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扭曲的痕跡漸漸被熨平,徐徐微風吹拂在了她的臉上,風中夾雜著熱氣與青草地特有的清新味道。
眼前模糊的視线在暈眩中逐漸清晰,楊悠悠呆呆的望著映入眼簾的景色,有那麼一刹那,她覺得自己可能精神失常了。
但很快的,隨著她憋不住的吐出一口濁氣,周圍的一切都活了起來。
風吹樹葉的‘沙沙’聲,灼人皮膚的強烈陽光,還有這一切熟悉又陌生的開闊場地與健身器材。她,竟然又出現在了七匹馬公園。
還是那張她上次坐過的長椅,不同的,是她能在清晰的背景下看見模糊到讓人禁不住懷疑自己雙眼失真的移動人影,還有虛幻到的聽不真切的人語笑鬧聲。
楊悠悠一動不動的等待激烈跳動的心髒慢慢平復,僵直的身體緊的發疼。
她閉上眼睛,單憑了一雙什麼都聽不真切的耳朵去感知這個世界,待周身的知覺在艷陽下隱隱熱燙,等她的心情終於足夠冷靜後才又重新正視眼前的一切所見。
綠意盎然的炎炎夏日,連吹拂過的微風里都帶著讓人發汗的熱度。
一切的靜物都清楚可見,唯有移動的人影與嬉鬧交談聲朦朧模糊到讓她不管怎麼揉眼掏耳都不能改變分毫。
她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那麼重那麼沉,每一下都敲得她的胸腔一陣悶痛,又在每一下重擊後響一片耳鳴。
楊悠悠掐了掐手心,讓疼痛重建她的思緒。
上一次的經歷讓她還沒來得及理解情況就在恍然間結束了,現在她突然有了第二次機會,一個可以改變她的遭遇、改變她未來的機會,她不能再錯過了,不能再任由自己的人生被展贏攪亂成那樣一副模樣。
習慣性的摸上自己的手腕,她沒有摸到慣常戴在那里的手表。
不怕的,既然她突然的出現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她並沒有以實體的方式出現,二是她的存在被交錯的時空掩藏,而比起成為一道游魂,她現在更怕的是這次的機會不知會在什麼時候突然結束。
請一定要給她足夠多的時間。
楊悠悠站起身,挪動僵硬的都快要沒了知覺的腿腳走向矗立在公園入口處左側的布告欄。
十一……
年前,距她上次出現的時間又過了兩年,這時候她應該已經考上高中了。
能夠改變未來的關鍵點在這里,但按照上一次的經歷,展贏很可能還被養在那個廢棄公園的角落里。
去找他,去想辦法將他救出來,只要他不再被扭曲的養育下去,也許一切就都能恢復正常。
楊悠悠渾身突然充滿了執拗的力氣,可以糾正錯誤改變未來的希望讓她精神亢奮的一秒鍾都不想浪費。
廢棄的小型廣場逐漸迎入她的眼底,鏽跡斑斑的陳舊健身器械經久不得維護已經殘破的開始往地上掉鐵鏽了,紅褐色的鐵鏽將地面染的一塊一塊,也越發顯得這里的荒涼與冷清。
那間用破木板搭建的狗屋還在,放在洞口旁的兩個盤子里,一個裝著已經散發酸腐氣味的菜湯拌米飯,另一個盤子里是飄了一層塵土與草葉的水,可已經不見了小孩的身影。
楊悠悠站在狗屋旁四下張望,確實連個人影都沒有看見。
她說不清自己心里涌現的情緒是失望還是絕望,也許都有,失望於失去了他的蹤影,進而可能失去了改變未來的可能,絕望於他很可能又被偷走他的女人帶在身邊繼續虐待,而在這里流逝每一秒,都是未來可能持續不變的傷痕。
靠著衝動奔赴這里,可現在仔細去想她連該怎麼救助他都想不出,為什麼在這里就沒人發現他的存在呢,這是一個人啊,一個被人丟棄在這里的活生生的人。
也許……
楊悠悠心情沉重的繼續去思考,她不懂傷害跟虐待可以給人帶來什麼好處,可也許,他並不是在這里長久的生活,而是那個女人對他施行凌虐的一種手段,在被人發現前就已經領回家去,如此反復,達到目的。
這到底是個精神多扭曲的人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一個幼童迫害至此?
那是一個小孩啊,一個根本就什麼都不懂的小孩……
楊悠悠鼻腔酸的尖刻,她作為未來整個事件里的受害者,真的已經快要被壓垮了。
報警吧。
就在這里。
想辦法讓警方意識到這件案子的重大,畢竟是富家子弟遭難,警察們應該不會推諉,辦好了更可能升職加薪。
可她失去了目標人物,他住在哪兒?
偷走他的女人又是誰?
七匹馬公園周邊的住宅區可是整個白海市最大的人口居住區,挨家挨戶的排查警察未必願意。
她的心情依舊沉悶,就好像心口被什麼東西壓著,連呼吸都被迫不能順暢。
她粗粗喘了口氣,決定還是去四區看看,如果可以,她也想給自己留下一點訊息,至少可以避免不幸的進一步延續。
可她剛抬腳轉身,低垂的視线就忽然撇到一個讓她詫異的物品。
那是塊只露出狗屋洞口一些邊角的暗色東西,那個顏色及質感讓楊悠悠瞬間想起了自己的那件修身西裝外套。
她疑惑的蹲下,伸手捏住那一塊布料輕輕把這件引她注意的東西拽了出來。
還真是她那件衣服。
各種汙漬將這件原本深藍色的西裝外套染的奇髒無比,更從中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難聞味道。
楊悠悠皺著眉剛想放下手里的衣服卻被大拇指上蹭到的嫣紅顏色吸引了注意,她用手指一捻,粘稠的有些粘手。
血。沒有哪個成年女人會對此陌生。
他出事了!
當這個念頭從楊悠悠腦中閃過,她的心髒又吊到了嗓子眼然後重重墜下。
她說不清自己腦海里混亂的聲音出自何處,可最清晰的聲音是督促她快速行動起來。
必須改變事件的走向,哪怕只有一點點,不僅僅是為了他,還有她自己。
衣服上沾染的血液還很新鮮,那他就算是被帶走也應該不會太遠。血跡……
楊悠悠彎下腰仔細尋找,她並不是善於偵查破案的刑警,但與其漫無目的的到處瞎跑,從這里一點點尋找蛛絲馬跡更符合她現有的能力。
只要能找到其他血跡,至少就可以確定他是不是被人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