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4章 沐浴
早年間鐵老太太懷著當今鐵家族長鐵如峰的時候不幸遇到仇家尋仇,比武傷了身體,雖然千辛萬苦生下兒子,卻也只能千頃地里一苗單傳了,老人家後來每日吃齋念經祈禱神佛保佑再下一代能讓鐵家兒孫滿堂,人丁興旺,結果等到鐵如峰由少到壯時果然應驗,先後生出五個威風雄壯的兒子,號稱鐵家五虎,又過幾年,長子鐵玄甲鶴立雞群,完全繼承武林大世家的天賦血脈,聰穎過人,武功才干不但遠超四個弟弟,甚至隱然青出於藍,可和當今聖地掌門分庭抗禮,算是大興門楣,但極其怪異的是,這鐵玄甲兄弟五人前前後後加一起一共生了十二個孩子,居然又全是男孩。
俗話說缺什麼愛什麼,鐵家老祖宗和鐵如峰日思夜想都是再得一個千嬌百媚的閨女,所以鐵曉慧出生那年才會出現十里長街千桌宴席的空前盛況。
之後十幾年里,掌上明珠都不足以形容鐵曉慧的家族地位,老祖母、父親、兄長、嫂子對其千依百順,年紀差不多的侄子們更是巴結小姑姑都來不及,其他屬下、客卿、外姓子弟更是奉如神明,哪怕皇族公主也未必有這等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待遇,但到底為世家子女,禮儀、規矩、畫樂、武功、知識等等修養不得有誤,完全沒有養成鄉鎮土財主小姐那種驕縱刁蠻的性子。
她這次出走本意是豪氣大發想幫助天元宗沐蘭亭鏟除殷中玉,可惜緣慳一面,又不想回家當個深閨中的千金小姐,索性躍馬執槍,闖蕩江湖,有天龍霸王槍在手,相當於族長令牌,鐵家在各省的店鋪錢莊都會要錢出錢要力出力,鐵曉慧為人既有世家千金的氣質,也不失武林俠女英風,更兼蕙質蘭心,聰慧絕倫,一路上行俠仗義,結交朋友,從未吃過什麼虧,算得上逍遙自在。
但藍碎雲能在天下武學聖地天元宗走一個來回,通身修為深不可測,哪怕斷手重傷也絕不至於被少年少女斬殺當場。
三人纏斗間,空氣溫度暴漲,烈火紅蓮綻放,藍碎雲怒道:“今後你們睡覺最好睜一只眼,被老子盯住的人,還從沒逃過一個,慢慢的你們就會知道本心門的厲害。”
葉塵心如明鏡,知他肯定要逃。
當初宗門大戰,曾恨水師伯的天元玲瓏道和宗主最後那一指都結結實實傷了他,內傷頗重,如今他斷手失血過多,沐蘭亭又已得救,實在是千載良機,當下高喊:“封他退路,若是讓這老魔頭走脫養好傷後,我們都活不了。”
沐蘭亭苦於酸軟無力,只得提醒道:“莫讓老怪物點穴止血。”
葉塵所會招式有限,幸好洪武門玄鐵長刀鋒利,很是契合《神龍刀經》中的武功,他竭力攻藍碎雲斷手處,爭取讓他失血休克。
鐵曉慧手中那條天龍霸王槍通體漆黑,兩刃鑄有倒刺,槍尖無比鋒銳,槍穗紅纓百十年來不知吸過多少高手的鮮血和靈魂,一槍擊出,寒光四濺,鬼哭神嚎,藍碎雲幾次張手去擒,想握住槍杆施展紅蓮業火奪了這超級神兵,但每次手剛剛觸碰到時,整條長槍好似神龍逆鱗被觸般的劇震將他彈開。
倒不是鐵曉慧有抖彎鋼鐵的絕世神力,只不過這杆霸王槍絕非只是單純的沉重鋒利,它是以西域玄鐵、深海沉銀母、東淮珊瑚金、龍淵金精鋼以及一塊可遇不可求的天外隕鐵,耗時九年鍛打而成,堅可開山劈石,軟可如龍如蛇,一槍在手,武功陡增數倍。
另外長大兵器通常都更適合戰場騎馬衝殺,但鐵家槍法當然自有步戰應對近身搏擊之法,哪怕轉輪王此等級別的大高手也無法隨便破了這武林大世家千錘百煉的槍法。
面對天元宗宗主都不曾這樣狼狽,藍碎雲驚怒疼痛之外又多了幾分羞臊,前不久親自出手擊殺聶千闕,被其跑掉,這次更加不堪,讓兩個更年輕的小鬼逼得幾近絕路,還有何面目執掌本心門?
“可恨!葉商和鐵如峰來也救不了你們了。”藍碎雲放棄逃跑的念頭,再次催動功力,逆運雪魄寒冰凍住斷手處,整個月仙樓都變得如寒冬臘月,他矮身躲過鐵曉慧的長槍穿刺捅殺,虎尾腳勾住葉塵小腿,擰身撞擊,瞬間搶回先機上風,暴喝聲中法輪升騰涵蓋八方,在場所有人的心靈都被扭曲眩暈,嚴青竹和宋鐵衣拼命運動才能勉強保住神智,正中心的葉塵已經被他提在手里。
沐蘭亭頭疼欲裂,噴出鮮血,更深刻了解到藍碎雲到底有多麼恐怖,她不願再經歷那夜的屈辱,拾起辛蕊掉落的長劍,一瘸一拐走上前,緩慢但堅決地向藍碎雲後背刺去,最好結果能以自己性命換取葉塵一线生機。
鐵曉慧想不通這世上怎會有如此武功妖術,她環顧四周,人們跑的跑暈的暈,相傳藍碎雲在魔道八王排名第六,如今一看,聞名不如見面,眼看那極美的仙子姐姐居然笨手笨腳去刺他,無異於自殺,但自己連槍都握不穩了,也沒什麼辦法。
武功練到藍碎雲這種地步,靈肉合一,感覺敏銳,方圓兩丈內蚊蠅飛過都瞞不過他,後背罡勁疾吐,沐蘭亭只感烈火焚身,整個人倒飛出去。
但也多虧這一劍解圍,葉塵掙脫束縛退後七八步,渾身血液都似被凍僵,連刀都握不住了,心中感嘆:到底年輕識淺,不該貿然出手,平白多害了幾個俠義少年少女。”
鐵曉慧以槍支起身子,冷靜微笑道:“藍先生果然好功夫,轉輪冰火脈居然能力戰這麼多……這麼多那個年輕力壯的……高手,真讓小女子佩服得五體投地啦。”她故意說的結結巴巴、尾音拖長,用來譏諷藍碎雲欺侮小輩。
藍碎雲大笑道:“你能執掌天龍霸王槍,想必是鐵家極重要的人物了,這小子是武林聖地天元宗的精英弟子,那女子是飛雪劍仙的侄女兼得意傳人,你們確實算是大有來頭的少年高手了。”
鐵曉慧喜道:“原來這姐姐就是沐蘭亭麼?這通身的氣派果然名不虛傳,但想必是中了什麼酥骨丸、軟筋散之類下三爛的玩意兒了吧。”
藍碎雲道:“你這小女孩說話怪有趣的,腦袋瓜也轉得快,可惜不識江湖詭詐,人心險惡,等我殺了這小子再來教教你吧。”說罷小眼一眯,心道兩個師出名門、嫩得出水的處女,若使出冰火采補之術,奪了她們紅丸,痊愈後說不定內功更加精進,也可彌補斷手之不便。
葉塵不知道藍碎雲還有多少體力可用,只知自己最多還能全力發出一刀,表面微笑依舊,顯得游刃有余,心底盤算到底是搶攻還是示弱伺機而動,但惦念沐蘭亭傷勢,笑容已經顯得有些僵硬。
鐵曉慧似是毫不擔心,像極母親那樣小嘴一撅,雙手作喇叭狀高聲道:“還不動手是想看我出丑麼?”
“嘣”的一聲驚天巨響,藍碎雲心中驚凜,酒樓門外“嗖”的飛來一支長箭,有如墨色閃電。
藍碎雲施展浮光掠影,眨眼間,他原先腳下那塊大理石板炸得粉碎,長箭已沒地至簇,完全消失不見,旁觀的葉塵也是驚佩不已,一箭之威,鬼神皆驚,比前不久沐靈妃的流星趕月少了些暗勁變化,可威猛霸道猶有過之!
夕陽西墜,門口一個手持九石長弓,四十余歲的中年漢子長身直立,相貌威武,好似天神。
鐵曉慧拍手笑道:“大哥你這落星神箭術越發精進了。”
這天兵神將般的漢子赫然就是鐵家嫡長子,當今正道武林的絕頂高手鐵玄甲,他手中那柄千斤長弓自然就是和天龍霸王槍齊名的神兵--鐵血問鼎弓。
藍碎雲冷笑斜睨,暗諷道:“久仰鐵兄神箭一出從不走空,今日得見,三生有幸,名不虛傳。”
鐵玄甲傲然道:“鐵家子弟從不背後傷人,哪怕是你這種斷手魔頭,剛才一箭只是警告而已。”
以他的身份斷然不會撒謊,藍碎雲早就聽聞鐵玄甲武功驚人,放眼四大家族、六大聖地也都算是出類拔萃的高手,若自己神完氣足和他相斗,當然毫無忌憚,但如今元氣大傷,想要取勝的希望實在很是渺茫。
鐵曉慧離家數月,猛地見到親人也是滿心歡喜,衝過去做個鬼臉道:“小妹頑皮,竟勞煩大哥出動,真是不知說什麼好了。”
鐵玄甲道:“父親和老祖宗整天念叨,姨娘在外四處尋你,我哪能安然在家?其實十天前我就找到了你,只不過沒露面罷了。”
鐵曉慧笑道:“想必大哥知我任性刁蠻,發了小姐脾氣在外貪玩不想回家,等機會讓我吃個虧,知曉江湖詭詐,再從天而降方便帶走我是不?”
鐵玄甲只能苦笑,這異母妹子確是聰明絕頂,洞察人情,但年紀太幼,強行帶她回家只怕弄巧成拙,早晚還得出走,這才耐心暗中跟隨,尋個合適機會現身。
“鐵前輩小心!”葉塵大呼的同時,藍碎雲如鬼似魅接近鐵玄甲兄妹,冰火法輪前所未有的璀璨,誓要鼓足殘力一擊破敵。
鐵玄甲後腰箭囊仿佛憑空少了一支長箭。
箭在手,手扣弦。
問鼎弓已如星空滿月,箭指長天!
弓弦猛顫,震懾人心,辛蕊和古孝恭內力較差,只覺耳朵暴鳴,牙根發麻,雙腿一軟已經坐倒在地,驚雷閃電比剛才加倍狂暴,淒厲慘叫聲中,藍碎雲手捂肩膀,血霧“砰”地散開,人已經飄到石雕欄杆之後。
“我十二歲便能射殺山中猛虎,在那之後就不射畜牲,只射你這種豺狼惡狗般的奸邪妖人!”鐵玄甲冷笑中,藍碎雲身前石柱被長箭炸裂,這次竟連怎麼彎弓搭箭都已經瞧不清楚。
葉塵眼界大開,鐵家神功不是長槍大戟,便是獵虎神箭,融烽煙戰場搏殺為武功,真當得起《錦繡江山圖》中那句“氣壯山河、意蓋八荒”,藍碎雲雖然身上有傷,但鐵玄甲三箭之威真堪比曾恨水師伯的神拳無敵。
藍碎雲傷上加傷,強弩之末,他翻身躍欄,跳到南湖借水遁而走,鐵玄甲搶上兩步,那簡直能擊穿耳鼓的厲嘯聲再度響起,霸道驚天的落星神箭第四次發出。
湖面翻騰,激蕩起一面厚逾一尺的寒冰水晶牆,神箭一觸,冰碎瓦解,但藍碎雲卻已經不知所蹤。
鐵曉慧笑道:“大丑胖子游得倒挺快。”
鐵玄甲嘆氣道:“藍碎雲的轉輪冰火脈妙用無窮,神功內力也是深厚無比,若不是受傷,我也未必是他對手。”
嚴青竹等四人忙過來參見,今日得觀鐵玄甲驚世駭俗的落星神箭,心中當真佩服得五體投地。
葉塵踉蹌扶起沐蘭亭,見她嘴角、鼻孔盡是鮮血,內心大喊不妙,搭她脈搏,只感洪熱洶涌,慌忙將她整個人抱起來衝回房間。
鐵曉慧簡單和大哥說明了下剛才聯手對戰的情況,鐵玄甲奇道:“天元宗除了神武殿和沐蘭亭外,並沒聽說有什麼少年高手啊?淳於先生氣運真是不錯,又得一個絕佳弟子,他既能砍斷藍碎雲左手,前途未必輸於聶千闕。”
“鐵大俠,那位沐姑娘似乎傷得很重,不如我們去看看?”嚴青竹擔心沐蘭亭傷勢,實際是求鐵玄甲相救。
鐵玄甲摸出幾塊金錠交給了古孝恭,客氣道:“勞煩孝恭你把這個交給月仙樓的朱老板,這次打壞月仙樓這麼多東西,多半心疼得他幾天睡不著了,鐵衣、青竹和辛蕊姑娘照看一下傷者,我和曉慧上去看看。”
嚴青竹欲言又止,鐵曉慧道:“青竹也一起去吧,買個藥什麼的也方便。”
“那就走吧。”
葉塵悉心幫沐蘭亭擦去血漬,撂在床上脫去披肩繡鞋,然後一手握她手掌,一手按她小腹丹田,希望能以混沌陰陽道吸出紅蓮業火,代她受焚身之苦。
“莫要傷到自己了,生死有命,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片刻後沐蘭亭痛苦稍輕,已經恢復神智,見葉塵大汗淋漓為她療傷,心中復雜至極。
“既然如此那就少說兩句,安神養傷,有些話世人說得太多,反而俗了。”
沐蘭亭道:“也許呆會就活不成,不多說兩句只怕沒機會了。”
“蘭亭想聊那就聊聊吧。”葉塵說了說鐵玄甲驚天四箭打跑藍碎雲的經過,最後笑道:“聶千闕能從藍碎雲手下逃得性命,便已經名震天下,我一刀砍了藍碎雲一只狗爪,應該能超過他了吧。”
“嗯,你這自創的刀法摒棄一切花哨,剛勁狠辣,確實……確實……”
葉塵騰出手來,輕輕拭去少女嘴角再次滲出的鮮血,盡量若無其事地道:“確實舉世無雙吧。”
沐蘭亭面色蒼白,幾縷秀發垂下,被汗水浸透緊貼在臉頰,畢竟內力盡失,單靠這種方法未必可以治好,她怕葉塵擔心,也同樣裝得行若無事,笑道:“恐怕將來和聶千闕爭奪宗主大位的不是我,該輪到你了。”
葉塵已經無暇說話,咬緊牙關,渾身如墮洪爐,只盼能再多吸一點。
沐蘭亭見葉塵越發艱辛,雙眸泛起水霧,卻也沒再開口阻止,只得咬緊牙關,期盼體內烈火勁盡快散盡。
這時鐵曉慧三人進門,見此狀況也了解了八九分,鐵玄甲伸手抵住葉塵後心,將沐蘭亭體內殘余紅蓮業火吸到他自己身上,之後分開二人取出一瓶藥交給葉塵道:“可惜我不通醫術,但這瓶是極樂天禪寺道遠禪師配置的天王護心丹,專治厲害內傷,應該對症有效。”
“這次承蒙諸位相助,我就大恩不言謝了。”葉塵先喂沐蘭亭吃了藥,自己也幾乎支持不住,坐到一旁運功消化紅蓮業火。
嚴青竹見他二人情深意重的樣子,不由得心情沮喪,鐵曉慧過去握住沐蘭亭的手笑道:“我是鐵家鐵曉慧,久仰沐姊姊為武林英雌,人中之鳳,今天終於見到你了。”
沐蘭亭苦笑道:“被魔頭所擒,算得上見面不如聞名,倒讓曉慧妹妹失望了。”
“藍碎雲乃魔道妖門的翹楚,咱們打不過他也挺正常。”
鐵玄甲顧及天元宗顏面,不願打聽二人為何被擒等隱私,岔開話題道:“小兄弟能斬斷藍碎雲手臂,足可證明少年英雄,不知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葉塵吐出一口濁氣,說道:“應該是等沐師姐傷好後返回宗門吧。”
鐵曉慧道:“其實我和青竹等人來到江南是為了南湖俠隱司馬凌的血案才來的,不如我們一起去看看再走?”
鐵玄甲似是毫無興趣,淡淡地道:“那自有官府或司馬凌在一刀門的師兄弟去處理,你們去湊熱鬧反而不美。”
葉塵再搭沐蘭亭腕脈,傷勢減輕不少,再次謝過鐵玄甲贈藥,順口道:“這個司馬凌很厲害嗎?”
“一刀門勉強算是中型門派,弟子不足百人,司馬凌家族豪富,武功不差,為人仗義,但也算不上一流人物。”沐蘭亭倚在床上接口道。
嚴青竹正色道:“傳說近不久江湖出了一個戴惡鬼面具的金刀客,已在多家大小門派行凶作惡,目的不知,但從不失手,司馬凌是最新的受害者。”
沐蘭亭大驚失色,當初她和沐靈妃、應浩然等幾人最先趕到冷月殿,見到也有一名鬼面人在場。
葉塵卻是懵然不知。
鐵曉慧又道:“司馬凌遺孀韓解語曾經是春秋書院學生,我們也是路見不平,行俠仗義。”
葉塵道:“司馬大俠人都去了,鬼面人又行蹤不定,你們去了恐怕也用處不大吧?”
嚴青竹道:“本來不久前我和師姑、宋兄等人正在……”
鐵曉慧接口笑道:“正在游山玩水,無所事事。”
嚴青竹見鐵玄甲臉色如常才繼續道:“韓師姐不久前向書院通知此事,書院又知我在江南,今早給我飛鷹傳書,指派我過去照應一下,這本是義不容辭的事,其實我們幾人准備吃完這頓飯就趕過去看一看。”
沐蘭亭插嘴道:“如果方便的話,我和葉塵也想去看看。”
嚴青竹聽後喜形於色。
鐵曉慧也舉起手來道:”我已經答應了青竹,也不得不去啊。“還以為這位鐵家真正意義的家主會反對,畢竟人家千里迢迢出來就是為了帶鐵曉慧回家,沒想到鐵玄甲聽後點了點頭,對鐵曉慧道:“小妹懂得救危扶困也是好事,你要是想去就去好了。”鐵玄甲笑道:“那就麻煩三位照看下舍妹了。”他手握大權,武林地位尊崇無比,尋常掌門想見他一面都難,今日若非對手是威名遠震的魔道轉輪王,他才懶得出手,平時當然不會自降身價,拋頭露面接觸或插手這些中小門派事務,但見到沐蘭亭和葉塵年紀雖輕,卻是難得人才,未來必成大器,假如能多和小妹親近,結個善緣,若干年後鐵家、春秋書院、洪武門、天元宗四大巨擘門派同氣連枝,前途不可限量,相比家族未來二十年的長遠大局,叛逆小姑娘何時回家這種家事反而在次了,而那瓶價值千金的療傷聖藥天王護心丹更加無關緊要。
鐵曉慧有意無意地笑道:“大哥果然英明神武,不知爹娘和家里人可好?”
鐵玄甲起身不答,平淡地道:“虧你還記得他們,沐姑娘身子有傷,我們出去再說,就不在這里閒話家常了,現行告辭。”
沐蘭亭微笑還禮,葉塵起身相送後回來問道:“司馬凌、鬼面人之類的和我們有什麼關系?不如早點回去讓我師父來開藥治療你的傷勢。”
“冷月殿盧師叔就是被這鬼面人所殺,嗯,當然了,也許是不止一個鬼面金刀人,但這個线索不該放過。”
葉塵見她干練的樣子,不禁搖頭嘆氣,“我如果說你身體為重,是不是你反而要說我婆婆媽媽、難成大器了?”
沐蘭亭蒼白的秀臉微現紅暈,“不好意思,因為我耽誤你和溫雪師姐團聚了?”
提起溫雪,葉塵心中柔情被觸,隨即笑道:“不同燕城,今天在月仙樓鬧這麼大,相信不用兩三天就會傳到天元宗,肯定不至於讓溫雪姐像上回那樣擔驚受怕。”
“從被藍碎雲劫出宗門,我還沒來得及道謝……”
比起平日英挺,今天的沐蘭亭嬌顏如畫,重傷後更顯柔弱嫵媚,葉塵心中一蕩,鬼使神差地在她微張的柔潤櫻唇吻了一下,鼻尖輕觸滑嫩面頰,處子清香陣陣傳來,感覺特別舒適。
少女人生初吻丟得迅雷不及掩耳,滿面通紅,驚嚇、羞澀、喜悅、甜蜜、憤怒等等矛盾重重的情緒狂涌,一時痴呆無語。
相比起臉皮愈加厚實、經驗越發豐富的葉塵自是不在一條水平线上。
葉塵鎮靜至極地笑道:“你現在吃不了什麼南湖魚羹和菊花鱔絲,我去找人給你煮個粥好了。”
在他轉身正要出門時,沐蘭亭忽道:“喂,你等一下。”
冷汗順著鬢角流下,葉塵有點後悔適才輕浮,強笑道:“我……”
只聽背後沐蘭亭道:“還是你親自給我煮一碗好了。”
天王護心丹神妙無比,兩日後沐蘭亭傷勢已大有好轉,酥骨丸的藥性也漸漸消退,期間鐵玄甲自稱身有要事,已經告別諸人,順便收回了鐵曉慧私自偷走的天龍霸王槍,宋鐵衣、古孝恭和辛蕊已經先行去了司馬家的輕水山莊。
對於這三人的身手作用,沐蘭亭內心是不以為然的,鬼面人武功多高不知道,但神出鬼沒,能和藍碎雲夜闖天元宗,想來單憑那幾位低輩弟子很難獲取什麼线索,更不會對他有什麼威脅。
鐵曉慧張開雙手蹦蹦跳跳走在路上,姿勢好不活潑婀娜,和母親季雨仙那種看片衣角都能猜到是大家閨秀的姿態完全不同。
嚴青竹走在前面兩步三回頭,一直幻想如果站在沐蘭亭身邊的是他該有多妙?
秀麗湖畔才子佳人,那才叫天生一對,這個葉塵不修邊幅,相貌談不上什麼英俊瀟灑,橫看豎看也配不上身段綽約、飄逸如仙的沐蘭亭。
鐵曉慧忽然笑道:“青竹你看,沐姊姊和這位葉兄弟還挺般配的。”
“也不算很配吧。”嚴青竹暗自翻了個白眼,心道師姑最近的眼光差了好多。
葉塵則在琢磨,什麼宗主、殿主、施主之類的愛誰當誰當,將來出師後攜著溫雪、沐蘭亭在這里買些田產住下來,那才叫人生巔峰。
差不多痊愈的沐蘭亭回復了往日本色,眉宇間冷冷淡淡的,話也少了很多。
“沐姑娘,你大傷初愈,不如歇歇再走吧。”嚴青竹脖子回得有點酸,提議找個攤子坐一坐。
沐蘭亭淡淡地道:“司馬夫人遭逢大變,不能因為我再耽擱。”
鐵曉慧道:“想必輕水山莊已經被一刀門的弟子擠滿了,而且只剩半日路程,歇歇就歇歇唄。”
嚴青竹感激涕零地想: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曉慧師姑,鐵曉慧和她大哥救過二人性命,沐蘭亭自不會反駁她的意見。
四人隨便找個路邊零食攤子坐下,要了一壺涼茶,兩碟糖藕。
嚴青竹舉起杯子,優雅笑道:“在下以茶代酒,先敬沐姑娘……”
話沒說完,見葉塵夾起一片糖藕,蘸了蘸桂花醬,小心地喂到沐蘭亭嘴邊,柔聲道:“這個在北方可是不方便吃到。”
沐蘭亭略顯窘迫害羞,又不便拒絕,暈暈乎乎嘗了一口,也沒注意什麼滋味兒。
嚴青竹看著頰生粉暈的玉人,心都酥了,訕訕地撂下杯子,咳嗽兩聲繼續攀談:“聽說天元宗有幾門劍法和我春秋書院的四季神劍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葉塵喝口茶道:“曉慧妹子,司馬家為什麼叫輕水山莊?”
嚴青竹難受得要死,面孔比剛才沐蘭亭還要紅。
鐵曉慧嗜吃甜食,自己剛吃完一碟糖藕,現在正拿小勺吃著用菱角、蓮子、鴨梨、蜜餞、雞頭米做的冰碗兒,聞言道:“古書說覽中域之珍輕,無斯水之神靈,指的就是溫泉熱湯,司馬家靠這個生意發的財,所以附庸風雅,起名輕水山莊了。”
沐蘭亭道:“不知那個鬼面人還有什麼其他线索嗎?”
嚴青竹看了看葉塵,確定他不再打岔後才道:“除了惡鬼面具和金刀外,沒什麼线索了,這個人一不劫財、二不為色、三不貪什麼秘籍,除非臉對臉用武力擒住,否則真沒辦法。”
葉塵笑道:“其實沒有线索也算线索了,比如這個人肯定是武林名人,否則也不用戴個夸張的面具。”
鐵曉慧贊同說:“嗯,多半是正道武林高手吧,若是藍碎雲這種魔道人物,巴不得人家認出他來,更用不著戴面具。”
葉塵又道:“除非瘋子,要不沒人會胡亂殺人,找個博聞廣見的老前輩看看那些確定是鬼面人所害的名單,多半能看出點聯系。”
四人走到仙氣氤氳、可堪恢弘的輕水山莊時已近黃昏,莊主夫人韓解語二十多歲年紀,全身縞素,玉顏花容,膚色白嫩,胸前一對圓肥的乳峰一步兩晃,說到傷心處時哭得梨花帶雨,酥胸更是彈彈顫顫,讓葉塵和嚴青竹看得眼冒金星。
“夫君死得不明不白,我又資質愚魯,無能報仇,只能仰仗諸位了。”韓解語說著說著又是泫然欲涕。
沐蘭亭見這司馬夫人只是哭泣,似乎也不清楚鬼面人蛛絲馬跡,到後來越哭越慘,已經說不出完整言語,她聽得微感厭煩,再看葉塵和嚴青竹,眼球盯著人家羞人的地方瞧個不停,心中沒來由冒火。
鐵曉慧探頭探腦一會道:“怎麼一刀門的人沒到麼?還有洪武門的宋鐵衣他們呢?”
韓解語哽咽道:“孀居不便久留先夫的師兄師弟,宋師兄他們三人今早已經離去了。”
葉塵來時就見這諾大山莊空空蕩蕩,仆人也沒幾個,如今天色漸晚,風吹樹葉,嘩嘩作響,蕭瑟之外竟有幾分恐怖氛圍。
韓解語接著道:“我已准備晚飯、水酒、浴場和房間,幾位歇一晚再走吧。”
雖然人美如花,但這個氣氛環境實在不知該怎麼吃飯喝酒沐浴,嚴青竹只想告辭,說道:“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我們還是……”
鐵曉慧笑道:“好不容易來一趟,我們就試一試這江南名勝輕水浴場吧,說真的,我還沒來過這種地方呢。”
她這話說得略嫌無禮,但韓解語反而破涕為笑道:“我和先夫並無子嗣,如今樹倒猢猻散,青竹你也要嫌棄這里嗎?”
話說到這份兒,眾人只得從命,簡單用過晚飯,回房途中沐蘭亭低聲對葉塵道:“這所莊子和這個司馬夫人都妖里妖氣的,好生古怪。”
葉塵皺起眉頭,內心正在測量韓解語和溫雪誰的玉乳更豐腴些,最後得出結論:不摸不知,乍聽沐蘭亭有此一說,疑惑道:“她從頭到尾就是哭哭啼啼,不似武林聖地出身,除此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沐蘭亭道:“我卻注意她哭得聲音是響,但眼淚沒幾滴的。”
葉塵微凜,隨後道:“也許只是博取下同情呢?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這司馬夫人時哭時笑,不像個柔弱女子。”
“目前看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知這件普通江湖命案和藍碎雲、盧隱玄師叔、天元宗內奸有沒有聯系。”
輕水山莊側面巨石環繞一潭人工修建的溫泉,泉邊栽有翠竹和精雕打磨的暖玉平台,水中有機括石管連通燒熱水的爐房,只要拉動譚邊的兩條鐵鏈,便可操控冷熱水的溫度控制,鐵曉慧少女心性,對這巧妙的機關新奇不已,研究好半天。
一天下來也疲乏得很了,鐵曉慧長衫溜褪,貼肉小褲掉掛在足踝上,露出一大截健康結實雪滑的玉腿來,笑著道:“沐姊姊你瞧這地方,又方便又好玩。”
沐蘭亭本不好意思在旁人面前裸體,但鐵曉慧和自己年紀、成長環境有些相似,兩人很是投緣,而且此時水溫漸高,熱氣蒸騰,導致香汗膩體,只得背過身去攏起頭發,脫掉薄衫羅裙和秀荷肚兜,雪臂橫掩軟綿柔嫩的雙乳,一雙纖秀干淨的腳兒輕輕地浸入熱泉,繼而整個窈窕柔腴的身子都泡了進去,頓時感覺暖融融的舒暢。
鐵曉慧贊嘆道:“除了我娘親,從沒見過沐姊姊這般美的人。”說著也徹底脫個干淨,沐蘭亭見她年紀雖小,但腿長高挑,玉肩潤腴,酥胸圓翹,粉色奶頭迎風而立,雪阜微隆,陰茸也纖柔烏黑,嘴角那粒美人痣更添媚意。
兩位絕美少女出浴簡直能讓天仙羞慚,星月暗淡,沐蘭亭舒服得扭了扭秀長脖頸,靠在池邊道:“我覺得這莊子說不出的古怪,曉慧妹妹比我精明得多,有沒有瞧出什麼嗎?
鐵曉慧雪嫩長腿一展,游到沐蘭亭身邊,說道:“除了那個韓解語的奶脯大得討厭外,我沒發現什麼。”
沐蘭亭寵溺地輕捏下她的臉蛋,佯怒道:“閨女家怎能說這些話?”
鐵曉慧笑道:“你沒見我那嚴世侄和葉兄弟雙眼都快掉人家身上了麼,雖然我還是覺得姊姊你要美她十倍。”
水霧裊裊,翠竹擺動,蟬兒鳴叫,景色意境說不出的美好,沐蘭亭淡淡地道:“女子面孔越美越被人看不起其他能耐,所以我才潛心練劍,想將來執掌武林聖地。”
鐵曉慧雙手支頜趴在玉台,借著浮力雙膝屈起,嬌腴白皙的小腳丫踢騰著水花,“所以我早就聽說姊姊事跡,佩服的不得了,我的父親和哥哥們總是說世道險惡,做人要如履薄冰,光大家族,小心謹慎之類的,我卻覺得世事存乎一心,善惡由他,先保護好自己,再提升見識學識。”
“呵呵。”沐蘭亭樂出聲說道:“你這心態和葉塵差不多的。”
“只有這樣的男子才會尊重別人,那些整天英雄豪傑、魔頭妖道、天上天下的大人物眼里多半只有自己。”
沐蘭亭沒想到話題跑到此處,她不太懂這些東西,只能附和道:“嗯,但他這人通常很難琢磨。”
鐵曉慧忽然在沐蘭亭嬌挺的美乳快速揉了一下,笑道:“這麼一會不見就花痴了麼?葉兄弟很喜歡你的,姊姊受傷時,若不是我大哥趕到,他恐怕性命不要也會吸取你體內所有紅蓮業火的魔功。”
沐蘭亭紅灩灩的乳尖被她摸得勃挺,嬌軀一陣酥麻,羞澀難當,聽完這話沉默不語,心想人家已經有了更加貌美溫柔地溫雪師姐……如果是這樣,他為什麼還要親我?
莫非這死人還想左擁右抱,一並兼收不成?
但是……鐵曉慧不知少女懷春、胡思亂想,雪臀一擡,直起身子,氤氳中粉嫩嫩的嬌軀嫵媚極矣,皓臂大大一展,顯得雙乳更加豐盈,笑道:”好舒服好舒服,再泡就該熟了,今天我去和姊姊你一起睡吧,要不這陰森森的莊子,我可不敢一個人呆著。“沐蘭亭也道:“那就擦干淨一起回去好了。”二姝穿好衣裳,趿上紅漆木和絨繩制的木屐,聊著回了臥房。
山莊內沉靜寂寥,昏黃幽深的油燈下,已經泡完熱湯溫泉的葉塵翹著腿躺在床上,嘴里哼著自己胡編的小調,等著睡意降臨,這時敲門聲篤篤想起,他心里又驚又喜,長夜漫漫,莫非是蘭亭睡不著想找我聊聊天?
還是說再想我親親她的小嘴兒?
這樣的話,我開了門是不是對不起溫雪姐呢?
腦子自意自淫,卻還是起床打開房門,萬沒想到外邊一個頭戴惡鬼面罩、腰懸金刀的青衣人站在那里。
夜風拂面,明月窺探。
神秘詭異的妖氛彌漫四周。
葉塵心中畫魂,總算穩住心神,說道:“閣下找我?”
“咯咯咯……”鬼面人面具後發出了古怪難聽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