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南喬!許南喬!”恍恍惚惚中有人在拍打我的臉。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面前的女人,又看了看四周。
雪白的牆壁,還有輸液的吊瓶,我躺在醫院里,女人皺著眉頭在看我:“許南喬。”
我渾渾噩噩的眨了眨眼睛,覺得身體好酸,下意識的想要翻身,卻忽然疼的撕心裂肺,於是低沉得叫了出來。
女人想要來扶我,我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隨後更加茫然了,又困了,還想睡……
……
迷迷糊糊中又醒了,我被攙扶著坐在一個白大褂的男人面前。
他撐開了我的眼皮,用光照我的眼,又一臉沉重的嘆了口氣。
……
我只想睡覺,可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打擾。
比如這次,天氣好像開始變熱了,被帶出門的時候,外面的熱浪讓我不適,我本能的想要退回開著空調的房間里,又被那個女人拉了出去。
……
入秋了,我還沒出院,每天喜歡對著窗戶發呆,我感覺自己身體已經挺好了,但是醫生說不行,我還不能出院,為什麼啊。
那個女人還是偶爾會來看我,她穿的長靴真漂亮的,那麼細的腿,那麼高的靴跟,明明那麼高的個子還要穿那麼高,真是奇怪啊。
……
我想出院,我開始煩躁了,每天對著護士發脾氣。
依舊每天在掛點滴。
我不記得第幾次被帶進醫生的辦公室了,他看著我神神叨叨的,那個女人也在。
“患者應該說所謂的偏執型人格,在某些錯誤或者遺憾上受到了刺激,本能的完美主義讓他想要彌補,但也許是某種原因沒有遂願,於是激發他更加想要去努力,這種性格的人本來就格外的偏執,執拗。”
“也許是傷害過重,再發現再也無法挽回後,他潛意識里本能的選擇想要逃避了,也可能是因為受到了極端的傷害,患者被送進來的時候,其實我很想跟你說的林小姐,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只不過他的身體狀態嚴重到你難以想象,身心的極度摧殘很可能也是主要原因。所以這就會造成所謂的失憶。目前暫時不能定性為精神病,換句話說,應該是心理障礙。”
“至於能不能恢復,看個人意志,你知道的,精神科方面,一直都是科學難題。”
“藥物治療加上心理輔導似乎並沒有多少作用。”
“時間,耐心的等待吧。”
我嘿嘿笑了起來,這傻子醫生在說什麼。
……
天空開始下雪的時候,又有個女人出現了。
那天我正在睡覺,被人推了推,醒了。
“許南喬。”她盯著我。
有那麼一刻,我感覺似曾相識,她很漂亮啊,絕對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人。
然後我們就這麼對視著,她想伸手來觸碰我,說真的,我真的很討厭被女人碰,會莫名的煩躁,於是我又躲閃開來了。
她似乎有點著急了,問我:“許南喬!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我咧了咧嘴,又仔細的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你好漂亮。”
她跟著微笑了起來:“是嗎。”
但接下來的一句,她的笑容又消失了,我也沒說什麼,我就是問了她一句:“你是誰?”
……
女人又消失了,我開始想起很多事情了。
很多很多的事情,我也記得我叫許南喬了,南有喬木不可休思,這是我家老頭子給我取的名字。
我記得那年我從市大學畢業,然後就留在了市里,然後上班。
我記得我談了一段戀愛,初戀的名字是什麼,我也記得,長相也特別清楚。
我記得我有個玩了好多年的死黨叫小趙。
但是還有很多事情,我不記得了。
煩躁!
……
我出院了,走之前那個女人來接我,醫生說總之我現在已經可以正常的生活了。
我問女人我要去哪里,她扭頭問我:“你想去哪里。”
我說我想回家,回老家,我不記得在市里呆多久了。
她說好,但女人都不是好東西,這娘們又把我送進了另一家醫院里。
我要抓狂了,因為馬上就要過年了。
我要回家給我爸媽報平安。
……
那個春節我是在醫院里度過的,我吵鬧著要給我爸媽打電話的時候,那個很漂亮的女人來了,和那個喜歡穿特別性感又惹眼的靴子的女人一起來的,她們說想和我過節,我瞪著眼,第一次發脾氣:“老子和你們不認識!和你們過個錘子節!老子要回家!和家人團聚!”
我看見那個漂亮女人在拐角里偷偷的擦眼淚。
媽的,好像老子欠她的一樣。
……
節後,我又記起了很多事情。
我入職了一家傳媒公司,一呆就是兩年,之後跳槽,跟了之前的上司開始創業。
我和小趙開始廝混起來,揚言總有一天要走上人生巔峰,和所有市里的漂亮女人睡覺。
小趙這貨忽然跳槽了,原本是個老實巴交的程序員,在漸漸踏上社會露出悶騷的本性之後開始徹底的風騷了起來,他做了金融,還一天到晚琢磨著怎麼把我也拉進去入伙。
許南喬,我記得我自己了,我想回家。
好久沒見我父母了。
……
天氣又回暖了,當我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醫院里呆了大半年的時候我真的要崩潰了。
但是,讓我驚悚的是。
我又忘記了好多事,和小趙入職後發生了什麼?
這幾年的記憶哪去了?
頭疼!開始腦袋昏昏沉沉的了。
小趙,小趙,小趙是誰?
我開始焦慮了,記憶忽然又倒退了。
我是誰?
困了,想睡覺。
……
“嗖!”
我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頭的冷汗,也嚇了坐在床邊的男人一跳,他短暫的錯愕後,終於一臉欣喜的看著我:“草,醒了,老許啊,你丫終於醒了!”
“小趙,我怎麼在這里?”我摸著頭上的汗,舔了舔發干的嘴唇。
小趙的表情糾結了一下:“老許,你睡了三年!整整三年!老子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啊?”我感覺自己真的睡了好久好久了。
“不記得了?就三年前,那天我們去酒吧里嗨皮,你喝多了,我也上頭了,兩人說著要去轟炸市區,然後去洗浴中心了。”
小趙歪著腦袋盯著我的眼睛,我不斷的皺眉,漸漸的似乎想起了什麼:“哦,是,對的,嗯然後呢?”
“然後碰上消防檢查,你膽子小,怕被查丟人,從二樓跳下去了,撞到腦袋了,昏迷了……”
“真的假的啊?”我的腦袋亂糟糟的。
“真的啊,然後就昏迷了,送到醫院了,大夫說你可能這輩子都醒不來了。兄弟所以說啊,禍害才遺千年啊,我就知道你會醒的!睡了三年啊!出院了老子帶你去吃喝嫖賭去!”
我一臉懵逼的呆滯在原地。
小趙像事先准備好了一樣,忽然從包里掏出一大堆東西。
“喏,別說兄弟不仗義啊,你躺著這三年,你那破車被我拿去開了,後來處理了,我剛好買了輛新的,送你開了。”
“還有,你出事的時候,保險公司賠了八十萬,在這張卡里。”
“因為你呢是在外面出的事,你公司也沒賠多少,但是呢,你的社保醫保都沒欠著,一直給你交著的,對了,還有這張卡,你原本的儲蓄卡,我之前不是讓你投資我那個基金的嗎……”我看著手里堆過來的一大堆卡和鑰匙,還是沒有緩解過來。
良久,我才苦笑一聲。
草你娘的,小趙你騙老子道行還遠遠不夠,這就幾分鍾不到,錯漏百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