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586章 合歡宗
西邊自然門地界,武州。
武州亦是數千里廣博大州。
在極西之處,入雲天山橫亘西疆,氣候早晚大異,常年夜長於晝。
對自然門而言這也是個研究自然雄奇特異之處,多有奇珍異獸出沒。
但終究人跡罕至,廣淼荒蕪,往往數百里不見人煙,有城鎮聚居處都是各族雜居,風土與中原大異。
各類胡笳胡琴,聲樂悠揚,民眾喜歌舞,愛鬧騰,男女雜居,各類曖昧節慶,隨機野合,肆無所忌。
而各族民風彪悍,武力不弱於人,動輒斗毆傷人,耀武稱雄。
合歡宗隱匿於此,合乎若節。
合歡宗領袖之所以稱“聖女”,而不是宗主,因為它是有教義在的,類於引人墮落沉淪的邪教。
在教義之中,“聖女”是侍奉上蒼,引世人歡愉的代言人,此軀布施世間,故稱聖女,是教義領袖,而不是宗派武道傳承的領袖。
這一套很受較初級文明的青睞,所以合歡宗在此立基,效果很好。
合歡宗的武道領袖,其實是合歡雙使,宗門的實力也往往不以個體著稱,而是以合擊之陣著名——實際上是因為很久很久沒有出過洞虛者的緣故,不得已而求其次。
自男使呂書同栽在薛牧之手,秦無夜又突破了洞虛,個人實力遙遙領先,加上成功引導宗門經濟找到突破瓶頸的方式,秦無夜威望無雙,成為武道教義經濟各方合一的最高領袖,合歡宗的希望。
在這各族混雜的邊緣地域,秦無夜就是這里的神明,受無數普通民眾頂禮膜拜。
自然門不是猜不到合歡宗多半隱匿於此,但幾次想要剿除,都很容易陷入民眾泥沼里,收效不佳。
如果說星月宗的宿敵是玄天宗,那合歡宗的性質和無咎寺更像是正反兩面,一東一西,一正一魔,如日月遙映。
秦無夜以合歡大法想要控制薛牧,只是歷代聖女用來對付強者的一種常規操作,可惜遇上了乾坤鼎碎片大外掛,自己反而受了靈魂沾染,從此走向了不同的道路。
聖女不得肆意交歡,自無夜始。
而這一次秦無夜回歸,似乎要把這個“始”,推向更遠的終點。
秦無夜風塵仆仆歸來,落在街面一間商鋪門前。左右路人與商鋪中人齊齊俯首而拜:“參見聖女。”
人人五體觸地,姿態虔誠無比。
如果薛牧在此看見,就會知道,無論是為權還是為道,秦無夜就不可能是居於人下者。
慣常都是別人跪她,會在他面前俯首逢迎,那是合歡宗覺得是“普通姿勢”而已,並不在乎。
而在床笫之外,秦無夜至今也不算聽話的,合作者的姿態更濃郁些。
那是領袖群倫的驕傲,在日常的妖媚形態之中潛於骨髓。
然後摻雜了復雜的情感糾葛,欲辯難明。
秦無夜理都沒有理會他們,在眾人跪拜之中走進商鋪,直入內堂,接著很神奇地直挺挺向著一面死牆走了過去,直接消失在牆後。
合歡宗的幻境,一般人當面都認不出路徑。
進入牆後,景色便於外界大不同。
真個是叫做金碧輝煌、酒池肉林,男男女女要麼不著片縷,要麼輕紗遮蔽,反倒更加誘人。
絲竹靡靡之音四起,飲酒高歌放縱而歡者隨處可見,各種姿勢的交歡,幕天席地肆無所忌,放眼皆是肉色,靡靡之音在絲竹之中夾雜,聽著讓人心蕩神馳。
這是“大歡喜境”,新入教的男子最容易在此流口水了。
秦無夜面無表情地穿過大歡喜境,繞往後方。
後方建築極廣,共同之處就是奢華無比,白玉雕成的屋子,以珍珠為簾,黃金為徑,比比皆是。
各類花樹沿途而去,雖不像忘憂園里都是天材地寶,卻也是難得的名品。
中央有湖,奇珍異獸徜徉於湖間或湖邊草地,仙鶴翱翔,仙樂四起。
沿途男女俊美絕倫,男的風度翩翩,女的妖嬈嫵媚,名貴釵飾隨身可見,華美異常。
新入門女子多半進門先看這邊。
合歡宗知道她們想要什麼。
說來合歡宗的確要比原先的星月宗有錢得多,千載青樓連鎖,不是鬧著玩的。
所以那時候秦無夜游說薛牧,便是認為合歡宗能比星月宗給他更多,此言不虛。
“參見聖女。”這邊的男女級別較高,倒是沒有下跪,但也是深深作揖,恭謹敬畏。
“大長老何在?”秦無夜隨口問。
“當在自家潛修之所,今日有幾位長老入內共歡。”
“知道了。”秦無夜移步而去。
過不多時,來到一間青玉院落,院外花香撲鼻,院內絲竹亂耳,有飲酒調笑之聲傳來,也有靡靡的喘息。
秦無夜踏入殿中,目光落在主位上。
她的師父靳流雲……
前聖女,如今退位成大長老,身著輕紗靠在軟椅上悠然聽琴抿酒,有兩名男子跪伏左右舔她的腳。
前方有宴席,宴席左右的客人有男有女,此刻也沒在吃東西,而是在交歡。
靳流雲便悠悠看著,好像欣賞美景。
此即合歡宗。
靳流雲的形態,原本是秦無夜認為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變成的模樣。
但如今她怎麼看都不順眼,總覺得此非大道。
“聖女回來了?”靳流雲放下酒杯,踢開腳邊男人,很鄭重地站起身,讓出主位:“請坐。”
雖為師徒,合歡宗並沒有倫常可言,她現在是秦無夜的下屬,無禮的話秦無夜可以殺她。
包括左右的客人們也聽了動作,齊齊行禮:“聖女安好。”
秦無夜點點頭,也不謙讓,直接坐上了師父原先的位置,靠在椅子上默默看了一陣場中的狼藉,嘆了口氣道:“此番雲州之行,殺了一批黑蛟,其中有王,部分給薛牧鍛體而用,重要部分本座帶了回來,有些部件適合師父與諸位使用。”
“無夜還是有孝心。”靳流雲很高興:“快給師父看看?”
“此乃黑蛟王心血,煉藥而服,可助真氣提純,盡去雜氣。”
秦無夜丟過一個瓶子,淡淡道:“但提純僅得一時,將來繼續采補,依然修行駁雜,於道不利。”
靳流雲接過瓶子,眯著眼睛看了看秦無夜:“無夜話中有話?還是想把聖女不得隨意交歡的規矩往下推?”
眾人都緊張起來,齊齊盯著秦無夜。如果秦無夜要把這規矩往下推,對於很多人真是痛不欲生了。
可如果她真要這麼做,也沒有人能反抗。
現在秦無夜的威望比他們超過不止一個量級,何況還有一大堆人巴巴地等著去做大明星,以及在新行業里大撈特撈呢……
而且這種規矩也會得到廣泛新弟子們的擁戴,大量弟子元陰元陽都還未失,還沒深陷。秦無夜拉著新弟子都能另起爐灶,有足夠的基礎。
在眾人緊張注視之中,秦無夜輕啟櫻唇,悠悠發問:“本宗……何以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