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段嘉林走到單元樓下,低沉的聲音像是從遠方飄來,他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跟著走到了她身後。
“段嘉林。”他喊,路邊昏黃的燈光打在兩人身上還真是有些應景。
段嘉林下巴埋在圍巾里,低頭,額前的頭發擋住半張臉,眼眶紅了,卻怕他看見,忸怩轉身,裝作不經意的說:“太晚了,回去注意安全。”
她低頭之間眼前出現他黑色的皮鞋,他已經站在面前,卻沒有說話,手攀上她的頭發,輕撫兩下,才說:“寒假我不在A市,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段嘉林低頭甕聲答應,聲音細小如蚊蠅,又問:“你不是已經走了嗎?”
陶占秋又上前一步,忽然整個地將她摟住,段嘉林頭埋在他前胸,有那麼一瞬間,險些哭出來,莫名的委屈和慌亂。
“車開到前面的路口,我就折回來,想著再抱你一下再走。”他聲音醇醉如酒,在安靜的夜,緩緩道來。
“以後也可以抱到,非要現在嗎?”段嘉林聽到他這麼孩子氣的解釋,破涕為笑。
他沒有說話,空氣又恢復沉默,段嘉林抬起頭望他的眼睛。
那是一片深譚的水,風漾過,也毫無波瀾。
“回去吧,我看你上樓。”陶占秋放開她,手揣回兜里。
段嘉林點頭,打開單元門的鐵門往里走,沒走幾步又回頭,他還在站在原地,段嘉林鼻子一酸,賭氣跑了上去。
陶占秋什麼時候走的她不知道,一進屋,陳嫚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望著她開門進來,仿佛是已經等了很久,她雙手抱臂,目光犀利。
“媽……你不是要出差嗎?”
段嘉林有點兒心虛,陳嫚為了工作,平時不住這兒,在新城區有個房子,以前段嘉林也住那,後來為了陪外婆,就很少去了。
“臨時取消。”她依然不像個母親的樣子,嚴肅的讓段嘉林想要逃。
“樓下那個是誰?”段嘉林正欲溜回房間,被陳嫚一聲質問叫住。
“朋友。”她不欲解釋太多,臉已經悄悄熱了。
“上回去醫院的那個老師?”陳嫚已經看透一切似的,抬眼問。
“不是。”她狡辯。
“你就幾年青春,人家玩玩而已,你別當真。”
陳嫚似乎總能一針見血的找到自己女兒的痛點,她手里端著水,就這麼一句話,段嘉林身影一滯,疾步走回房間關上門。
陳嫚揉了揉眉心,愁雲浮上心頭,不是不怕,這麼多年的陰影,像是又一次重演,她靜坐半晌,才終於撥通一個老同學的電話。
“你怎麼有空關心一個大學老師了。”
“嗯,覺得眼熟。”陳嫚說著,眉頭皺得更深。
“行,我幫你打聽打聽,年後有個同學會……”
段嘉林回到房間,頭悶在被子里,盡量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前任這個詞似乎總是人內心最碰不得的禁忌,似乎是因為周安雲,打破了平靜的一切。
寒假頭幾天,她窩在家里,不熟悉不打扮,活脫脫一個被拋棄的怨婦,連外婆都看不下去了,以為她期末掛科了。
鄭敏在某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來找她,說是給發霉的她曬曬太陽段嘉林才不情不願的出門。
“誒,不是吧,你怎麼憔悴成這樣了,不就是一個寒假見不到陶老師嗎?有必要茶不思飯不想?”
段嘉林最近的確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她和陶占秋的聯系也少,只是偶爾他會來一個電話,叮囑她好好吃飯之類的,關於自己內心的疑問,她始終沒有問出口。
“不是……”段嘉林沒力氣的搖頭。
“上次陶老師那前女友還是我們家強哥給送回去的,你們走沒多久就嚷嚷著要走,臉都黑了。”
“哎!”段嘉林搖頭嘆氣,這個時候提起周安雲,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怎麼了?跟陶老師吵架了?”鄭敏現在也是個沉浸在戀愛里的甜蜜小女人,對別人的事遲鈍很多。
“要不我幫你旁敲側擊的問問,以前聽過我們家強哥講陶老師的前女友,就提過幾句。”鄭敏嘴里含著冰淇淋,說話含含糊糊。
段嘉林忽然捧起自己的臉,眨眨眼睛,認真的問:“我好看嗎?”
“好看呐,天仙兒似的。”鄭敏只管夸。
“可我怎麼覺得還是周安雲比較好看,那身材,那樣貌,我要是個男的,立馬抱回家。”段嘉林哭喪著臉說不下去了。
別人都是對情敵恨之入骨,她不一樣,打心眼里覺得周安雲特好看,甚至一度對兩人分手的原因不解。
“也不知道你腦子里一天到晚裝些什麼東西,周安雲這次回來能那麼簡單?南利強都說了,這次回來八成是要跟你搶陶老師的。”
鄭敏對段嘉林這種對感情沒有憂患意識的人非常之不解,特意添油加醋的刺激她。
“那怎麼辦?”
段嘉林著實對這麼問題苦惱好幾天,直到後來鄭敏邀功似的告訴她,陶老師現在在S市呢。
“他沒告訴你?”
段嘉林搖頭:“他只說他寒假不在A市,其他的我沒問。”
“那你還說什麼,趁著現在沒事,追過去啊。”鄭敏在電話里支招,還時不時傳來南利強插話的聲音。
“他多少年沒去S市了,上回還是我們幾個都有女朋友,一起去過一次。”
南利強聲音很小,但是每字每句段嘉林都聽得清楚,無限放大,膨脹。
鄭敏已經揪著這個問題開始興師問罪,段嘉林還沒來得及問,就被那邊掛了電話,她腦子里一團糟,談戀愛那種如身逢大海之間的漂浮感,再次襲來。
段嘉林跟外婆說去和同學旅游,為了省錢,偷偷定了去S市的火車票,將近十個小時的車程,她好不容易才搶到一張站票。
她從來沒有一個人出遠門,火車里擁擠的人群,混雜的氣味,都讓她腦子快要爆炸似的,她半夜還是給陶占秋發了條微信,告訴他自己第二天早上到S市。
手機的電量所剩無幾,她考慮到第二天要聯系陶占秋,就先把手機關機,就著車廂里偶有的空位置,來熬過艱難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