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368章 劍州
越是深入劍州,越是感到風情不同。
京師和靈州,都有點古時中原之意,其中京師更堂皇、行為更文明、規劃更有條理,靈州武斗風氣更重、行為更江湖、城市也髒亂差些,而總體建築風格、文化特征乃至於嫁娶風俗等等,差距都不大,都偏向於古朴莊重,能夠看出是屬於相同地域。
如果天下按九州分,靈州和京師大約同屬京畿州?
南下時有擦過七玄谷和玄天宗的邊,沒有深入,而西方沂州那邊亂成粥了,都暫且不提。
東南鷺州則比較明顯具備江南水鄉的特征,人文較盛,文學音樂的風氣相對濃厚,建築和飲食更注意雅致精細,斜陽草樹、煙花巷陌、漁歌唱晚,色調上偏向柔和煙雨的暖色氣息。
被佛文化氛圍影響下,本該濃郁的秦樓楚館粉黛味兒倒是並不凸顯了,否則的話就是活脫脫的煙柳揚州、人間蘇杭。
而劍州則給人一種肅斂冰寒的感覺,山峰都是灰色和白色為主體,冷峻挺峭,直聳入雲。
建築風格和行人衣飾都尚黑白色,人們言語不多。
之前酒肆里的感覺就明顯不像別處熱鬧沸騰,都是自說自的。
走在街上感覺更明顯,行人遇到熟人也就點點頭笑笑那種,會讓人產生一種城鎮都很冷清的錯覺,實際上人潮挺多的,物質豐富,尤以各類礦物出產居多。
兵刃則以劍為主,普遍比別處的劍更長些,經常無鞘。
大部分人都給薛牧一種銳利冷酷的感覺,有了衝突,找場子的廢話也很少,短句句式居多,三言兩語之間就仗劍開打,打贏了轉身而去,身後背景血與雪交織,很古龍。
留意此方民風,常常讓薛牧心中冒起這樣一句話:社會我劍州,人狠話不多。
岳小嬋顯然也頗受感染,低聲道:“這里更像千雪開場唱的第一首歌。”
薛牧道:“我本以為從鼎盛中原到了燕趙慷慨之地,可這麼一看,原來是從黃易到了古龍。”
岳小嬋奇道:“什麼和什麼啊……”
“沒什麼。”薛牧駐足看著前方街頭,低聲道:“又出事了。”
岳小嬋抬頭看去,只見幾個黑衣劍客默不作聲地闖進一家武館,看那模樣就不像正常拜訪。
岳小嬋來了興致,拉著薛牧興衝衝地跑到武館門前圍觀。
武館上掛著牌匾“劍風武館”,牌匾右下方有個利劍標志,岳小嬋認出這是問劍宗附屬標志,心中更奇,這等後台一般人可不敢碰啊。
此時武館內的大院里,武館中人和闖入的黑衣人默然相對,雙方都是黑衣,武館一方臉上有些憤懣,闖入者的神情漠然。
默然相對了一陣子,闖入者領頭的終於開口:“冬季上供,該交了。”
武館館主是個兩鬢微霜的大漢,聞言肅然道:“歷來是季末交付。”
闖入者淡淡道:“問劍大典,我們該獻禮。”
館主冷笑:“十天前剛交過秋季上供,三天前說是為大典籌措,又交了一筆,如今還來,沒完沒了?”
“你不敬宗主?”
“宗主未曾要求門下獻禮。”
“這是我們自己的心意。”
“我武館心意,自己會表示,可用不著你天劍派代勞。”
“你懷疑本派借此名義,私自吞沒?”
館主默認。
“那就用劍說話。”闖入者慢慢抽出長劍:“或者你們武館借此挑戰,還升格了不是?”
館主不語,只是抽劍表達了回應。
看兩人打成一團,岳小嬋悠悠抱肩:“真是烏煙瘴氣。還正道宗門呢。”
半天不見薛牧回應,岳小嬋轉頭問:“你在想什麼?”
“哦,我在想他們怎麼沒說‘你來了’‘我來了’‘你本不該來’‘可我還是來了’。”
“……”岳小嬋氣道:“等你吩咐呢,要不要插手?”
“怎麼插手?星月宗插手問劍宗內事?”
“你沒有慕劍璃的信物?”
“肚兜算嗎?”
“……”
薛牧想了想,摸出六扇門腰牌,大步而入:“六扇門調解,二位暫且住手。”
兩人停都沒停,旁人倒是斜睨著他,啐了一口:“鷹犬。”
薛牧:“……”
岳小嬋笑得直打跌。
“笑什麼笑,給我全揍扁了!”薛牧把腰牌塞回去,換出了他的扇子,親自出手。
岳小嬋悠然跟在身邊,為他掠陣,沒有出手。
這只是很底層的武館和地方門派,即使這個“天劍派”的門主也只不過是練氣巔峰的程度,事實上這個程度已經是地方豪強了。
而這位出來辦事的以及武館館主,不過氣海修為。
沒錯,就是薛牧初臨京師用了幾個時辰達到的修為,可一般武者或許需要一輩子。
一是薛牧自己毒功毒體加上鎮世鼎碎片靈氣揉合出的驚天BUG,二也是因為他接觸的層面高得太離譜,薛清秋親手為他通脈,換在傳統武俠里那就是被崖底老爺爺灌頂了。
直觀點說,他穿越第一眼見到的人,是其他穿越前輩全書幾百萬字大結局時才見的BOSS。
別人還在武館里鍛體打臉,把跋扈同門當個初級目標對待時,他都在最終BOSS床上了,考慮的是怎麼不被一個擁抱摟死。
所以岳小嬋也很放心地讓薛牧一個人練兵。
在不使用毒功的情況下,他也打得挺累的,平時慣用於裝逼的折扇好不容易用來打架,著實不怎麼順暢,修著最好的功法、用著最頂級的戰技,憑著超出兩個劍客一大截的修為,居然費了好大一番手腳才制服了這兩個劍客。
岳小嬋看得嘆氣,薛牧氣喘吁吁,極度沒面子地衝著兩人就踩:“看不起鷹犬?那你們會什麼?只會消耗資源,好勇斗狠,掛個問劍附屬的名目連稅都免了,於民毫無建樹,憑個毛看不起鷹犬?憑你們能打?那也打不過我啊!”
衝突的兩方人馬這回倒是團結一致地擁了上來,紛紛去攔薛牧:“這位六扇門大哥!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說一堆大道理都是虛的,壓根沒人上心。
最後那句“打不過我”才是最重要的,拳頭說了算就是此世的天理。
薛牧停下腳,衝著地上呸了一口,冷哼道:“慕宗主不需要獻禮,誰再借著這個名義刮地三尺,敗她名聲,小心她剝了你們的皮!滾!”
天劍派的人抱頭鼠竄而去,那武館館主被門下攙扶起來,奇怪地看著薛牧:“這位捕頭,莫非是慕宗主朋友?”
“是又如何?”
“煩請捕頭跟宗主說說,這樣下去,別說她的名聲,整個問劍宗都要成魔了,與橫行道何異!”
薛牧默然。
別人也紛紛道:“藺宗主在時,情況本就很亂,大家以為換了新宗主有新氣象,不料更是變本加厲。小姑娘終究不會做事啊……”
“和她有什麼關系?剛上台一個月都不到,別人借機生事關她屁事?”薛牧說是這麼說,可心中卻也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
這事有問題啊,問劍宗冰凍三尺又不是現在開始,之前那麼久畫風都還沒崩呢,怎麼也不至於慕劍璃一上台就全宗畫風劇變吧,怕是有人趁著問劍易主、主幼臣疑的空檔期,在故意搞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