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定結果出來了?
為什麼醫院不在電話里告知結果,非要我們當面一起去呢?
提前告知我們,心里也好有個准備啊,拿到檢驗報告後再明確結論,萬一現場受不了那個刺激該怎麼辦呢。
“你叫我回來就是跟我說這個?這事電話里就能說了,何必著急把我揪回來呢。”我有些不太開心地說道。
林雪道:“這不是你最關心的事嗎,電話里說顯得多不重視啊,當然要當面說了。”
“那行,明天我們去了醫院,拿到鑒定結果再說。”我淡淡地哼了一聲,說道:“孩子這事這次如果說清楚了,別的事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交個底?”
林雪手里停下動作,滿臉驚疑地盯著我,問道:“別的事?還有什麼事我需要跟你交代的,你把我當犯人一樣審嗎。”
“當然還有別的事,你和趙卓之間的交易到現在都沒有主動跟我坦白過,我不問,你也不說,你當我是什麼人?”我冷著臉說道。
如果不是李雅今天給我發的這個消息,我還真不知道林雪和趙卓還做過什麼交易。
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聽林雪說過,林雪身上的秘密太多,有很多事情我根本不了解,或者連知道都不知道!
林雪臉色一下子變了,不快地說道:“我和趙卓之間有什麼交易?誰告訴你我們之間有交易。你的疑心病怎麼越來越嚴重,小肚雞腸,跟個女人似的。”
“什麼小肚雞腸,有些事必須搞清楚,夫妻之間應該坦誠相待,你瞞著我究竟有多少秘密?你的秘密越多,我們之間的隔膜就越厚,你自己難道沒感覺到嗎?”我黑頭黑臉說道。
林雪不干了,把手里的面膜扔進垃圾桶,從沙發上站起來,光著腳走到我面前,冷眼看著我逼問道:“我有什麼秘密,你告訴我,我倒想聽聽。你現在真是學會往人頭上扣帽子了,動不動就一鼎大帽子給我扣下來。”
“我說了,你和趙卓之間的交易。究竟是什麼交易?我一直在等你主動跟我坦白,但是你沒有,我很失望。”我針鋒相對說道。
林雪現在這個態度咄咄逼人,哪里有一點反省的意思。
林雪盯著我的眼神一點點暗淡下去,原本是怒火衝天,但與我的眼神對視片刻後敗下陣來,轉身走回到沙發旁坐下來,低著頭沉默了半天,才幽幽地說道:“這件事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是說出來怕你誤解,打心底會看不起我,損壞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
“人無完人,每個人多少都會有私心,誰敢說自己沒有不堪的一面。我是你老公,你有什麼事不可以跟我說,保持什麼高大形象,有這個必要嘛。你跟我說了實話,我還會因此低看你一眼不成?”我苦口婆心說道。
林雪這麼高傲的性格,能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實屬不易,我也不能過分咄咄逼人了。
林雪現在終於低頭了,現在也特別好奇林雪和趙卓之間到底做了什麼?
那次林雪和胡一凡一起去見趙卓,是不是就在交易什麼東西,只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情罷了。
林雪低著頭,揉搓著手指滿面羞愧地說道:“這事說出來挺丟人的,有點難以啟齒。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窩心的一件事,被人利用了,當了槍使,最後還被出賣,我為自己的智商感到慚愧捉急啊。”
“到底怎麼回事,你是被趙卓利用了吧?”我在林雪身邊坐下來,摸了摸她的秀發問道。
林雪嘆了口氣,一臉沉痛地說道:“好吧,那我就跟你老實說吧。不過你要保證不許嘲笑我,這事干得太丟人了。”
其實事情已經逐漸明朗了,林雪就是被趙卓給利用了,他利用了林雪高傲的心理,控制了林雪的心理弱點,為他所用。
是人都有私心和貪念,貪念一動就是被人利用之時。
貪小便宜吃大虧,這對任何人都適用。
我說:“沒事,你說吧,人為了自己做什麼都是可以理解的。誰這輩子不犯錯呢,犯過錯吸取教訓改了就是了,我嘲笑你對我有什麼好處,我還不如你呢,有什麼資格嘲笑你。”
“你要真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事情是在四個月前,東方公司財務經理任曉雯被公司強行勸退之後,趙卓突然從上海飛到了青島,並且單獨約我到希爾頓酒店的咖啡廳見面。他只問了我一個問題,東方財務經理這個職位馬上就要空出來了,問我有沒有興趣?如果有興趣,他可以幫我踢開一切阻攔,扶我上位。”
我詫異地問道:“東方公司也是一個大型公司,財務經理一直都是董事老總親自任命的,趙卓有什麼權利把你一個外人直接安排到那麼重要的位置上?”
這也是我一個心病,林雪以前一直在當著空姐,一下子跑到東方財務公司當財務經理,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險些沒把眼珠子驚掉。
“他是沒有這個能力,但是執行總裁戴維有。青島分公司這幾年的業績下滑,賬目也不是太清楚,總裁十分的惱火,可是青島分公司其實是控制在執行董事詹姆斯手里的,他們之間的矛盾很深,有詹姆斯和胡一凡護著這里,其實戴維對青島分公司已經失去了掌控,所以他急需一個自己的人,重新掌握財政大權,而且要把以前混亂的賬目搞清楚,一直在物色合適的人選,由趙卓從中牽线,我進入了他的視线。我這麼解釋你大概明白了點了吧。”林雪心平氣和地說道。
我點點頭,說道:“有點明白了,公司政治斗爭,這在任何公司都不罕見,其實我們都是別人手里的棋子,命運掌握在別人手里,只能聽話,否則隨時會被踢出局。說吧,然後呢?”
“然後,當時家里的經濟壓力非常大,房貸和車貸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了,急需賺錢,財務經理的薪資是我之前的兩倍,本來是錢財如糞土的我在利益面前,也心動了。我知道要付出代價,可是還是被利益誘惑了,上了賊船,差點下不來了。”林雪神色悲戚地說道。
林雪說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心一陣隱痛,內心深處升騰起一股自責和愧疚。
沒錯,林雪當時的壓力非常大,因為房子是她家首付,房產證上只有她一個人的名字,她那輛車的首付也是她自己的名字,所以我一直都沒有認為那是我們的共同財產,對供房貸和車貸無動於衷,從來沒想過幫她什麼忙。
在我的潛意識里,房貸車貸跟我沒有絲毫的關系,那都是林雪的財產,我只要每個月把家用賺出來就足夠了。
每個月我除了買菜做飯做家務,剩下的錢就攢起來,所以每年還能攢個一兩萬,這不僅是我的零花錢,也是我的私房錢。
林雪也從來沒要求我補貼過房貸車貸,前不湊手的時候,她都是跟家里人張口求支援。
說起來,我這個老公的確是不稱職的,起碼在經濟和擔當上不稱職。
如今看來,我們在經濟分開的同時,其實一直都沒有真正成為一家人,各人顧各人,這個經濟獨立的同時,導致兩個人的心其實是分開的。
一個家庭出現問題,絕對不是單方面的問題,一定是兩個人都出了問題。
我問道:“趙卓扶你上位,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難道就是替代胡一凡成為青島分公司的總裁嗎?既然總裁想干掉胡一凡,扶植自己人上位,看起來很難,其實也不難,找到胡一凡的把柄,逼他辭職就是了,何苦搞得這麼復雜呢。我想這里面肯定不是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別的什麼事。”
“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以為只是戴維和詹姆斯的內訌,可是當我出任這個財務經理之後,這才發現里面的水太深了,賬目不止是不清晰,簡直是一團糟,胡一凡伙同前任財務經理任曉雯挪用公司資金,炒股、賭博都不算什麼,關鍵是青島公司這幾年的盈利都不知去向,這才是最可怕的。這里面是一個很大的黑洞,任何人只要沾手就擺脫不了干系,上任沒多久我就後悔了,這回真的是上了賊船。”林雪的眼神里流露出驚恐之色,那種畏懼是深層次,打心眼里散發出來的恐懼。
我問道:“你們公司的盈利沒有上交總公司嗎,那這些錢都去哪里了?如果是這樣,你們的財務制度漏洞也太大了吧,這哪里還是個外企,連最糟糕的民企也不如啊。”
“我指的是從賬目上看不出來錢去了哪里,但是公司董事內部應該清楚,一定是董事會出了問題,有更大的幕後黑手占用了這筆錢。跟你說實話吧,東方通訊青島分公司注重的根本不是產品銷售的盈利,在胡一凡在位的這幾年,他們在青島的主要業務其實是往境外洗錢。這是非法的生意,所以胡一凡即便挪用了公司那麼多資金,董事會也不敢報警,只能逼迫他辭職。無論是境內還是境外,洗錢都是違法的買賣,這里面的水太深,牽扯的人太多了。”林雪心驚肉跳地說道。
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我以前也曾經想過,東方通訊的產品在華南地區銷售其實比較一般,他們在產品推廣和銷售上似乎也沒有太發力,可是公司總體上卻給人那麼高大上的感覺,里面的高管上班都是西裝革履,開的最次的車都是三十萬以上好車。
現在我明白了,他們利用外資一直在洗錢,所以胡一凡才能幾年之內在青島買幾套房產。
要知道,洗錢永遠比賺錢容易得多,這幾乎是無本的買賣,只需要有渠道,把一些見不得光的髒錢變成合法收入,轉到境外,他們就能賺到高額的手續費。
據說洗錢的手續費是百分之二十,一百萬就能賺取二十萬,如此高的利潤,怎麼能不賺錢呢。
我點點頭,說道:“明白了,終於明白了,這里面所有的人都是獲利者,包括趙卓在內,而你不過是別人使用的一顆棋子。你們想拔掉胡一凡這顆釘子,但是又怕他反咬一口,把公司的內部抖摟出來,所以只能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逼他就煩。懂了,終於懂了,胡一凡招來殺身之禍,應該也跟洗錢有關,未必是他占了便宜的那些婦女家屬,很有可能是他的某個客戶,對吧?”
我現在突然懷疑胡一凡不是楊國福殺的了,楊國富所說也是一個公司老總,應該不會讓自己的手上沾染上人命案,這簡直是在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林雪不置可否,說道:“現在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客戶,也許是總公司的董事,也許是那個女人的老公,這都有可能。有殺胡一凡動機的人太多了,這個誰都不好判斷。但是從殺他的人那麼職業的手法上來看,幕後的凶手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否則雇不到這麼專業的殺手。現在我在東方公司上班,都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好幾次我都想辭職不干了,可是又怕辭職後發生什麼危險,進退兩難啊。”
“那你告訴我,你跟趙卓的交易就是他扶你上位,然後為他所用,還是有別的什麼交易?”我正色問道。
問到這個問題,林雪有些緊張起來,站起身到冰箱里拿出一瓶紅酒,用開瓶器啟開,給自己斟滿一杯,看了我一眼,給我也斟滿一杯,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干杯中酒說道:“我已經說過了,一開始我以為交易就是這麼簡單,但隨著我接觸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後怕。我跟趙卓提出辭職不干了,這里面水這麼深,我怕把自己淹死了。可是趙卓不同意,反而對我提出了更多的要求,第一個要求就是多接近胡一凡,從他那里套取更多的內幕。上了賊船,真的是想下來也難了。我想多賺錢,財務經理的收入也確實很誘人,可是這誘人的收入背後,確實巨大的風險,所以我每天擔驚受怕,連覺都睡不好,經常被噩夢驚醒。”
說道這里,林雪的臉色變得煞白,緊張得杯子都握不住了,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畏懼,手指都開始顫抖,昂頭一口將杯中酒喝了個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