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宴上,高桂向鄭克壁提出需要一個地方安置沐家的人,鄭克壁毫不猶豫的應承下來,但具體安置在什麼地方,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等養尊處優的宅男小王爺,連台北台南都分不清,便問陳近南。
陳近南道:“就在基隆港十里外的平安鎮吧,東寧一帶是新建之地,空地也多。一面靠近港口,曬鹽捕魚,一面靠山,栽種農耕,平安鎮附近那上百畝的地,應是足夠沐家休養生息了。”
鄭克壁笑道:“岳丈,這樣最好,一會兒我讓戶部的人給沐家送一批糧食和禮品過去,別讓沐家的人說咱們國姓爺的後人小氣。”
他又向高桂瞧了一眼,道:“岳丈大人,韋兄弟此次勞苦功高,咱們不能虧待了他,給韋兄弟封個什麼官好呢?”
陳近南淡淡一笑,道:“這要看小寶自己了。”
高桂心中自然明白,這是鄭克壁在拉攏自己,只是這廝今天有點忘形,凡是涉及到權力之爭,尤其是皇室,兄弟父子相殘,赤裸裸的表現出人性最丑惡的一面,高桂對這種人向來欠缺好感。
他想封官,我就要做麼?
本大爺連鹿鼎公都沒興趣,更何況是這麼一塊小地方的官,給人打工的事不干!
更何況,自己這件功勞可說是擺不上台面的,怎麼封?
“大公子,小寶不願做官,如果大公子不反對的話,我想為大明開疆拓土!”
鄭克壁心中一跳,道:“開疆拓土?怎麼講?”
他自然知道自家事,以鄭家的軍力,守土已是難得,想要收復明室江山,無異於痴人說夢,但無論是鄭克壁也好,歷史上任何一個君王也罷,誰不想開辟疆域,獲取這流芳千古的武功?
鄭克壁明知是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想聽。
高桂沉吟片刻,道:“大公子,我說的開疆不是指內地,而是說海外。”
鄭克壁道:“哦?海外?”
“不錯,大公子應該知道,英國、西班牙、荷蘭這些歐洲國家依靠強大的海上力量和先進的武器征服了許多東南亞國家,並獲得巨大的財富和資源,因為這樣,他們的國家更加強大,他們可以做到,為什麼我們不可以?”
陳近南頷首道:“從戰略意義上看,如果我們台彎能擁有另一個後方的話,大明的基業就更加穩固,小寶的提議不錯,可是……”
話鋒一轉,道:“外國人的火器厲害,我們不及他們,而且更重要的是,我們還要防備滿清韃子,如何可以抽身出來開疆拓土?”
高桂笑道:“我們一方面要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兵貴精不貴多,倘若康熙來攻打我們,我們應該以雷霆之勢,集中所有的力量戰勝他們,這樣做,不但能安撫那些朝秦暮楚的人,給民眾信心,而且也是警告康熙,我們不是好欺負的,想要這片土地,是要付出他們難以承受的代價的,康熙和吳三桂的事還沒解決好,怎麼可能全力來攻,怎麼可能跟我們拼個魚死網破?到時候,清廷很有可能會派人來和議,如果能暫止刀兵,也就剛好給了我們一個最佳的機會。趁著這個機會,我們先攻爪哇,把爪哇島控制在手里,最好是向爪哇島大量移民,建立我們大明的州縣,就算到時候康熙國內政局穩定,想再來攻打台彎,我們也有退路,大公子,師父,你們覺得如何?”
他知道歷史上因為三藩之亂,清廷無力攻打台彎,康親王以息兵養民上奏康熙,和鄭家進行和議,可以不剃發留辮,可以不投降,照屬國朝鮮事例,只需要稱臣納貢。
但歷史上鄭經沒死得那麼早,當時的鄭經已經消磨了意志,終日荒淫,昏庸到又要求得到沿海的諸多島嶼,還要求泉州、惠州、漳州和潮州撥給他軍隊的糧餉,康熙自然不肯,談判決裂,導致康熙龍顏大怒,最終鄭經死後,康熙令降將施琅統軍,攻破台彎。
鄭克壁道:“韋兄弟說得有道理,岳丈大人怎麼看?”
鄭克壁畢竟是年輕人,開疆拓土這等能夠流芳百世的美事,自然舉雙手雙腳贊成,甚至躍躍欲試。
陳近南老成持重,雖然高桂所言他很贊同,這等高瞻遠矚的戰略意圖,做為當師父的,自然老懷安慰,可是,出兵征戰,並不是一件小事,何況爪哇現在還在荷蘭人的手中,當年國姓爺從荷蘭人手中奪回台彎的時候,雖然獲得了勝利,但卻靠的是人海戰術,靠的是拼命,代價太大。
而在爪哇,荷蘭兵更多,幾乎大半個爪哇都在他們的統治下,那是一塊很肥的肥肉,荷蘭人舍得放手?
情況不容樂觀。
陳近南道:“小寶你有什麼更詳盡的計劃麼?”
高桂笑道:“當然。”
卻不繼續說下去,陳近南見他不說,也不再多問,向鄭克壁道:“恭喜大公子,得此人才輔佐,大明江山再創輝煌之日指日可待。”
鄭克壁眉開眼笑,道:“恭喜岳丈大人收了這麼好的弟子。”
高桂笑道:“恭喜大公子將成為大明的一代聖君。”
此語一出,陳近南和鄭克壁同時錯愕,陳近南的臉色變得很是古怪,厲聲喝道:“小寶你喝多了,在胡說什麼!大公子是咱們大明的忠臣!怎會做這樣大逆不道的事?”
高桂掩口道:“該死該死,我一時間忘記了這茬。”
但他神情之中,一點兒悔意和該有的恐懼都沒有。
高桂似有意似無意的向鄭克壁瞥了一眼,不出他所料,鄭克壁表面上作出惶恐的樣子,眼神卻是流露出驚喜,一閃即逝,心理學家說過,一個人的語言、表情、動作可以偽裝,但眼神卻很難瞞得了人,尤其是這種只停留一秒兩秒的眼神,是最能反應人真實情感的。
高桂心道:只要你有野心,那就好辦。
離開延平王府之後,高桂和陳近南返回陳府,陳近南再次詢問他今後的計劃。
他是從鄭成功時代起就為鄭家服務的老臣子,再到鄭經,鄭經病歿之後,繼續輔佐女婿鄭克壁,鄭家的軍隊和艦隊是否擁有征戰爪哇與荷蘭人開戰的實力,他最清楚不過。
“師父,記得國姓爺當初趕跑台彎的荷蘭人時,當地人對荷蘭人有戒備之心,在荷蘭人統治台灣之前,相繼有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和英國人都壓迫過台彎的百姓,所以,鄭成功在奪取台彎時得到當地漢人的很大幫助。所以前車之鑒,我們若要出兵爪哇,必定先要派一批人去爪哇潛伏,和當地人、荷蘭人打好關系,並團結當地移民去的漢人,到時候給我們大軍提供有價值的情報。”
陳近南聽得不住點頭,道:“這件事交給我們天地會的人去辦,他們輕車熟路,不成問題,那麼,接下來更重要的就是征服爪哇的軍隊,說實話,我們在海上並不占優勢,怎麼跟荷蘭人的堅船利炮斗?”
高桂沉吟道:“台彎的森林資源極多,造船方便,但不論是福船還是廣船,都不足以對抗現在的歐洲海上強國,所以,我們必須在未來與荷蘭作戰俘獲一條船來,研究他們的造船技術,爭取造出中西合璧的戰艦,和歐洲列強爭奪東南亞的地盤,建立新的大明王朝。”
在十七世紀,特別是英荷戰爭期間,是海軍和海軍學術發展的重要時期。
突出表現在艦船、火炮的進一步發展,巨型風帆戰列船的出現和海軍线式戰術的形成。
中國明代在造船業的確有著領先於世界的水平,當時從中國海域一直開到馬六甲去,海里面的船,全都是made in china,中國造。
可見明朝的航海事業是何等繁榮,鄭和下西洋,不但是開闊了中國人的視野,更是溝通世界的壯舉。
可是到了十七世紀的今天,因為清朝的統治者對航海的無知和漠視,再加上海禁,發達的造船業已經成為昨日黃花,一個曾經輝煌的東方海上霸主,終於凋零,也正因為這些無能兼弱智的建虜,在十九世紀後期到二十世紀,使得一個泱泱大國淪為了誰都可以來欺負的超級弱國,從唐宋開始漢人建立的輝煌,經過元朝的踐踏和毀滅,終明朝三百多年的時間來恢復,也沒能盡復元氣,文明被野蠻的踐踏,中國的輝煌文明因此被外國拉近了幾百年,之後又被建虜征服,文明再次停步不前,清朝的腐朽統治,直接造成後來晚清時代,中國被列強欺凌侮辱。
高桂深知此時的中國,已經在落後於很多歐洲強國了,這是中國走向強大的末班車,再不重建輝煌,歷史的車輪將會繼續重演中國近代史的悲劇,一切,就從現在開始!
從現在起,讓中國強大起來,不再被人欺負,決不能再讓中國成為異族侵略軍隨意宰割的羔羊!
“師父,我們這兒的造船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