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57章 惡意詛咒
張彩霞不會想到艾滋病的檢測報告會由尚融來宣布,當然,他肯定是個知情者。
不過,張彩霞私下認為,尚融這次來應該是給自己送那十萬塊錢來的,這說明鄭剛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
“你這個大忙人怎麼有空往這里跑啊?”
張彩霞聽見尚融打招呼就淡淡地問道。同時,她注意到男人的臉色很嚴肅,她感覺在自己的印象中從來沒有見他這麼嚴肅過。
尚融見女人看見自己,臉上竟然絲毫都沒有一點羞愧和不安的神情,一雙眼睛里雖然流露出一絲恐懼的神色,可也同樣帶著挑戰。
他甚至懷疑眼前的張彩霞和自己一年前在一監醫院里見到的那個生命垂危、對生活失去勇氣的弱女子是不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在短短的時間里,一個人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
難道這都是鄭剛的魔力在作祟?
在尚融看來,張彩霞畢竟是個女人,不管怎麼樣,總還要有點羞恥之心吧,她應該知道自己會從朱虹的嘴里了解到她們所干的勾當,況且朱虹已經染上了艾滋病已經是既定事實,即使她不在乎自己,難道她對朱虹就沒有一點內疚之心?
尚融不去理會女人帶有挑戰性的開場白,而是直奔主題。
“彩霞,我確實很忙,如果不是因為朱虹得了艾滋病的話,我也不想來打擾你和上帝之間的交流,但是,既然你逼著我來,我有什麼辦法呢。”
張彩霞聽了男人的話,心里一陣失望,看來鄭剛還沒有和他聯系,他也不是來送錢的,倒像是向自己興師問罪來的。
“我們生老病死都不是由自己掌握的,我很想為朱虹的不幸承擔責任,但是,我恐怕沒有資格,我和朱虹一樣,我們的命運都掌握在主的手里,如果說我們在現實社會里受到了病痛折磨的話,那是因為我們對主還不夠虔誠。”
張彩霞就像背天書似的說道。
尚融一聽,心里就有氣。媽的,居然把責任往上帝頭上推。
“你們借著信教的名義在教堂里聚眾淫亂,難道也是你的主讓你們這麼做的嗎?彩霞,你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不會分不清什麼是淫亂,什麼是信仰吧,事實上你們的行為觸犯現行國家法律,甚至可以用邪門歪道來形容。”
張彩霞嘴里發出一陣陣冷笑,身子也慢慢從床上坐起來,一副准備為了扞衛主的尊嚴而戰的姿態。
“尚融,請你不要侮辱我的信仰,我當然知道什麼叫做淫亂,像你那樣利用手中的金錢,把一個個女人弄到自己床上,毫不顧忌女性的意願和尊嚴,無休止地供自己發泄獸渴,那才叫真正的淫亂。難道朱虹對你說過她是被迫的嗎?難道她不是心甘情願地向自己的教友奉獻自己的愛心嗎?難道她沒有感到在主的懷抱是多麼的溫暖幸福嗎?我相信朱虹不會怪我的,更不會抱怨她信仰的主,一切痛苦都會在對主的贊美中消失,剩下的只有你這樣的人無法得到的祥和與安寧。”
尚融也算是能說會道的人,可突然被張彩霞一頓夾雜著宗教術語的數落,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駁。
媽的,看來自己是低估這婆娘了,如果再在道德層面上扯下去說不定徒遭羞辱,還是和她說點現實的吧。
“既然我們在男女關系的問題上看法不同,我也不想和你再爭下去,朱虹我已經送她去上海接受治療,我今天來就是想問問你,你有什麼打算,是准備接受治療,還是等著你的主來拯救你,我倒不是想和你的主爭功勞,只是咱們畢竟是同學,又讓我碰上了這事,就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
尚融注意到,自己的話還沒說完,張彩霞的臉色就變得灰暗了,剛才那副好斗的架勢一瞬間就沒了,只是閉上雙眼,嘴唇翕動著就像是在念經似的。
媽的,剛才不是還什麼主呀主的,怎麼就沒聲息了?
看來道行還是太淺呀。
張彩霞雖然沒有從尚融嘴里聽見他明確說自己得了艾滋病,可他話里的意思已經說的再明白不過了。
這樣看來,一切都是真的了。
主最終還是拋棄了自己,難道自己還不夠虔誠嗎?
難道自己承受的人間苦難還不夠嗎?
張彩霞拼命忍著自己的淚水不要在尚融的面前流下來,她不想讓他看見她軟弱的一面,她不能讓他有勝利的感覺,直到此刻,張彩霞深切地感到,自己和尚融之間的關系已經變得格格不入了。
“如果你真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就去做吧,只是不要再來打攪我,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張彩霞強撐著自己不要倒下去,她還想給老同學一點最後的忠告。
“鄭剛也是你的同學,你拿了他的錢,且不說這錢是怎麼來的,但你在用著他的錢揮霍享樂的時候,他卻過著逃亡的生活,僅就這點來說,你沒有任何資格非議別人……”
尚融一聽張彩霞提到了鄭剛,馬上豎起了耳朵,難道女人在死亡判決面前想給自己和鄭剛做個裁判?
“你見過鄭剛?”
張彩霞既不否認也沒承認,而是繼續按照自己的思路說下去。
“你們兩個都是一類人,誰也不比誰高尚,區別就在於你有一件掩人耳目的外套披在身上,但事情不會總是這樣,一切都會發生變化,你也會有走投無路的一天。你的想法我都知道,你就別指望從我這里得到鄭剛的消息,他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男人,我不會幫你的,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為了他毫不猶豫地殺了你……”
這婆娘馬上就要瘋了。
尚融心里一陣緊張,一瞬間覺得張彩霞對自己充滿了威脅,他禁不住站起身來,打斷女人的話道:“我記得上次在一監醫院的時候曾經對你說過,讓你今後做個生活的旁觀者,現在我仍然這樣勸你,不要參與我和鄭剛的事情。”
張彩霞居然笑了一聲,好像聽見了世上最可笑的話似的。
“尚融,你以為自己的話充滿了哲學道理嗎?其實狗屁不通。做生活的旁觀者?就是連螞蟻也做不到。我不會參與你的任何事,但鄭剛的事就是我的事。”
張彩霞說完就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就像入定一樣,尚融知道已經再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就打開臥室的門准備離開,就在這時他仿佛聽見張彩霞似愛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尚融走到門口還想著這句話,這婆娘在無奈之下居然開始詛咒自己了,可她不是信仰天主嗎?怎麼嘴里吐出的卻是佛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