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的代加工，這些奇珍異獸哪里是我這種人能狩獵得來的？養生山莊有一個狩獵協會。市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過來狩獵。他們經常把動物放生，然後狩獵。他們說我搓的麻繩很結實，我就賣給了他們。”
林四不像是自閉的人，在趙立晨看來，眼前這小子還有些話癆。
“繩子的事我們可以先放一放，你只告訴我，誰讓你做這些動物標本的？”趙立晨很講究訊問策略，知道如何從對方的嘴里套出他想要的話。
“這是養生山莊的一項特色服務。每次客人狩獵完畢，就會把獵物帶回來，如果是珍稀物種，他們就會托我把獵物做成標本。我只負責做標本，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林四抿了抿嘴唇，一臉的焦灼。
“臭小子，如果你敢和警察同志說假話，我就扒了你的皮！”老趙暴跳如雷，用手戳著林四道。
“叔，我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和公安同志說話。”林四眨眨眼睛，一臉的認真。
“那你怎麼知道濱江市發生了幾起連環殺人案？”李局不肯放過林四。
“別看我們村消息閉塞，可是我在養生山莊工作。我聽後廚的那些人提起過，說那個連環殺手挖人眼睛。這幾天我做標本，總覺得心里發毛。那些動物的眼睛和人的眼睛好像差不多……”林四低聲道。
“胡說八道！不是你殺的人，你怕什麼？”錢志峰大聲吼道。
“我怎麼不害怕？殺動物我都心驚膽戰的，別說聽到連環殺手的故事了。從小我就膽小，好不容易和別人學會了殺豬，才可以糊口。可是……我真不是壞人！不信你們就到我家去搜！”
林四扯著脖子，就是不肯承認。
“那我們敲門，你跑什麼？”李局探究的目光落在林四的身上。
“我……我做的那些標本中，好像有國家保護動物。我怕你們把我抓起來，我才跑的。”林四一點都不傻，他對國家的政策了如指掌。
“林四，我勸你不要和我們耍花招。現在的科學技術非常發達，如果讓我們發現了有問題，你就要蹲大牢！”錢志峰恐嚇道。
“警察的同志，那些動物都是山莊給我的。我就是個做標本的，如果我殺了人，我就天打雷劈！”林四豎起手指，對天發誓。
這樁連環殺人案撲朔迷離，自然就精彩紛呈。
李局獨自一人走進林四的房間，細細查看。趙立晨望著那個孤獨的背影，立在原地沒動。
“趙醫生，你來看看！”李局轉過頭來，鷹一樣的眼睛搜索著重要的證據。
“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發現？”趙立晨回過神來，疾步走進房間。
這是一間寬敞的瓦房，裝修簡單，卻被林四收拾的干淨利落。窗台上還擺著一盆小雛菊，甚是清新，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些標本……”李局戴上手套，拿起一顆眼珠子放在面前細細打量。
趙立晨不免心中擔憂，並未做聲。
“怎麼？趙醫生害怕？”李局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問道。
趙立晨笑容玩味：“怎麼可能？我好歹也在醫學院讀了五年的書，屍體沒少見，死人也沒少看。只是……這樣奇怪的眼珠子，我還是第一近距離觀察到。”
“你覺得這是動物的眼珠子嗎？”李局的問題讓趙立晨面色犯難。
“這個……還要帶回去檢查一下。只憑肉眼判斷，恐怕不合規矩。”趙立晨忍不住脊背發涼，卻努力保持臉上的平靜。
“小張，把這些東西都帶回去，一一檢驗，我要馬上得到檢驗結果！”李局脫掉了手套，黑眸中的深色讓人越發擔憂起來。
刑警搜證，封鎖了林四的家。
老趙站在樹下吧嗒吧嗒的抽旱煙，臉上的皺紋溝壑分明。
李局有些不忍心看到老趙這樣，只好上前搭話：“老趙，你放心。這事兒查清楚了，我就把人放回來，你也不用有負擔。”
老趙一直在抽煙，偶爾在原地踱步，最後索性坐在了屋檐下，深深的嘆氣。
“林四這個孩子非常可憐，我把他當成親生兒子一樣。他出事了，我能安心嗎？”老趙終於開口，手中的煙斗還冒著白色的煙霧。
“林四的事兒不交代清楚了，我們沒辦法……”李局面色犯難。
“我知道你們公安局的同志都是大忙人，能讓你們這麼多人來抓一個林四，這小子犯的事兒就不輕。老李，我了解你的為人，把林四交給你，我放心。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你不要顧及我。”
老趙收回了悠長的眼光，黑眸之中顯得那麼空洞無力。
“你要做好心理准備，林四很可能是我們要找的連環殺人犯。如果你想給林四找一個律師，我可以給你推薦。”李局戴上帽子，起身欲走。
“謝謝！”老趙的感謝在李局聽來，是那麼的刺耳和無奈。
李局沒有轉過身去看老趙，徑直走上了警車。他害怕一回頭，就看到老趙那張失落的臉。
逃一般的離開村莊，李局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李局，你說林四的話可不可信？”錢志峰滿身煙味，還不忘輕咳一聲。
“老錢，不是我說你，你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總是這樣抽煙，對肺不好。”趙立晨打了岔，只想緩和一下停滯的氣氛。
“我這是老習慣了，從高中開始就抽煙，怎麼能戒得了？”錢志峰無奈的笑，探究的目光落在李局的身上。
“趙醫生說得對，你應該戒煙了。跟著你出外勤的幾個小同志，總是吸你的二手煙，人家也抱怨呢！”李局抬起頭來，目光呆滯。
車子開動的那一瞬間，李局看到老趙像是木偶一般，眼神中的所有的精神都被抽走，只剩下一副行屍走肉。
每每想到老趙如此的傷心，李局就一遍遍的問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李局？”趙立晨輕聲喚道。
“我在聽。”李局有種不祥的預感。
“化驗科的小張提前啟程，並得到了第一手資料。”趙立晨放下手中的電話，聞得噩耗，不免心中一顫。
“說結果！”李局垂下眼眸，不敢看趙立晨。
“從林四家搜出來的那些東西，是人的眼睛。經過dna的比對，屬於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趙立晨悠悠地嘆了口氣，只等李局表態。
“突審林四！”李局沉吟半晌，終於下定決心。
市公安局，幾台防爆車在大院門口刷地停了下來。里面走出了十幾個荷槍實彈的刑警。林四被幾個人架著，直接抬進了審訊室。
“李局，我沒有殺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林四滿臉的驚慌，大聲喊道。
“你給我老實點，再大喊大叫，有你好看！”一個負責羈押人犯的刑警厲聲一喝，一臉肅穆地望著林四。
林四馬上收聲，不敢胡鬧。
半晌過後，李局帶著兩個刑警走進了審訊室。趙立晨則站在玻璃窗的外面，目光灼灼的望著審訊室里的幾個人，默不作聲。
“說吧！你是怎麼殺的人？”王警官打開筆記本電腦，眼中的威壓一度讓林四神情呆滯。
“問你話呢！趕快老實交代。再和我們耍花招，你就別想出去了！”林警官聲线尖利，把林四嚇得連連搖頭。
“李局長，我們趙支書不是和您說明白了嗎？我沒殺人，我只是負責做動物標本。”林四一口咬定，不肯交代。
“胡說八道！你知不知道，你房間里的那些眼珠子，正屬於本次連環殺人案的被害者。這是鑒證報告，你可以確認一下。”
王警官起身，把一沓鑒證報告扔在了林四的面前。
林四瘋了一般抓住鑒證報告，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一行一行地看下去。
“不對，你們汙蔑我！我從來沒有殺過人，我是清白的！”林四情緒失控，大聲哭嚎起來。
面對林四的挑釁，李局始終未發一言。
半晌過後，林四才平靜下來，呆愣愣地望著李局，欲言又止。
“你從小沒有母親，我了解過了，你母親離開你的時候，剛好是三十五歲。所以你對三十五歲左右的女性特別憎恨，所以你用金錢作為誘餌，把那些行為不檢點的夜場小姐給騙出來，實施殺害。你還挖去了她們的眼睛，做成標本。你到底殺了多少人？她們都在哪里？”
李局拍案而起，眼中的威壓讓林四連連搖頭。
“李局，我真的沒殺人。那些標本，真的是山莊的客人給我的。我只是負責加工標本，我對那些標本的來歷一概不知。”
林四咬緊牙關，不肯說實話。
“既然這樣，我們就沒時間和你干耗了！你就等著被起訴，被殺頭吧！”王警官的恐嚇讓林四嚇得都如篩糠。
“我的確是個孤兒，可是我沒有殺人。那些眼珠子是一位客人交給我的，他說三天之後來取。我收了人家的定金，這是事實！我的賬本上有記錄的！”
林四靈機一動，想起褲兜里的賬本上還記錄著這件事兒。
“把證物拿過來！”李局沉聲命令道。
王警官在林四的隨身證物中來回翻找，才找到了一本早已泛黃的筆記。
“能是這本。”王警官低聲道。
“就是那個賬本，你們打開，最後一頁寫著貓頭鷹標本，三日後來取。”林四脫口而出，不像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