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通明,映照出了門口好像靜止了一樣的吸睛畫面。
那是一個身高很高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因為那一身量身剪裁的筆挺西裝的緣故,他看上去比展贏還要高出許多。
腿長,腰窄,肩寬,質地不菲的暗色西裝搭配黑色襯衫與金屬灰領帶,修飾著男人堪比雜志模特般的完美身形,他的面部线條精雕細琢,斜飛的英挺劍眉下,是一雙細長蘊藏著銳利的黑眸,開扇的雙眼皮,眼尾長,削薄的嘴唇抿著,在發現楊悠悠這個明顯突兀的存在時,他的臉上沒出現任何多余的表情痕跡。
在楊悠悠驚愕的打量對方的時候,顯然也被對方從頭掂量到了腳。
男人抬手解開西裝外套上的扣子,信步邁進屋中,這時楊悠悠才發現,在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推著餐車的男性侍者。
楊悠悠緊張起來,她想離開沙發,可她不敢,只有她自己清楚現在她的臀下是什麼狀況。
她也想開口提醒對方走錯房間,可那個人的行動如此隨意,甚至都好像根本沒在意房間里已經有人,她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剛才的遭遇會不會再發生一遍,恐懼在她心頭拉滿,煞白的臉色將還印在上頭的巴掌印更加顯眼。
古世勛脫下了外套,在坐去對面沙發前將那件衣服遮搭在了楊悠悠的腿上。
宛如驚弓之鳥的女人悚然一驚,在沒有任何言語的交流下,帶著男人余溫的衣裳向她傳遞了些微的善意。
楊悠悠想道謝,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經歷了太多碎心費神的事件,她是聲音硬是扼在了喉嚨里,一點兒都沒發出來。
侍者進入房間後沒有亂看,盡責的將餐車上的果盤與裝有多種精美點心的糕點架整齊美觀的擺上茶幾,又取出一套精致的茶壺倒出兩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
“讓人送條毯子過來。”古世勛落座後沒有把視线過多的落在楊悠悠的身上,像不在意,也像是某種紳士人格的自然流露。
侍者應了聲‘是’便躬身退出房間。
房門又一次關閉落鎖,楊悠悠緊緊揪著手里的衣裳蓋上了赤裸的雙腿,神情微露緊張,更隨時准備逃跑。
她也不想這樣,可環境跟接連的遭遇讓她的大腦思路完全無法從恐懼中抽離,她突然有點理解展贏那種性格的養成是因為什麼了,在他的整個幼年與童年乃至少年間遭遇了那麼些人禍,別說現在的他,哪怕當年他是個根正苗紅是非觀分明的成年人也會被殘酷的遭遇將所有信念一並碾至粉碎。
在那樣的環境里被摧殘長大的孩子,沒利用自己的聰明才智將反社會人格發揮到極致,已經是他身為人類的最大貢獻,還想指望他以德報怨感恩回饋?
別再做夢了。
就是她自己,那些經歷,那些層層壘迭的負面情緒都快要將她逼瘋,哪怕是此時此刻,她都沒法原諒他,也絲毫沒有斷過想將他繩之以法的念頭。
她尚且如此,又怎麼去要求別人寬宏大量。
就坐在她對面沙發里的男人翹著二郎腿靠坐在舒適的沙發里,兩手自然交迭著放在腹上閉目養神,可楊悠悠依然很不安,她已經受不了跟任何陌生男人共處一室,即使心里清楚不是所有男人都是猥瑣病態的惡人,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控制不了這已經快要侵入她神經的對男人特有的恐懼。
楊悠悠大氣都不敢喘,她也不知道這個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就能給她造成這樣強烈的壓迫感。
“你是楊悠悠,楊律師吧。”
安靜的空氣突然被男人的話聲打破,她被嚇得一哆嗦,大腦遲鈍了數秒才處理完對方的話。
“敝姓古,古世勛。”
古?
古先生?
楊悠悠看向對面,在對方依舊平淡無波的視线下後知後覺的澀聲道了聲‘你好’。
隨即,滿腔的疑問衝上她的頭頂,她聽展贏提過‘古先生’,但她一直以為那個人該是個四五十歲運籌帷幄的中年人,可面前的這個人看上去只不過比展贏大幾歲,而且,他為什麼會知道她?
展贏提的?
還是……
“你是,古先生?”也許展贏說的那個‘古先生’是眼前這位的父親也說不定。
古世勛點點頭,“展贏沒跟我提過太多你的事,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幸會。”
沒提太多張口就能叫出她的名字,甚至連她的職業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楊悠悠被心底的疑問吊起了心思,甚至有些忽略了身體的異樣。
可很快的,不受抑制的一股熱氣再次上涌,烘得她不得不凝神抵制,緊皺起眉頭下是因腿心瘙癢而亂跳的心髒,她深覺難堪又尷尬,只能狠掐手心不讓自己失態。
古先生,古先生……楊悠悠努力回想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聽展贏提過,回憶里的答案伴隨著一波肉欲的洗禮,她死死咬住牙,差點兒沒哭出來。
古世勛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他在看見楊悠悠的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赤紅不正常的臉色,還有臉上的傷,然後才在記憶里找到了屬於她的那一頁調查報告。
“需要為你叫醫生嗎?你看上去不太舒服。”古世勛不覺得展贏會忽略給她叫醫生的事,但出於對合伙人的合理重視,適當的關照還是要的。
楊悠悠搖搖頭。
腿心里瘙癢的感覺不斷侵蝕著她的神志,為了不讓自己太去專注那里的異樣,她分心想著各種能讓她控制思緒走向的問題,然後,一個可能的答案呼之欲出。
“盛京的主人,是你。”她抬起頭,本是疑問卻被她說出了陳述。
古世勛端起晾溫的紅茶抿了一口,對於楊悠悠的話依舊平淡的沒有任何反應。
“這里的點心還不錯,你可以嘗嘗。”他放下茶杯,就手把糕點架移放到離楊悠悠更近些的地方。
糕點架上擺放的點心看上去確實精致可口,那杯還在冒著熱氣的紅茶也很勾人垂涎,可楊悠悠對此並沒有興趣,她清了清喉嚨讓自己的聲音不至於很奇怪才開口繼續道,“古先生,你跟展贏認識多久了?”
“應該不會比你更久。”
古世勛對關於自己的事情只字不提,這讓楊悠悠根本無法從對話中了解更多關於他的信息。
不了解就無法對等,不對等就無法從最適當的角度切入,這樣連說話都嚴謹到好像包著鐵皮的人,她活了二十七年,他是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