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52章 傷疤
“姐,我跟羅薇分手了。”
“這麼快,你急什麼?”
“決定了的事,就不想拖著。長痛不如短痛。”
“嗯,也對。羅薇那邊怎麼樣?”
“哭了,挺傷心的。”
“你跟她說了?”
“只是說我以前的女朋友回來找我,也不算騙她吧。朵朵不讓說得太具體。”
“那你是想讓我去勸勸?”
“姐!你要是能去看看就太好了!你真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謝謝你!”
“呸,貧嘴!你不說我也要去的。”
“嘿嘿,姐你真好!你就是我親姐!”
“不收你!”
“那我就賴著不走,姐!什麼時候能見一面?”
“我又沒搬家,你來啊!”
“不是,我媽在,我不敢……”
“有啥不敢的,她還能拿著棍子不讓你進門兒啊?”
“姐,你懂的……”
“不懂!”
“我天天想你,姐!親姐!”
“你的朵朵呢?去找她唄!”
“姐你笑話我!”
“我很忙的,沒時間!”
“那等你有空,我請你吃飯,姐!”
“嗯,有空吧。”
……
祁婧坐在B超室門前的長椅上,翻看著昨晚跟小毛的聊天記錄。
自從那天吃過“早餐”,兩人就再沒見過面,都是微信聯系。
這些天,捧著手機聊天的時間明顯變多了。
不僅小毛不消停,還要應付大春所在的那個健身群。
每天海棠都要給她拍張打卡照,在臉上打個笑臉之後發出去。
這也是群里的規矩。
毋庸置疑,新人“彼岸花”的受歡迎程度是爆表的,搞得祁婧對健身的激情一直小馬奔騰。
大春的出現頻率不是很高。
海棠說的狂蜂浪蝶們也並不像傳說中騷情。
反而是“彼岸花”總有事沒事的跟他撩幾句不痛不癢的閒話,又不敢刺探太深。
許博對祁婧總是響起的QQ提示音有了關注,問過。
祁婧沒告訴他真相,只說新加的健身群。
祁婧的心思主要還是應付小毛這邊,總覺得經歷了赤裸相見的親密,再回避就格外花心思似的。
被李曼楨罵過之後,不得不避諱,小毛再也沒上樓來接過老媽。
而祁婧心里,一方面在李曼楨的注視中還是有些不自在,更重要的,卻是對兩人的關系如何拿捏,總覺得手足無措,忐忑不安。
見了面會怎樣呢?
吃個飯,然後去開房?就這麼迫不及待的直奔主題麼?
要不要知會許博一聲?
可這話怎麼說出口啊?
我去跟小毛約個炮,你認識的哈?
這也太放蕩了吧!怎麼想怎麼別扭。
就算是許博同意了,見了,肏了,爽了,可似乎還是不那麼心安理得,長此以往,不是真成了蕩婦了?
所以,雖然態度曖昧生澀,祁婧還是拒絕了。
今天,是來做產後復查的日子。
剛好秦老爺子昨天做完手術,便先去了特護病房。
只有程歸雁一個人在,放下兩盒滋補的營養品,又坐著陪她聊了一會兒天。
秦夫人雖然略顯疲憊,但未見絲毫怠惰,並且精神很好,兩人相談甚歡。
祁婧越發覺得,這個贏得許博稱贊的姐姐溫婉的外表下有種古井無波的沉靜,滴水不漏嚴絲合縫的完美形象,似乎來自一種骨子里根深蒂固的驕傲與倔強。
這種直覺讓祁婧開始意識到,許博說的那種輕松真的很難得。
因為,程歸雁這樣的人,應該不會輕易對人敞開心扉。
離開病房,祁婧去了趟衛生間。
來到門診才忽然傻逼似的想起,現在做B超需要憋尿了。
於是,做完其他檢查後,只能買了兩瓶礦泉水,一邊往下灌,一邊等著循環系統快點兒運作。
許博發來微信詢問情況,祁婧無奈的回了三個字,“憋尿中”。
正在這時,身邊坐下了一個人,壓得椅子支架“吱嘎”一下痛苦的呻吟。
祁婧扭頭先是看見了一只熟悉無比的大手,接著是又寬又厚的肩膀,花胡子和玳瑁眼鏡。
“羅翰!”
“聽說你來復查,就知道肯定卡在這兒,過來看看!”羅翰的笑容“憨態”如故。
“切,憋尿有什麼好看的?”
不知怎麼,祁婧見了這人就不想好好說話,駁斥脫口而出。
又覺得用詞有些不雅,不禁白了他一眼。
羅翰伸手把礦泉水瓶接了過去,關心備至的說:“你現在喝多了涼水不好,我辦公室就在樓上,走,給你弄點兒熱的。”說著,已經站起身來。
祁婧盯著那瓶水,想要回來,卻沒來得及說一個字,就跟著他進了電梯。
高大的身軀立在身旁,似乎習慣了,不再那麼有壓迫感,反而覺得格外熟悉安全似的,不自覺的想靠近一點。
這里才是他日常工作的地方。這些天,他在做什麼?
哦,他老師生病了,應該挺忙的吧?
既然忙著,干嘛來看人憋尿,還專門帶著去喝熱水?
祁婧的腦袋里像裝著一群好奇的小學生,不停的發問,卻並不急著尋找答案。
一路上都閉著嘴,一個問題也沒真的問出來。
頂樓的走廊里不再喧鬧。
祁婧亦步亦趨的跟著拐了幾個彎兒,來到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前。
門上的把手是銅的,開門的聲音頗具質感。
一只大手輕推她的後背,便進入了一個寬敞而私密的空間。
午後的陽光透過紗簾照進來,除了一個超大的辦公桌之外,滿屋子都是書。
空氣中有股說不出的香味兒,安靜得讓人心跳。
“孤男寡女”四個字一下子跳了出來,祁婧瞬間意識到了什麼,一陣發慌。
剛剛轉身,已經撞進羅翰懷里。
腰身一緊,雙腳便離了地,兩片厚重的嘴唇熱切的不由分說的吻上來。
相接的刹那,祁婧被一股濃烈的野獸氣息包圍,身子一下就軟了。
男人的吻是霸道的,也是溫厚的,是體貼的,也是飢渴的。
祁婧覺得自己的胸腔就快爆炸了,拼命的呼吸也無法緩解絲毫,身子輕飄飄的一陣眩暈,已經被安放在了一個寬大的平台上,一點一點的向下倒去。
隨著身體有了支撐,跟羅翰之間剛騰出一點空間,一只大手已然順順當當的摸進來,輕而易舉的掌握了半個奶子。
雖然隔著衣服,依然讓祁婧“嗯”的酥吟出聲。
這里是他的地盤,他早就等不及了,忍不住了!
他不想再玩兒“不推先倒”的游戲了,他要強推?
祁婧慌慌的想著,問著,每一個念頭都讓她的身體變得越來越敏感,被強橫的力道,粗重的呼吸,堅硬的下體一下接一下的撞擊著脆弱的神經。
所幸,為了方便體檢,她穿了一條西褲,即便被大大的分開,一條腿堪堪撐在地面,也不怕要害失陷。
可是,那里已然濕透的事實,騙不了自己。
難道,就要在這里慌里慌張的給他,被他“推到”?
陽光倒是蠻好,地方也足夠私密,心里也曾做好了准備,不是麼?
那天跟許博提起,那些偶爾擾亂心神的情思,不期而遇的夢境,許博也問過,是不是喜歡一個人才願意跟他上床。
許博提問時的眼神讓她心口砰砰的跳,直往他懷里鑽,但問題,她真的回答不出。
跟陳京玉,並不是從喜歡開始的,那應該是某種叫做誘惑的東西,能勾動最狂熱的心跳,能填平最深邃的空虛,是不是毒藥,會不會上癮都顧不上,但現在的自己不會再想。
跟小毛呢?
喜歡嗎?
喜歡,但不是那種喜歡。
如果不是那麼湊巧,不是老公陪著,根本沒他什麼事兒。
可既然誤打誤撞的干上了,放開了,那客廳沙發上的小半夜,也真是暢快淋漓,徹徹底底的享受。
並不覺得有什麼委屈,或者不應該。
雖然被李姐逮到了,也不後悔。
至於這個大猩猩,喜歡,是自己親口說了的。
這個人身上集中煥發著女人對男人幾乎所有的幻想。
被他“推到”簡直是一種求之不得。
可是,越是如此,就越有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是放不下的。
那晚偷聽到武梅的話,給發燒的自己設置了一道柵欄。
“不推就倒”的游戲,其實只是在心里跟自己玩兒的,你不推,休想我自己倒。
說白了,那就是個借口。
背後的邏輯是,我絕不是一個跟她們一樣的女人!
“咯咯咯……你的身體已經這麼誠實了,難道,還非得堅持著那點兒無聊的驕傲嗎?他不推,你可以不倒。現在他推了……推了……推了呀……咯咯咯……”一個輕佻的聲音在氣喘吁吁,隔衣肉搏的空間里回蕩。
羅翰終於放過了那兩片香唇,喘著氣蹭過祁婧的臉頰,叼住了嫩嫩的耳垂兒,摟得更緊了。
祁婧腦子里熱得幾乎無法思考。
“你喜歡他,你自己承認了的,這麼好的機會,正好借坡下驢,兩情相悅!還等什麼?順從他,嘗嘗他的大雞巴干起來有多爽!來吧……來吧……來吧……”
皮膚被胡茬刮過的刺癢讓祁婧的喘息更加劇烈了。
胸乳上的大手迅速下移,掀起了毛衣的邊緣。
起伏不停的小腹被貼肉按住,撫摸上移,被入侵的驚悚瞬間讓身體緊繃起來。
“不要……”
祁婧不敢相信自己終於努力說出了這兩個字,喘息依然無法停止,可按住他的力道和語氣中的堅定意味是明確的。
羅翰的動作停了下來。
身體被松開了,祁婧卻不敢看男人的眼睛,故意撒嬌似的嘟噥:“人家憋……憋尿呢,討厭……胡鬧什麼?”許太太找的借口還是那麼蹩腳。
整理著衣服從辦公桌上下來,抬頭看去,那鏡片後邊的目光正不見喜怒的盯著她。
祁婧沒來由的心虛,可仍咬著嘴唇回望著他,沒有回避,也沒有退縮。
突然,野獸打了個噴嚏,無聲的山崩一樣笑了。
祁婧一愣,也跟著“噗嗤”一下笑出來,狠推了一掌野獸的腹肌,“看什麼看,說好的熱水呢?”
熱水遞到手上,祁婧已經坐進辦公桌前的椅子,視线仍逼著羅翰,直到他在桌子對面坐下。
心中有一絲歉意,卻無法解釋,也不想解釋。
想告訴他被徐薇朵擺了一道,害的自己狼狽不堪,太沒臉,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好捧著杯子乖乖喝水。
“徐助理的手法還不錯吧?”羅翰發問了。
“你教的?”
祁婧問了句廢話,卻立時想到了本該是裸體的按摩,心中微動。
又想到徐薇朵拒絕吐口的兩個人上沒上過床等等困擾著她的細節。
此時此刻,這些明顯都是限制級話題,不由暗罵自己“滿腦子的男盜女娼”。
“算是我的關門弟子吧!現在越來越忙,沒時間帶徒弟咯!哦對了,聽說你跟她去健身啦,還不拜見大師兄!”
祁婧心說,你什麼都打探的明明白白的,忙個屁,忙著居心不良。
不客氣的回懟:“個頭兒大,就大師兄啊?那沙和尚怎麼排行第三呢?”
羅翰像看高一學妹似的望過來,哭笑不得,“不光塊頭大,本事還大呢!”
“我看你是心大,不僅大,還花花!”怎麼說著說著就不著調了呢,祁婧一陣顛三倒四的懊惱。
等了一會兒,沒聽到羅翰搭茬,抬頭望去,見他正微笑著端詳自己,心又是一慌,低頭喝水。
好在羅翰沒再有什麼動作,只是正常聊天。
祁婧連喝了四五杯水,直到頭上都見了汗,總算有了隱隱的尿意,便一起下了樓。
到了B超室,羅翰直接領她進去,跟醫生交流後,又囑咐祁婧兩句便離開了。
祁婧望著巨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忽然想到,他既然是徐薇朵的學生,自然也是要去健身房的吧?
看來這大師兄還有的叫呢!
莞爾一笑,一時間覺得窗口的陽光格外的明亮溫暖。
做完了檢查,三點剛過。祁婧直奔那棟不算難找的宿舍樓。
那天的“直播門”事件,秦爺周一一早就在洗手間的鏡子前匯報了感想。
當然免不了一番聲情並茂的贊嘆折服。
祁婧早就被她錘煉得水火不侵,一邊對著鏡子補妝,一邊不退反進的提起岳寒。
兩個人的眉來眼去瞞得了別人,可逃不過“婧主子”的法眼。
從岳寒有意無意躲閃的目光判斷,他們的進展一定是具有突破性的。
有了這一層的了解,祁婧斗嘴的氣勢絕對不能輸。
既然確定了戀愛關系,祁婧告訴自己,以後跟岳寒接觸需要注意分寸。
聽著可依悅耳跳動的快樂,備受感染,也似松了口氣。
不過與此同時,竟然生出偶爾逗弄一下那小子的莫名衝動了。
話題從“直播”聊起,自然不能忽略了羅薇。
那晚電話里聊的,也是男女感情中的敏感話題。
提起這個,可依嘆著氣直搖頭。
“唉,我是天天拎著耳朵教育,可她實在是個榆木腦袋,開不了竅。”
“你以為都跟你似的,天生的戀愛達人,百無禁忌啊?要想成長,靠的是經歷……”
這話是從自己那兒說起來的,成長兩個字,是她跟許博的互動中最大的體悟。
自然,這句話里也包含了早就壓在心里的內幕消息。
小毛既然已經決定了,這一關,羅薇躲不過去。
今早只是裝作隨意的問起,可依便把祁婧拉進了會客室:“姐,你看我這黑眼圈兒,昨晚那丫頭哭了一宿啊,怎麼勸都不成……”
祁婧按照可依的指引來到宿舍門前,敲了好幾次門也沒有動靜,只好給羅薇打電話。
聽筒另一端的聲音沙啞而微弱,來開門的小女鬼更是長發披散,面容憔悴,干涸的淚痕斑駁,讓人看了心疼。
“姐!”
羅薇的呼喚壓著無限委屈,紅腫的大眼睛再次涌出淚水。
祁婧摟住撲進懷里的身子,心中的感慨透著酸楚。
這個不曾有過多少交往的姑娘,怎麼跟自己這麼親,而自己也是發自內心的時時牽掛著她的。
“不哭了,眼睛都哭腫了,不漂亮了。”
撫摸著羅薇濃密的頭發,祁婧柔聲安慰著,“姐知道你傷心,委屈,舍不得他,姐都知道,小可憐兒……”
羅薇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抱著祁婧抽噎片刻,舉起袖子一抹眼淚,“姐,你進來坐。”說著親昵的拉住了她的手。
祁婧跟著走進屋子,故作輕松的摸了摸羅薇的臉,“看看你,哭得跟個花栗鼠似的,去洗洗吧!”
羅薇低頭抿著嘴,臉上一紅,先給祁婧倒了杯水,“姐你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說著,端著洗漱用品出門。
祁婧剛剛灌水放水折騰了一遭,一點兒也不渴,放下水杯,欣賞起秦爺的家居品味。
除了床上稍顯凌亂,其他地方無不干淨整潔。
整間房子的色調素雅而不失厚重,簡潔而有質感,根本不像女孩子的閨閣,更像個愛讀書的男人給自己開辟的靜室。
外間的書桌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簡單的讀寫文具和幾本書。
其中就有自己送她的傳媒學專著,旁邊還放著詞典。
這丫頭還是很好學的。
整間屋子,除了床頭櫃上的書本手機和衣帽架上的外套,基本上看不見羅薇的痕跡。
可依不是那種事多的女孩,只能判斷為羅薇很注意收斂自己,這跟祁婧對她的印象完全契合。
這樣乖巧懂事的姑娘,應該人見人愛啊,偏偏運氣不好,碰上了誰也無可奈何的事。
失戀嘛,說起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哭哭鬧鬧過後,傷心失落一陣子,一切都將沉淀為年輕的經歷。
時過境遷,回頭看時,才知道自己如何成長了。
祁婧自問沒怎麼體驗過失戀的滋味,可那段日子經歷的,要刻骨銘心得多。
回想過去,越發覺得如今的一切值得珍惜,為了他,也為了自己。
沒過多久,羅薇端著臉盆兒濕漉漉的回來了。
翻著床頭櫃上的專業英語教材,祁婧問:“還沒吃東西吧,打扮一下,我們出去吃。”
道理已經在電話里翻來覆去的說爛了。
如果能憑著一張嘴去災消難,誰還去上香祈願呢?
比起姐妹間的促膝談心,這種時候,或許一起吃吃喝喝,休閒購物更能轉移注意力。
這段時間除了奶孩子就是做訓練,祁婧也已經好久沒痛痛快快的逛過街了。
一動念頭,身上就充滿了力量,心癢難耐起來。
羅薇坐在妝台前梳理著長發,被祁婧一說,真覺得餓了。
早上可依買來的包子還原封不動的放在那。
“姐,不用了,那兒還有包子。你能來看我,我已經很感激了。”說著話,手中一松,梳子已經被祁婧抽了出去。
“不光吃飯,你還得陪姐逛街呢!哇,你的頭發可真好,又黑又密的,不過應該沒打理過吧,太厚了,不襯你的臉型,先盤起來吧!”
“嗯,就是太厚了,洗起來都費事兒,上班兒更得盤著。小毛不讓剪,他喜歡長的……”說到後來,聲音驟然低落,淚水又在眼睛里打轉。
“正好,姐帶你去做個新發型,我認識一個特別牛的發型師!”祁婧連忙接過話頭,“你看姐的怎麼樣?要是不喜歡長的,也可以剪短,我覺得剪短了更好看!”
盤好了頭發,祁婧掃了一眼妝台上的瓶瓶罐罐,“你平時都用什麼化妝品?”
羅薇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懂化妝,平時就面霜眼霜隨便抹抹。上次去你家,還是可依姐幫我化的。”
“沒關系,交給我好了。”
祁婧把妝台清點一遍,又拿來自己的手包,稍作准備,拉把椅子坐在了羅薇對面,“時代不同了,純自然風的素面朝天吃不開啦,女孩子要懂得修飾自己,回頭我慢慢教你!”
“我也想修飾,可是有時候忙得覺都不夠睡,而且要花很多錢吧?”
“沒錢自然有便宜又好用的修飾法,可不是你偷懶,放任的理由哦!”祁婧細致又利落的壓著粉底,“讓自己漂亮起來,會更加自信,可不是只為了給別人看的。”
“姐,你說,小毛他……是不是因為嫌我土?才……”說著,羅薇的嘴角一撇,又要哭。
“傻丫頭,別瞎想了。我知道,他其實也不想傷害你……”
“你還知道什麼?”羅薇一聽話音,連忙追問。
祁婧差點兒咬了舌頭,“我哪知道什麼?不過是跟他做了這麼久的同事,知道他人品不壞罷了。只能說,你們倆沒這個緣分。對,把眼睛閉上,別哭了啊,再哭就花了……”
二十分鍾之後,祁婧忙碌完畢,墊起羅薇的下巴左右打量一番,“好了,照照鏡子吧!”
羅薇扭頭朝鏡子里望去,立時愣住了,只見鏡子里的小花娘峨眉微蹙,楚目含情,桃腮杏靨,櫻唇吐艷,簡直從一只蘆花雞變身成了金孔雀。
“姐,這是我麼?”
“怎麼,愛上自己啦?”
“姐你真神了,要是讓小……”說到一半,羅薇自知失言,眼波幽怨的看了下鏡中的祁婧,不好意思的低頭。
不過很快,就轉過身來,拉住女神的手,“姐,你一定教我!”
“沒問題,這有什麼?時候不早了,快換衣服,我們去吃飯!”
“不吃飯了,我要先去做頭發!”羅薇起身拉開了衣櫃。
“也好啊,晚上跟我一起回家吃!”
羅薇挑選衣服的動作停了,“去……你家?”顯然,她第一時間想到了李阿姨。
祁婧起身走到她身後,“怎麼,做不成兒媳婦,認個干媽也好嘛!難道老死不相往來麼?放心,她是長輩,不會小氣的。”
“那……好吧。”羅薇本不是性格倔強的丫頭,況且,李阿姨待她一直極好。
“哇,羅薇,你可真白!”隨著羅薇脫掉睡衣,祁婧由衷的贊嘆,眼前的女孩身量雖然不高,但婀娜聳翹,雪玉玲瓏,透著逼人的青春氣息。
“哪有啊,婧姐,你可別笑話我!”羅薇被看得不自在起來,加快了找衣服的動作。
“咦,這是怎麼了?”
祁婧發現,在女孩的左腰上方的脊背上,有個形狀不規則的傷疤,比硬幣還大,像是缺了塊肉,很是顯眼。
沒等祁婧看仔細,羅薇的毛衣已經套上了,“小時候,我爸打的……”
“啊?你爸打你這麼狠?”
“不是,他是打我媽,我撲在我媽身上……當時沒讓我媽知道,後來感染了,就這樣了。”羅薇一邊穿衣,一邊語氣平淡的說著。
“他為什麼打你媽媽?”
“其實,我也不是太明白,我媽從來不說,就是總囑咐我,說女孩子在外面要自重。”
聽了這話,祁婧徹底明白可依嘴里的“費勁”是為什麼了。
兩只小白羊,一只是放養的山羊,一只是圈養的綿羊,她們生存在兩個不同的世界,溝通起來怎麼可能沒有障礙呢?
自己這邊也一樣,光是站在一邊宣講道理,必定是徒勞的。
要想幫她走出失戀的陰影,有必要帶著小綿羊多見見世面,認識幾個新朋友,去做些有挑戰的事。
想到這,祁婧打定了主意,拿出手機……
很快,羅薇換好了衣服。
不得不說,小護士穿搭上的品位還是不錯的,走的是嬌俏可愛的清純路线,即使外套是一件羽絨服,也毫不臃腫拖沓。
臨出門時,羅薇停在門口,遲疑了一下,弱弱的問:“姐,你說,小毛會不會是嫌我太……太保守了?”
祁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傻丫頭,你不願意的事,沒人有權利勉強你,小毛他,肯定不會的。”
“其實……其實後來我是願意的,可每次……每次都心慌得不行,像……生病了一樣,渾身是汗,喘不過氣來……”
“哦,這樣……”祁婧愣了一下,盡量輕松的笑了笑,“可能是你太緊張了,別想那麼多了,等你找到新男朋友再說吧!”
“姐你又笑話我……”
兩人出了門,手拉著手去做頭發。
據說,每個高檔發廊都有個娘里娘氣的托尼老師。
祁婧經常光顧的這家也不例外,而且,她們找的就是托尼。
托尼老師雖然陰柔過剩,一把剪刀卻跟他的嘴巴一樣爽快。
“咔嚓咔嚓”不到半個小時,羅薇的頭上已經改天換地,從純天然的黑長直變成了漫畫里才有的回頭殺風格。
“姐,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了!”
只見羅薇站起身來,眼睛被鏡子勾住了似的,小手摸上自己的臉蛋兒和頭發,眼睛里盡掃陰霾,“謝謝你,托尼老師!”
說完,又眉開眼笑的過來拉祁婧的手,“姐,也謝謝你!”
祁婧打量著舊貌換新顏的小美女,心里暗暗念叨,這就對了,失戀而已嘛,哪有漂亮治不好的疑難雜症?
如果有,那就再漂亮一點!
這時候,發廊的門被人撞開了,一團火焰似的紅色闖了進來,“哇,羅小姐,你變身美羊羊啦!”
來人正是秦爺可依,圍著羅薇足足轉了三圈兒,最後用手勾起她的下巴,瞥了一眼祁婧,“婧姐,挺下功夫啊!”
“功夫不重要,是我們羅薇底子好!本來就是美羊羊。”
羅薇被夸得不住忸怩,一把打掉可依的爪子,“姐!你們就知道笑話我。”眼神兒卻忍不住偷偷往鏡子里面瞟。
正笑著,旁邊的托尼抱著胳膊,擺弄著梳子靠了過來,捏著嗓子招呼:“呦——祁姐,這位姐妹也是第一次來吧,怎麼稱呼啊?”
“哦,托尼啊,這是……”
沒等祁婧介紹,秦爺早上步抱拳,“在下秦可依,這位好漢,敢報身份證上的名字麼?”
托尼被突如其來的江湖套路唬得一愣,不自覺的放下胳膊小退了半步,“呃,牛……牛二虎……”
“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牛二虎麼?”
“嗯嗯,沒錯,就是那三個字……”此時的托尼中氣不足,卻被逼成了個純爺們兒,再也不拿腔作調了。
祁婧見慣可依的做派,還能勉強忍住,旁邊的羅薇早捂著肚子笑彎了腰。
這時,秦爺卻一下從百煉鋼變成了繞指柔,嬌滴滴的指著羅薇跟托尼說:“二虎哥,那個是你做的?”
“啊?哦……嗯嗯!”托尼點著頭,腦門子都見了汗了。
“我也想做一個跟她一樣拉風的,行嗎?”
托尼差點兒跟著眼前的百變妖姬搖晃起身子,連話也不敢多說,恭恭敬敬的往座位上比了個手勢。
可依脫了圍巾外套,連同手包一起遞給托尼,跟旁邊的大小美女眨了眨眼。
祁婧跟羅薇相視一笑,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這瘋丫頭最近有沒有領男人回來啊?”祁婧望著可依的背影想起了岳寒。
“領沒領不知道。不過……這個禮拜,床單換過好幾回了,背地里不知怎麼瘋呢。”
這妮子不聲不響,觀察到還挺細的。
祁婧暗自嘀咕,竟不敢腦補兩人快活的畫面,調侃著說:“怪不得心情這麼好,跟誰都敢逗悶子。”
見羅薇低著頭,也能有興趣評論別人的私密事了,心情明顯在好轉,心里一寬,“你知道那個人是誰吧?”
“嗯,在你家見過。”羅薇點點頭,猶豫片刻,壓低了聲音說:“好幾個月以前他們就……在一起了,還被我撞見來著。沒看見正臉兒,但肯定錯不了。”
“是嗎?嘻嘻……叫岳寒,我們都是一個公司的。”祁婧猜羅薇不會主動打聽這些,便說出了岳寒的名字,同時也明確了許多心里的八卦猜想。
“你們兩個嘀嘀咕咕,是不是說我呢?”估計可依聽見了熟悉的名字,說話了。
被可依打斷,祁婧才忽然意識到,自己怎麼對這些事這麼上心呢?
人家俊男靚女談朋友,瞎打聽什麼?
就那麼好奇那個帥哥都干了什麼缺德事兒麼?
正想著,海棠推門進來了。
祁婧趕緊招了招手,給兩人介紹:“海棠,這是羅薇,還有可依,你們見過的。”
“哎呀記得記得!兩個大美女。”海棠接過祁婧的話頭,“呦!真是的,越來越漂亮了!”
“海棠姐!”可依隔空高喊。羅薇也乖巧的問了句“海棠姐好!”
美女一扎堆兒,幾乎引來了店里所有人的目光。
可依熱情開朗,羅薇文靜可愛,海棠俏麗精干,再加上儀態萬方的祁婧,可謂風景這邊獨好。
海棠和可依都是祁婧約來的,念頭起於帶著失戀的羅薇散散心。
後來覺得自己相熟的姐妹們也有好些日子沒聚在一起聊聊了,便打電話給李姐,讓准備一下,晚上聚個餐。
其實,除了這些,祁婧還有個不很著調的想頭,那就是帶著裝扮一新的羅薇去會會徐薇朵。
小毛多半跟她交代過羅薇的情況,但羅薇肯定不知道搶了自己男朋友的是何方神聖。
俗話說,死也要死個明白。
她是個性格溫和,善良又單純的好姑娘,面對感情上的挫敗時,一直在不停的發問,渴望弄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里。
祁婧當然知道,她完全是無辜的,並沒有做錯任何事,然而,弄清對錯根本沒有那麼重要,並不能減輕女孩的傷痛。
與其讓她在一團迷霧里自我懷疑,彷徨不前,不如帶她看看事情的真實面目。
徐薇朵是個獨具魅力的女人。
見到她,羅薇會有怎樣的感受和反應?
祁婧不知道。
不過,就像她鼓勵羅薇不要回避李姐一樣,勇敢面對總歸是積極的態度。
是得到激勵還是遭到打擊,全憑她看待整件事情跟自己的態度,不是祁婧該操心的。
當然,為了確保她懷著平常心,祁婧不會事先告訴她,徐薇朵是誰。
大約五點鍾,姐妹四人走進了許家大門。
奧巴馬興衝衝的跑到門口迎接女主人,卻被一群鶯鶯燕燕嚇得往後直縮。
可依歡叫著撲過去一把捉住,將小狼狗抱了起來,當聽到祁婧喊狗的名字,三個女孩兒一下炸了鍋,“奧巴馬奧巴馬”的又叫又笑。
李曼楨從廚房迎出來,女孩門異口同聲的喊了聲“阿姨好!”
祁婧注意到李曼楨微微一愣神兒,明白她已經知道了分手的事,再看羅薇借著逗狗,躲過了與李曼楨的正面對視,未見什麼異常。
回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喂奶。
忽然之間多了三個漂亮的催乳師,淘淘的眼睛明顯不夠用了,叼著奶頭看了這個看那個。
觀摩團里最淡定的要數羅薇了,畢竟產科護士,這樣的場面天天見。
看入了迷的是海棠,嘟著嘴巴,好像在替淘淘使勁兒。
坐得最遠的可依充分搞笑,她代入的明顯不是自己的干兒子,而是奶媽。
張著嘴巴,擰著身子,忘情的看著淘淘一口口吮吸吞咽,不自覺的把手搭在自個兒胸口。
眉頭還不時皺起,好像哪里癢癢。
淘淘吃飽了,祁婧又把剩下的轉移到奶瓶里。
海棠和可依每人手里捧著一瓶,舉起來研究著送去廚房。
等祁婧收拾利落了走出臥室,發現羅薇居然在廚房幫忙。
客廳里的姐妹倆正竊竊私語。
很快,豐盛的晚餐擺滿了一桌子,羅薇和李姐最後入座。
祁婧注意到羅薇微紅的眼圈兒,又看了神色略顯失落的李姐一眼,大概放了心。
今天做的,都是李姐的拿手菜,姐妹幾個吃得贊不絕口。
祁婧提出一起去愛都逛逛時,可依激烈響應,羅薇也附和點頭。
祁婧夾了一顆龍井蝦仁放進嘴里,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徐薇朵的表情了。
徐薇朵給祁婧的印象一直很模糊或者說是矛盾,出入豪門,又是孩子的媽媽,卻兼著三份工,要說是個工作狂吧,不管是在醫院還是愛都,都優哉游哉,不緊不慢的。
不論是工作,還是兼職,她都料理得有條不紊,卻絕不是個按部就班的老實角色,在羅翰背後搗搗鬼在她只是小玩鬧而已。
小毛講述的那些聳人聽聞的經歷和舉動,一直扎在祁婧的記憶里。
還有他們不為人知的秘密戀情,私生的兒子,對未來的籌劃,都透著危險的氣息。
然而,這些神秘和危險的感覺,在祁婧每次面對著她的時候,又全都消失不見了。
那就是個素雅而低調的女人而已,塑形完美的身材和那兩片誘人的紅唇除外。
四姐妹進門的時候,徐薇朵正在准備今晚用的精油。
可依和海棠都不用介紹。
祁婧說出羅薇的名字的同時,緊緊盯著徐薇朵的眼睛,只見那雙丹鳳眼先是一亮,迅速的上下一打量,笑眯眯的握住了羅薇的手。
可真能裝!
祁婧正自腹誹,冷不防那雙溫情脈脈的眸子微微一眯,探照燈一樣掃過自己的臉。
幸虧早有心理准備,祁婧維持著還算正常的神色,只聽徐薇朵稱贊著,“婧姐的閨蜜們可是一個比一個漂亮啊!”
這話頭,祁婧還真不知道怎麼接好,索性一笑,望向羅薇。
羅薇被拉著一只手,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發,“哪有,徐姐婧姐你們才叫漂亮呢!”
“哇,這沙發可真舒服啊,真皮的哈!”
一聽就是可依在大呼小叫,祁婧立馬意識到自己還是算漏了一招。
這個房間曾經上演過“三娘教子”。
如今“三娘”故地重游,自然成為又一個窺破玄機的知情人。
羅翰那斯不在,花的心思卻足夠讓祁婧害臊。
沒辦法,畢竟“三娘”只是在說沙發,沒有道破,已經有好生之德了。
祁婧厚著臉皮去更衣室做准備。
從更衣室出來,房間里只剩下徐薇朵跟羅薇了。
兩個人正坐在沙發里聊的熱乎,一點兒也不像第一次見面的生人。
祁婧正納罕,徐薇朵回頭說:“可依她們已經先去健身房了,我正動員羅薇也來健身呢!”
“哦?”祁婧看了下羅薇,見她一臉的心動,更加佩服徐薇朵的神奇,“那可得給我妹妹打個折哈!”
“不用,我們姐妹這麼投緣,先送她三個月免費課程好了,如果能堅持下來,再說收費的事也不遲。”
祁婧一下生出滿肚子的問號,也只有點頭祝賀她收了新徒弟。
整個按摩過程中,基本都是徐薇朵跟羅薇在說話,這個文靜的小姑娘,平時話並不多,跟新拜的師傅居然有問必答,有時還自由發揮,興味盎然,聽得祁婧困意全無。
轉戰到樓下的健身房之後,徐薇朵又送了羅薇兩套運動服,催著她換了,那親熱勁兒,讓祁師姐暗罵師傅太偏心。
可依和海棠從跑步機上下來,一頓鼓噪之後,又繼續揮汗如雨去了,祁婧也按照計劃開始了熱身。
她這是打的什麼主意呢?
因為歉疚收買人心麼?
還是控制住情敵,防止死灰復燃?
一邊做著平板支撐,祁婧的腦細胞跑起了馬拉松。
一個小時很快過去了,最後一個環節是打卡拍照。
海棠的拍照水平也一天天見長。
只是當祁婧問起大春時,神色才一黯,“至少不逼著我離婚了……”
祁婧正想勸她要有信心,有耐心,卻聽她“咦”了一聲,“姐你看!”
順著海棠的目光望去,休閒區的一個座位上,兩個人正相對而坐邊聊天邊喝飲料。
迎面那個是忍笑含羞的小羅薇,另一個雖然只是背影,也能一眼認出那一頭招牌似的金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