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恍如隔世
捏碎手機,扯掉耳機,正反抽了武本卡加米四個嘴巴子後,韓玉梁拎起茶幾上葉春櫻好心准備的茶水,兜頭全澆在了她的身上,怒道:“給我醒過來!”
埃里克的影響剛才就已經中斷,本來就在緩慢恢復中的武本醫生一下子徹底清醒過來,她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不解地問:“發生了……什麼事?”
韓玉梁伸手將她拎起來,提溜著屋前屋後轉了一圈,還跳上牆頭讓她看了看對面院子門口停著的兩輛車里已經完蛋的狙擊手,憑猜測加忽悠把經過講給了她。
其實,核心關鍵詞只有一個。
武本卡加米,又一次被埃里克騙了。
她以為自己可以來治好這里所有的人,來謀求他們的原諒。
結果,卻讓她再一次成了埃里克手中的刀。
剛才看過去,屋里的那些年輕女孩都陷入到了痛苦的噩夢之中,被支配著做出各種奇奇怪怪的行徑,就連對埃里克完全無害的那個小護士,也趴在沙發上不停哭叫著別離開我之類的話。
此外,還死了很多人。
陸雪芊一身都是血,不知道中了幾槍。
這些慘烈的詭異的情景像是一把把刀子,切割著她已經瀕臨崩潰的心。
她癱坐在發狂的眾人之中,雙手捂臉,低下頭,輕聲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韓先生,勞駕你,把我的包拿過來,我會盡我全力……來把大家治好的。這是我的錯,我……必須彌補。”
“給。”韓玉梁摟住雙眼迷茫哭得喘不上氣的葉春櫻,用腳壓住滿臉猙獰不知道要殺誰的許婷,其他人,只好暫且先不管了。
武本卡加米從包里拿出了一個鏡子,放在眼前,靜靜地凝望著。
她似乎在發動什麼能力,韓玉梁明顯感覺到一股淡淡的暖意出現在心頭,屋里那些樣子頗為狼狽的女人們,也都漸漸安靜下來。
幸虧他剛才及時用新買的手機拍攝了幾段珍貴的視頻留作紀念,果然過了這村就沒這店。
“能不能,請你暫時閉上眼睛呢?”武本握著鏡子,緩緩提出了一個要求。
韓玉梁想了想,點點頭閉上了眼。
可能是有什麼比較羞恥的步驟,不太好意思讓他這個唯一的男人看到吧。
哐啷,那面鏡子似乎沒拿好掉下去摔碎了。
嘖,手這麼不穩,行不行啊。
嗯……等等,不對,那面鏡子是有把手和後框的,那種高度掉在木地板上,會發出這麼清脆的聲音麼?
就在韓玉梁疑惑著違約睜開眼的那一刻,一股柔和的暖意春水般涌了過來,將他淡淡地籠罩在其中,舒適、愜意到不想動彈。
可他必須得動才行。
因為武本卡加米,已經用她砸碎的鏡子中最大的那一塊,刺穿了自己的頸動脈。
血像是被捏緊的皮管中噴出的水一樣,轉瞬間就染紅了旁邊的大片沙發。
韓玉梁急忙挪開葉春櫻,准備出手救人。
“不行,你救了我,就救不了她們了。”武本醫生平靜地說,“一切的罪都是我帶來的,那麼,就讓我帶走吧。我希望……你們能看在……我最後盡力彌補了自己錯誤的……份上,放過……埃里克吧。”
韓玉梁握緊了拳頭。
他當然知道,眼前這個女人並不是非死不可。
可如果一個人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強行把她救回來,才是在害她吧?
而且,被改造出了這樣能力的她,留在這個世界,好像也太危險了。
“我只能答應,我不會親手殺他。但你可要想清楚,那個男人,很可能連埃里克這個名字都是假的。”
“沒關系。”武本醫生緩緩拔出了那塊被染紅的鏡子,虛弱地舉到自己面前,看著血色中倒映出的蒼白臉龐,輕聲說,“至少……有些東西是真的。即使……那在鏡子里,我可能……永遠也觸摸不到。”
她閉上眼睛,靠在了沙發上,輕聲說:“對不起,真的……非常對不起……”
屋外傳來了刺耳的警笛聲,武本卡加米搭在沙發邊上的手松開,那片鏡子掉在地上,果然沒有碎裂,只是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嘭。
就在那生命之火熄滅的瞬間,溫暖的細流變成了洶涌澎湃的浪潮,將屋里的所有人,一起淹沒。
韓玉梁望著她最後臉上平靜的神情,靜靜地體味著浪潮中沁入心肺的治愈力量,不知為何,眼角也感到有些濕潤……
埃里克的死訊並沒讓因武本卡加米而低落的情緒振作太多。
之後兩天,事務所里的眾人都忙於奔波進行各種相關的善後工作。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出現了兩次集團性武裝襲擊,目標還都是同一個地點,各方面的傳言想要完全掩蓋已經不太可能,葉春櫻不得不動用了一些非常手段,開始在各個渠道放出混淆視聽的流言,並在其中不著痕跡地將“天火”這個組織拖了進來。
陸南陽陪著陸雪芊在區醫院專為黑道准備的秘密病房中住院,薛蟬衣幫她處理了傷口,中彈雖多,但全都不在要害,不需要多久就能出院回家養病。
武本卡加米的舍生一擊,從結果上看似乎並不像是單純的解除,而更像是一次針對噩夢與心理影響的扭轉式治療。
以至於,出現了接近矯枉過正的效果。
兩個還在醫院的陸暫時看不到什麼,其他人身上,這種跡象還是很明顯的。
比如葛丁兒,蘇醒後不僅從那種狂熱的愛慕之情中冷靜了下來,對自己之前的不當行為道歉,乖乖回診所那邊工作,還對韓玉梁莫名有了一種排斥抵觸的情緒,送行的時候都扭開臉不肯看他。
易霖鈴則像是被加了一個自閉的特效,把自己關在工作間里瘋狂修煉內息,唯一出來跟人說話的那次,就是央求韓玉梁給她灌功幫他加快進度。
而任清玉不知道參悟了什麼靈光,忽然開始看佛經,還在手機上關注了一個戒色交流會,往床頭貼了四個大字——清心寡欲。
只有許婷比較直率地說,醒了之後就感覺心里不對勁,不舒服。
她和葉春櫻去地下室湊在一起商量了很久之後,得出的結論是,武本醫生最後那一下,用藥過猛了。
那的確把大家從糟糕的噩夢領域中挽救了出來沒錯,但也給她們的精神遺留了一些類似於後勁兒的副作用。
幸好,症狀都還算輕微,估計隨著時間流逝,大家都會很快恢復正常。
但韓玉梁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他在想,武本醫生死前發動能力的那一下,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處於精神極不正常的狀態,可他沒有啊。
他當時已經從噩夢領域中靠自身的堅強和一點點經驗的影響順利脫身了。
“春櫻,你說……會不會武本醫生那一下相當於化療,癌症患者能幫著殺滅癌細胞要是正常人,就收到的全是副作用了?”
葉春櫻收起吹風機,走到床邊坐下,很自然地斜身靠在那寬闊的胸膛上,想了想,說:“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我感覺她直到死前,對自己的能力操控得都不是很好。那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最近精神上有什麼改變?”
“我覺得有哪兒不對……變化很大,但我一下子想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可能這兩天大家都在忙,我腦子還不太清醒。”韓玉梁躺在床上,輕輕嘆了口氣,“武本已經死了,他要給我遺留了什麼問題,我都不知道該找誰解決去。”
“那……你之前欲望消退的問題,她有沒有給你矯枉過正啊?”葉春櫻頗有幾分俏皮地望著他,唇角噙笑,看來,也已經有些想他了。
韓玉梁搖了搖頭,“沒,看來有可能是我玄天訣突破的副作用,和她沒關系。我感覺比之前更沒興致了。要放平時,我三天沒親近過女人,剛才絕對進浴室不讓你好好洗。”
她把一頭青絲向另一側撥過肩,彎腰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羞怯地說:“那……我現在已經洗完了,香香的,很干淨呢。”
他默契地抱住她一翻,壓在身下,拉開了睡衣的領口,用鼻尖供著她微微昂起下巴後分外優美的脖頸曲线,笑道:“好啊,我來檢查檢查,看看是不是都干淨了。”
“嗯,玉梁,我也要檢查你……”葉春櫻細聲說著,事情暫且結束後的安心讓她的身體也變得渴望起來,小手摸索著解開他的衣扣,把礙事的布料往後翻卷剝離。
輕輕觸碰的淺吻,很快就在四唇相貼之後轉化為火熱的雙舌纏綿,唾液被攪拌出細小的聲音,刺激著情欲往更高的溫度燃燒。
兩人飛快地去除掉彼此的衣物,單靠嘴唇已經無法及時品嘗對方的全部,雙手不得不加入,肩負起一寸寸描繪對方身體的責任。
就在這時,韓玉梁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異常。
冷汗,瞬間就布滿了他的後背。
從十三歲後,他就沒再這麼慌張過,短短幾秒內,他的腦海里就像是掀起了一陣滔天風暴,無數隕石砸下,幾乎滅絕一個世界。
“玉梁,你怎麼了?”已經情動的葉春櫻理所當然地發現了伴侶在這種時候的異樣,暫且停下動作,疑惑地小聲問,“想起什麼事了?”
韓玉梁搖了搖頭,忽然翻身仰天躺在旁邊,瞪眼望著天花板,顫聲道:“我……可能發現自己到底哪里不對勁了。”
“哪里?”葉春櫻頓時坐了起來,關心地望著他,“是精神層面的嗎?”
“算是吧,可又不太准確。”他舒展四肢,額頭已經布滿了汗珠,“你看……就能發現,很明顯的。”
葉春櫻一怔,“我能看出來的……精神問題?”
“肉體問題,但肯定是精神原因。”韓玉梁閉上了眼睛,面色灰敗,“這麼明顯的變化……我竟然兩天了才發現……真是……可笑啊……”
葉春櫻皺著眉從上往下打量著他健碩性感的裸體,面上又有些發燙。
她的視线緩緩滑過寬闊的胸膛,猛虎一樣有力的腰杆,威猛陽剛的……嗯?
她的眸子定住,這才留意到,躺在這里的他到底有什麼和之前不同的地方。
那根從來都早早就會昂首挺胸雄壯無比的肉棒,這會兒,竟然還沒充血,就那麼軟趴趴的垂在他茂盛的陰毛叢下,像一條蟄伏的巨蟒。
一陣心悸,她緩緩伸出手,握住他柔軟的陰莖,小聲問:“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沒休息好?”
韓玉梁搖搖頭,“我就是再累,只要運用房中術,那里也能精神抖擻。”
“那你用用。”
“我用了,可是不管用。氣血……根本進不去。就像那地方有個穴道,被人封住了似的。”他的嗓音有些嘶啞,極不情願地沉聲宣布了這個慘烈的事實,“春櫻,我好像……陽痿了。”
就在沉悶的氣氛彌散於他們臥室中的同時,遙遠的某個秘密建築物頂層的寬敞辦公室中,穿著睡衣剛剛結束了愉快保養按摩的絕色美人慵懶地走到桌邊坐下,伸出玉雕一樣的手,在全息投影的辦公畫面上輕輕一撥。
最近需要她下決定的事情太多,明早四點,她就要趕去和世聯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會面。
她深知權力的能量,那麼,就一定要讓自己處於最佳狀態去應對。
“天火”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凝注了她將近十年的心血,已經絕對不允許有行差踏錯的可能。
就象往常一樣,題目看起來就不夠重要的報告,她連內容都懶得看一眼,直接劃撥給副手們去處理。
家傳祖訓教會了她,任何時候,都要學會妥善利用身邊的人。
她的頭腦飛快地運轉,熱騰騰的咖啡才喝掉小半,專屬渠道報告上來的內容就被她看了一大半——這可是七天積累的量。
每到這時,她都會格外感激自己一身武功所帶來的超絕精力。
當你每天可以比別人多清醒六個小時,就意味著你每周可以比別人多出將近兩天。
對於從不懈怠又有天賦的人來說,這樣的差距,是無法彌補的鴻溝。
所以她一直有充分的自信,如果當初她降臨後選擇的目標不是“天火”,而是某家正常的企業,她一樣可以憑本事站在商界的頂點。
靈活舞動的手指忽然停住,跟著迅速往回撥弄了幾下。
她對下屬通過特殊渠道報告的標題有著嚴格的要求,如果不能讓她第一眼看出主要內容,那麼就活該被忽略,如果因此而錯失了重要情報的反饋時效,經副手發現之後,就會處以嚴重的懲罰。
一個復雜組織的內部,信息流通的時效性和准確性永遠是最重要的部分之一。
報告來源是下層實驗體負責人,代號“鏡之眼”,發送日期是兩天前。
她迅速回憶了一下,這陣子好像有些部下還在繼續處理跟“雪廊”之間的紛爭,一再強調新扈黑街那個地方對於影響華京的重要性。
鏡之眼好像就在昨天上報的組織干部撫恤名單里。
“死前發送的報告……”她皺了皺眉,指尖輕輕一戳,打開了內容。
其實平常就算是犧牲的部下最後發出的信息,她也要視標題決定要不要仔細瀏覽。
畢竟真正重要的內容就算她趕時間錯過了,副手也會斟酌情況後進行二次報告,或者匯總到月末的綜合決策系統中。
她用了七年時間建立起的內部架構,至少從制度層面幾乎杜絕了她本人犯錯的可能。
但這次她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她化龍經早已練成十重,內功已達天人合一之境,當直覺示警,就一定有什麼值得她在意的問題。
對於幫她多次逢凶化吉的一身修為,她從不會懷疑。
於是她寧肯犧牲一點點修煉內力的時間,將這條標題並沒什麼特異之處的報告仔細瀏覽一遍。
內容摘要看起來很平常,是關於他負責的實驗體——代號“鏡”的女人。
毀滅者計劃從去年開始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S·D·G內部的合作伙伴對此深表滿意,但這個“鏡”所實驗的藥物因為供體血清而存在一個十分可恨的限制,這意味著所有後續藥物不管多麼先進都只能在類似於“鏡”那樣單純善良的人身上使用。
所以她一直沒太把這條线放在心上。
從摘要來看,實際效果也糟糕得很,“鏡之眼”使盡渾身解數,拿出了所有心理控制的手段,才安排了一個自以為不錯的計劃,想要證明實驗體的能力。
可是,從他已經身亡完蛋這個結果來看,他的計劃顯而易見失敗了。
她厭惡失敗,對這份報告的興致頓時降低到了谷底。
但隨手一翻之後,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詳細內容中出現的那些名字,竟然又一次喚醒了她塵封多年的記憶。
她唇角情不自禁勾起了一絲魅惑的微笑,馬上在旁邊凌空虛點了幾下,調出了半年前巧合發現並搜集過來的資料。
那上面顯示的熟悉頭像原本和她差不多年紀,但到了這個世界之後,竟比她年輕了足足七、八歲。
她為此投入過人力進行秘密調查,最終確認,對方之所以變得比她年輕,是因為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點,與她並不一致。
那個女人到達這個世界的時間,是兩年多之前。
所以,她一度以為,來到這個與她原本時代平行互不相干世界的,只有她和那人兩個。
這讓她感到有些孤獨,出於一種對舊相識的朴素情誼,她還暗中操作,稍稍幫助了一下對方的事業發展。
而現在,她這個認知被推翻了。
推翻得徹徹底底,因為報告的詳細內容里附帶著照片。
里面有個人,她化成灰也不會認錯。
而且,看他那意氣風發左擁右抱鶯鶯燕燕環繞的模樣,來到這個世界的時間,可能就在最近兩年之內。
另外一個有照片的熟人是陸雪芊,但既然陸雪芊和他都在,易霖鈴總不會是巧合重名,任清玉九成九就是玉清散人用了本來的稱呼。
將近十年過去,那一場圍殺的畫面對她來說甚至都已經有些模糊不清,想要懷念,都覺得有些虛無縹緲。
她笑了起來,忽然離開柔軟舒適的椅子,快步走進了臥室。
牆上的掛畫被拿下,里面的保險箱驗證了虹膜之後自動彈開,她打開里面最隱秘處的一個小抽屜,從中取出她最初到這里後作為留念的那幾樣小物件。
一個干巴巴的團被她展開,那是一張早就不能再用的人皮面具,配合一些需要技巧和經驗來調配的奇怪材料,就能把她在不明亮的夜晚偽裝成誰也看不出區別的相府千金小姐。
於是,那一晚的記憶,總算吹去了積存的灰塵,亮出了清晰的姿態。
回想起穿越過程中那股煩悶和惡心,她甚至還有些想吐。
心潮澎湃地懷念了幾分鍾後,她自嘲一笑,將東西收起來,一切歸回原狀。
她回到桌邊,調出行程,跟著疲倦地發現,她最近大半年的行程都已經被安排得滿滿當當,就算有些事情需要她飛到地球另一側,空閒的不足和雪廊的存在恐怕也不允許她去黑街找老熟人敘舊。
可是,都已經這麼久了,看見他的臉、他的身體,她還是回想起那強壯與堅硬帶給她的滋味,銷魂噬骨,難以忘懷,甚至,讓她難以接受這個時代男子的孱弱。
她微微眯起極有魅力的貓眼,伸出手,把屬於他的照片單獨保存了出來,考慮了幾秒之後,揮手調出一個部下的通訊渠道,開口吩咐了一批命令下去。
之後,她就靠在柔軟的皮椅中,凝望著照片上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微笑著掀起裙擺,把靈活修長的指頭,久違地伸向了最私密嬌嫩的地方。
她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這樣安慰過自己,因為實在是太忙。
但今晚,她決定徹底滿足這成熟的肉體一次。
這是她的秘密慶祝。
慶祝她,終於又找到了她曾有過的唯一男人。
幾分鍾後,她在第一波振顫浪潮中發出了愉悅的呻吟,然後,緩緩抽出那無法模擬雄壯器官的纖細手指,用舌尖輕輕舔掉了上面腴滑的汁液。
紅唇之中,溢出一絲細細的呢喃。
“我會找時間去看你的,等著我,玉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