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碼。
他們把號碼附在借給我的黑色小緊身胸衣上。
它太緊了,讓我無法完整地呼吸。
盡管沒有要求模特穿著丁字褲走路,但我必須穿丁字褲——這樣我身體的每一個細節才可以被評估。
黑色丁字褲與我的胸衣上的蕾絲相配。
我的領口下面只有一朵粉紅色的小花,讓整個場景更加明亮。
我一生中從未穿過蕾絲內衣。
這是我第一次這樣暴露自己。
而且必須是在一個充滿陌生人的房間里。
一個女士為我做了新的發型和全新的妝容,把我變成了一個我幾乎認不出來的女人。
我的皮膚也塗上了身體彩妝,以掩蓋任何汙漬。
我的頭發比平時長了三倍,我塗了過多的睫毛膏,眼瞼的陰影很重。
我無法相信我在做什麼。
但我有得選擇嗎?
我可能會被人們評判為再用我的身體賺錢,但我是為了試圖逃離一個精神病患者,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我不會說意大利語,所以我很難在這個國家找到工作。
我需要一份不涉及說話的工作。
一位模特根本沒有話說。
其他九個女孩都很完美。
修長、貌美,而且如此婉約勻稱,這讓我懷疑她們是否會吃東西。
一些人是早已熟識的朋友。
所有人都為能成為最後入選的十名候選人而感到興奮。
我不知道他們要找多少個模特,但我猜想我們中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會被最終選中。
我不確定自己能否進入最終階段。
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
“好了,姑娘們,排好隊!”
一位戴著眼鏡的中年婦女拍手,指著我們做了個手勢。
我們是在巴塞提工作室的禮堂里,禮堂里擺著一排排椅子。
陽台上有意大利風格的裝飾,天花板上還繪有大型壁畫。
女孩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從數字為一號的那個開始。
從左到右,我們排成一列。我是最後一個,不知道這是否會對我不利。也許最好的候選人已經收到了第一批號碼。
挑選我的那個男人站在過道上,而另外兩個拿著積木支架的男人坐在那里。他把手機放在耳邊,聽著什麼,然後把它塞進口袋。
“康威·巴塞提正在趕來。”
他和另外兩個人坐了下來,騰出了過道。
禮堂里一片寂靜。好像沒有人在呼吸。女孩們掖了掖下腹,讓小肚腩被隱形起來,端起肩膀,准備給一個不可能被打動的男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直起身子,盡我所能地模仿她們,但這並沒有阻止我感到自己非常的可笑。
我不知道如何才算性感。
這些女孩是真正的專家。
她們很清楚康威·巴塞提想看到的是什麼。
我卻對此一無所知。
但如果他沒有選擇我,我就會要求另一份工作。
如果沒有某種收入來源的情況下,我就不會離開這個地方。
意大利的生活成本很高,我不能總是依賴好心腸人們的慷慨解囊。
我不得不工作。
如果有必要,我已經准備好擦洗衛生間的工作了。
寂靜還在延續,似乎每個人都害怕呼吸的聲音太大,擾亂這個暫停的時刻。
我從未見過整個房間屏住呼吸等待某人的到來。
甚至當美國總統出現在電視上時,他周圍的人也沒有那麼拘謹僵硬。
仿佛我們在等待一位國王的駕臨。
一個主權國家的君主。
就在那一刻,兩扇門向內打開。
陽光照進了房間,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了,穿著黑色西裝,打著藍色領帶,寬闊的肩膀和無可否認的權威。
他的存在隨著他的到來席卷了整個房間,空氣中彌漫著他的力量。
我每一次呼吸都能感覺到它。
一個年輕女子在他身後進來,手里拿著寫字板和一支筆。她亦步亦趨跟在他的身後,始終保持著幾步遠的距離,像舞台上的模特兒一樣僵硬。
當他走出陽光的時候,他的臉終於露出來了。
胡子的雛形使他的下巴變黑,但頭發修剪得非常整齊。
他的手插在口袋里,手腕上的手表反射出聚光燈的光芒。
他的動作比我們其他模特在T台上的動作更優雅。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盡管他知道,他對此也不以為意。
他在過道上為他預留的椅子上坐下。
一直跟著他的那個年輕女子在他身邊坐下來。
陪同他的人員在他身後關上了大門,站在後面,然後像雕像般一樣一動不動,因為現在已經不需要他們了。
多麼壯觀的景象……
站台上的中年女人轉向我們。
“康威·巴塞提已經到了。現在,我們開始吧。當我叫到你們的號碼時,你們要走到講台前,擺好姿勢,然後重新回到你們的位置。密切注意節奏。”
然後,音樂從揚聲器中傳來。聚光燈被打開了。
我看了看康威坐的椅子,但從我這里看不出他的容貌特征。只有他那雙綠色的眼睛閃閃發光,我的印象感覺他在盯著我。
這一定是在我的腦子里的想象。
第一位走向講台的候選人是特羅蒂娜。
她的高跟鞋的後跟有節奏地咔噠作響,毫不猶豫。
她擺了個姿勢,把頭發甩到肩上,轉過身去。
她和我一樣穿著丁字褲,但她顯然並不羞於向房間里的每個男人展示她的屁股。
我站得筆直,但那雙高得令人眩暈的高跟鞋讓我的腳很疼。
我只穿了五分鍾,就已經很痛苦了。
模特們是如何忍受這些的,像非洲原野上的一群瞪羚一樣小跑著?
這是一個謎。
第二輪走秀進行。
我環顧四周尋找著康威·巴塞提的身影。
他將手肘擱在扶手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
他的手表醒目地展示著,他的手指上戴著一枚黑色圖章戒指。
他的臉消失在陰影中,但他目光的焦點卻不容置疑。
目光是指著我的。
第二個候選女孩傾盡了最大努力,然後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但康威·巴塞提錯過了一切。
他看中的不可能是我,當時有九個比我強得多的優秀候選人在發揮自己的最大潛能。
第三個女孩出現了。
康威·巴塞提的綠色眼睛一直盯著我。
他甚至沒有眨眼。
那是一種近乎敵意的強烈目光——盯著我。
我不確定他是中意我還是討厭我。
也許他對我得到第十個邀請函而感到惱火。
也許他認為我根本不配擁有他的才華。
第四個女孩走出來又返回了。
他的目光仍然無法從我身上移開。
我轉移了我的注意力。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脆弱,就像塞倫蓋蒂平原高高的草叢中的一只孱弱羚羊。
一頭雄獅狩獵著我。
我看不到它——但我能感覺到它。
我以前曾被男人威脅過,克努克是他們中最糟糕的一個。
但我一直在反擊。
當一個人不懂得尊重我的時候,我就會還擊。
我沒有被嚇倒。
活在恐懼中並不等於活著。
盡管我已經很好地學到了這些教訓,但我的心還是怦怦直跳。
我覺得他好像在閱讀我,就像一本打開的書——他能發現最輕微的破綻,最微妙的恐懼。
他能感覺到我的每一種情緒,就像刻在我的皮膚上一樣。
他能感覺到我的脆弱。
他知道我很緊張。
他並不像電視畫面上出現的那樣真實。
他可能很英俊,但他讓我感到非常害怕。
即使在離我十米遠的地方,他的存在也是如此威嚴,以至於我覺得他好像就站在我身旁一樣。
聚光燈照耀著我的身體。
所以我只能站著承受他的目光,什麼也做不了。
我對穿著高跟鞋走路已經很緊張了。
現在他用鷹隼一樣的目光注視著我,讓我對自己更加沒有信心。
我覺得自己是個沮喪的失敗者。
然後輪到了六號女孩出場。
她還沒來得及轉身。
就像康威·巴塞提對著麥克風說話一樣,他的聲音在禮堂里回蕩,他甚至沒有提高聲音。
“一到九號,請到外面去。”
第六位候選人在講台中間停了下來。她側過頭看了看那個管理試鏡的面容姣好的中年女人,心里很震驚。其他女孩交換了同樣震驚的眼神。
然後她們不約而同轉向我,射出憤怒的目光。
這名中年女性猶疑了一下,然後又回復到了自己平靜的聲音之中。
“嗯,請移步到後台……”
從她稍微發顫的聲音聽來,這種情況應該以前從未發生過。康威·巴塞提在送走所有的模特之前,甚至還沒有留意看過所有的女孩。
他甚至沒有看到我在講台上擺好姿勢。
他將會感到失望的。
當女孩們走下講台時,她們的高跟鞋在舞台上嗒嗒作響,沉默而憤怒。
她們走到簾幕後面。
幾秒鍾後,她們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了。
只有我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而且很吵。
康威·巴塞提沒有離開他的座位。每個人都拘謹僵硬地擠在他的周圍,期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應該怎麼做呢?
主持試鏡的中年女人已經和其他女孩一起消失了。
所以沒有人再給我傳達指示了。
我靜靜地站著,能站多久就站多久,我的肩膀因為站得太久而疼痛到無法挺直。
我很難看清康威在做什麼:燈光遮住了我的眼睛,使我無法看到觀眾。
然後他再次開口。
“離開我們。”
他把其他女孩都打發走了。現在他似乎要送走的是我。
所有在場的人都站了起來,開始往外走。
我轉過身來,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不是你!”他說,提高了聲音。“留在這里。”
我意識到他是在跟我說話。 我轉身看著其他人離開。門在他們退出去之後“砰”的一聲被關上了,又是一片寂靜。
房間里比之前還要安靜死寂。
康威站了起來,機械地扣著他的外套的扣子,和之前一樣的優雅。
他走到講台前,把雙手插回口袋里。
現在他離開了陰影區,我可以看到他的臉。
他的眼睛從來沒有看起來這般碧綠過。
他寬闊的方肩顯示了他的力量和實力。
他在觀眾席,我在舞台上,但他是你想看的人。
像康威·巴塞提這樣的人不需要一個舞台。
他一直是明星。
我把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以掩蓋我裸露的腹部。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我感到自己更加脆弱。
無肩帶的緊身胸衣使我的雙乳下垂。
我從來沒有穿過這樣露著乳溝的領口。
我的丁字褲也沒能隱藏住什麼。
他的目光讓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不要無精打采。”
我花了一秒鍾時間來服從他的命令。我習慣於對這種評論進行反駁,但這個人可能是我未來的雇主。我立即松開雙臂,擺正肩膀,挺起胸膛。
“很好。”
他走上台階,緩緩地走近。房間里的音響效果與他的腳步聲相呼應。他從後面向我走來。我覺得自己就像一條小魚,有一條鯊魚在繞著它盤旋。
而我完全知道自己的屁股暴露在空氣之中。
我感覺到他在盯著它看。
他慢慢地圍著我轉,從我的左邊繞過來,直到他在我面前。
他仍然把雙手插在口袋里,仔細地品評著我,評估著我肩膀的圓度和鎖骨之間的凹陷。
然後他的目光進一步南移向下,撫摸著我的乳溝和腹部。
我想再次交叉雙臂。
我的皮膚在他的注視下灼燒起來。
在這個男人面前,我毫無防御抵抗——無能為力。
這已經成了一種習慣……
我的一切身外之物都被他們奪走了,而這個男人正在奪取我身體里剩下的僅有的那麼一點東西。
當他的檢驗結束後,他直視著我的眼睛。
“你叫什麼名字?”
我不希望有一個名字。我寧願放棄我的舊身份,重新開始。我不希望被發現。我試圖同時逃離美國當局和黑手黨。我成功的機會很渺茫。
“這真的很重要嗎?”
他一定以為我會禮貌地回答,因為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他幾乎比我高出一個頭,盡管我踩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但我很容易就對他的反應感到驚訝。
“你希望我叫你蒂絲(十的諧音)嗎?”
他的男中音嗓音非凡。他有阻止我思考的天賦。就像一個咒語。
“隨你怎麼稱呼我。我都不在意。”
“如果那是真的,你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他不僅英俊有威信,而且聰明伶俐。難怪他是億萬富翁和這個星球上最受尊敬的內衣設計師。 “那就叫我蒂絲吧。”
他眯起眼睛。
“當一個女人拒絕說出她的真實姓名時,那是因為她想逃避什麼……或什麼人。”
“我不會用我的經歷來煩擾你,巴塞提先生。可是…是的……你猜對了。”
“叫我康威。”
“恕我直言,對不起…”
“很好,蒂絲。”
他撤開一步。他的氣味在我的鼻孔里徘徊。
“走。”
“去哪兒?”
他沒有回答我,只是打了個響指。
我眯縫著眼睛。
“不要浪費我的時間,蒂絲。走幾步給我看看。”
他希望我像其他模特一樣行走款擺。
我盡量收縮小腹,按照他的要求做了,模仿其他候選人的動作。
我曾經一直不明白這份工作有多難,直到我試著穿上那些巨大的高跟鞋疾走。
我走到講台的盡頭,擺出一個姿勢,然後轉身回過頭來。
他的目光並沒有在我的臉上停留太久。他觀察著我的一舉一動,從我的手臂到我的腿。他用拇指捂住下嘴唇,皺起眉毛,看起來很專注。
我回到了我的位置上。
“錯誤的步態。缺乏自我控制力。沒有自信心。肩部過於後靠……步子邁得過大……”他一一列舉著,圍著我旋轉。“你有你的工作要做。”
“還有工作要做嗎?”我尖刻地重復了一遍。“那你為什麼不選擇其他九個候選人中的一個?她們是完美的!”
他轉過身來,然後又在我面前停下。
“不要質疑我的決定。”
“質疑你?”我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你剛剛侮辱了我!”
“不,我在評估你。”他回答說,非常正式地面對著我站著。“如果你想成為我們系列品牌產品的模特,你就必須適應它。”
“所以你要選擇我?”
“你以為我在這里是為了什麼呢?”他一邊問,一邊走到我身邊,把他的手放在我的肋骨上,就在我的乳房下面。
我花了一秒鍾才意識到他正在撫摸我。這一切發生得如此之快!看著我的裸體是一回事,但撫摸我的身體則是另一回事,好像他擁有一切權利。
“呃,沒事的!”
他的臉離我只有幾厘米,一種深邃性感的目光在慢慢撫摸著我。
“你在工作面試時總是這樣的反應嗎?”
“你總是攻擊你的雇員嗎?” 他放下雙手,往後退了一步,讓眼神剝去我所剩無幾的衣物。
“我需要了解你的身體運作的方式。我需要感受它,測量它。如果你不能忍受被撫摸,這將是一個棘手問題。”
“你可以征求我的同意。”
“我不需要征求同意,”他吹了聲口哨說。
“穿著我的內衣的模特的身體和靈魂都屬於我。我對她們隨心所欲。如果你在為我工作,你就必須改變你以往的態度。”
“要求我改變我的態度,就像要求我改變我的個性。”
“在這種情況下,我請你控制你的個性。”
他走向台階,雙手插在口袋里。
“我們有工作要做。明天早上六點到我的工作室來……准備好接受撫摸。”
他走下講台,沿著過道准備離開。
“早上六點?”我難以置信地問。
我從來沒有在早上八點之前起過床!
“是的。”他回答說,調整了他的袖扣,看了看他的手表。“我在凌晨四點鍾開始我的一天。”
看在得來不易的工作機會的份上!如果我是一個億萬富翁,我就可以奢侈地每天睡懶覺。
“我知道我的要求不可理喻。可我喜歡月光——我要像見不得光的黑暗那般為你工作。如果得不到你的允許……我也無法服從你的要求。”
整理好袖口後,他轉過身來看著我。
他綠色的眼眸像刀子一樣刺向了我。
他冷冷地看著我。
仿佛溫度在下降。
他可以在眨眼之間用一個漂亮的女孩取代我。
沒有人會向他提出這樣的要求,除非他們有非法的事情要隱藏。
我有事情要隱瞞,也許他不想幫助一個逃犯。
“我接受你的條件。但這意味著你必須同意我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