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19章 歸宗
卓青青當然知道薛牧這個收益也是屬於全宗的,不是個人所得,但她不可能去揭發。
相反,薛牧這種無聲無息把人抽腫臉的風范,實在太合妖女們的口味了。
薛牧也不是光為了打臉爽一下。他的意思很明白,論賺錢老子不虛你,不要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真以為老子缺你不行?
濮翔肥臉都快綠了,顫巍巍地捧著兩塊木牌看了又看,喃喃自語:“十幾天……這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薛牧靠在椅背上悠然品酒,笑道:“薛某有些細務,有勞真人解惑。”
濮翔這回真沒了傲氣,小心道:“總管請說。”
“別人在你這里存銀,你也是給類似這樣的憑證?”
“對,也就樣式有所不同。”
“如何防偽?”
“各家防偽手段都是一樣的……這種木料叫藏真木,有記憶真氣之效。”
濮翔取出另一塊自己的木牌,解釋道:“須知任何人練出的真氣都有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特點,哪怕是修煉相同功法,真氣質量也不同。經由本人注入真氣的木牌,也只有本人才能激發,總管請看……”
說著,手上的木牌隱隱發出了光亮。
濮翔笑道:“別看在下修為低,想要模擬在下的真氣一般人也是做不到的,或許洞虛強者可以?這等境界非在下所知了。總之注入真氣後,將牌子發給客人,下次憑牌而來,驗證無誤即可。”
薛牧懂了,世上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嘛,這有點類似指紋識別了,防偽效果杠杠的。
果然土著們自發形成的體系,沒必要為他們擔心,自然會有此方水土養成的方案。
不過問題來了,這樣的防偽手段局限太大了,別說拿來做貨幣,即使想要兩地通兌都做不到。
大周銀莊識別不了你濮翔的真氣,同樣濮翔也無法識別大周銀莊哪個掌櫃的真氣,如何通兌?
想了想,薛牧又問:“一般銀莊不敢亂動存銀,為何真人就敢拿出去放貸?”
濮翔笑道:“只要不抽空存銀,別人取款時足夠支付就可以了。畢竟存銀者不可能同時來取,又何必把所有存銀都留著發霉?”
薛牧腦子里有點思路,也有點亂。
他知道“存銀者不可能同時來取”,便是准備金制度的原始依據,現代貨幣發行就起源於此。
但他真對這行沒有太多研究,不知詳細,眼下連個防偽問題都沒個解決途徑,看來這行真不適合自己插手。
不過做些提點,給人畫個餅,還是能做到的……
薛牧嘆了口氣:“真人想知道我這兩塊牌子是怎麼賺的麼?”
濮翔忙道:“願聞其詳。”
“其實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這是《江湖新秀譜》的分紅。”
薛牧淡淡道:“真人,不怕告訴你,我非常看好銀莊的前景,感覺這里蘊含著驚天的能量,甚至比《江湖新秀譜》還猶有過之。但這個能量並非來源於你小小炎陽銀莊,而是來源於天下無數大小銀莊,若能形成天下通存通兌,將會是風雲之變。”
濮翔駭然起身,眼神先是震驚,繼而慢慢的開始有些發直。
在這個產業上浸淫了十余年,他比卓青青或者文皓更加快速地反應到了薛牧話語中展開的畫卷。
那簡直是氣吞山河的雄偉藍圖。
雖然這里面還有很多問題沒法解決,比如防偽、比如各地的安保,真想要天下通行,說不定需要一生的努力。
但他也知道,這事情和《江湖新秀譜》雖然性質完全不同,卻也有個共通之處,那就是沒有朝廷參與根本做不了。
他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曾經覺得各大宗門個個武力滔天很霸氣,可被薛牧這幾件大事一提醒,他忽然感覺那些人的“割據一方”變成了“困守一隅”,好像什麼大事都做不了?
看似積弱的朝廷,反而大有優勢來著……
這到底什麼原因?
“渠道”的重要意義,終於開始在土著心中有了模糊的概念。其實第一個有了這個概念的土著遠遠輪不到濮翔,而是夏侯荻。
“如果……”濮翔猶豫著開口:“如果能解決防偽標識,那總管是否能先主持靈州京師兩地通兌事宜?”
薛牧點頭道:“這本身就是我找你想做的事情,你好像忘了,我是靈州城主,這是我的分內之事。”
對哦,大家並不放在眼里的靈州城主……
這回連文皓都反應過來了。
總是把他的星月宗大總管一職當成最主要的身份,開口閉口都是“總管”,可眼下這麼看來,這靈州城主的職責實際上也是大有可為的啊……
說不定在薛牧手里,就能另辟蹊徑,起到與歷任城主都完全不同的作用來。
正當文皓與濮翔沉思的時候,薛牧又說話了:“但是……”
兩人心中一跳,異口同聲道:“總……城主請說。”
薛牧輕輕敲著桌面,聲音變冷:“靈州城內可不止一家銀莊,我為什麼要選擇炎陽銀莊做這件事?”
文皓忙道:“我們兩宗份屬一家……”
“這時候份屬一家了?”薛牧冷笑道:“我怎麼聽到的風傳都是炎陽宗脫胎於星月宗,平起平坐?”
兩人終於明白了薛牧這第一把火的真意。
他要徹底收服炎陽宗,定下附屬的名義和上下制度。
他們也知道薛牧為什麼這麼做。
這些天風平浪靜,那是因為薛牧閉門謝客的緣故。
實際上姬青原的這個城主任命,在靈州江湖上是掀起了軒然大波的。
正魔兩道對星月宗以及這個新城主的警惕與排斥前所未有,暗流激蕩得很,只要薛牧一個行差踏錯,就有可能導致誰都不可測的大變局。
在靈州江湖,有幾股勢力對於薛牧來說與眾不同。
首當其衝的就是他們炎陽宗,實力一般,已經被薛清秋打成鴕鳥,又是系出同源有極其充足的兼並理由,薛牧這是打算攘外先安內了……
薛牧另外能爭取的勢力,文皓甚至都能猜出幾分。
一個是縱橫道,那幫奸商不會管你這是誰的地盤,只要不會妨礙他們的生意就行,所以薛牧大有機會讓他們置身事外。
另一個是無痕道,風波樓里現在還在說書,用的還是薛牧的故事呢……
別看薛牧來此之後從沒聯系過風波樓,這個說不定早已經是薛牧的堅定盟友才對。
猜到歸猜到,可兩人還是很難接受。
好端端的獨立宗門,變成附庸算什麼事?
而且還是曾經的同門,這就要從平等相稱變得矮了一頭,這誰受得了?
可兩地通兌帶來的利益,以及將來能夠參與天下藍圖的誘惑,讓濮翔著實有些心動了。他不便開口,便沉吟不語。
文皓見他不說話,只得苦笑道:“城主,此事還是需要從長計議才是……”
“嗯?”薛牧眯起眼睛,淡淡道:“聽說文宗主寄情山水,不問俗務,莫非只是故作姿態?若是如此,薛某可要和家姐好好探討一二了……”
薛清秋的冷漠眼眸驟然掠過文皓腦海,文皓差點沒打個哆嗦,幾乎是下意識地喊出聲來:“不不不!文某沒有意見!!”
“……”薛牧想都沒想過這種表現會出現在一宗之主身上,那一年薛清秋到底是給他帶來了多大的心理陰影啊?
如此說來,這人真不是作態,是真的被打怕了……
薛牧很和藹地笑了起來:“文宗主別緊張,大家是自己人嘛……對了,文宗主莫非不知,琴仙子是我的人?”
文皓一怔,看著薛牧的神色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薛牧笑得很是燦爛:“所以說,這個世上,恐怕不會有人比我薛牧更加支持音樂藝術的發展了……相比於天下銀莊什麼的,薛某更重視的是天下巡演才對,不知文宗主可願與薛某共襄盛舉?”
文皓怔忡了老半天,終於苦笑道:“固所願也。”
薛牧很是熱情地親手給他倒了杯酒,繼而舉杯一碰:“那就這麼定了,即日起我們遍邀靈州江湖,於三日後見證我們這場歸宗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