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 325年,南北朝分據,北為齊地,南為燕地,時值蠻夷亂華,可謂亂世之秋……
鄴城褚國舅府正是歌舞升平,一派繁榮之象,今日是褚國舅四十壽辰,又封五月櫻花節,便辦了游會廣邀鄴城權貴皇戚。
如今少帝坐天下,朝野俱是握在太後褚氏之手,而褚國舅乃是褚太後親兄,受邀之人無不是趨之若鶩而來慶賀。
酒過三巡時,突有下人匆匆入席,只見那老嫗往褚國舅夫人身後一站,便俯首耳語了幾聲,登時國舅夫人糜氏臉色大變,陡然起身隨之退席離去,引的下首在座的權貴們,竊竊私語稍會。
“褚雲裳現在何處?她可是瘋魔了不成!姜福媛也便罷了,可翁主何等尊貴,竟被她推入池中,若叫大長公主知曉,還不活剮了她!”
糜夫人走的匆急,心如火燎般,口中還不住咒罵著嫡女。
跟在後頭的老嫗更是驚嚇過度,一邊跟緊夫人旁側,一邊回道:“當時老奴就在不遠,也不知縣主是怎的了,瞧見翁主後就衝了上去,待老奴反應過來時,翁主和姜小姐都落水了!”
“這個孽障!”
到北苑時,府中的醫師已是進進出出,瞧著情形大是不妙,糜夫人當即腳下就有些發軟,好在身後的下人扶住了她,快快進了屋子。
宓陽翁主晏鸞,八歲時便已美名遍鄴城了,一張玲瓏花顏,承了永康公主的尊貴之美,也襲了其父淮陰侯的溫潤之姿,十來歲就被文人墨客以洛神在世而捧之,女子見了都愧之不如,況男子乎。
可便是這位榮華萬千的少女,如今躺在她褚家,絕色傾國的小臉慘白如紙,似是……已經落了氣兒。
“翁主如何了?”
為首的醫師看見主母就跪在了地上,面色凝重十分道:“活水入了心肺,只怕是不好了。”
糜夫人頭腦一陣眩暈,抓住身旁的老嫗,就咬著牙說:“還不快去叫老爺過來,再讓人找到那個孽障,讓她跪在苑門處,若是翁主醒不來,就給我絞了她!”
她本是褚國舅的繼室,先頭的原配夫人過世時還留下了一子一女,公子也就罷了,而那小姐平日極得褚太後疼愛,小小年紀封做縣主,在府中張狂不已,她雖看不過眼,卻礙於褚太後輕易動不得她,卻不想她今日闖下如此大禍!
可惜,還未等來國舅,毗鄰的屋子里就傳來了哭聲,糜夫人忙跑了過去,才知曉是恒國公夫人來了,正抱著姜家小姐搶天哭地呢。
“我的女呀!這是怎地了,快醒醒吧!為母饒不得害你之人,待你父來了定要叫她碎屍萬段啊!”
糜夫人當下頭疼不已,本是好好的壽宴之喜,卻鬧成了這般田地。
今日宓陽翁主還是孤駕而來,等永康公主來了,只怕比這恒公夫人還得要人命百倍呢!
“醒了醒了!夫人,翁主醒了!”
“可當真!”
糜夫人可謂是大喜過望,捏著絹帕的手都有些發冷汗,幾步進了屋門,就瞧見原本還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的小翁主,這會子竟然已經坐了起來。
“翁主可無礙了?”
未曾想,兩個時辰前還喚她國舅夫人的小翁主,此時茫茫然的坐在床上,冷不丁的就說了句:“你們是誰?這是哪里?醫生呢?”
……
半月而過,盛夏的鄴城里,傳的沸沸揚揚的宓陽翁主落水失憶一事,才漸漸平息下去,倒是不少世家後院的夫人小姐,還偶爾唾棄著褚家的北鄉縣主心思惡毒來著,奈何有褚太後作保,即使永康公主鬧的厲害,也不過是落了個禁足的後果罷了。
坐在落地的台鏡前,晏鸞將自己的臉是左瞧瞧右瞧瞧,未施脂粉的嬌顏粉澤若膩,杏眸微嗔,如玉琢生花般,不可方物。
“還真跟歷史書里說的一樣,傾國傾城,嘖嘖,我算是賺到了!”
好在服侍的下人都跪在三米開外,她喃喃的低聲才不被人所聞。
那日在褚家醒來時,徐婉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她知道自己是出了車禍,可望著滿屋子的古人,還以為是到了陰曹地府里,後來才知道自己是穿越了,成了赫赫有名的宓陽翁主。
起初徐婉還淚流滿面,穿成誰不好,偏偏是宓陽翁主,將來注定要留名青史的亂倫妹,漸漸的她又開始接受現實,既然她變成了晏鸞,又知道歷史,未嘗不能去改變一切呢。
掰起手指頭算算,如今晏鸞方才十三,距離被哥哥晏璟酒後強暴還有兩年的時間,徐婉覺得前路又是一片光明了,她首先要做的就是各種回避兄長。
大概是老天開眼,正縫蠻夷亂華,晏璟隨父親晏榮領軍平亂去了,沒個一年半載是回不來的。
至此,徐婉徹底放寬了心,集萬千榮華在一身的她,現在是時候該享受了,不過享受之前她還得確定一件事情……
盛夏的鄴城風光極美,天下名匠所修築的淮陰侯府更是賞游的好地方,所到之處無不是名花貴草,特別是南苑的櫻花,晏鸞最喜歡不過。
以前看野史時,她就知道這淮陰侯府乃是和永康公主府合府所建的,所以占地面積非常之廣,而作為齊明帝最寵的公主,永康公主出嫁時,萬千珍寶是源源不斷進了淮陰侯府的,放眼鄴城眾世家,除了王氏能與之比肩,也無人了。
晏鸞穿著十二花神的高腰襦裙行在櫻花林里,白藍相間的雲錦長裙隨風而舞,又遇陣陣櫻花雨,落入旁人眼中,怎的一個美字。
“阿鸞。”
正掬著一捧櫻花的晏鸞忽然聽見有人喊自己,聽著還有幾分耳熟,轉過身一看,才發現是自己的二哥,晏燾。
“哈,是二哥呀。”
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晏鸞見著這位二哥時,心里總是有點發憷,甚至還有些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