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7章
“我打不通爸爸的手機,就去了爸爸單位門口等他。門衛不讓我進去,我在外面等了好幾夜也沒見到他。後來我只能放棄,隨便買了火車票回的學校。”
曉曼的語氣很平靜,臉上的淚水也只是平靜的流淌著,神情也沒有什麼變化。
她表現地得冷峻,完全不像是一個office lady該有的氣質。
“後…後來,我…我才知道媽媽是為了救我。”
說到這里,曉曼突然發了瘋似的扯著自己的頭發,她“嗚嗚”地哭著,生生把幾縷發絲給扯了下來。
我從來沒見過一個成年人能哭成這樣。
震驚之余,我只能將她的身體和手臂一塊兒摟住,怕她弄傷自己。
我看到她這樣,心里有些難受——就像看到詩璇傷心的時候一樣。
原來在曉曼入學兩個月時,家里就發生了劇變。
曉曼的父親安排的幾個親信在任上出了些問題,致使自己也受到了牽連。
他本是普通的知識分子出身,在體制內的根基並不穩固,於是在事態還沒擴張的情況下,上頭決定犧牲他的政治生命。
從那時起,就有檢察人員不斷出入曉曼在北方的老家,母親的工作也受到了影響。
半個月後,為了保住父親,家里商議讓父親出去躲一躲風頭。
從那時起,曉曼的父親就進入了失聯狀態,家里任何人都聯系不到他。
由於曉曼平時在校都和母親聯系,偶爾聯系不到父親,母親也能圓過去,所以這件事家里一直瞞著她。
父親的失蹤也給家里帶來了資金鏈上的問題。
一個多月後,那個男人找上了門,他先假裝好心,以朋友的身份用自己的資金打發了一些零碎的債權人,騙得了曉曼媽媽的信任。
一段時間後,男人向她媽媽提出了曖昧的請求。
曉曼的媽媽不愧是她心中的女神,在那樣孤立無援的情況下都拒絕了對方的要挾。
可是可憐的媽媽哪能想到,在一天夜里,這個男人進入只有她一人留守的房子,殘忍地將她蹂躪了。
自此,男人鵲巢鳩占,借口幫媽媽處理那些難纏的債主;媽媽走投無路,不敢報警也不敢向親人朋友求助,萬般無奈下只能答應了他的協議。
當曉曼回家的時候,媽媽已經被活活玩弄了20多天。
所有的這些,都是曉曼賭氣回到學校後一周左右,實在忍不住以自殺逼迫她的母親才得到的真相。
“如…如果那天媽媽沒有故意假裝蕩婦拖住那個禽獸並把我氣走,我就會馬上成為他的新奴隸了,嗚嗚嗚~~~”曉曼的淚水完全把我的衣衫都濕透了。
“那時候我就想,我必須要為媽媽做些什麼,不能讓媽媽這樣下去了。”
寒假的學校沒什麼人,只有些零星為來年考研苦讀的人還在住校。
南方的冬天並不冷,不過那一年罕見地下起了小雪。
沒有暖氣的宿舍中,曉曼縮在被窩里,苦思冥想,卻想不出什麼方法。
她只能想到唯一的辦法就是跟人借錢,至少這樣男人就沒理由留在家中了,可是該向誰借呢?
身邊的同學都不在學校,即使她們在,一群普通的學生也沒有那麼多錢。
好在她因平時學生會職務之便,認識了不少已經在社會上混得有頭有臉的高管之類的人。
曉曼一行一行數著微信通訊錄上的每一個聯系人,一圈又一圈,終於指尖在一個西裝革履的頭像上停了下來。
這是一個年紀約30出頭的男人,現任某家大酒店的行政經理。
曉曼認識他也是機緣湊巧——她在外聯部的以次聚餐中和同學們玩真心話大冒險,結果被抽中去鄰桌問一位男性要電話號碼。
身為外聯部的骨干,這當然難不倒曉曼。
聚餐結束之後,對方主動來找她聊天,於是就這麼熟悉了。
對方姓張,名健,恰好是我們大學附近四星級酒店的行政經理。
我知道這家酒店,離我們學校大門隔一個十字路口,我父母來看望我的時候就經常住那兒。
之後,張健曾約過曉曼一同吃過飯,曉曼了解到張健是本校的法學碩士畢業,算起來還是學長,只是專業不同。
張健氣質溫文爾雅,談吐之間和其他管理人員不一樣,多了一些學生氣,沒有那種打官腔的感覺。
那一餐是張健買了單,既沒有老同學久別聚餐的勾心斗角,也沒有同事朋友請客時那樣擺闊充胖子,張健找了個接電話的空檔悄悄付了錢。
臨走時,張健還很熱情地告訴曉曼,如果曉曼社團活動或者學習上有什麼不懂的,他很樂意解答。
曉曼對他的評價很不錯,覺得張學長可以稱得上是我校畢業生工作後的楷模。
那次飯局後兩人會時不時地聯系,次數不多,但張健的為人讓曉曼覺得比較靠譜。
曉曼很猶豫,不知道怎麼開始第一句話。
她想了想,還是打開了對話框。
“張健學長,最近工作狀況如何?有空一起出來吃個飯唄!”直截了當。曉曼覺得借錢這種事需要當面說,成功率才能大一些。
“一切都還行。你呢,還沒放假麼?我下午就有空,要不咱就約個晚飯吧?”
張健的老家就在本市,對於上班族來說春假還沒有開始,他還是表現得一如既往的熱情,沒幾分鍾就回復了曉曼的請求。
晚飯的地點就約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學生白領都常去的西餐廳,那個地方離張健工作的地方也不遠。
那時候的曉曼,和現在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她過慣了大小姐的生活,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家庭會破碎,從來沒有試過怎麼去求人,也不像現在這麼會打扮。
她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要什麼有什麼的富家大小姐,以後的日子或許要負重前行。
赴約之時,曉曼的穿著很簡單:棕色雪地靴、淡藍色的緊身牛仔褲,上身則是一件連帽的白色羽絨服。
長長的發絲落在後面的帽兜里,伴著凜冽的北風輕舞飛揚。
從下午開始,她就在苦思冥想著該如何開口,找一個非親非故的學長借錢,這也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母校在城市的西郊附近,交通並不是很擁堵。
張健是開著車來的,他比曉曼只晚來了幾分鍾,一身西裝革履,光鮮斯文。
兩人選了個位置坐下,開始邊聊天邊點菜。
“怎麼樣,期末考試考完了麼?什麼時候回家?”張健先開了口。
“我…我今年不回去了。”曉曼輕聲回答。
“不回去麼?和同學出去玩還是有別的打算?”
“我……”曉曼發覺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她可以順勢引出她約張健的目的,而不用那麼尷尬地自己提出來她抵著頭,聲音很輕,欲言又止。
張健並沒有打斷她。
“我……我想留下來,好好學習。”
曉曼說得連自己都聽不見,果然,即使是平時陽光的她,在所有的自尊和驕傲都被擊碎了以後,還是開不了口。
“啊!?”張健愣住了,他沒想到是這個理由。
“你要考研嗎?還是想考什麼證件?”憑著職場上的敏銳直覺,張健察覺到曉曼有心事,但是他不好直接問。
“……”曉曼一陣沉默。那時的她什麼都不懂,不知道該怎麼去圓自己這個荒唐的理由。
“我們先點菜吧,邊吃邊聊。”張健見狀,忙打了個圓場。
曉曼意識到,自己沒有能力開這個口。
萬一把握不好尺度,那麼這頓飯也無法愉悅地吃下去了。
結果一餐飯下來,曉曼對自己的原計劃只字未提。
兩人聊了些普通校友常聊的話題:學習、社團、工作,還有關於這個大學與城市,甚至關於張健自己。
氣氛也恢復到了正常的水平。
與以往不同的是,這頓飯是曉曼搶著買了單。
飯後,張健提出開車送她回學校,曉曼沒有拒絕。
一路上,她坐在副駕駛座,及胸的長發披在臉頰兩側,靜謐的側臉文靜又可愛,安全帶將她鼓鼓的胸脯勾勒了出來,白色羽絨服下的雙腿圓潤修長。
她默默坐著,眼看著車子快到張健工作的地方,馬上就要駛進校門。
“張哥,我家里…出了點意外。”曉曼幽幽地開口了。
“哦?”張健注意到她的稱呼都變了,語氣也意外的委婉,他並沒有打算接下話茬。
“也許…也許需要你的幫助。”曉曼的聲音有些支吾,臉蛋在微微發燙。
“沒關系的,學長一定會幫你的。”
說著,張健放慢了車速,一只手慢慢地、慢慢地搭上了曉曼的大腿。
曉曼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動了下腿,但最終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我以前上了大學的時候,也遇到過一些困難。但我從來沒有問家里要過一分錢,所有的錢都是自己勤工儉學掙來的。”
張健不知為何提高了音量,一字一頓,語氣變得義正言辭,“也沒人幫過我,所以,我也特別能體會你的心情。”
說到這,他的語氣又變得溫和。
這番話讓曉曼無地自容,她想起媽媽的處境,輕輕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
那一晚,曉曼沒有回學校。在學校對面酒店的套房里,張健狠狠地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