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許久,眼睛慢慢適應了這黑暗的環境,才有些清楚,原來我們正處於一個通道內!
通道分兩頭,一前一後。
後面一頭通向漆黑的深處,而前面一頭就是我們來的那洞口。
我驚訝的發現,前面那洞口竟然有水,卻流不出來,好像有一層無形的氣牆阻擋了池水的進入。
好奇心起,我伸手去碰那水,竟然是濕的。
猛地記得小媽宮月蘭說過,江湖上流傳著一種稀有的珠子,叫避水珠,能使江河湖海之水近不得其三丈范圍之內。
莫非這里真的有避水珠?
可眼下洞內昏暗,哪里找得到那個我素未蒙面的避水珠呀。
突然手中傳來一股吸力,差點沒把我整個人給吸進去,嚇得我猛力扯回伸進那水里的右手。
“這水好是古怪,有股極強的吸力。”
我喘著粗氣自言自語道。
二夫人不答話,兩眼依舊是毫無色彩,沒有半點生氣,看來她還是沒有從被強奸的陰影中走出來。
看她還是這幅模樣,心中後悔不已,我徐正氣閱女無數,像她這般死腦筋的倒是頭一回遇上。
其實這二夫人本是姑蘇人氏,其父乃朝中侯爵,其母亦是大家閨秀。
膝下育有一子三女,大兒子姓林名海,三個女兒分名為中梅、中蘭、中香。
二女兒自幼喜愛讀書,自六歲起便陪著哥哥林海讀書習字。
不想十六歲那年一日早晨醒來,發現自己來兩個姐妹竟來到了一處不知名的府宅,坐落於一絕谷之中。
後來,出來三個黑衣鐵面人,於傍晚張燈結彩,將她們三姐妹竟同時娶了。
初時這三姐妹還有些害怕,可那三個鐵面人每日對她們不聞不問,亦不同寢。
任隨她們三姐妹做任何事,只是由於身處絕谷,出去不得。
一晃就這麼糊里糊塗地過了十五年。
大夫人芳名林梅,二夫人芳名林蘭,三夫人芳名林香。
這二夫人不比另兩個姐妹,自幼是讀了些書的,最重人倫綱常,三從四德。
十五年來,除了與三姐妹聊天時還有些笑臉外,整日愁眉苦臉,為解心中思鄉之情,埋首於書中世界。
心中雖對鐵面人無甚感情,但那畢竟是拜了天地的,況且還保了自己的貞操,十五年來竟沒動過她一根手指。
沒想到今日終於遇上十五年來除鐵面人外唯一的男人,心中喜悅之極。
原以為他英俊好學,上進心強,哪知他面善心惡,禽獸不如,竟將自己奸汙。
醒來的那一刻,她就有了輕生的念頭。
林蘭生性柔弱,原本想掐死我,可她手無半兩力;拿出剪刀時,又因生性善良,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哪里下得了狠手。
想來想去,自己在這無名谷里整整做了十五年的籠中鳥,如今又失貞,還不如一死了之。於是,就有了投水自盡的那一幕。
可天不遂人願,自己想死都死不了,那個人面獸心的淫賊盡把自己救了。
她可不管現在身在何處,一時間茫茫然而不知所措,只好發著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看來我們只能往後頭走了。”
我看著林蘭,無奈地說。林蘭還是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呆呆地坐在一邊。
我嘆口氣,總不能在這等死吧,彎腰就把她摟在懷里。
林蘭初時還沒反應過來,等發覺時,自己已經在那個淫賊的懷里了。
她努力掙扎,兩只小手擋在胸前,死命地推著,口中瘋狂地喊道:“放開我,你這個淫賊,淫賊……放開……”
她哪里是我對手,我單手環在她腰間抱起她就走。
林蘭見推我不動,兩只小手披頭蓋臉朝我打來,我懶得閃躲,任她的小手在我臉上留下一條條血痕。
萬幸的是林蘭常修剪指甲,否則的話定叫我破像。
林蘭見我打不還手罵不還手,突然一把抱著我,對著我左肩一口咬下,久久不放。
我痛哼一聲,柔聲道:“咬吧咬吧,是我不對。如果這樣能讓你解恨的話,我願意讓你咬一輩子。”
林蘭充耳不聞,依然緊咬不放……
這通道有一人多高,似一條直线,伸向漆黑的遠方。也不知行進了多久,前方似有光亮,快步走到光源處時,所見令我大感失望。
原來我抱著林蘭走到了一個圓形的所在,洞頂有顆雞蛋般大的夜明珠,光就是它發出來的。
令人失望的是這圓洞,像是一個中轉站一般,連結著九個洞口,包括我們來時的那個洞。
這可怎生是好?
我心中暗想,看來這十有八九是個迷宮了。
眼下身陷絕地,難免令我焦燥不安。
我心中一驚,暗自責怪道,才出谷沒多久,就把師祖以前的教訓給忘了。
冷靜,冷靜!遇事要冷靜,頭腦才會清晰。對,冷靜,我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這山谷我曾經四處查看過,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今天到前院來,除了主宅大廳和那三坐小樓外,也沒什麼值得懷疑之處。
那為什麼張媽說常常見不到鐵面人的人影,而鐵面人又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冒了出來呢?
張媽自懂事起就在這谷里長大的,鐵面人也教了些她運氣之法,可三十年來卻絲毫不知鐵面人真面目。
看來這谷里一定另有乾坤,而我們無意中來到的這個神秘的洞穴就是這秘密所在了。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
我四處查看了各個洞口,果然,有一個洞口前地面的磨擦痕跡比另七個要明顯得多。當下心中一喜,對林蘭說:“二夫人,我們有救了。”
哪知林蘭一聲不響,頭靠在我肩上,長長的柔發鑽進了我脖子里,竟然就這麼抱著我睡著了!看來生死的一瞬間讓這個柔女子的身心累壞了!
林蘭狠狠著咬著男人的肩頭,完全出乎她的預想,男人完全沒把這鑽心的巨痛放在心上,竟還能對自己說出那般溫柔的話語。
一股鹼鹼的熱流流進了自己的小嘴中,林蘭心神大震,啊,這,這是血!
咬著男人的小嘴不覺間完全失去了力道,定定的依舊吻在男人的傷口上。
“我,我這是怎麼啦?”
林蘭心中狂叫,她完全不能理解此刻心中的感受,有恨,有怨,有怒,有驚,有怕,有哀,有……心中如打翻了調味瓶,七上八下,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迷迷糊糊間,林蘭流下了兩行眼淚,流在男人的肩上,不知不覺就這麼睡著了。
林蘭做了個夢,自己回到了闊別了十五年的家鄉,家鄉還是如十五年前那般,山清水秀園林密布;回到了朝夕想念的蘇州家里,高高的林府大門,開門的還是那張老三,看到了迎接她而來的爹娘,爹娘未顯一絲老態,母親依然是那麼的美麗。
她撲進了母親那溫暖的懷抱。
母親的懷抱也如十五年前一樣,是那麼的溫暖,那麼的安全,她就像一顆久在風風雨雨中顛簸流浪了十五年的小舟,終於泊在了母親的港灣……
淚緩緩流下,不,不是悲傷,是喜悅,夢中的林蘭嘴角微翹,泛出淺淺的笑意,正巧被我看見。
那一刻,我呆住了,生平頭一回一根莫明的弦撥動了我的心,看著林蘭梨花帶雨的清麗面容,我喃喃輕頌: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
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承歡侍宴無閒暇,春從春游夜專夜。
後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
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士,可憐光彩生門戶。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驪宮高處入青雲,仙樂風飄處處聞。
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闕煙塵生,千乘萬騎西南行。
翠華搖搖行復止,西出都門百余里。
六軍不發無奈何,宛轉蛾眉馬前死。
花鈿委地無人收,翠翹金雀玉搔頭。
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淚相和流。
黃埃散漫風蕭索,雲棧縈紆登劍閣;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無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清,聖主朝朝暮暮情。
行宮見月傷心色,夜雨聞鈴腸斷聲。
天旋地轉回龍馭,到此躊躇不能去;馬嵬坡下泥土中,不見玉顏空死處。
君臣相顧盡沾衣,東望都門信馬歸。
歸來池苑皆依舊,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淚垂!
春風桃李花開日,秋雨梧桐葉落時。
西宮南內多秋草,落葉滿階紅不掃。
梨園弟子白發新,椒房阿監青娥老。
夕殿螢飛思悄然,孤燈挑盡未成眠。
遲遲鍾鼓初長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鴛鴦瓦冷霜華重,翡翠衾寒誰與共?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精誠致魂魄。
為感君王輾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
排空馭氣奔如電,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
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
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
金闕西廂叩玉扃,轉教小玉報雙成。
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里夢魂驚。
攬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銀屏迤邐開。
雲髻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
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
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
昭陽殿里恩愛絕,蓬萊宮中日月長。
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
唯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
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
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
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
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頌完這首白居易的《長恨歌》心中晃若明鏡。是的,我戀愛了;沒錯,閱女無數的我愛上了一個剛被我折磨過的人。
實際年齡只有不到十三歲的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愛。
以往我與我接觸的女子都不是我的愛人,對媽媽們及逍遙谷眾多女子,在我看來,她們和我就像是一家人。
我打小在那里生長,無形中把她們都當成了我家庭中的一員,出於自生的欲望,我和她們中的大多數人結合了。
這,不是愛情。
對江如水,我充滿了同情,又因為她身份的緣故,我對她又產生了征服的欲望,這,也不是愛情。
對江紗綾,我把她當做一個玩伴,一個同齡人的玩伴,伴我玩些“游戲”這,也不是愛。
對這殺手谷中的眾女,因“功力”的目的,對力量的渴望,對鐵面人的恨意,強烈的令我無時無刻不想著那事,這,也不是愛。
對上面這些女人,我關心愛護她們,但都算不上是完完整整的愛情。
在林蘭投水自盡的那刻,我對她產生了無限的敬意。林蘭,她,是一個強者。
為什麼這麼說呢?
因為她不怕死,她有勇氣自殺!
世人總把自殺的人歸為弱者。認為他們不敢面對現實,他們逃避,他們別無他法,只好自殺。
但看事物的角度是多方面的,我認為敢於自殺的人是強者。
世上的人有幾個能像他們一樣勇於面對死亡的?
世人追逐著名和利,無所求者追求快樂,沒有人敢干面對死亡,因為這些人放不下的實在是太多了。
自殺者呢?
他們也有親人朋友,也有留戀的事物。
因為現實帶給他們的是沒有希望的明天,那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雖然留戀,但他們還是選擇了死亡,寧可去另一個世界。
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呢?
沒有人知道。
未知的未知,實在是太多的未知了。
人有一種本能,對未知充滿了好奇,同時也充滿了恐懼。
然而,自殺者對未知不好奇,也不恐懼。他們毅然絕然,選擇了自殺。既便死亡是那麼的令人恐懼,他們還是自殺了。
想一想,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啊!
又怎能不令人佩服呢?
所以,對自殺未遂的林蘭,我很佩服她。
她對貞潔的信念,令我佩服的五體投地。於是,在林蘭投水的那一刻我的潛意識里就已經接受了她,對她產生了發自心底的愛意。
到現在看到她夢中的笑,我才真正理解了白居易那兩句的真正含意: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李枝。
我緊了緊懷抱,看著她梨花帶雨的笑臉,暗暗發誓,再也不讓她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