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燦爛,從大樹頂上照下,透過茂密的樹葉,變做點點小小的碎陽,落在地上,隨著樹葉的不停晃動,就像調皮的小孩,輕輕跳動一般,偶而有幾點陽光,落在了東方宇身上,東方宇正坐在一茶攤上,喝著茶,回響起前些日在滴血洞內記錄下的天書:“天書?第一卷夫天地造化,蓋謂混沌之時,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輝,天地混其體,廓然既變,清濁乃陳。
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久。
然天地萬物,皆有其相,眾生沉迷,惑於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以為眾相故,心生三毒三懼三恐怖,不可久矣。
天象無刑,道褒無名,是故說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即達光明。持一正道,內體自性,天地以本為心者也。
故動息地中,乃天地之心見也。
故無實無虛也。
故天地任自然,無為無造也。
故物不具存,則不足以備哉!”……
東方宇喝完手中一杯茶過後,離開了那個茶攤,獨自一人向東而去,這時正是午時,陽光普照大地,過了空桑山的山區,便是一片沃野,空曠而少有人煙。
只有一條古道,不知曾經被多少古人今人踩過,在這片原野之上,筆直向前延伸而去,他沒有御空飛行,而是一個人默默地走在古道之上。
走著,走著,走著……
蒼穹下,古道上,滿懷心事的東方宇,忽然停住了腳步,仰首看天,那天是蔚藍的,高高在上,看去竟是那樣的高不可攀。
東方宇怔怔地看著,嘴角輕輕動了一下,眉頭皺在一起,低低的,向著天空,仿佛也向著誰的深心,輕輕道:“那個小鎮在哪?美若天仙的三位白狐在哪?”
這一路上,東方宇風餐露宿,身上銀兩雖然不多,但他可以隨手點石成金或在野外抓些野鳥野兔,困時就找間客棧休息或在樹下休息一宿,反正他修為精深,身子也算強健,倒也不覺得辛苦,反而悠哉悠哉的欣賞著自然風光,其實若是他御起燒火棍御空而行,自然要快上許多,但為了尋找美若天仙般的白狐美女,他寧願緩緩而行,希望自己不要錯過。
如此,東方宇一路悠哉閒行,走了整整三日,卻是一點也不覺得辛苦,這一日,他忽然感覺路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凝目向前方望去,古道前頭,卻是有一個小鎮,看去規模雖然不大,但可能是在這古道之上,人卻是不少。
東方宇心中一陣歡喜,心想:這三日來路上都少有人煙,這時看到了這樣一個小鎮,倒也讓自己精神為之一振,關鍵的還是能讓自己不再風餐露宿,而是舒舒服服的睡一覺,走到近處,只見鎮口路旁,立著一塊石碑,上邊刻著“小池鎮”三個字,想來是這個小鎮的名字了,不過這“小池鎮”的名字倒也熟悉,平凡的名字總有特殊的意義嗎?
東方宇信步走了進去,只聽著人聲漸漸大了起來,古道從這小鎮上直穿而去,路旁有屋舍檐宇,也有些商鋪,不過更多的,倒是些在道路兩旁直接擺攤的小販,沿街走去,叫賣聲不絕於耳,真是一副世情畫卷。
東方宇走在人群之中,嘴角漸漸露出些微笑,年幼時還在家里生活的時候,依稀便記得也是這麼一番熱鬧的景象,沸沸騰騰,比起如今的泡妞歲月,仿佛也是別有一番滋味涌上心頭。
“鐺鐺鐺鐺鐺鐺鐺……”
就在東方宇還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中時,忽然前方街道上傳來一陣震天響的敲鑼聲,喚醒了他,接著便看見周圍的鎮民們紛紛加快腳步,向前頭一處跑去,間中還聽到有幾個人邊走邊談:“快走吧,鎮長召集要講話了。”
“我看就是那件事吧?”
“是啊,聽說昨晚鎮長和李保長、范秀才他們商量了整整一個晚上,不知道有沒有商量個法子出來?”
“希望有法子吧,不然這日子可真沒法過下去了!”
……
東方宇聽在耳中,好奇心倒被勾了起來,便也隨著人流向前走去,只見周圍人流紛紛聚集,過不多時,便有兩、三百人在鎮中心的一塊石台邊上圍了起來。
東方宇站在人群中,向那中間看去,只見那石台有半人多高,看去還算平滑,上邊站著三人,兩老一少,想來便是剛才聽說的那個鎮長和李保長、范秀才這三個人了。
看見人來的差不多了,石台上三人中年紀最長的一個,站了出來,向下邊的鎮民們招了招手,鎮民們隨之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等到完全安靜了,那老人環顧四周,語氣沉重,道:“諸位鄉親,今日召集大家過來,想必大家也知道所為何事。自從三個月前,那妖孽在鎮外十里的‘黑石洞’住下,從此便不停騷擾本鎮,到了最近這一月以來,更是變本加厲,夜夜俱來,掠去牛羊家禽無數,更有甚者,一日前王家父子為了家中最後一只牛而與之反抗,竟被……唉,竟然不幸死在那妖孽手上。”
周圍鎮民中一陣嘆息,少數人更有破口罵出聲的,東方宇心下明白了大半,但還是不知道那妖孽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時只聽鎮長又道:“老夫身為鎮長,卻不能保一鎮平安,實在慚愧,昨晚與李保長和范秀才商量之後,以為這妖孽既然非同一般,則非我等尋常人所能抵擋,不如張貼告示,請一些修道高人回來收妖,至於費用嘛,還要請諸位鼎力支持。”
鎮長話一說完,台下鎮民們便紛紛道:“鎮長說的有理,是當請高人回來抓妖。”
“再這般下去,只怕人都要被那妖孽吃了,還在乎那一點錢麼?”
“對,對……”
那台上三人見鎮民們大都同意,鎮長也似乎松了口氣,道:“既然如此,昨晚我也請范秀才寫了篇告示,那就張貼出來了。”
說完向那個秀才模樣的年輕人點了點頭,那秀才應了一聲,從懷里拿出一張白紙,上邊有些字跡,走下石台,走到立在旁邊一面磚牆上,貼了上去。
鎮民們立刻擁了過去,東方宇也跟過去看了看,只見那紙上寫著:今有妖孽三尾妖狐,居於鎮外十里之黑石洞中,晝伏夜出,騷擾本鎮,搶掠家禽牛羊,更有傷人,奈何其妖法厲害,今特請有道高人,為民除害,小池鎮願以五百兩紋銀謝之。
東方宇看那落款是小池鎮鎮民,耳里聽著周圍居民紛紛表示贊同,他思緒了一下,自己也不是做善事之人,但一想到剛才那鎮民和鎮長的話,這村民所說的妖孽怕是自己要尋找的三位白狐,果然自己花費多日的時間並沒有白費,皇天不負有心人。
東方宇正在思索間,忽然聽見周圍鎮民中突然發出一陣嘩然,忙抬頭看去,皺了皺眉頭,只見一個巨漢從外邊走了過來,所到之處,只用手輕撥,人群便像水一般向旁邊分開了去。
待那巨漢走到近處,東方宇看得真切了,只見這人看去年紀倒也不大,最多二十左右,濃眉大眼,方臉闊耳,配合了他那驚人的身材,一股威猛之氣迎面而來,也就是莽夫一名。
人群之中,最高個的也不過只到他的肩膀,當真便是有鶴立雞群之勢,只見他大步走到那面牆邊,仔細把那告示看了一遍,二話不說,居然就扯了下來。
人群中一陣驚呼,那巨漢轉過身來,向周圍人橫掃一眼,鎮民們立刻都安靜了下來,只聽那巨漢甕聲甕氣地道:“我是‘金剛門’門主‘大力尊者’唯一傳人石頭,奉師命出來修行,今日到此,就為諸位做這一件功德事了。”
東方宇怔了一下,搜遍腦海,也從沒聽說過這個金剛門什麼的修真門派。
周圍人都盯著他看,這時鎮長等人也趕了過來,走到這個自稱叫做石頭的巨漢面前,鎮長小心翼翼地道:“這位……壯士,那妖孽可是十分厲害的,並非、咳咳,並非力氣大就可以了,搞不好還有性命危險,你可要想好了?”
那巨漢點了點頭,看了鎮長一眼,甕聲道:“你可是不相信我麼?”
鎮長被巨漢巨目一盯,心下不覺有些發毛,當下硬著頭皮道:“沒、沒有,我只是想提醒你。”
巨漢轉頭向周圍看了看,片刻之後,目光落在貼告示的那面磚牆上,然後問道:“這堵牆你們有用麼?”
鎮長愣了一下,訝道:“平日里也沒有什麼用處,只是張貼一下告示而已。”
那叫石頭的巨漢呵呵一笑,忽然大喝一聲:“讓開。”
聲如驚雷,其他鎮民的耳中居然也是嗡嗡作響,個個臉上失色,不消片刻,場中就讓開了一大快空地,只有那巨漢站在中間。
只見巨漢凝眉橫手,忽地右腳往地上重重一跺,單手結印,口里低聲疾誦短咒,一聲大喝:“起!”
“呼”,一陣狂風,霍然從那巨漢周身發出,從眾人耳邊呼嘯而過,幾令人站不住腳,眾人失色,“蹬蹬蹬”又向後退了幾步,只見金光泛起,那巨漢赫然祭出了一根通體金色的巨大狼牙棒,橫在半空,金光燦燦,上邊刻著二字“破煞”,看去倒有幾分莊嚴。
眾人立時歡呼,東方宇站在人群之中,卻皺起了眉頭,他當年吸收了普智的“大梵般若”真法,這些年已經融會貫通,在普智的記憶中倒也了解佛門的修真法門,眼前這叫石頭的巨漢祭出的這根狼牙棒,金光莊嚴,再看他施法手勢,和當年普智倒有幾分相象,只怕多半和佛門修真一系有些淵源。
這件金光燦燦的金色狼牙棒,巨大無比,看去似乎比它主人還要大上一些,此時被石頭御在空中,金光大放,只見石頭圓睜雙目,法訣一指,狼牙棒在空中呼嘯一聲,當頭砸下,眾人驚呼,在一聲“轟隆”巨響聲中,塵土飛揚,原本好好的一面磚牆,片刻之間,在他法力之下,化為滋粉。
“哇……”
在場鎮民無不看得目瞪口呆,繼而個個眉開眼笑,這巨漢既有如此神通法力,要除去那三尾妖狐,自然是輕而易舉,鎮長首先走了出來,呵呵笑個不停,道:“石頭壯士好本事,那就拜托你了。”
石頭點了點頭。
鎮長頓了一下,臉上忽地閃過一絲猶豫,隨即道:“不過有一件事,還希望石頭壯士能夠諒解。”
這個叫石頭的壯漢可能說話的語氣就是甕聲甕氣的,此刻依然還是如此道:“老人家請說。”
鎮長道:“至於那些酬勞,因為都是鎮民的血汗錢,所以希望能夠等壯士把妖孽除去之後,再……”
不料石頭聽到這里,一擺手道:“不打緊的,我出門之前,師傅就叮囑我說,我們是正道人士,遇有妖孽逞凶,便當義不容辭地挺身而出,當做是磨練自己的修行,至於什麼錢不錢的,不必再提了,你們只要管我一頓飽飯,我吃飽了有力氣去除妖就可以了。”
鎮長聽了大喜,還有這等便宜事情,自然再好不過。
當下連連道:“這個自然,這個自然,壯士請跟我來,一定讓壯士滿意。”
東方宇在人群中一旁聽了那石頭的話,隨即一笑,隱在一旁,不料他剛要轉身,腳才提起三分,剛剛離地的那一刻,忽只聽身後有個聲音,帶著幾分焦急、幾分急切,道:“啊,這位小哥,你烏雲蓋頂,印堂發黑,面有死氣,大事不妙啊!”
東方宇哼了一聲,道:“你連我正面也沒有見到,怎麼可以一口斷定我烏雲蓋頂,印堂發黑,面有死氣,大事不妙啊?我看你是江湖神棍吧!”
他轉過身來,只見身旁站著一個老頭,須發皆白,面容清庸,看去竟有幾分鶴骨仙風,得道高人的模樣,讓人這第一眼看去便有了幾分敬意,還有這人怎麼感覺很熟悉?
東方宇一時思緒萬千,倒也沒罵不出口了,正想著該說什麼,卻只見那老頭目光驚訝,反而更是面容急迫,道:“小哥,我們是不是見過面?”
東方宇吃了一驚,看著自己雙手被這老頭握住,立即甩開他的手,厭惡道:“誰和你見過面呀?”
老頭看了他一眼,急道:“不,我周一仙敢斷定,我們一定在哪里見過一面,在哪……怎麼我記不起來了呢?”
東方宇啞然,怔怔道:“周一仙……周一仙,似乎真的有些印象!”
那叫周一仙的老頭呆了一下,連連搖頭,忙道:“小哥,別再想了,我們一定認識,不知敢問尊姓大名呀?”
東方宇道:“怎麼了?我干嘛告訴你呀!”
周一仙這老頭道:“非也,非也,只要……”東方宇搖了搖頭,道:“只要你馬上給我滾蛋,少擋著少爺做事。”
說罷,東方宇就往人群外面走去,目光望了一眼四周。
“對啊!”
那老頭一拍手,指著東方宇,道:“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在古道上的青雲門弟子,你快說,你將小環怎麼樣了?”
東方宇皺緊眉頭,上下打量了周一仙一番,直看得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這才道:“唔,原來是你這老頭呀?小環是我女兒,干你什麼事,好狗不當道。”
東方宇端詳一遍周一仙,這才注意到那老頭手邊還拿一跟竹竿,上面掛著一塊白布,寫著四個字:仙人指路。
不是江湖神棍的周一仙又會是誰?
東方宇遲疑了一下,卻發覺就在他和周一仙說話的關頭,那些鎮民已經簇擁著那個叫石頭的巨漢走得遠了,當下心中惱火,心想教訓一頓你先也不遲,反正剛才那鎮長也說了,要請那巨漢吃飽了再去除妖,看來還有時間找他帶路去找三位白狐。
想到這里,東方宇轉過頭來,對著那周一仙道:“那好吧,既然你想要知道我女兒小環的事情,那必須付出代價。”
東方宇微微一笑,用手一指路旁一棵大樹下,道:“想知道的就跟我來。”
說完轉身走去。
周一仙怔了怔,忽聽聽見東方宇的話,便跟上他,叫了一聲:“等等!”
周一仙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樹下,看了一眼東方宇,道:“代價?”
東方宇眯起眼睛看了他兩眼,微微一笑,道:“對,就是代價。等同代價交換,我就把小環的消息告訴你,你認為如何?”
周一仙心中一動,點頭道:“好,代價,說,錢我可沒有!”
東方宇不屑笑了一下,輕輕拍拍袍子,氣度從容,道:“我不是要你的錢,我是要你的……是要你的見識!”
周一仙吃了一驚,心中又是疑惑,皺眉道:“見識?可是我沒有見識這東西,我如何給你?小哥……”東方宇皺緊眉頭,眼眸如血,目射出兩道紅光,紅光照在周一仙眼睛上,他開始茫然起來,身子有些晃蕩,他處身在人流之中,卻仿佛一下子迷失了方向,不知所往。
東方宇並沒有在理會周一仙,不答應便強行抽取你的記憶,他轉過轉過身子,往街道拐角前走去,他走過街道,在小鎮上吃過晚飯後,他就徑直走出了這個小鎮,這時候天色已是黃昏。
夕陽斜照,印得天際晚霞如火,也把東方宇的身影拉得老長,此刻已是晚飯時分,家家戶戶都走回家去,小鎮外更是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他獨自一人,很是孤單,他在小鎮一旁站著,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轉頭看去,卻是那個巨漢石頭,正大步獨自一人走出小鎮。
東方宇慢慢走來,在他身前不遠處攔住他的路。
只見他走到近處,聽了下來,看了一眼攔路的東方宇,也不在意,只看了看西邊夕陽,自言自語道:“太陽在那里乃是西方,唔,鎮長說黑石洞在小鎮北邊十里,那就是這個方向了。”
找准方向,看他樣子就要往一旁繞過東方宇邁步走去。
東方宇一聽之下,心里一動,嘴角一揚,揚聲道:“這位壯士,一看你就知道你是一名修真人士,你可是要去黑石洞麼?”
石頭怔了一下,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著東方宇,奇道:“正是,你是誰?又怎麼會知道我是修真人士?”
東方宇心中念頭轉動,心想:既然方向知道了,自己一人獨去,似乎也沒有什麼意思,那不如與這人一起前去,路上也可以解解悶,看這大家伙力大無窮,到時候由他劈荊開路。
主意既定,他當下笑道:“在下也是修道之人,白日在小池鎮上把一切都看在眼中,本來也想與你一般為鎮民除”害“,願意以身服”魔“,不料有事耽擱了,不過如今幸好還來得及,不知道兄台可願與我一起前去,為了小池鎮百姓安全而奮戰?”
石頭大眼上下打量了東方宇一番,見他英俊不凡,氣宇軒昂,卻看不出他修為高低,甕聲甕氣道:“那里可不是好玩的,其中頗有風險,我看你年紀不大,是修真道上哪家門下?”
東方宇毫不在意,眼看這石頭自己也是歲數不大,而且天生一副憨厚老實頭腦簡單的模樣,居然會說出這般話來,倒是沒有想到他竟然也不笨,當下微笑道:“在下乃青雲門之人,道行”粗淺“,還望石兄多多照料在下。”
石頭一驚,睜大眼睛,訝道:“什麼,你竟然是青雲門下?”東方宇點頭道:“正是。”
石頭眼中大有羨慕之情,道:“啊,失敬失敬。青雲門乃是當今天下第一正道修真大派,早就聽說青雲道法精深神妙,世人皆敬,適才冒犯,多多恕罪。”
東方宇呆了一下,心頭卻不由得一陣高興,沒想到青雲門這招牌在外名聲竟如此之大,人人具知,當下笑道:“石兄過獎了,那不如我們一道前去,也好為民除害時多個照應。”
石頭呵呵一笑,道:“好啊。”
黑石洞在小池鎮北方十里一片樹林之中,一路之上,東方宇與石頭通過姓名,彼此交談,他可不是張小凡,三言兩語便套出石頭的秘密,而石頭身材巨大,但性子卻不霸道,人如其容,也是憨厚一型,二人倒也談得投契,很快便以姓名相呼。
這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殘陽余輝,微弱地灑在大地之上,東方宇看著前方樹木漸漸茂盛,心中估計著那片樹林就快到了,嘴里叫了一聲:“石頭,我們相見便是緣分,不如以後我叫你極品石頭吧。”
石頭在他旁邊應了一聲,道:“什麼?極品石頭?這名字也不錯!”
石頭哈哈憨笑了幾聲。
東方宇道:“我白天看你祭出的那件金色狼牙棒法寶,氣度莊嚴,且法訣似乎屬佛門一系,雖然我聽說佛家中沒有狼牙棒這種法器,不過我總覺得它像是佛門那里的寶物,不知道是不是?”
石頭眼中有佩服之色閃過,道:“東方大哥,你不愧是青雲門下,大派弟子,果然見多識廣。”東方宇微微一笑。
石頭又道:“我這個金剛門人丁單薄,數代都是一枝單傳,我師父大力尊者當年在偏僻小村中遇見我,說我材質質朴,剛猛渾厚,正是修習他金剛門道法出色的人才,所以渡化我修真習道,他老人家曾經和我說過,金剛門追溯淵源,的確和佛門有幾分干系,但年代太過久遠,誰也記不得了,而且法訣代代相傳,早已大不相同,與如今正宗的佛門修真天音寺更是無法相比。”
說到這里,石頭頓了一下,臉上憨厚一笑,道:“不過我師傅還說了,雖然我們道行低微,但也少了佛門的戒條約束,修道之人,自然要為世人做功德事,所以若有遇上妖孽橫行,便當出手。”
東方宇道:“啊,原來如此呀!”
石頭點頭道:“是啊,我師傅是很正派的。”
東方宇微笑不語,石頭以為他見快到黑石洞,正凝神准備,也不在意,自己也遍查周身,准備與那妖孽一場大戰。
天色,終於黑了下來,當第一顆星在天邊悄悄探出了頭的時候,他們兩人到達了一片小樹林的外頭。
石頭深深呼吸,對東方宇道:“東方大哥,我聽鎮長說,黑石洞就在這片樹林當中,洞里盛產黑石,往年鎮民們常到此處采挖修路,如今自然是早已不來了,聽說這洞往下延伸,深不可測,我們要小心了。”
東方宇點了點頭,心道:再深也沒空桑山萬蝠古窟下的那個死靈淵深了,當下二人整頓行裝,就要踏入這危險之地,卻忽地就在這個時候,旁邊十丈地方,傳來一聲微帶驚惶之意的輕呼:“哎呀!”
二人都是一怔,轉眼看去,東方宇微微吃了一驚,只見從右邊跑來一人,不正是白天被自己抽取記憶的周一仙嗎?
只見周一仙卻是氣喘吁吁,哪里還有一點鶴骨仙風的影子?
東方宇迎了上去,攔在他面前,道:“周一仙,你來干什麼?”
周一仙正跑的焦急,忽然眼前閃出了人來,嚇了一跳,定眼一看,卻是東方宇,這才放下心來,對東方宇道:“小哥,小環的消息你還沒有告訴我呢!”
石頭這時也走了過來,站在東方宇身邊,眼看這一老如喪家之犬一般,訝道:“怎麼了?”
周一仙看向東方宇,緩緩道:“小哥,做人要言而有信,你總不能欺負我這一老頭吧?”
東方宇凌空一點,周一仙立登時頂在原地,他才道:“極品石頭,我們是斬妖除魔,不是在游山玩水,現在我們深入虎穴,准備收妖!”
石頭站在東方宇身旁,看了看天色,點頭道:“東方大哥,你說的對,這不是游山玩水,這些妖魔凶狠殘暴,我們一定要小心謹慎,東方大哥,時間不早了,我們走!”
東方宇道:“好,極品石頭,我們走。”
說完便拉了一下石頭,快步走了進去。
東方宇凡與石頭走進了樹林,但見樹木高直,枝葉繁茂,遮擋月光,林中一片昏暗,走著走著,四周一片寂靜,從林子深處,仿佛還飄起了輕紗一般的薄霧。
二人對望一眼,石頭低聲道:“小心。”
東方宇點了點頭,二人都祭出了自己的法寶,提神戒備,向前走去,他又走了一會,但見林中古木參天,陰氣陣陣,看來已到樹林深處。
就在這時,他們忽然聽到前方飄蕩在林間的霧中,傳來一個柔和而帶些淒婉的女子聲音:小松崗,月如霜,人如飄絮花亦傷。
十數載,三千年,但願相別不相忘。
那女聲婉轉,輕聲低吟,人影雖不見,卻有一股哀傷氣息,淡淡傳來,東方宇與石頭對看一眼,石頭臉色一變,只有東方宇泰然自若,一想便知,這深更半夜,又是在這荒無人煙之處,只怕多半就是妖魅鬼怪,當下二人小心翼翼,往那聲音處走去。
薄霧輕飄,漸漸把他們兩人的身影,也包了進去,林中夜色,在黑暗里恍恍惚惚,偶而有幾寸月光,從頭頂樹葉的縫隙落下,照在灌木從中,輕輕晃動。
四周,仿佛只有遠處傳來的低低蟲鳴聲,忽然,東方宇拉住了石頭,石頭吃了一驚,道:“怎麼?”東方宇低聲道:“你聽。”
石頭凝神聽去,只聽見淡淡一聲嘆息,從前方飄了過來。
一道月光,如黑暗中明亮的一束燈火,一道霜華,輕輕照下,映著那里的霧氣,婉轉飄蕩。
黑暗深處,竟是緩緩走出了一個白衣女子,站到了那光亮之中,向著他們,淡淡望來。
東方宇與石頭都屏住了呼吸,那是個極柔媚的女子,長而直的秀發沒有盤起,披在肩膀,如水一般的柔和;白皙的肌膚上,有婉約的眉,纖巧的鼻,紅唇淡淡,眼波如水,望了過來,竟是如水一般,看到了他們內心深處。
這是個讓人看上一眼都仿佛心疼的女子,就這麼怯生生地站在那兒,站在月光之中,凝望著他們,時光,仿佛也停在了那一刻。
“你們,可是來殺我的麼?”
女子幽幽地問。
東方宇與石頭都是一驚,不過東方宇是驚訝對方的美色,而石頭卻驚訝對方如此高深的修為,他一咬下唇,鎮定心志,大喝一聲道:“你可就是三尾妖狐那個妖孽?”
女子如水一般的眼波,掃了一眼石頭,又在東方宇面上看過,東方宇在那一個瞬間,仿佛感覺到了竟如溫柔的手在撫摩自己臉龐一般,他大吃一驚,沒想到三尾白狐竟然是狐媚之女子,果然誘人。
女子沒有回答,只微微皺眉,仿佛有種哀愁,刻在了她淡淡眉間,她又抬頭看月,但見明月無暇,掛在天中。
“便是我了。”
女子幽幽地道。
夜色深沉,女子背後的黑暗里,仿佛有什麼東西,悄悄悸動,石頭沉下了臉,手中的巨大金色狼牙棒“破煞”,漸漸發亮,照的周圍樹林,似乎也變成了金色,東方宇站在他的身邊,也是深深呼吸。
只是那女子卻似乎沒有什麼大的反應,看了他們一眼,輕移腳步,走到旁邊,白色如雪的袖袍輕輕揮動,二人只見灌木移開,卻是露出了一口井來,遠遠看去,那井邊石塊古舊而有綠苔,看來年月頗深,她走到井邊,向下望去,用手輕輕梳理垂下秀發。
二人見她行為古怪,一時都不敢輕動,只聽那女子的聲音飄蕩在這片樹林之中,道:“這是三千年的古井,傳說,只要在月圓之夜,以虔誠心願,俯首看它,必定能夠得嘗所願。”
她的聲音里,仿佛有幾分淒迷,“可是,從到了這里,看了三次了,為什麼,她的病仍舊沒有起色?”
東方宇眉頭一皺,踏前一步,登時樹林中風聲漸起,笑道:“姑娘,真的會如此嗎?”
那女子轉過頭來,如水眼波望過他們兩人,不理石頭,卻多看了東方宇兩眼,忽地柔聲道:“在你心頭,可也有個深深掛念的女子麼?那就過來看一眼吧。”
風過樹林,寒意忽盛,樹梢枝頭,仿佛沙沙作響。
“我深深掛念的女子便是姑娘你了。”東方宇竟是向前地踏前一步。
石頭大吃一驚,更不多話,整個人騰空而起,只見破煞金光大放,在空中“呼”地呼嘯一聲,向那女子當頭砸下,看那迅猛之勢,莫說是個嬌弱女流,便是個壯漢也是一般要打做肉醬。
只是那女子身子卻似乎如落葉一般,被破煞強風給吹了起來,向後飄去,躲開了這石破天驚的一擊,隨即,她人浮在半空之中,雙袖飛舞,霍然張開,片刻之間,這樹林中妖氣大盛,妖聲狂嘯,她身後黑暗之中,在那同一時刻,無數只猙獰巨目,同時睜開。
石頭正凝神處,只聽著無數狂呼,黑壓壓一片凶影,從黑暗中飛躍而出,越過那女子白色身影,“咻咻咻”張牙舞爪直衝向石頭。
而那個女子,此刻卻不曾望向石頭,一雙柔媚的目光,只看著一步一步走近那口古井的東方宇。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如霜,如雪。
東方宇嘴角一揚,露出一絲笑容,轉過頭來,望向女子,道:“姑娘是否也牽掛在下?不然也不會千方百計引誘在下來望月井這一看吧?”
那一個瞬間,東方宇看向柔媚女子,而漂浮在半空中注視著他的那個柔媚女子,卻臉色也微微一變,但隨即,他還是看了下去,他也想知道自己會看見些什麼。
風聲忽止,眾人屏息。
他,究竟看到了什麼?
石頭一聲大吼,震開圍攻過來的妖魅,巨大身軀一把抓住法寶破煞,面上紅芒一閃再閃三閃,片刻間臉色便似乎要滴出血來,只見他衝起半天,忽地下墮,人如離弦之箭,“噗”地一聲,破煞深深插入土地之中,同時在他口里發出一聲震天響的大喝:“破!”
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片刻。
方圓兩丈之內的土地,突然全部陷了下去,連帶著上邊的樹木,竟也像是被無形巨手,深深扯入地底,只有東方宇所在的那口古井附近,土地樹木卻不受影響。
倒插地下的破煞,忽然間如吸入什麼一般,整個棒身燦爛奪目,隨著石頭那一聲大喝“破”字出口,無數道光芒奪路而出,疾如閃電,射向半空中飛舞的那些黑影妖魅,一時間,慘呼嘶叫聲不絕於耳,被射中的妖魅或掉落於地,或干脆就直接蒸騰化為烏有。
那柔媚女子臉色一變,臉上似乎也白了一白,道:“吸土木之精化滅魔煞力,‘破煞法杖’!”
石頭解決了身邊妖魅,第一時間就向東方宇看去,只見東方宇緩緩抬起頭來,臉色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他站到了石頭身邊,一起面對著那個漂浮在半空中的那個柔媚女子。
那女子深深看著他,忽然道:“你看到了什麼?”東方宇邪邪的目光看向女子,忽然一笑,道:“我看見了……”
那女子皺了皺眉頭,目光深深看著他,悄聲道:“看到什麼了?”
東方宇抬頭邪邪一笑,道:“看見了我是姑娘你一起相愛,然後姑娘為在下生下了幾個女兒……”
女子呸了一聲,道:“胡說八道,小心你的嘴……”東方宇嘿嘿一笑打斷了女子的話,道:“我的嘴?等下讓弟弟好好品嘗下姐姐的小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