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日本人離開後,胡傳魁從柴草堆後面了走出來。
他看到阿慶嫂赤身裸體,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他含著眼淚要去扶她,可是他的傷口失血不少,稍微一用力他就兩眼一黑,昏倒在地上了。
最後還是阿慶嫂自己掙扎著站起來,清洗干淨自己的身體,穿好衣服後再把胡傳魁半扶半抱地弄到里屋的床上躺下,給他包扎好傷口。
胡傳魁在春來茶館休養了二十多天,傷好得差不多了才告別阿慶嫂離開了這個地方。
臨走時他跪下給阿慶嫂一連磕了三個響頭,感謝她的救命之恩,說以後要是混得有出息了一定不會忘了她。
他還發誓要多殺幾個日本鬼子替她報仇。
阿慶嫂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她用自己的身體從日本人的刺刀下救出來的胡大哥,居然投降了日本人!
慚愧,憤怒,還有羞恥,一下子全都涌上了她的心頭。
不過阿慶嫂到底是一個久經考驗的地下工作者,知道審時度勢,全面地思考自己眼前的處境。
這次胡傳魁帶著隊伍來到沙家浜,他會對自己不利嗎?
她覺得,胡傳魁不一定能猜到她的共產黨員的身份,而且他確實不像是一個能出賣自己的恩人的家伙。
他投降日本人雖然是不可饒恕的,但是他也許有不得已之處。
這一帶像他這樣的半官半匪的地方武裝多如牛毛,日本人一來,他們大部分躲起來不見了,那些沒有躲起來的都當了漢奸。
胡傳魁好歹還跟日本人打了一仗呢。
於是阿慶嫂決定留下來和他周旋下去,說不定可以利用她的恩人身份,為組織上獲得更為重要的情報呢。
日本人雖然兵強馬壯,但是也有劣勢。
他們的兵力不足,很多被攻占的地方都需要派漢奸隊伍去守衛。
如果她能跟胡傳魁保持好關系,就可以有效地掩護在這一帶活動的地下黨和新四軍,說不定哪一天還能策反這位胡司令呢。
她和茶館的客人們站在大路旁眼看著忠義救國軍的隊伍開進了沙家浜。
他們都穿著新軍裝,攜帶的武器也很整齊,看來日本為了拉攏這支隊伍還是下了一些本錢的。
大家議論紛紛,有罵他們漢奸走狗的,也有替他們辯護的。
有一個專門販賣東洋花布的商人說,胡司令之所以投降皇軍,是因為他馬上就要當新郎了,他的未婚妻是常熟城里日本駐軍的翻譯官鄒先生的妹妹。
那位鄒先生可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他是本地的日軍最高長官黑田大佐面前的紅人,各路江湖人士都在爭相巴結他呢。
阿慶嫂不動聲色,將這些事情記在心里,同時冷靜地觀察著周圍的人的反應。
客人們議論了一陣子後就都散去了。
她抬頭看了看天,時候不早了。
她開始動手收拾外面桌子上的茶碗,准備關門了。
這時一個年輕媳婦尖叫著跑了過來。
她手里挎著一個花布包,頭發凌亂,衣服袖子被撕破了一條長長的口子,露出了白生生的胳膊。
她身後還緊隨著一個斜背著槍歪戴著軍帽的大兵,眼看她就要被那個大兵追上了。
她繞著春來茶館前擺放的一張大茶桌跑。
那個大兵也跟她繞圈子,一時半會兒卻無法逮住她。
那小媳婦抬頭看見了一旁站著的阿慶嫂,對她大聲喊道:“阿慶嫂,救命啊!”
那個大兵趁機猛地一撲,將她撲到在地上。
阿慶嫂認識那個小媳婦,她是(共產黨這邊的)鎮長的兒媳婦。
於是她走上前去,拉住了那個大兵的胳膊。
小媳婦趁機用力一甩,掙脫了那個大兵,爬起來一溜煙地跑了。
大兵要去追她,卻被阿慶嫂攔住了。他氣得火冒三丈,衝阿慶嫂吼道:“你他媽的是誰?敢來管我刁小三?”
“原來是刁三哥啊,誤會誤會。都是一家人嘛,來來,這邊坐,吃杯茶,消消火兒。”
其實她也不知道這個刁小三是誰,只是想穩住他。
刁小三見她好像一點兒都不害怕,倒是很驚奇,開始仔細地打量起這個茶館的老板娘來。
這一看,可把他樂壞了。
這個女人雖然年紀稍大一點,但是長得很耐看,比剛才那個小媳婦俊多了。
於是他把背著的步槍取下靠在茶桌邊上,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嘿嘿,老板娘,來來,你來陪我喝杯茶。剛才的事我就不計較了。”
“客官,您坐好了,我這就給您倒熱茶去 …… 哎呀,客官!您別拉拉扯扯的,我是正經做生意的女人,不干那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 啊!”
她這麼叫喊是因為刁小三抓住她的一條胳膊,伸手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她一邊喊一邊用力把胳膊從刁小三的手里掙脫了出來。
刁小三假裝沒站穩,一下子撲在她身上,兩人一起摔倒了。
阿慶嫂被他壓著,身子動不了,只好扯起嗓子尖叫起來。
“來人啊!救命啊!大白天來強盜了!”
刁小三不理會她的叫喊。
他一只手緊緊地摟住她的腰,一邊將嘴往她臉上脖頸里伸,一邊用另一只手在她的乳房上屁股上亂摸起來。
正摸得起勁兒,突然,他背後傳來了一陣劇痛。
“媽了個屄的!哪個王八蛋踢我?”
他從地上爬起來一看,立刻就軟了下來。
“劉 …… 劉副官!對不住,對不住!我 …… 我不知道是您來了。”
劉副官上前將阿慶嫂攙扶了起來,一邊替她拍打衣服上的灰塵一邊罵刁小三道:“刁小三,你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這位是大名鼎鼎的阿慶嫂,是司令的救命恩人!快,快過來給她陪禮道歉!”
刁小三是參謀長刁得一的堂弟,他不是在常熟縣長大的,因此不認識阿慶嫂。
他加入忠義救國軍幾個月了,知道胡司令的脾氣,不得不向阿慶嫂低頭道了歉。
劉副官道:“阿慶嫂,您大人大量,就饒了這小子吧。這小子雖然不成器,可他是咱們新來的刁參謀長的堂弟。要是司令處罰了他,刁參謀長的面子上可是不太好看啊。”
阿慶嫂聽說過這個刁參謀長,知道他就是本鎮的刁占魁,去東洋留過學。
她當然不能把刁小三怎麼樣,更不能因為這件小事得罪了刁參謀長。
於是她露出了笑臉,道:“不要緊,不要緊。這位刁三哥初來乍到,與我生出了一些誤會。咱們一回生二回熟嘛,往後見面就都是朋友了。”
劉副官對刁小三道:“你看你看,人家阿慶嫂是女中豪傑,多有肚量啊。快謝謝她!”
刁小三忙道:“多謝阿慶嫂,多謝阿慶嫂!以後有用得著我刁小三的地方,您只管吩咐。”
說罷他向她鞠了一躬,拾起掉在地上的帽子,扛起槍轉身走了。
刁小三走後,阿慶嫂請劉副官坐下,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老劉啊,你們最近混得不錯啊。聽說胡司令他投靠了皇軍,一下子多了這麼些人馬,軍裝換了新的,連槍也都換成新的了。”
劉副官嘆了口氣,道:“阿慶嫂,不怕您笑話,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啊。司令他這也是為了給弟兄們闖出一條活路,不然,誰他媽的願意當漢奸哪?”
他四下里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便附在她耳朵邊說道:“司令說了,他這麼做叫曲线救國,只要時機一到,他就會翻臉向日本人捅刀子,為您報仇的!”
除了胡傳魁,劉副官是唯一一個知道阿慶嫂當年救胡司令這件事的底細的人。
阿慶嫂聽了這話,神情一恍惚,想起來了她被五個日本兵脫光了衣服輪奸的那一幕,臉上不由得刷地紅了起來。
劉副官見了,伸手在自己臉上打了一巴掌,道:“您看我,嘴這麼賤,讓您想起了傷心事。真是該死,該死!”
阿慶嫂很快清醒了過來,拉住他的手,說道:“哎呀,老劉啊,你是個好人,我可不敢怪罪你啊。來來來,先吃茶,我給你煮碗面去。”
說罷她就去了廚房。
劉副官盯著她圍裙下面扭動著的屁股,看入了迷。
“這樣的女人可真是可遇不可求啊。難怪胡司令都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對她念念不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