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劫道余波已過,白義躬身拜謝道:“多虧公子武功高強,今日才能免去死劫。”
赤驥卻是罵罵咧咧的詛咒起山匪來:“他媽的一群亡命之徒,也敢來冒犯我赤驥大爺……”洛乘雲從車駕上探出頭來,聽得一臉無語。
我不置可否地回應了白義的謝禮,對著地上的吳老六卻犯了難。
此人是陽山黑雲寨的小嘍囉,自然死有余辜,但我至今尚未開過殺戒,實在有點難以下手;若是置之不理,又無異於放虎歸山,還不知他日後會造多少殺孽。
“娘親,此人該如何處理?”我只得向娘親請教。
“此地距楚陽縣不過數十里,不妨審問,再做決斷。”
話音剛落,娘親已然自車駕下來,衣袍飄飄,來到了我身旁,玉指微曲,彈出一道冰雪元炁,沒入吳老六胸膛。
“嗬——啊!”吳老六仿佛溺水之人一般,陡然翻身坐起,不停地喘息咳嗽。
我以劍鞘指向吳老六的咽喉,喝問道:“吳老六,你害過多少人命?!”
猥瑣蟊賊聞言喘息稍止,擡頭望來,卻是眼睛發亮,淫褻笑道:“誒喲,車里還有這麼個大美人,早知道老子就不和雲四爺說了。”
“我問你話呢!”他這副色迷心竅的模樣,我哪里還不明白是因為什麼,怒氣直竄天靈,劍鞘鈍尖戳在他胸前,直讓他吃痛咳嗽。
但吳老六死性不改,依舊對娘親出言不遜:“大美人,你這對奶子,比那什麼大孫子家的寡婦還大,讓老子吃上兩口那還了得!大美人,要不試試我吳老六,肯定比這毛頭小子更舒服,老子可是憋了十幾天了……”說完猥瑣地挺動腰胯。
呵呵,我冷笑一聲,寒光出鞘,什麼殺戒未開什麼刑罪相稱,我只想把他碎屍萬段。
正當我打算揮劍將他梟首時,娘親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腕,玉掌向吳老六面門遞出。
吳老六不退反喜,迎上來到:“大美人的手掌也這麼好看,主動讓老子舔舔……啊!嗚嗚——”他話未說完,伸出的舌頭上已然覆蓋上一層冰霜,變得僵硬無比。
吳老六神情驚恐,雙手想要除去冰霜,一碰之下卻閃電般縮回,仿佛碰到了火炭烙鐵,“嗚嗚”哀嚎,掙扎著想要後退,但那層冰霜卻不稍減。
很快,嘴巴里的冰霜向著面門和喉嚨里蔓延,整個面孔仿佛帶上了薄薄的寒冰面具,驚恐流淚的眼睛被蓋住了,鼻孔慢慢地結了一層冰塊,大大開張的喉管里冰霜也漸漸凝結。
吳老六仿佛被人掐著脖子一般,雙手無助地捂著脖頸,想要扒開那不存在的魔爪,發出恐怖的“嗬嗬”聲,仿佛緩慢抽動的風箱一般。
他忽然跪倒在地,捂著脖子,對著娘親,將頭重重地嗑在地上,濺出殷紅的鮮血,做完這個動作,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蜷縮成一團,不再動彈。
娘親面無表情地收回玉手,吳老六這才劇烈地咳嗽,口鼻間的冰霜瞬間化為涼水,被他吐在地上,最後弓著身子癱癰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吳老六所遭受的這番折磨,簡直是生不如死,即使是我,易地而處,恐怕也承受不住,還不如直接自戕一了百了。
在場諸人都害怕地咽了一口唾沫,要麼低頭不語,要麼目光敬畏。
娘親這才淡淡開口:“你害過多少性命?”
吳老六仿佛被雷擊一般,掙扎跪地,不敢擡頭,顫抖答道:“回仙子,老六只干些奸淫擄掠的事情,沒害過性命,殺人的事都是別人干的!”
“既如此,我便饒你一條性命。”娘親點頭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我會將你交給官府聽候發落。”
“是是是。”吳老六一副求之不得的語氣,仿佛從險惡之地逃出生天、萬分慶幸——想來是方才的體驗太過駭人心魄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多了,白義和赤驥兩人聯手用自帶的縛馬索將心有余悸、束手就擒的吳老六五花大綁,扔在赤驥車駕的後方,一行人再次啟程。
約在午時,我們一行離楚陽縣城已然不遠。
縣城相較百歲城而言,形制規模都稍有不如,外城牆也是黃土夯築、斑駁古舊。
我們自西城門而入,守城的士兵甲胄倒像是新制的,但卻三三兩兩地隨意站立,隨便看個幾眼就放行了。
不過即使以他們的敷衍塞責、漫不經心,看到赤驥車駕後方五花大綁的吳老六,終於拾起警覺地喝道:“站住,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車上捆著人?”
其他的士兵也驚慌失措地手握長矛,合圍攔住了車駕。
白義跳下車,抱拳躬身道:“各位軍爺,此人非是良善平民,乃是黑雲寨的山匪,匪號吳老六,被車上的公子抓住的。”
為首的士兵皺眉道:“被你們抓住的山匪?叫你們車上的公子下來!”
白義只得請示道:“公子。”
娘親巋然不動,我只得嘆一口氣,下了馬車。
除了不足十數、身穿甲胄的兵士,還有往來的百姓平民駐足,遠遠地圍看熱鬧,指指點點。
領頭的官兵目光狐疑,打量道:“是你擒住此人的?”
“是,此人今日在官道上打劫,被我制服。”
“將他口里的繩子拿了,我親自問話。”我點頭應聲,在他緊張地注視下,抓住吳老六身上的繩結,扔在地上,俯身將勒在他嘴里的繩子拿掉。
那士兵用長矛戳了戳吳老六的衣物,問道:“你是黑雲寨的山匪?”
“老子……回軍爺,我是黑雲寨的。”吳老六倒是老實,和盤托出,沒再作妖,估計是娘親的懲罰讓他太過害怕。
“呼……”士兵松了一口氣,不過仍未輕易放行,“他雖然承認了,不過還須等呂千總和白捕頭確認過才能放行。”
“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我自然點頭理解。
他將長矛拄在身側,其余八人也有樣學樣。
他環顧四周,忽然暴起,狠狠踹了最近的卒子一腳:“他媽的沒聽到啊,還不快去叫千總和捕頭!等著老子親自去是不是?”
那無辜中招的卒子如夢初醒:“是,伍長,馬上去。”
說話間拄著長矛,嘶咧著嘴角,一瘸一拐地小跑小跳進了城里。
“你們幾個,別杵著,該干嘛干嘛去!”帶頭士兵又呵斥道,其余幾人慌忙站回原位,挺胸擡頭,驅散起圍觀人群來。
伍長指著城門旁邊的牆根道:“你們,先在一旁候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於是我提溜著吳老六,赤驥白義驅策駿馬車駕,來到一旁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