要去，我怕她有事，就跟著一起去了。”

　　“…你們真是姐妹情深…現在真是出大事了。”

　　我摸著額頭，一下坐倒回沙發上，就聽白芳婷搖著手，慌忙道：“沒、沒有那麼嚴重啦，我只去了兩天，就受不了被灌酒，再也沒去了，紅姐也只去了一周，我每天都在門外頭等她下班，接她一起回家的，就真的只是喝酒、唱歌，什麼別的事情都沒做過。”

　　“一次都不可以有的事，一天和十年是沒差別的…完蛋了，這真是超級丑聞，要是只有她還好，現在連你也牽扯進去，要是這件事被泄漏，你知道媒體會怎麼寫嗎？那些嗜血的記者肯肯定會說：女神＝神女，女神大賽高人氣女選手，驚爆陪酒、陪睡丑聞，這種超級殺傷力的標題，要是給人看到…咦？為什麼我反而有點興奮？呃！不對，這不是重點。”

　　我抓抓頭發，道：“情況很要命，還好有仙杜瑞拉在前面擋著，不然光是你們兩個有這個隨時會爆開的丑聞炸彈，這比賽根本就可以棄權了…算啦，我想辦法做點什麼吧，你們陪酒的那地方，叫什麼？”

　　“…不是猛龍不過江俱樂部。”

　　“…我怎麼又有一種被雷到的感覺？你們上班也認真挑一下，蔗是哪門子亂七八糟的俱樂部啊？超沒有美感的。”

　　這邊話剛說完，浴室門忽然一下打開，林紅從浴室一下子出來，就這麼直直衝到兩人面前，表情異常堅定，看起來像是剛剛下了什麼決心。

　　不曉得為什麼，林紅的這個表情，讓我覺得…不太安全。

　　“喂，你怎麼了？想通什麼了嗎？”

　　“賤男，你這次走運了！”

　　林紅看著我，一字一字道：“我決定和你簽約，當你的藝人出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