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比你跟我爸爸還熟?”
林秋鸞的表情有些意外。
“這……”周禮微微搖頭,“也不能這麼說吧,他們倆之間根本就沒見過面。”
聽到這話,林秋鸞一陣愕然,心中更好奇看。
這位周姨,究竟是要帶自己去見誰啊。
周禮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待會見到他,你就知道了!”
接下來,她出去打了一個電話知會一聲,然後又折回來,牽住林秋鸞的手,“我們走吧。”
林秋鸞也沒拒絕,隨著周禮離開了房間,順著走廊一直往前走,來到了電梯的門前。
走著走著,周禮忽然停了下來,站在原地想了想,讓開身子道,“你自己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畢竟,這是一場時隔二十多年的重逢,他們之間肯定有很多話要是。
林秋鸞不知道這扇門後面會有什麼人在等著她,她猜來猜去,心想難不成會是那位顧蘭芝,顧總?
她沒有敲門,直接將手放在門把手上,向下緩緩一壓,然後輕輕推開。
抬頭往前一看,頓時就呆住了。
陽光穿過雲層,從大塊的玻璃窗透過來,照射進屋里,顯得整個房間非常明亮,而窗邊佇立著一個男人,正背對著她,保持著講電話的姿勢。
爸……
林秋鸞的心髒差點跳出來,這個背影未免也太像了。
天生的直覺告訴她這個人可能和爸爸的關系絕對不一般,而理智告訴她這個人不可能是她的爸爸,因為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
心中柔腸百結,視线也不知不覺的就朝他的背影望去,來回仔細打量著,仿佛要認清他。
良好的職業素養告訴她,這人修長挺拔的身姿不會低於178,跟她爸一樣……
上半身是干淨平整剪裁合體的白色襯衣,袖口挽到了手肘處,舉著電話的左手,露出了一塊精致的腕表。
林秋鸞對腕表沒什麼深入的研究,只知道價格不菲。
手指上好像還戴著鑽戒,難道他已經結婚了嗎?
就在她思緒翻涌的這幾十秒里,男人很快轉過臉來了。
林秋鸞瞬間有些失望,這人她認識,不是別人,正是顧家那位有錢的公子哥——顧青檀。
顧青檀轉過身,正好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林秋鸞,兩人視线迎面對上,他的眼神復雜,意味不明,伸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吧,我們聊一聊。”
林秋鸞點點頭,把椅子拉到他對面,兩人隔著實驗桌,面對面坐下。
“你想聽裴清風的故事?”
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神情冷淡,沒有說話,似乎隱隱對他直呼爸爸的名字這件事有些反感。
顧青檀看到她的小臉冷了下來,不禁有些好笑,但是又發現她有些難過的樣子,心情也跟著有些低沉。
兩人之間氣氛十分微妙,過了一會兒,林秋鸞率先開口道,“請問,你從你的母親口中聽說了什麼?”
他挑了挑眉,“哦,為什麼不能是我自己知道的一些事呢?”
林秋鸞輕哼一聲,“哼,你知道的可能還沒我多呢。”
顧青檀饒有興趣的繼續問道,“那據你了解,裴清風應該是一個怎麼樣的人?”
他從不在意別人的評價,但是卻很在意自己的在某些人眼中的形象,比如裴旖,比如顧幽篁,比如她。
“你既然是學經濟的,應該知道T-P模型吧?”
“略知一二。”
顧青檀微微點頭,笑意更甚。
當然知道了,那是他以前的畢業論文。
TP模型,T是他的導師陶然亭,而P就是他本人。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基於時變概率的金融預測系統。
時變概率顧名思義,指會隨時間而改變的概率,也就是《隨機過程》。
這個預測系統,在不同時間下給相同的輸入,會有不同的結果,非常玄學。
T-P模型現在已經被一些金融圈的大佬駁斥成為“真空模型”,說的一無是處,關於這一點就見仁見智了。
但是裴清風作為金融行業的成功者光是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種說服力。
無論如何,實踐者永遠比夸夸其談者更值得讓人尊敬。
顧青檀簡單談了談,就讓林秋鸞的神色稍加緩和,“沒想到還能找到對TP模型感興趣並且有深入了解的人。”
顧青檀搖了搖頭,“這一點你就說錯了,對這個模型感興趣的人不少,但是會用的不多。”
“因為在實際操作過程中每個環節都充滿變數,很多時候要靠個人的決斷力,或者說商業直覺。成功率是主觀的,來自於每個人頭腦中的信息。”
事實上,規律是有條件的,具體到證券市場的價格規律也只在短期內,有條件的成立,在長期內就不適用了,比如金融危機一旦爆發,價格規律就暫時失效了,同時,市場的交易畢竟不是可以完全用數學來描繪的,就比如喬雨荷之前炒股的那段經歷,追漲殺跌,其中還摻雜著人們的情緒和欲望,像這種東西很難去進行數學量化。
“這就導致很多學他的人都虧慘了,認為他藏私,這不應該罵,自然要罵,而且要大罵特罵。”
聽他談論起直覺,林秋鸞深有感觸的點了點頭,不過她話鋒一轉。
“最後一句話,恕我不能苟同,在這上面,他又沒有做錯什麼!”
“呃呃……可是,你沒有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他當年其實真的錯了。”
“而且他也根本沒有你想到這麼神,這個東西是他在前人理論基礎上腦補出來的,我覺得與其說他多麼多麼高明,還不如說他的運氣真好,竟然整出了這麼一個勉強能用晦澀的玩意。”
其實,一個理論的建立與想象乃至直覺密不可分,對一般人來說,想象是意淫、白日做夢,但如果換成愛因斯坦這樣的偉人,想象就變成了一種思想實驗——在那個年代速度最快的東西就是火車,他卻要思考光的速度,同樣的道理,在國內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對衝基金,在面對一些復雜的系統問題時候,只能靠直覺這種形而上的能力。
林秋鸞微怒道,“你就這麼看輕他嗎!”
“不,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林秋鸞不屑一笑,“差不多得了吧,別以為經濟學得好就可以挑戰前輩了……他上大學時候的日記本現在就在我的手里,我可是讀了無數遍,有什麼比他本人的想法更真實的,到底是你懂他還是我更懂他?”
顧青檀愣住了,憋了半天才強忍住,沒讓自己笑出聲來,“……你懂,還是你懂。”
真是個傻丫頭啊。
正經人誰寫日記,寫出來的那能叫心里話嗎?
往自己臉上貼金,下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