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我正在軍帳之中與顧大娘商量軍務大事,白斧在幾個親兵的扶持下,突然闖了進來,撲跪在我面前道:“大哥,你要給我報仇啊。”
白斧臉色蒼白,左臂上竟然插著根白羽長箭!
“怎麼回事?”
我猛地站起來,難到有大軍來攻麼?
“大哥,軍中已經好幾天不知肉味了。今日我帶了幾十個弟兄想上山去打些野味,沒想到好不容易打了只野鹿。突然冒出三個年輕人,愣是說鹿是他們打到的。一言不合,便打了起來。”
白斧哆嗦著嘴唇道。
我伸手就點他穴道,傷勢不重,箭上無毒,休養兩天就好了,“不要告訴我你們幾十個人連三個人都對付不了哦!”
我親自教的兵,武功早比以前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了。
那兩套由我親自傳授的刀法槍法,軍中人人都學了。
對白斧我更是照顧有加,只是他資質稍差,性子臊,內功久習不會,但外功倒是不弱的。
以他現在的武功,不知比以前高出多少倍了。
白斧臉一紅,道:“哪里,他們哪里打得過我們。當下騎上馬就要逃了。”
“那你又是怎麼受的傷?”
白斧又羞又怒,道:“那三個兔崽子,武功不怎麼樣,可箭法如神。我們幾十號騎馬追他們,沒想到他們回身放箭,不但射傷了我,還射殺了十幾名弟兄。我受點傷不要緊,只是那跟著我的十幾個弟兄死得可冤了,大哥,你要幫我報仇啊。”
我聽了便怒:“竟有這等人?你可看清他們衣著,是什麼人?”
“好像是官軍服飾!”
“這一定是官軍的射雕手!”
立在一旁久不言語的顧大娘突然插嘴道。
“管他娘的什麼射雕手,走,你們幾個快帶我去。老子非把他們砍了不可,敢傷我大將!”
我怒氣衝衝,打狗還得看主人面呢,手下大將被幾個小兵傷了,我顏面何存?
“白斧你先下去找軍醫來看看,沒什麼大傷。大哥我這就給你報仇去。傳我令下去,三軍戒備,有事只須傳報白史二位將軍決定!”
當下穿戴整齊,特意背上一張鐵胎弓,著原先一干和白斧一塊打獵的士兵,帶我就去追那三個射雕手。
“哎,小正,你等等!”
顧大娘大急,阻我不及,連“將軍”那忘了稱。
“唉,怎麼還是這個急性子?”
顧大娘急急整裝,騎上自己的棗紅馬追著我的屁股而來。
她縱馬來到我身邊。
我不滿道:“你怎麼來了?軍中還有那麼多事要你處理呢。”
“你能來,我為什麼不能來?”
顧大娘越來越隨便,當著手下的面竟敢這麼跟我說話。
都怪我寵壞了她,誰叫她在床上是那麼的放蕩呢?
想想我徐正氣閱女無數,以顧大娘的性能力來說,只怕只有悶了幾百年的武則天能與她相比了。
“你是三軍元帥,做事怎麼還這麼衝動?”
顧大娘埋怨道。
“怎麼了?難道白斧受傷,我能有仇不報?”
“哎,你也不想想。這射雕手乃是官軍中箭法最高超之輩,一軍之中也不滿百人。官軍的射雕手都來了,官軍還會遠麼?”
顧大娘當了十幾年的山賊,遇上過多少回來剿匪的官軍,對官軍中的兵力自然知道不少。
咦,這我倒沒想到。看來官軍已經離我軍不遠,但事已至此,更待何言。“駕——”
我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奔得很歡了。
“哎,你怎麼就聽不進去呢?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啊。”
我轉頭對顧大娘道:“已經出來了,還有什麼好說的?難道你要我現在掉馬回頭,置之度外?”
顧大娘也知道這不可能,若果真如此,必然會令手下將領寒心,但又怕我中了埋伏。
我給她一個微笑道:“安啦,你相公我武功蓋世,便是千軍萬馬來了又如何?”
顧大娘白我一眼,“自大狂!駕——”
********************
果然,追了不多時,前頭路上出現三個騎士,身穿官兵軍服,各背長弓正悠閒地邊騎邊大聲談笑。
見到我們突然從後追來,慌慌張張駕馬就逃。
我一騎當先,大喝一聲道:“殺了人就想逃?哪有這麼容易,留下命來!”
聲若洪鍾,三人如受驚了的兔子,張弓搭箭。
箭法奇准,隔著幾百步竟然能對准我面門。
我頭一偏,啊——一聲慘叫傳來,竟射中我身後一名親兵胸口。
那親兵跌下馬來,已經是出氣多入氣少,眼見是活不成了。我大怒,縱馬張弓搭箭,直可射那落在最後一個人時,他已經翻身落馬!
“呼,想不到幾個月沒動手了,手還沒生!”
顧大娘一臉輕松。
“想不到我娘子還有這手好箭法!”
我吃驚地看著她。
“那當然,你當我十幾年的首領是白做的啊?”
顧大娘不理會我那傻樣,縱馬就追。
我心中不服,不就是射個箭麼?拉弓,放——誰不會?
我射出的那支箭力道是不小,准頭就甭提了,連敵人的馬屁股也沒摸到。
眾兵看了,都看著好笑,可畢竟我是大將軍,哪有人敢笑我?
只好苦了自己,一個個憋著像尿急的樣子。
我老臉難得一紅,顧大娘笑著說:“沒關系,誰第一次射箭就很准的?”
她抬手又是一箭,又一個敵人落下馬來,被我們追上。眾親兵因他射死了自己兄弟,怒刀相向毫不留情,那人被亂刀砍死。
最後的那一個射雕手見自己眨眼間死了兩個兄弟,知道遇上了射箭高手,一張弓使得“崩崩”作響,不時回身放冷箭。
但我和顧大娘兩騎在前,將他的箭一一擋下,連馬都射不到。
這邊我是頻拉弓,難得有這麼好的活靶子,又有顧大娘這個射箭高手在一旁指點。放出去的箭離敵騎是越來越近。
那射雕手膽顫心驚,縱馬狂奔,見自己射出去的箭,沒一個有著落,最後干脆專心狂奔,頭也不回。
“著!”
我大喝一聲,前頭一聲慘叫,已經射中那射雕手的左肩。
眾親兵歡呼一聲,已經是把那敵人當猴來耍了。
我正要向顧大娘吹來句,那射雕手已經轉過一個彎口消失不見。
“想逃?哪里走!”
我追上去,看也不看別的,張弓搭箭,一箭就射死了那人。
前方突然出現一隊騎兵,怕不有好幾千人,正緩緩行來。
我大叫一聲,“不好,有敵人!”
顧大娘等人急急勒住馬韁,有些親兵眼見前面不遠處竟有這麼多敵兵,大為驚恐,就想回馬飛奔逃跑,大叫不妙,“將軍,咱們快撤吧。”
我正在喊撤,顧大娘已經搶先一步道:“等等!通通給我原地停下!”
“大娘,你干什麼?沒看到這麼多敵人麼?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我一個人是不怕,但手底下這些士兵難免會送了性命!
“小正,我們已經離開大軍幾十里了,現在這形勢,若僅憑我們這不到一百名騎兵逃走跑,只怕官軍就要來追擊射殺,萬萬不可能會有生還的道理的。現在我們停下不走,敵定一定以我們是大軍來誘敵的,必定不敢攻擊我們!”
我略一思索,顧大娘這話很有道理,當下下令:“前進!”
騎兵們也都聽清了顧大娘剛才一句話,心下都想,死馬當活馬醫了,反正是死,何不拼上一拼,賭上一賭。
於是向前進發,離官軍約三里的地方停了下來。
官軍一方早看到自己的射雕手才出現就突然被一箭射死,彎道處突然闖出百來名騎兵。
看軍裝樣式,不知是哪方軍隊,但顯然是敵非友,不然也不會射死己方的射雕手了。
為首一將正要揮軍來攻,亂馬踏死這群人。
邊上一將勸道:“將軍且慢,你看這群人,不足百人。見到我們不逃反進,恐是誘敵之騎兵,絕對有詐,還請將軍三思而後行!”
為首那將一聽,再看那些遠在三里之外的敵軍,果然一點不亂,當即下令全軍戒備,擺開陣勢,按兵不動,靜待其觀。
顧大娘看到敵軍的部署高興道:“他們中計了。”
“不錯,不過咱們這樣子還不行。傳令下去,全體下馬解鞍!”
我對傳令兵道。
傳令兵不解,說:“敵人那麼多,離得又這麼近,如果真有了緊急情況那怎麼辦?”
“敵人現在不敢妄動,是靜觀其變,已經中計。如果我們現在都解下馬鞍,表示不逃,這樣就能使他們更堅定地相信我們是誘敵之兵,更不敢妄動了!”
傳令兵聽我一說,忙把令傳下,騎兵們對我的話深信不疑,個個解下馬鞍,立在馬旁,更有些刺兒頭,膽子大的竟然躺在馬腳邊,舒服地享受著這正午暖洋洋的陽光。
顧大娘佩服地說:“一點就透,舉一反三。小正,看不出來,你還挺行的嘛。”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誰!”
顧大娘看著我那幅欠扁的得意樣,心里就抓狂,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此得叢林密布,群山環繞,官軍摸不清狀況,一直不敢輕舉妄動。
官兵首領是個急性子,有些不耐煩,指著一個騎白馬的小將道:“去,你去給我試探試探。”
那騎白馬的一直奔近我們五百步內,剛要開口喊話,便被一箭從嘴中貫穿到腦後,翻下馬來就斷了氣。
我的騎兵們歡呼一聲,氣得敵軍那大將臉色發白。
開玩笑,我練箭正練至興頭上,送個活靶子給我,我能輕易放過麼?
官軍首領長了張白臉,給我這一箭嚇得不輕,問邊上那個頗有計謀的黃臉大將道:“那射箭的是誰?怎麼長這麼高的個?箭法如神,怎麼沒聽說過?”
黃臉大將回道:“將軍,小將也不知。不過……”
白臉大將不奈道:“不過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黃臉大將若有所思道:“將軍,你可聽說最近這一帶平空冒出來的徐家軍麼?”
白臉大將大吃一驚,道:“莫非那射箭的人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徐正氣?”
黃臉大將點點頭,道:“將軍,我看錯不了。江湖傳聞徐正氣身高九尺,又拉起了一支山賊的人馬,占山為王,就在這一帶活動!”
白臉大將臉色更白,這天下第一高手的名頭果然非同凡響,自己的手下遠在百步之外,也躲不過他一箭之威。
黃臉將是個見風使駝的主,看著自己上司變了臉色,提議道:“將軍,據探馬回報前方是一山谷。很顯然那徐正氣是想引誘我們上勾,妄想將我等一網打盡。依下官看,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黃臉將這一說正說到了白臉大將心里去了,當下官軍急流勇退,撤得干干淨淨,一個不剩,不一會兒就逃出了視线之內。
騎兵見敵軍退了,歡聲雷動,回到營中,一個個身邊圍起不少人,在那里大吹大擂!
回到營帳,夏皇後聽說事情經過後,將我狠訓了一頓。
無非什麼“衝動壞事”“心浮氣燥”之類的,我看在她不過是女流之輩,不想和她一般見識。
到時白斧對我感激涕零,從此死心踏地跟著我。
經此一役之後,經幾十個騎兵們一鼓吹。眾將兵都知道自己跟的是個有情有義的好頭領,軍心大振,空前團結!
探子來報,官軍已經抵達安州城外一百里處。眼下官軍正四處派出小股騎兵,清掃道路,想來中午我們碰到的便是這麼一支騎兵部隊了。
夏皇後道:“既然官軍已經來到安州了,徐將軍,依哀家所見,你不如率兵投奔江大將軍吧?”
“此事且先不提也罷,我看娘娘不如先休書一封,送給江將軍。還請娘娘將事情交待清楚,否則將我當成反賊那可大大的不妙。”
夏皇後道:“也好。”
當即寫了滿滿三張大張,著小兵送至百里外的官軍大寨。我暗中又休書一封,著人送給江如水。
這樣兩方都不得罪,想必他們大戰在即也不會理會我這支小股部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