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坐在崇禎陵墓前,想著心事,不覺便已是日落西山,高桂卻是絲毫也不急,一會兒瞧瞧長平公主,一會兒瞧瞧阿珂,只覺她們師徒兩個皆是美極,那長平公主明明已經三十出頭了,可雪白的肌膚竟是不輸二九年華的阿珂,真不知她是如何保養的,阿珂之美宛如月色皎潔,而長平公主之美卻如月中之霧,神秘而淒美,這個歷史上的悲劇人物,在後世,不知多少影視題材、歷史小說中提及,怎麼看,也不如眼前的她真實。
陵前三人各懷心事,誰也不提離開,那崇禎若是泉下有知,只怕也足以欣慰了,他死了這麼多年,恐怕沒有哪一天有人陪他陪了這麼久的。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漸黑,長平嘆了口長氣,站起身來道:“咱們走罷。”
當晚三人在一家農家借宿。
高桂服侍長平已有多日,知道她有潔癖,吃飯時先將她二人的碗筷用熱水洗過,將她二人所坐的板凳,吃飯的桌子抹得纖塵不染,又去抹床掃地,將她二人所住的一間房打掃得干干淨淨。
高桂前世懶惰,後世雖附身於小太監,但卻很快便得康熙皇帝寵信,半點兒苦頭也沒吃到,只有別人伺候他的份,今日如此勤快,實是生平從所未有。
長平瞧得暗暗點頭,心想:他雖然年紀幼小,但卻身懷深厚內功,以他的內功底子,只須稍加點撥,便可躋身於一流高手的境界,以他這等人才,不去做他的韃子爵爺,不去天地會當他的香主,卻來如此侍候自己,長平不由得感動,更是猜測他此舉之意。
起初,她以為他是瞧上了身邊的阿珂,此女絕色,但凡男子,一見之下無不失魂落魄,但高桂似乎視而不見,十眼之中倒有八眼是瞧著自己,心中迷惑之余,又不禁慌亂,難道……
難道他竟是對自己有什麼非分之想?
一想到這個,長平羞愧得幾乎要死了,她多年清修,竟然到這般年紀還想這等羞人之事,休說別人聽了震駭,就是她自己也無法接受,不過,這念頭一起,再想徹底抹去,實是不易。
那阿珂對這個比自己還小了兩歲的少年充滿好奇,她雖然年歲不大,但隨師父行走江湖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世間男子瞧了自己容貌的,要麼痴痴呆呆,要麼恨不得將自己剝光了吞下肚去,即便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儒者學究也不例外,在男子面前,阿珂從來都是心高氣傲,雖不懂得男女之事,但也明白自己美貌,而他卻是不加理睬,她又怎能服氣?
她對那等只知道拿色眼瞧自己的男人厭惡至極,而這個少年卻是瞧都不大愛瞧自己一眼,有時候,完全把自己當作透明了,反而對師父恭恭敬敬,關懷備至,一些她和師父師姊從未想到過的瑣事細節也處理得妥妥當當。
趁著收拾碗筷之際,阿珂忍不住偷偷問他,高桂答道:“當你真心真意去愛一個人的時候,無論是什麼事,都能替她想到。”
高桂所說的愛,其實並不是指男女間的情愛,而是對長輩的愛,阿珂聽得痴了,心中想著,何時若是有一個這樣對自己真心真意的男子,有一個這樣什麼事都能替自己考慮到的男子,自己定要嫁了給他……
這句話,高桂並沒有想那麼多,他對長平好,其實就是為了施展他的最高境界的泡妞大法,他對長平好,卻刻意去忽略阿珂,阿珂必定會不服輸,才會對自己發生興趣,事實證明,剛才阿珂主動找自己說話,已經是成功了第一步了。
不過,他們誰也不曾想到,剛才那幾句對話,已經一句不拉地落在了長平耳中……
長平第一次感覺到心跳加速,那句“因為愛她……”
長平如遭雷擊,怔在了原地,三十二歲的長平公主痴痴地回到屋里,這時的她哪里還有絲毫絕頂高手的風范?
月色皎潔,清輝映天,月光投進窗內,長平與阿珂共睡一榻,半夜了,長平依然無法入睡,高桂說要保護自己,說愛自己……
難道這竟是真的麼?
他少年英雄,既是天地會的香主,陳近南的徒弟,又是韃子爵爺,這樣的身份,能瞧得上已三旬的自己麼?
長平心亂如麻,輾轉反側,一時悲,一時喜,兩只眼睛睜得圓圓的,瞧著帳子倒影在牆上,忽然,身邊的阿珂翻了個身,見師父未睡,不由詫異,問道:“師父,很晚了,你還不睡麼?”
“就睡了。”
長平閉上雙眼。
良久,阿珂忽然道:“師父,那個小寶是什麼人?他是師父的親人麼?”
長平將高桂被韃子皇帝封了鹿鼎公和天地會香主的身份說了出來,阿珂驚得張大了嘴,雙重身份,哪一個都是舉足輕重,他在白天居然像是小廝一般伺候著自己跟師父!
難道,他真的是喜歡上師父了?
阿珂不敢置信地瞧了師父一眼,她肌膚白皙,睫毛彎彎卷卷,雍容華貴的高雅氣質,哪里像是三十歲的人啊!
那個小家伙看上師父也不為怪!
只是,他比自己還小了兩歲,如果真的成了師父的丈夫,我該怎麼稱呼他?
兩師徒各懷心事,不久沉沉睡去。
次日起來時,高桂依舊殷勤如故,長平心事重重,當面瞧也不瞧高桂一眼,但當高桂轉過身來,如水美眸卻是充滿復雜地瞧著他背影,阿珂在一旁瞧在眼里,暗暗為師父高興。
商量了一陣,長平問起阿珂的師姊阿琪,阿珂說她在滄州。
三人向南進發,一路之上,高桂對長平和阿珂照料得極為周到,她們師徒兩個平日甚為清貧節儉,這高桂懷揣著幾十萬兩的巨款,不怕沒錢買,就怕買不到,出手闊綽之極,他也不怕露財,就算是自己不出手,長平公主是何等高手?
那些宵小賊人想來就來吧,桂哥不在乎。
長平公主雖不貪戀那些口舌之欲,但高桂越是殷勤,她也越是歡喜,不過,每每想到年齡懸殊便即黯然。
不一日,三人已到了滄州,高桂找了一間上等的客棧,一進門便賞了十兩銀子。
客棧掌櫃雖覺尼姑住店有些突兀,但這位貴公子出手豪闊,自是殷勤接待。
高桂開了三間上房,准備在滄州多待幾日,等找到阿琪再做打算。
剛剛開好房間,高桂給了豐厚的賞錢,讓店小二帶路,門外行來幾個漢子,帶頭一個是個二十三四歲的俊美青年,衣飾華麗,舉止儒雅,阿珂不免多瞧了兩眼,那青年乍一見阿珂,驚若天人,若不是礙著男女之防,只怕已經上來搭訕了。
高桂瞧在眼里,心情大為不爽,好在和那人無甚瓜葛,各自回房歇息。哪知,那人居然就住在高桂他們隔壁。
三人路途艱辛,回房梳洗了一番便睡下了,到半夜時,房外傳來腳步聲,高桂內功渾厚,聽到動靜,立刻便驚醒來,只聽隔壁門外店小二說道:“鄭客官,外面有人求見。”
隨即便是開門聲,有三四個人走進了那個鄭客官的房內,隨即便是店小二道謝的聲音,想來是那鄭客官賞了銀子,這客棧的隔音效果並不好,加上高桂內功深厚,隔壁說話之聲幾乎就像是在他面前說一般,高桂越聽越奇,原來進來的人里面,有兩個是馮不破,馮不催兄弟,而那個俊美青年,居然就是台灣的鄭克爽!
四天後,便由這鄭克爽在此主持一個殺龜大會。
高桂知道,殺龜大會就是一次刺殺吳三桂的會議,這在鹿鼎記中有詳細的描寫,可惜自己全然忘記了。
正聽著,房門無風自開,高桂嚇了一跳,原來是長平輕飄飄走了進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掩上房門,輕聲道:“別出聲!”
隔壁房中商定了殺龜大會的時間和地方,隨即便告辭而去,等他們走後,長平示意高桂跟著,兩人一前一後,來到長平房中,這里隔著高桂和阿珂兩間房,說話便可大聲些了,原來長平在要房間時便注意到那個青年公子是個練家子,他跟著的十幾個隨從,個個都是身有武功,長平便留了心,一聽有動靜便發覺了。
高桂對這鄭克爽忌憚之極,在金庸世界里的阿珂,就對韋小寶沒有好感,甚至想要了韋小寶的小命,後來更是喜歡上鄭克爽,差點讓韋小寶戴上了綠帽帽,剛才在樓下的時候,他們倆便有一次目光對視,高桂怎能不忌憚?
從北京到滄州,一路上高桂都嚴格執行著自己的泡妞計劃,阿珂對自己雖然沒有喜歡上,但絕對是有好感的,這一點,高桂很是自信,按照這樣的效率發展下去,阿珂跑不了的,有這麼好的前景,若是被這個鄭克爽插上一腳,那可劃不來了。
哪知,長平公主說出一句話來,將高桂的美好願望無情地擊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