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先生被信奈捏了一把以後,也老實了下來,掃了眼這對姐弟:藤原清姬偷笑、雪代遙的若有所思的光景,通通落入了他眼中。
他馬上把眼神收回,也不再提這個話題,三個大人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起來。
三個都是位高權重之人,本來還在聊些生活上面的瑣事,聊著聊著又變成了談論各國古今興廢之事。
藤原清姬開始聽瑣事還有聽得津津有味,但後來話頭一轉,改口談論政治格局,聽得她好生無味,硬著頭皮聽了一會,感覺暈頭轉向,也不再聽了,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水。
雪代遙喜歡讀歷史,卻完全不通政治,開始聽他們聊天還能聽懂,慢慢的,聽得半懂不懂了,但還是豎起耳朵認真去聽認真去記,想著以後自己知識廣博了,再回顧這日的閒談。
小泉先生談了各國,最終還是把話題引向了本國日島,滿嘴都是在抱怨。
紫夫人只是應了,也不搭腔,把小泉先生弄得悶悶不樂,把眼珠一轉,看到自顧自低頭喝茶的藤原清姬身上,問道:“你女兒清姬今年多大了?”
紫夫人卻說:“清姬,叔叔問你話呢。”
藤原清姬放下茶,禮貌性的回答:“我今年十三歲了。”
小泉先生說:“年紀不小了,身為藤原家的小姐,想必也該懂這些事,我便考考你。”
藤原清姬問考我什麼?小泉先生便問了她諸多簡單的政治問題,他一聊到這些便忘我了。
藤原清姬被問的頭都大了,好在她是藤原家的二小姐,即使對政治不大了解,但還是可以說上一二,但看小泉先生的臉色,顯然對藤原清姬的回答很不滿意。
他最後問了個問題:“我常聽別人說:‘小孩子不會撒謊,說話都很真誠’。清姬小姐,你覺得如今的首相當選,是好還是壞?”
“自然是好的。”
“那麼好在哪?”
藤原清姬頭皮發麻了,她哪知道好在哪呢?支支吾吾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小泉先生嗤得聲笑了,指著藤原清姬,眼睛卻瞧著紫夫人,說:“女人到底是難成大事。”
紫夫人微微一笑,說:“我觀世上靠女人來成大事的男人也不少,小泉先生你說是不是啊?”
小泉先生皺了眉頭,下意識的看了眼身邊的信奈,而後笑道:“成功男人背後總是要有個女人,是我言辭過激了。不過我岳父要是聽到清姬小姐對他全無評價,也不知道是個什麼心情了。”
而後把視线鎖在雪代遙身上,問道:“你多大了?”
剛才小泉先生暗中貶低紫夫人那幕,雪代遙看得清楚,故此更加厭惡他了,不過沒有表露出來,反倒很平靜的說:“十二。”
“是清姬小姐的弟弟啊。”小泉先生點了點頭,“不如你也來回答。”
雪代遙說:“我是個鄉下毛頭小子,剛回藤原家不久,對政治一竅不通。”
小泉先生非要在紫夫人身上扳回一城,笑眯眯的說:“沒事,這樣的話往往‘真誠’嘛,我也只問一兩個問題,說出自己感想就行。”
紫夫人眉頭緊蹙,即使知道雪代遙伶俐,但他出生在外難免影響了見識,擔憂他因此說錯了話,遭到兩人討厭,影響了他日後的發展,可一時之間又不好幫他。
雪代遙心有不愉了,不願意自己成了紫夫人的軟肋,笑道:“您問吧。”知道小泉先生是肮髒的政客,打算往好的方向夸了。
小泉問了個同樣的問題:“換了任首相是好是壞?”
雪代遙早有預料道:“換任首相自然是好的。”
小泉先生目光爍爍,依舊刁難的問道:“哦,那好在哪?”
雪代遙心下不滿他狹隘,這種問題哪個少年少女回答的出來?
他說:“我只有一點愚見,還是不拿出來說了,免得被叔叔姐姐們恥笑。”
“我恰好就是想聽聽孩子們的愚見。”小泉先生輕輕拍了拍桌子,旁邊的信奈拉住他說:“跟個孩子有什麼好較真的。”
小泉先生笑道:“什麼較真,我是真的想聽聽這孩子的想法。”
藤原清姬也有些不滿了,心道:“誰回答的出來,這不還是在刁難人嘛。”
想要開口出聲為雪代遙解圍,卻被紫夫人拉住了。
藤原清姬正待問為什麼拉我,看到紫夫人對她搖了搖頭,認為雪代遙平靜的樣子,已經想好該怎麼說了。
“那我就說了。”
雪代遙明夸暗貶,滿懷諷刺的說:“以我愚見:換任新首相於國於民都有好處,非為一言堂,好在改島國於煥然一新,壯觀國民之新興氣象。這點愚見叔叔可滿意?”
這句話通俗來說:便是好在讓國民認為並非一人獨裁,也可以理解為換任迎新,增添有利民生的政策。
這句話一說出口,那叫信奈的女人被驚到了,那雙美目一眨不眨的盯著他,藤原清姬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睛,而坐在中間位置的紫夫人完全放松了下,臉上流露出微笑,悄悄瞥著雪代遙,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她都露出滿意的神色,可想而之他回答得很好。
小泉先生哈哈笑了兩聲,認為雪代遙說的太過簡單,果然是個孩子愚見,正待起身說出他自己的觀點,可是膝蓋剛剛屈起,話卡在喉嚨里,又重新坐了回去,思量了半天,說道:“你這話倒挺有意思。”
他本想說出自己的觀點,可卻又感覺太過累贅,全包含在了雪代遙的“套話”當中。
卻不知道,這句話是雪代遙化用一本史書當中的話語。
中國古代的史官個個都是此道高手,言語精簡,看似什麼也沒說,細細一咀嚼,才發現已然攬括萬千。
此道從古至今從未變過,實非小小島國政客可以再補充的。
小泉先生思來索去,不得不承認:“夫人,你的‘私生子’怪伶俐的。”
紫夫人用種很驕傲的語氣,笑道:“當然,他是我兒子。”這次笑容並非虛偽,而是真心實意的笑了,所有人看她的笑顏竟都怔住了。
雪代遙腦袋一癢,被紫夫人伸出的手揉了揉,內心的不滿也逐漸消散了,反倒有幾分羞澀。
“到媽媽這來。”
紫夫人招手,雪代遙不由自主的鑽到她懷里了。
紫夫人摸著他,有了股濃濃的占有欲,淺笑著在雪代遙耳邊道:“你說的很好,我可以給你個獎勵,要什麼媽媽都答應你。”
雪代遙望著紫夫人迷人的笑容,心中存有絲嫉妒,說道:“媽媽這樣的笑容,以後只笑給我看可以嗎?”
紫夫人有所驚詫,而後只對他笑道:“可以。”
信奈望著母子兩人親昵,自己也母性泛濫了,狠狠拍了下小泉先生的大腿,說道:“都怪你觸怒了神靈,所以我們才一直沒有子嗣。”
小泉先生聽得頭大,忽然有了個想法,狠狠拍了下桌子,把紫夫人和雪代遙驚看了過來。
小泉先生指著信奈的鼻子說:“這婦人,光顧著大人,怎麼也不給孩子帶禮物?”
信奈見勢很快,一下反應過來,連忙摘掉手腕上的黃花梨木手串,看著雪代遙說道:“我來得急,身上也沒帶什麼東西,只有這串手串了。即使沒多貴重,卻是我父親送給我的,上面有伊始神宮的宮主大人賜福,如今再轉送於你,再合適不過。”
雪代遙搞不明白名堂,連忙推托不能要,卻聽信奈說:“有什麼好推辭的。老夫人是我的干母親,紫夫人是我的干姐姐,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你若是不嫌棄,便喊我聲干媽媽,這串手串便當禮物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