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明白盧家人擅用什麼手段陷害、拉攏旁人,但徹底防范卻是另外一回事。
時季初夏,晨光微溫,原該平靜的早朝時刻,今天卻彌漫著濃烈的爭執氣氛……
“通敵叛國?”
令人己心諱的字眼迸發,引起眾多臣子的議論。
雲慶瑞蹙超秀眉。滿臉憂愁地瞧著一臉嚴肅的霍青越和盧尚書,實在是有苦難言。
一早,盧尚書便當面上奏,指稱霍青越私通南疆外敵,妄想領軍叛亂。
此舉自然引發雙方爭執,霍青越沒肯承認,盧尚書又指證歷歷,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盧尚書,誣告朝廷重臣,而且還是護國有功的霍大將軍,可是要真憑實據的。”夏尚書蹙著眉為女兒的夫婿仗義發言。
“若無證據,臣自然不敢上奏皇上。”盧尚書壓根兒沒把夏尚書看進眼底,
“那麼,盧尚書的證據為何??不妨呈上來讓皇上過目。”一臉沉靜的宰相在旁開口。
“宰相說得是。盧尚書,若有證據便取來給朕瞧瞧。”雲慶瑞連忙接話。
“稟皇上,臣收到密報,說霍大將軍府中藏有私通敵國的書信,皇上不妨派人一查。便可知曉。”
盧尚書瞟了眼緊繃眉心的霍青越,露出一瞼得意。
“這……但無實證,這番搜查豈不有辱霍愛卿的名聲嗎?盧尚書還是先舉出證據來……”雲慶瑞自然是不肯相信此事的。
尤其先前他已與六王爺雲仕煬、霍青越等人商討過盧尚書的野心該如何處置,因此現下他無論如何都不肯退讓半步。
“皇上。臣這里有一封書信,是臣暗中派人攔下的密函。”
盧尚書板起面孔,一瞼嚴肅地自袖中掏出書信來。
“下邊寫著【霍青越敬呈】,上邊有南疆敵軍特有的圖樣,還請皇上過目。”
“這……快呈上來!”雲慶瑞當然不相信霍青越會叛國,因此一聽見有證據,連忙派侍從取過。
霍青越冷著瞼瞪向那封書信,他知道這是陷阱,但卻無法立刻反駁:
人脈極廣的歐陽季朗早已動身前往南疆探聽消息,封景淮則居中聯系,原本打算搶先盧尚書一步。先查出他不法的證據。卻沒料到慢了他一步。
“皇上若存疑,可派人取來奏折,對對字跡。”宰相在旁提醒。
“有理。快派人去取。”雲慶瑞盯著被拆開來的信函,滿滿明示軍情的文字,令他看得冷汗直流。
滿朝文武你望望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因為誰也沒料到盧尚書竟會當朝舉證,對付霍青越。
時間緩緩流逝,在取來奏章、經過多人仔細比對之後。大家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皇上,不知這字跡核對起來,可像霍大將軍??”盧尚書認真地問。
“這……”雲慶瑞僵著聲調應道:“是很像霍愛卿,但是也不能就此認定霍愛卿有罪,說不定是……有人故意誣陷??”
“那就請皇上下令,搜查霍將軍的府邸吧!”眾多站在盧尚書這邊的朝臣,不約而同地異口同聲。
“臣絕無叛國之舉!”霍青越冷聲道。
“這是不是……等搜過之後。再讓人仔細調查?”
宰相突然進聲,“皇上,臣認為既有證據,就該先將霍大將軍押入牢中嚴加看守,不許任何人進出,另外再派人將霍府四處一一清查。”
宰相說得冷硬,讓旁人不由得將視线調向他那總是冷無表情、猜不透心思的面容。
平時宰相總與霍青越意氣相投,今日卻反常,讓不少人議論起來。
“但是……總該給霍卿一個機會……”雲慶瑞不死心地想為霍青越辯解。
“皇上,巨願暫脖。交出兵權、歸還皇上,並請皇上將臣押入牢中,待此事調查清楚,再還臣一個清白:”霍青越瞟了眼宰相。
總覺得他那極重的口氣里,似乎隱含著另一番意義,索性暫且配合。
雖然表面上聽來,宰相像是陣前倒戈,想投靠盧尚書那邊,但是在霍青越聽起來,倒像是為了保護他。
所謂的嚴加看守,不許任何人接近,其實也意味著想暗中對他下手的敵人無法近身。
所以……雖然他與宰相交情不深,姑且一試倒也未嘗不可。
尤其平時決策,宰相總是站在為國為民的立場說話,想來不至於幫著盧尚書加害忠臣才是。
“這……”雲慶瑞憂心地望向宰相,見他只是冷眼應對,也只得暫且同意,“那麼……就暫且依眾臣之意,將霍卿押入牢中。”
“皇上英明!”
在一片死寂當中。擁護盧尚書的朝臣們開口回應,只是這一聲,卻喊得雲慶瑞意亂心煩……
“什麼?青越被關?”
消息傳到霍府時已是過午,看著士兵們把將軍府團團包圍,夏如雁一方面是錯愕,二來則為霍青越憂心。
遠遠看著士兵的身影在府內穿梭,夏如雁瞬間只覺得渾身發冷。
此時,她真不知道該不該慶幸自己的好運氣?
一早她送走霍青越上朝,原想喚姍兒准備外出,卻沒料到姍兒身體不適,她便帶著另外兩名侍女和一名家丁,到不遠處的河邊賞景畫畫,哪曉得一回府便遇上這樣的事。
原本地還納悶著將軍府外怎麼會有一大群人圍觀。卻突然被個陌生姑娘拉了便走,要她千萬別回府。
她與那陌生姑娘僵持半天。才知道她是宰相派來的人,而宰相正等在對街的客棧二樓。
她半信半疑地跟著前去,在見到曾有過幾面之緣的宰相後,她才錯愕地發現,霍青越真是被關入牢中了。
“因為如此,所以還請夫人暫且別回府。我想霍將軍最放心不下的人應該是你。”宰相瞧著客棧底下、街上往來的士兵,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分。
“那麼,青越會沒事嗎??”夏如雁憂心道。
“這要看將軍府能搜出什麼證據。”
串相望了眼對街的將軍府,沉聲道:“光憑一封書信,並不能將他定罪,現下霍將軍已讓皇上派人看守,短時間內不會有性命之憂。”
“那……我能幫什麼??”夏如雁蹙起秀眉。盡管霍青越不在身邊。讓她感到相當不安。但她仍然不願意低頭。
她這輩子。要的就是她的自由。她的夫君霍青越。所以不論遇上了什麼困難,她都要跟霍青越一起度過。
“夏尚書那邊肯定有人監視,不知道夫人有無其它去處?”宰相低聲問道。
“這……”夏如雁蹙緊了眉頭,這一時半刻之間,她還真不曉得自己該上哪去?
無意識地握緊了系在頸間的平安符,在心煩意亂之間,霍青越的叮嚀卻突然躍進了她的腦海。
霍青越說過,要她一有危險就打開,保她平安無事,不知道現在算不算得上是性命收關的重要時候??
毫無猶豫地,夏如雁解下錦囊,在宰相不明所以的眼光下,小心翼翼地打開來。
“這是……”看著被倒出錦蠢的玉石戒子。宰相的肩梢之間匆地掠過一絲喜色。
“青越為什麼會把這個放在平安符里交給我?”夏如雁愣愣地瞧著它,滿腦子疑惑。
“袋里還有張紙條,也許是霍將軍留下的。”宰相指指錦囊。提醒道。
夏如雁依言翻出字條,只見上邊寫著“呈交六王爺雲仕煬”幾個大字。
“果然是六王爺的水玉戒。”宰相見著霍青越的字條,眉間的憂慮瞬間褪去幾分。
“六王爺??青越什麼時候識得了六王爺??”夏如雁記得,霍青越與大多數的皇親國戚素無往來,怎會突然蹦出這戒子跟字條?
“現在可不是探究此事的好時機,夫人。”
宰相微眯起眼,眉眼之間透露出幾分喜悅,“既然霍將軍留下此信與信物,就表示兩人有所交情,夫人不妨前去投靠六王爺?”
“青越是吩咐過我,有難便開了它,保我平安無事……”這麼說來,她的夫君早就料定會遇上此事??
“看來霍將軍是有所提防了。”
宰相點點頭,叫過身邊侍從,低聲吩咐了幾句,“既然如此,夫人就盡速前去拜訪六王爺吧,也許能有什麼幫助。”
“但我不知六王爺身在何處。”夏如雁雖曾聽爹爹提過宮內權貴的事情,卻未曾知曉太多私事。
“我替夫人備了馬車。”宰相指往樓下,“為了掩入耳目,夫人就裝作獨自前往的樣子吧,我會派人暗中引你到六王爺那兒。”
“多謝相助,如雁一定會帶回好消息的。”夏如眶感激地起身。
“夫人別客氣,我只是不想見到皇上因為失了忠臣良將而痛心一輩子。”宰相不帶感情地應聲,隨後便指示身後侍從護送夏如雁離開。
望著馬車駛離,宰相再度望向將軍府。
但頤那六王爺真有法子救得了霍大將軍,否則依盧尚書等人的龐大勢力,即便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甚至是萬民之首的皇上,也救不了遭人誣陷害的霍青越啊!
馬車在離京兩日路程的地方停了下來。
或許,該說是被攔了下來。
夏如雁自馬車內探出頭,在視线對上前方攔路的彪形大漢之後,她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在打聽到六王爺並不在京城里之後,她一路趕路離京,想前去尋找六王爺救霍青越,卻沒想到半路上竟會遇上這群盜匪。
不過,看他們衣著華麗,似乎又與匪徒之流格格不入,這些到底是什麼人??又有什麼目的?
“車里的是夏尚書干金吧!”為首的大漢提聲嚷道。
夏如雁有絲錯愕。
莫非是京城派來的追兵?畢竟她可是霍青越的小妾,如今霍府被包圍,照理說她應該被關在府內的……
“姑、姑娘……您這……究竟該怎麼辦啊?”車夫探頭對車內的夏如雁詢問道。
他只是收錢送人。可不想惹麻煩啊!
更何況這伙人看來就是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
“我下車問問,你先等等。”夏如雁強壓著心中的恐懼,彎身下了馬車。
不怕、不怕……她還趕著去救霍青越呢!怎能在這地方收了手?
“果然是夏如雁姑娘。”
大漢瞧見夏如雁下了車,突然迸出一聲笑音。
“你是何人,為何擋住去路??”夏如雁緊握粉拳,極力使自己鎮定。對方認得出她。那八成是京城來的追兵吧!
“在下盧非凡。”大漢把夏如雁從頭到腳仔細打量丁一回。跟著下了馬。
“盧……”夏如雁先是一愣,然後才錯愕地迸出驚叫聲,“你是盧尚書的什麼人?”
此刻會攔阻她的,應該就是與霍青越為敵的朝中要員,而此回當眾誣陷的人便是盧尚書,因此這盧非凡一定與他關系匪淺。
“在下是盧尚書之子。”盧非凡走近夏如雁,高人身形帶來了些許的壓迫感。
“你……你有什麼事?我們之間應該無話可說吧?”夏如雁力持鎮定,她可不想顯露出自己的恐懼,那只會令盧家人更形囂張。
“跟你談一筆買賣。”大漢應聲道。
“什麼買賣??”夏如雁輕蹙秀眉。
“你嫁給我,我就放人,”盧非凡干瞧地應聲,
“什麼??”夏如雁忍不住往馬車旁縮了點,“你、你在胡說些什麼?我早巳嫁人……”
“不就是個妾?”盧非凡重重哼了聲,“當初我原本要娶你為妻,哪曉得你那腦袋不清楚的爹。居然將你丟給霍青越當小妾!”
“你……”夏如雁這下可後悔下馬車了。
原來這男人就是爹爹急著要她出嫁的原因啊!現下他又來陷害霍青越……根本就是個惡徒!
“不過我不介意!”
盧非凡並沒將夏如雁的懼色看入眼里,只是自顧自地談論著他的看法,“雖然你已嫁給霍青越為妾。下過本公子就是中意你,只要你點個頭,我可以不計較你的過去。”
“你在說什麼?我不會離開青越的。”這男人。狂傲到極點。
“你確定?要知道,他現在的命可是掌握在我手中,要讓將軍府內搜出多少通敵叛固的證據,可是在你的一念之間啊!”
盧非凡揚起得意又張狂的笑容。
“卑鄙小人!”夏如雁咬了咬下唇,怎麼也想不到,向來正直的霍青越,竟會敗在這種人手中。
“你仔細考慮考慮,我不會逼你,因為我要你自己來求我!”盧非凡輕哼一聲。
“我絕不會答應你的!”她早已決定要與霍青越相守一生,那是她在自由以外的唯一渴望。
這關系她一輩子的甜膩夢想,怎能就這樣斷送在盧非凡手中?
“你可以繼續逞強沒關系,因為我就喜歡你這硬脾氣。”
盧非凡冷聲道:“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你身邊的姍兒是我派去的人,現下她大概已經在將軍府里放了下少霍青越通敵的書信吧!”
說著,盧非凡忍不住狂笑出聲。
他忍這麼久,為的就是出一口氣!
當初他好說歹說,偏偏夏尚書那死腦筋,怎麼都不肯把女兒嫁給他,壞了他不少計晝。
現下……
好不容易將霍青越丟人牢中,夏如雁又無力反抗他,自然要好好把握這回的機會,務必說動夏如雁轉投他的懷抱。
“姍、姍兒她……”夏如雁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差點軟了身子跌坐在地上。
怪不得霍青越知道她總是單獨帶著姍兒出門時,神情那般緊張,原來是因為這件事!
這麼說來,霍青越一直都在暗中保護著她。卻沒讓她知道,操心這些事情。
青越。她的好夫君啊……
就算賭上了命,她也絕不能叛他而去!
“你現在可知道自己說出口的每句話有多重要??”盧非凡揚了揚眉,朗聲道。
夏如雁咬了咬下唇,她知道,若說姍兒是盧家人,那麼要在府內栽喊,可說是輕而易舉。
不過從盧非凡在此攔截她,而且還洋洋灑灑將自己的計謀一口氣說盡的情況看來,他們應該還不知道霍青越識得六王爺,才會認定誰都無法救得了霍青越,也才能以此為把柄要脅她。
“我說如雁,你就跟了我吧,要穿金戴銀,吃香喝辣,我哪個給不起?要論男子氣概,我哪點不如霍青越?”盧非凡自傲地續道。
“就算你當了皇帝,我也不嫁!”夏如雁越聽越是惱火。
夸口說喜歡她想娶她,卻是把她當成擺飾看待??
什麼穿金戴銀、吃香喝辣,她根本不要那些身外之物!
她要的只是與相愛的霍青越一同走遍萬里江山!
“你好人的口氣!”盧非凡被她激得有些惱火:
雖然早知道夏如雁就是這點與眾不同之處吸引了他,但是真對了上,還是免不了氣惱。
“哼,等到霍青越被押送午門赴斬,我看你還能不能硬著嘴!”盧非凡咬牙切齒地應聲。
“我絕對不會讓青越被處斬的!”想到那有可能發生的駭入場面,夏如雁忍不住紅了眼,
她的夫君哪……她怎能讓他落入盧非凡這小人之手?
霍青越可是個將軍,一個武官!就算要死。也該為國捐軀,戰死沙場!
“可惜你是無能為力了。不然你逃離京城做什麼?”盧非凡望著前後兩邊只余荒涼小道的平野,僅是嗤笑一聲。
“將軍府留不得,不離京我能去哪??”夏如雁小心地應對著,不想把六王爺的事說出來,免得盧非凡從中攔阻。
“我很樂意收留你。”盧非凡張開雙臂,咧嘴大笑。
“不用了!”夏如雁冷聲回絕。
“等你走投無路再來找我,也行。”盧非凡聳聳肩,自信滿溢。他策畫這計謀這麼久,絕不會讓夏如雁從手中第二度溜走。
到時候,夏如雁一定會身心俱疲,只能回頭求助於他的!
“死都不去!”夏如雁丟下一句回絕,跟著立刻上了馬車。
“姑娘,您這是能走了嗎??”車夫回頭問道。
他不想瞠渾水。如果這群彪形大漢硬要攔車,他可想保住一條小命。
“讓他們過去吧!我這人很好心的。”盧非凡示意手下退開一條路。
夏如雁緊緊攀住窗沿。如果不是霍青越為她留下一條指引的道路,要她去找六王爺,也許此刻她真的只能妥協,委身於盧非凡。
但是……她絕對不要選擇這個決定!
看著盧非凡等人當真沒任何動靜。夏如雁連忙示意車夫前進。
在盧非凡反悔之前,她得快點找到六王爺幫忙!
“如雁,你逃到哪里都沒用的,因為我絕對下會放手!你還是早日死心回來找我吧,不然就連霍青越的命都保不住了!”
盧非凡在馬車駛過面前時。
進出了得意狂妄的低啞笑聲。
夏如雁忍聲沒回應,她知道跟這男人再多吵幾句,都是浪費時間。
與其與盧非凡爭一時之氣,倒不如快點趕路。
她一定要把霍青越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