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雲裳的大婚,是在王安之的武安侯府舉辦的,出於對那地方的忌諱,晏家只備了禮品送去,並未有人出席。
“今日是阿鸞的生辰,本該好好大辦一場,卻遇著那般不合時宜的事情,便一家人過吧,莫掃了興致。”
花燈初上,淮陰侯府的膳廳正濃情溢滿,難得一家子心情氣和坐在了一張桌上,連孕中的晏霏也來了。
永康公主一身描鳳宮裝喜慶,今日是格外高興,她這一席話方說完,晏榮就接了話頭。
“一轉眼阿鸞也十四了,這是爹爹特意讓人給你打的玉鎖,佑你安康。”
刀傷未愈的晏榮面色有有幾分病白,著了常服,將手中裝著玉鎖瓔珞圈的錦盒笑著遞給了晏鸞,倒有幾分說不出的慈愛。
晏鸞巧然一笑接過,看了一眼掌心大小的白玉鎖兒,嵌在純金的瓔珞圈中,素淨雅致極了:“謝謝爹。”
側身放在了身旁的小案幾上,那兒還擱著永康公主給她的幾處封邑的府印,和家臣家衛的名冊,昭示著對她獨一無二的寵愛。
輪到晏霏也起身送了一物過來,因著永康公主允了她來參加家宴,她心中喜悅還未平靜,姣白的面上柔柔笑意婉約。
“這是我親手做的,還望妹妹莫嫌棄。”
侍女躬身接過盒子,里面赫然放著一雙碧霞雲紋的錦花繡鞋,翹起的月牙鞋頭處還墜著粉色絨球,瞧著精致極了,遞過去時,晏霏還有些躊躇,待看見晏鸞笑著收下後,才隱約松了口氣。
“謝謝霏姐姐。”
而晏璟端坐在晏鸞的身側,明亮的燈火下,映照的側顏棱角分明,將手中畫卷遞給晏鸞時,溫和的眸眼熠熠生輝般,撩人心懷。
“大哥以前便應過阿鸞,每年生辰送你一副畫,且看看喜歡嗎?”
晏鸞還有些沉溺在他如沐春風般的笑意中,待不知覺的打開畫卷時,便聽見一旁的永康公主欣然贊嘆了一聲。
“阿璟的丹青之藝,倒是頗有青汶大師之風范了。”
畫中描繪的少女一襲粉裙闌珊,獨坐在櫻花樹下,裊裊花雨紛飛時,她閉目仰頭怡然自得,线條清美的額間,正巧落了一片緋色花瓣。
莫名的熟悉,好半天晏鸞才想起,這一幕不正是她在皇莊時,閒來無事坐在樹下發呆的一幕麼?原來他都看在眼中……
不得不說,晏璟的畫工已是爐火純青,彩色的水墨不比現代的水彩,他著重於描魂,飄逸的筆間,生生將畫中人渲染的活靈活現,便是晏鸞那點嬌憨的模樣,都被他畫的姣麗無雙。
“謝謝大哥!”
“喜歡便好。”
在人前看不見的地方,桌下相握的雙手,十指曖昧緊扣。
晏鸞的剪水美眸澄澈而明亮,瞥著一臉笑意淡然的晏璟,那與生俱來的氣勢讓人微滲,絲絲入心的寵溺,若是有心挖掘,不難發現藏在他眼底已經太久太久的愛意。
而晏燾自然也不甘落後,捧了一個錦盒給晏鸞,甫一打開,偌大的膳廳內明光陡增,八顆掌心一般大小的夜明珠,無論是色澤還是質地都是絕佳極品。
“二哥……”因為她的一句戲言,他居然能湊齊這麼多?
卻見晏燾英姿挺立,冷峻的唇角微揚:“你上回說越多越好,我便去尋了,喜歡嗎?”
莫看他這會是說的輕松,可這樣的極品他只怕是翻遍了南北大地,才湊齊的,晏鸞哪還有不喜之說,明眸間透著一層淡淡水霧,笑著接過了錦盒。
“自然喜歡。”
如此兄妹和睦,家宴融洽的場景,已經好些年沒在淮陰侯府出現過了,永康公主吩咐了布膳,便同往年一樣,同晏鸞細數著這些年她犯下的窘事。
無論前世今生,她這個母親都是極為合格的,特別是對晏鸞。
“過兩日,為娘便要與你們父親回會稽了,這些年久居鄴城,什麼都看慣看膩了,那會稽山好水妙,且去住些時日,這淮陰侯府,就由你們兄妹幾人擔著了。”
晏鸞是早知永康公主要和晏榮離去的,恒國會稽是晏家祖輩的發際地,最近淮陰一代,晏姓族人大多都在此地,當年晏榮本該盤踞淮陰,卻因為娶了公主,才得以留在鄴城建府。
“母親且安心。”
已是新一任晏家掌權人的晏璟,似乎更比往日深沉了,淡然的笑間意味悠長,似乎除了對晏鸞之外的人和事,他都帶著壓迫感和漠然。
不過永康公主能得了他這句挑大梁的話,也算是放心了,她此生有諸多如意與不如意,而最為得意的,估摸著就是有晏璟這個兒子。
游龍在水,只待一飛衝天之日……
直到很久後,晏鸞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就像是這會坐在永康公主身邊輕聲安慰的晏榮,鶼鰈情深的笑中,怕是暗藏了不少的恨吧。
……
席間晏鸞也飲了不少酒,朝霞映雪的芙蓉面上桃緋一片,被晏璟半擁半抱著離開了膳廳,和諧的家宴也就此結束了。
“唔,大哥去哪里?咦,二哥你別咬我耳朵!”
長長的廊道中,揮退了侍從,晏璟干脆將軟綿綿的晏鸞抱入了懷里,跟隨在身側的晏燾,瞧著她那醉酒的嬌態,就忍不住去逗玩她。
“阿鸞喝醉的模樣真可愛。”
初秋的夜晚,微涼的清風中都散著桂花的芬芳,晏璟走的慢,懷中的晏鸞還迷迷糊糊的嘟囔著什麼,晏燾就露了本性,將手指放在了她櫻桃粉嫩的嘴里,勾著妙舌,攪的她嗚咽不住。
“唔……”眼看著無法閉合的丹唇,一縷透明的唾液從嘴角溢出,晏璟就用眼神止住了晏燾,俯身將那抹帶著酒味的香甜吸入了口中。
“她都醉成這般了,還怎麼去拆禮物呢?小壞蛋,浪費我們的心思。”
晏燾也想湊過來吃一口,卻礙於晏璟幽冷的目光,輕哼了一聲,將方才放入晏鸞口中的手指,含進了自己的嘴里,上面殘留的淡淡酒香和著少女的甜膩,讓他腹下驀然生熱。
“且過去吧,待她酒醒些了,正好。”
天下諸事,能讓晏璟上心且花費心思去辦的,也只有和晏鸞掛鈎的事情了,便是領兵打仗,著手朝政,他都玩的游刃有余,淡然無趣。
早幾個月他就在策劃晏鸞的生辰宴了,大邀賓客,結彩於府的盛大,向天下人昭示這個妹妹尊貴的存在,奈何計劃被打亂了。
他只得另籌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