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章 雪夜
冷風凜冽,飛雪千里,仿佛世間萬物都化作寒冰重歸那孤寂的遠古洪荒。
此刻玉龍雪山下的破廟雖荒廢已久,但在這冰天雪地中對趕路的人來說已然是極其難得了。
廟中三男倆女正圍坐篝火交談,其中一個英俊的華服少年神采飛揚地道:“這次由沐師姐出馬,殷中玉那個波旬教的淫賊妖人是插翅難飛了。”
那沐師姐十八九的年紀,身穿名貴的白狐裘披風,膚白若雪,容顏極美,但秀眉斜飛,隱含煞氣,顯得頗為冷傲,她聽聞師弟的恭維後只是淡淡的道:“那也未必,莫忘了他已經在我手里跑掉一次了。”
她身邊那個杏眼桃腮、高挑豐腴的青衫少女道:“若不是聶師兄不願堵截魔教總壇大門也不會跑了那淫賊……哼,當時我記得他已斬了波旬教教主,立下如此大功後自然想瞧咱們笑話,我看他八成是故意放跑殷中玉。”
沐師姐依然那副目中無人的口氣道:“魔教除了正副教主還有兩護法、三長老、四魔使、五金剛,外加七百七十一個教眾妖人,他們神武殿一殿十人就殲滅了一大半核心骨干,咱們扶雲殿除我之外,一百一十五人連那左護法歐陽荒帶領的幾十妖人都不能取勝,哪還有臉去指責別人?“青衫少女聞言目中怒氣一閃即逝,心道明明自己入門更早,但這師妹卻是本殿首座弟子,外加更高深的武功和更雄厚的背景地位,說話一向不顧及別人臉面。
另一個質朴大漢道:“我天元宗自古以來都是神武殿的武功最強,而聶師兄又是神武殿中除曾師伯外最出類拔萃的高手,這次剿滅波旬魔教後,他的聲望又強盛許多。”
華服少年明顯想要討好秀麗絕眾的沐師姐,“陰山老魔武功雖高,但也年近七十了吧,聶師兄年輕力壯,要殺他也不算什麼,難就難在沐師姐一人一劍斬了波旬教四大魔使中的三個,這才真叫絕頂高手。”
沐師姐冷冷地道:“陰山老魔自幼便是武學奇才,成名四十余年,死在他手里的正教高手不知多少……”說到這她雙眸寒光一閃,“聶千闕明明去年還是以‘天元玲瓏道’第六層功力示人,又號稱什麼拳劍雙絕,這次居然突破到第八層境界,還不用拳腳劍法,偏偏使出從沒用過的刀法斬殺陰山老魔這種級別的高手,真是威風,我遲早……”
年紀最大的漢子打斷道:“師妹這話私下說就算了,本來天元宗下一任掌門肯定非聶千闕莫屬,再不濟也會在神武殿其他人之間產生,他們萬料不到師妹你近年來一日千里,橫空出世,乃剩余八殿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但若想競爭掌門,除了武功名望,一言一行都事關重大,總之我們扶雲殿可不能讓人說半句閒話。”
那青衫少女笑道:“大師兄您老越來越小心了,這次追殺殷中玉的都是咱扶雲殿自己人,怕什麼來著?”
質朴大漢道:“隨行的不是還有芷青殿那個叫葉塵的師弟麼,呃?他說去找吃的還沒回來呢?”
青衫少女不屑的說:“哼,天元宗九座大殿,芷青殿排名最末,充其量就是平日煉藥種草、醫病救人而已,讓他聽見他還敢和誰說咱們閒話兒?”
華服少年心道:天元宗哪來的什麼同門排名,你八成是嫉妒芷青殿那位仙女似的師姐比你貌美才貶損人家吧。
這幾人都為當代武林六大聖地之一天元宗的弟子,身穿狐裘披風的絕美少女名為沐蘭亭,她不僅出身高貴,其父沐看天為延洲總督,鎮守江北,世襲雍侯封號,本身亦是宗門上一代的絕頂高手,她的姑姑沐靈妃則是如今天元宗扶雲殿殿主,她自己更是武林年輕一代中揚揚顯赫的劍法奇才。
一個月前,天元宗攻打為禍一方的魔教波旬教,掌門有意無意的似要考驗接班人,這次行動的主力欽點為九殿年輕的首座弟子,其中神武殿大師兄聶千闕不負眾望,單槍匹馬和波旬教主司馬陰山大戰兩個時辰,最後一刀“霹靂狂龍卷”將其斬殺,當真是威震天下。
沐蘭亭作為外人眼中第二順位繼承人同樣閃光耀眼。
她精通天元八十一絕技中十二門劍法,獨斗四大魔使,當時波旬教總壇劍氣縱橫、魔光萬道,雖力斬三魔,卻跑了最陰險狡詐的玉面修羅殷中玉,既然聶千闕斬首成功搶得最大功勞,沐蘭亭背後的勢力肯定要在江湖上造勢宣傳“扶雲殿首座弟子以一敵四”這一功績,從而拉近與聶千闕的差距。
飛雪劍仙沐靈妃為了寵愛的侄女競爭下一任掌門,不惜動用她身為天元宗大長老、扶雲殿之主的人脈能量,暗中指揮上百名黑白兩道的高手查訪漏網之魚殷中玉的行蹤,結果終於在邊關查到他的下落。
是以沐蘭亭率眾出擊,勢要徹底鏟除波旬教。
沐蘭亭劍術精絕,正面對決的話,四五個殷中玉也不是她的對手,但此獠狡詐機智,詭計多端,且一生嗜色如命,毀在他手中的閨中少女、正派女俠、名門貴婦不知多少,沐靈妃擔心萬一這性格高傲的侄女稍微粗心大意,那便萬劫不復了,很快又讓老成持重,江湖經驗豐富的大弟子姜雲書率領另外精心挑選的三位弟子同去,方楚倩是扶雲殿除沐蘭亭外劍法最高的女弟子,同為姑娘的話行事多有方便,洪兆虎性子敦厚,天生神力,平日很是崇拜沐蘭亭,對其最是言聽計從,另一位余少英為人輕浮,武功一般,但他爹余濤是邊關燕城太守,有他同行,在此周邊應可調動相當數量的官家勢力以供驅使。
最後沐靈妃又親自去芷青殿找到殿主路峰回,借調一位擅長醫術的弟子以備不時之需。
這時一位長得眉清目朗,白白淨淨的少年端著一口盛滿水的鐵鍋進來。
余少英嚇了一跳,大聲道:“葉塵你想干嘛?”
那個叫葉塵的少年低頭看了看鍋,笑道:“應該是煮湯吃飯吧……”
方楚倩連嘲諷都忘了,又好氣又好笑,“你從天元派出來執行任務居然帶口鐵鍋?”
“我從天上出來執行任務也得吃東西啊。”葉塵邊說邊把鍋支在篝火上,“烤干糧那種東西我是咽不下去的,兩位師姐千嬌百媚,想必也是不會吃的,烤山雞野兔更是難吃得一塌糊塗,師兄師姐們吃得不好如何斬妖除魔?所以帶這口鍋比帶一口寶刀還要重要。”
洪兆虎大笑道:“葉師弟說的太有道理了。”
方楚倩道:“芷青殿弟子果然名不虛傳。”
葉塵把外邊找的野黃花蔥和一些奇形怪狀的菌子丟進鍋里,居然又出去出從馬鞍行李里掏出三只干淨的肥雞。
余少英忍不住問道:“你剛才出去打獵了?這冰天雪地的會有雞嗎?”
葉塵微笑道:“我昨天鎮上買的。”
這次就連沉穩的姜雲書都笑了起來。
沐蘭亭搖了搖頭,心道此人一路上倒是辦事利落,頭腦機靈,性子也和善,但婆婆媽媽毫無武者的英氣颯爽。
不一會野菌燉雞湯已經香氣撲鼻,葉塵小心翼翼地撈起一只雞來將雞腿分與了沐蘭亭和方楚倩,又把整雞撕開遞給了另三人。
沐蘭亭等人一嘗果然味道鮮美,倒也收起了“鄙視”,暗想這小子武藝醫術如何不知道,廚藝卻是不差。
洪兆虎自己吃了一整只肥雞,又啃了五個饅頭,飯飽後道:“大師兄、沐師妹,待會如何行動,你們拿個主意吧。”
沐蘭亭道:“姜師兄,您雖為大師兄,但小妹忝為本殿首座,如今便僭越了。”
姜雲書忙道:“師妹哪里話,宗門規矩,首座弟子權力僅次於宗主和各殿殿主,地位猶勝前輩長老,你有話便說,我們定會全力配合。“其余人也同聲附和:“正該如此。”只有葉塵心想,反正我殿首座溫雪師姐和我說過,萬事莫如保全自己性命,殷中玉死不死倒和我沒啥關系,反正有你們這些高手頂著。
沐蘭亭道:“路威鏢局探得的消息,殷中玉前天在城中露面,之後燕城校尉何衝及他的五名屬下也證實了這一线索。”
姜雲書皺眉道:“殷中玉為人狡詐謹慎,還精通易容,逃亡這麼多天也沒消息,怎會忽然讓這麼多人瞧見呢……”
方楚倩疑惑道:“他故意引我們到燕城?”
沐蘭亭冷淡地道:“正好省的費勁尋他,區區魔教妖人敢故弄玄虛,我又怎能讓他失望。昨天已提前傳書太守余大人封鎖城池,東西南三門布置了大批高手鎮守,只留北門守備薄弱,最好混出去,我們此地離北城門外七里,玉龍山脈山腳這座當地獵人祭拜山神的破廟也是唯一的落腳點,他一定會來的。”
葉塵不由得問道:“你怎知他一定會來,我要是他的話,四門哪門都不闖,等在城里不就好了,反正不會封鎖一輩子。”
洪兆虎和余少英也是差不多想法,只不過不敢質疑而已。
方楚倩笑道:“殷中玉既然如此明目張膽引咱們來找他,自不會龜縮不見,城中布置的防御也不是真要靠他們將其擒拿,只不過算是‘通知’殷中玉咱們天元宗如約而至,莫要再故弄玄虛罷了。“姜雲書聽後暗想,這丫頭倒也聰慧,怪不得殿主師尊派她同行。
葉塵搖搖頭,”盡管如此,那魔頭也不會大搖大擺走進來和咱們談判吧,暗中偷襲或勾結其他黨羽埋伏的話就不好辦了。“洪兆虎道:“吃飯還有噎死的危險呢,何況對付殷中玉這種人。“姜雲書擺擺手,“波旬教覆滅,若說陰山老魔逃亡,那說不准元始天魔門、本心門、陰陽教等魔道妖門會有人做順水人情來營救一把,以便套取老魔的絕學《幽冥陰雷訣》,如今還真想不到有什麼人會為了一個臭名昭彰的淫賊來和天元宗為難。“余少英說道:“我爹這些天一直派人明察暗訪殷中玉的同時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的大隊人馬出入燕城。我們選到的這座山神廟後面為玉龍山脈,往上自然是玉龍雪山,往下是深不見底的兩狼峽,過了山就更別提了,亘古冰原上別說人,鳥獸都沒幾只,換句話說,這周邊實在沒什麼可埋伏的。“方楚倩道:“這樣看來還真有一兩個高手在暗中助他,他師門還有什麼人嗎?”
姜雲書博聞廣見,緩緩說道:“殷中玉師承端州五虎門,擅長七殺刀,但這魔頭早年間惡貫滿盈,奸殺了他的師妹,連師門都一把火燒了,就算我們幫忙,五虎門也不可能有人助他啊。”
沐蘭亭忽然拎起長劍道:“既然到了,何必龜縮不出?”
眾人齊向門外望去,只見一個眉清目秀但滿臉邪氣的黑衣文士正似笑非笑地站在院子里,不是玉面修羅殷中玉還是誰?
但細看之下又覺得哪里不對勁,沐蘭亭、姜雲書在前些日見他還形容猥瑣,奸猾可憎,此時此刻殷中玉往那一站,竟給人一種淵亭岳峙的霸道。
洪兆虎怒喝道:“淫賊你居然真敢露頭!”
余少英也有恃無恐,拔出佩劍,“看我天元宗弟子今日讓你波旬教滅門絕戶!”
葉塵躲在最後,心想您二位這話說得可真沒意思。
殷中玉看都沒看他二人,眯眯眼睛一臉邪笑地上下打量沐蘭亭和方楚倩,奸笑道:“不錯不錯,瞧沐小姐你頸細腿緊,應該還沒被男人開過苞吧,哦……這位是楚倩小姐還是星楠小姐?看你這騷蹄子好半天了,眼里含春,大奶子和屁股又大又圓,是不是已經被哪個奸夫干過幾回了?否則不讓人揉的話,倒是……“沒等他說完這汙穢言語, 洪兆虎已勃然大怒,憤然出擊,腳下石板都被他一腳踏碎,殷中玉哈哈大笑,擡手隨意一撥,洪兆虎已然被掀得翻了兩個跟頭,方楚倩也俏臉通紅,用力扯掉披風,抽出長劍和師兄左右夾攻起來,但殷中玉一臉輕松。腳下步伐精妙,一雙手掌上下翻飛,絲毫不落下風。
姜雲書眉頭緊皺,低聲道:“師妹,這殷中玉不對勁啊……他現在的武功比起當日和你交手似乎高得多了,這麼短的時間里他這是……。”
沐蘭亭全神貫注關注場上形勢,確是發現殷中玉掌法清奇,忽正忽邪,勁力雄渾,和他曾經擅長的碎星腿和騰蛟七殺掌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似是故意戲耍洪兆虎和方楚倩並不怕自己和姜雲書、余少英上前圍攻,看到這她心中再次冷笑,朗聲道:“莫找錯對手,看你今日能擋我幾劍。”
殷中玉神情招式絲毫不亂,他猛地一腳踢飛洪兆虎,瞬間又伸指彈開方楚倩長劍,隨即大手成鈎順勢一掏。
,眼看就要將她撕得腸穿肚爛時,他又收了那古怪的勁力,用力在方楚倩聳起的玉乳上狠狠揉搓了一把,笑著道:“嗯,好軟好軟,想必脫光後這對大奶也是又肥又白吧,以後跟著你玉哥哥,包你快活似神仙、”
沐蘭亭不堪再忍師姐遭此凌辱,終於拔劍,這一出劍登時如千山清越、鳳舞九天!
殷中玉眼中現出興奮,大聲道:“沐蘭亭你萬萬沒想到我另有奇遇,今日非讓你被老子操弄得生不如死!”
方楚倩慘被襲胸,而且是當著師兄弟眼前,羞憤得無以復加,可也自知不是對手,獨自退到角落,稍微平靜下來,竟隱然間希望沐蘭亭也被殷中玉捏捏雙乳、抓抓屁股,免得只有自己出丑。
後面的葉塵撇了撇嘴,這方師姐平日里很是刁蠻傲慢,今日竟吃這種虧,倒也解氣……嗯,不知殷中玉那一捏手感如何,是不是真的那麼軟啊。
他忙搖了搖頭,自家溫雪師姐美得多,我可不能見異思遷,但少年人本能地又不舍得從方楚倩翹臀上移開目光,於院中兩大高手的比武竟不太關注。
飛雪更緊,沐蘭亭招式凌厲剛猛,威猛無儔,一柄三尺青鋒長劍被她使得竟似戰場上的斬馬大刀、狼牙巨棒。
余少英詢問師兄道:“我的天,師姐這是什麼劍法?如斯剛猛?”
姜雲書也是瞧得手心冒汗,聞言道:“這是天元八十一絕技中的‘大輪金剛法意劍’,整個宗門只有師妹、師父還有神武殿殿主學會,連宗主都沒練成。”
殷中玉空手進招,無論金剛法意劍如何強悍,他那古怪勁力總是能將長劍蕩開,只不過沐蘭亭戰意超群,絲毫不懼。
一旁的洪兆虎內心卻怯了幾分,不久前殷中玉以及和他齊名的三個魔頭聯手圍攻,都被沐蘭亭殺得大敗虧輸,這才過去多久,他居然能脫胎換骨,掌握了一種古怪的功法,實在想不出人世間有什麼神功能如此速成,仿佛冥冥中真有股神秘而邪惡的力量幫助殷中玉,剛才一眾師兄弟還談笑品嘗美食的破廟,如今因為殷中玉的突然襲擊,竟顯得分外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