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代遙順著視线那麼一瞧,但見霧氣茫茫,什麼也看不真切,他問:“哪呢?十六夜姐姐,我怎麼什麼也沒有看見。”
十六夜笑吟吟,手指一圈圈纏繞著頭發,下巴輕輕靠在雪代遙的肩上,說:“有什麼好急的,遙少爺難道沒有聽說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雪代遙說:“十六夜姐姐,你就別揶揄我了。”
十六夜咯咯的放聲笑了起來,喊:“我的好姐姐,你還不出來!”
就聽嘩啦的一聲響,一道倩影似美人魚般鑽出水面,濺起的點點水珠通通打在雪代遙的臉上,他就一眨不眨目視前方,那美人飄飄長發,蓋將壓在雪白的背上。
紫夫人背對著雪代遙,伸出兩只玉纖纖的手,理著濕透了的頭發,呼出白茫茫的霧氣,讓他心神搖曳。
雪代遙似被攝住了一樣,踩著池底,受著池水的阻力,一步一步的走向前去,正待觸碰她,可是又覺得這般行徑哪兒不大對。
可他並非自擾的庸人,動作只是微微一滯,馬上就握住了紫夫人的胳膊,喊:“媽媽。”
紫夫人身體顫了顫,似乎在嘆氣,而後既無奈又不舍一般,慢慢轉過身來。
雪代遙不瞧其他,只盯著她的臉,忽然背後一陣柔軟,十六夜貼著他耳畔嬌笑,借著他身軀,壓住了紫夫人,美美跌入池中。
這一跌,雪代遙仿佛從高空墜落,身體一個抽搐,從坐台完全墮入池中,仿若置身於熱鍋滾油當中。
好在池水不深,他從幻夢中清明了,馬上站將起來,扶住了池子邊沿。
他望著茫茫的熱霧,緩了好一會,心下一片驚奇:“難道我坐在溫泉里也能睡著?”
雪代遙感概著,不免回顧起夢中的種種美好,總歸有幾分眷戀,可他馬上想:“假的就是假的,沒有什麼好留戀的。”
但夢中的場景卻讓他生出期盼,有了斗志。
雪代遙踩著坐台,出了御神池,站穩在踏實的石頭地面,看了看雙手的五指,像浸泡了水的紙巾一樣皺巴巴,說:“那個中年巫女讓我泡得快一點,我卻在里面睡了一覺,不知道過去多久了?”
雪代遙渾身上下無不感到股粘稠,立馬拿起腳邊的水桶,從頭淋到了尾,收著倒,連淋了兩次,感覺好不暢快,長長呼出一口氣,似有無窮的精力了一樣。
他拿過柵欄上掛著的浴巾擦了起來,驚奇的發現自己是不是結實了一點?一面擦一面觀察,發覺自己各處都拔高粗壯不少,不再弱不禁風了。
雪代遙在想這個是心理作用,還是這個御神池水真得有特殊的功效?
其他不確定,但化解疲勞這項絕對是實打實的。
雪代遙只感覺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力,臉上容光煥發、精神奕奕,想著這麼神奇,可得讓媽媽和愛姨她們來泡一泡。
可他卻不知道,這池子雖然神奇,但不允許男性浸泡是絕對有道理的,被雪代遙泡了壞了濁氣,從今以後再也沒有補先天的功效,與其他御神池再沒有不同之處了。
除了宮主與他兩人以外,再也沒有人能體驗其中的奧秘。
雪代遙擦干淨身子,穿好衣服鞋襪,急步往唯一的出入口趕去。
這片區域鮮少有人經過,連拂面的風都是蕭瑟的。
雪代遙踩著大片大片的落葉,穿過長長的木拱橋,連光线都起了波浪。
如果是之前,雪代遙決計沒有那麼容易看見候在外面的中年巫女,但被池水那麼一泡,卻覺耳清目明,只一眼,就看見依靠著大石的中年巫女,喊道:“我出來了。”
中年巫女忙走將過來,臉上焦急之色稍緩,說道:“少爺您讓我好一陣等,您再不出來,我就得進去找您了。”
雪代遙歉意的笑了笑,問道:“我在里面泡了多久?”
中年巫女說:“將近有一個多鍾頭了,您泡得也太久了。”
雪代遙說了句抱歉,讓她久等。
自己在池中睡著,確實有點離譜了,只覺得過了才十來分鍾,沒想到居然快一個多鍾頭。
中年巫女說道:“少爺您快點隨我回去吧,夫人她們估計早就泡完了。”
雪代遙怕她們擔心,連忙跟在中年巫女背後出去,隨著她抄近路過去,但路上還是少不了被其余的巫女們撞見,紛紛向殿主問好,目光若有若無的打量著雪代遙。
神宮有規矩,不允許晚間有男性出沒,除非是年少的男生,倒可以通融一二,但也只能通融那些身份顯赫的子弟。
年輕巫女們一下就反應過來,雪代遙是個少爺了,好奇的多看幾眼。
此時清風徐來,燈火闌珊處模糊不清,只能依稀望見他穿了天藍色的和服,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說不清是灑脫還是慵懶。
中年巫女回應了問好,並不大想耽擱,雪代遙也只是禮貌性的一笑,快步就跟了上去,怕耽誤久了,惹得紫夫人她們擔心。
那群年輕的巫女們見了笑容,卻不知所措的站了原地。
她們皆是內宮的巫女,立志將一生奉獻給神靈。
本就清心寡欲,極少見到男人,頭一遭遇見這般俊秀的美少年。
雪代遙雖是舞勺之年,卻心性成熟,又泡御神池水,脫了許多稚氣,這一笑卻讓她們茫然若失了。
幾名年輕巫女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口中連忙念叨了句:“好人前進,奸邪退避。”喚得是告罪神靈,心中卻忍不住期待雪代遙回眸的那一笑。
一路上少不了年輕的巫女們問好,但兩人都沒有停滯腳步,前一個回應了問好,後一個露出禮節性的笑。
這群清純的巫女們見雪代遙走得遠了,皆有悵然若失感。
從這處昏暗的光线處,穿過一大片一大片黑暗之地,終於走到了明晃晃的光芒處。
雪代遙注意到遠遠的水缸邊,紫夫人坐在墊了毛巾的石頭長椅上,一副平靜鎮定的模樣,但他卻注意到紫夫人的頭發還是濕答答的,顯然根本沒有吹過,只是粗略的擦了擦。
桃沢咲夜保持了點距離,靠在牆邊,眼睛四處張望,像是在找尋著什麼,就是不見桃沢愛在這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