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宴會等下就要開始了。這身衣服不太符合禮儀,萬一被客人瞧見,會說我們不懂禮數的。”
桃沢愛平靜的說道,好像剛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扭頭對紅菱她們說道:“大廳還有許多客人,你們去招呼她們。”
“是。”紅菱和白樺低著頭退出房間,輕輕將門帶上。
藤原清姬毫不在乎的說:“這是我的家,誰敢這麼說話。而且來得都是藤原家的親戚,也不用太在意什麼吧。”
雪代遙聯想起母親臥病在床,所謂的親戚們退三阻四的樣子,心灰意冷的想:“親戚才不是家人,禮貌只是為了不被挑出話柄來,恐怕她一輩子也不需要知道這些。”
“至少基本的禮數要做好。”桃沢愛不置可否,“老夫人那邊您去看望她了嗎?”
“還沒有……”藤原清姬悶悶不樂,道:“我之前過去都被趕出來。”
桃沢愛聲音柔和,“老夫人生了病,是不希望把病傳染給您。現在她病好轉不少了,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趁著這點功夫過去,和夫人問個好吧。”
“好,那我現在就過去!”藤原清姬迫不及待的說。
桃沢愛點了點頭,語氣沉了下來:“咲夜,你帶二小姐去換身衣服。”
金發女仆不樂道:“知道了……媽媽。”
雪代遙聽到“媽媽”的稱呼,意外的看向兩人。
兩人皆是金發藍眼,相貌清麗。
剛剛沒有仔細去看,現在一提醒,發現兩個人的長相足有六七分神似。
藤原清姬在臨走的時候,還故作凶狠的狠狠瞪了眼雪代遙,才離開房間。
“讓您見笑了。”桃沢愛說道,“請您隨我來,我帶您去見見老夫人。”
雪代遙驚詫道:“我……我也要去?”
“藤原家的每個人都要去,還是您覺得自己不屬於藤原家的一份子?”
雪代遙說道:“別人可不認為我是藤原家的人。”
桃沢愛湛藍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別人是誰?”
“大部分人,也許是所有人。”雪代遙直視她的眼睛,“你剛剛也看到管事的態度,藤原家有多少人像她一樣。”
“您也別太放在心上。”
桃沢愛說道:“藤原家流言蜚語太多了,以前還能管住,現在收也收不住。不過普通人說再多也沒用,藤原家只會有一個人說得算。”
“老夫人。”雪代遙垂下頭。
桃沢愛張開濕潤的口腔,在他耳邊呼氣道:“藤原家需要個男人。”
轟隆!
窗外突然電閃雷鳴,本就不好的天氣開始下起雨。
雪代遙只覺心髒被狠狠攥住,腳似乎突得一滑,狼狽的屁股著地,哎喲一聲的摔在地上。
“抱歉,從沒穿過二齒的木屐,沒有站穩,這地有點滑。”雪代遙痛得呲牙咧嘴,“您剛剛說什麼?”
桃沢愛腳尖輕輕磨蹭光滑的地板,目視窗外的風景。
雪代遙卻能感受到,她的視线仿佛透過如鏡的地面,彈在他的身上。
窗外的雷聲一陣接著一陣,隆隆作響,雪代遙臉上的肌肉克制不住抽搐。
“你被雷聲嚇倒了?”桃沢愛似乎在自言自語:“是啊,雷聲有點大了,我都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麼……”
“您說什麼?”
窗外的雷太閃了,光芒將雪代遙的側臉都點亮了。
“沒什麼,我扶你起來。”桃沢愛伸出手。
“謝謝您,我自己能起來。”雪代遙打算自己起身,卻被桃沢愛拉住了手。
他沒想到桃沢愛嬌柔細嫩的身軀下,藏有這麼大的力量。
那雙好似藝術品的手,就像雙鉗子,將雪代遙的手腕牢牢碾住,骨頭要被壓碎似的,無法脫離。
“只需要有人拉您一把……”桃沢愛只一拉,就將雪代遙拽起至身前,輕輕拍掉他身上的灰塵,“瞧瞧您身上的塵土,要是落入有心人眼中,豈不是證明那些莫須有的誹謗。好在可以拍干淨,也不至於要換件衣服。它現在又煥然如新了,誰能想到它曾經沾了灰塵,在人們的眼中仍是件華貴的新衣服。”
窗外的雷聲停了,雨滴溜溜的下著。
雪代遙低頭說:“謝謝你扶我起來。”
“您何必客氣,這都是我該做的。”
兩個人也將“你”和“您”的稱呼換了回去,一切都好像沒有發生過——中途只是雪代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弄髒了衣服。
管家將他扶了起來,拍掉了身上灰塵,就這樣結束。
“請您隨我出來。”
雪代遙同桃沢愛出了房間,來到走廊,不遠處候三名女仆,桃沢愛喚了一名女仆過來:“你帶少爺從另外一條路過去,去見老夫人。”
“是,少爺您請隨我來。”女仆低頭領雪代遙走另外一個方向,並沒有直接從前邊的樓道下去。
雪代遙跟著剛走出幾步,就聽見桃沢愛訓斥那兩名女仆的聲音:“是誰負責擦那房間的地板,居然害少爺摔倒了……還愣著做什麼,還不立刻拿抹布把地板擦干淨?”
背後的聲音逐漸小了下來,隨後是一片寂靜。
這條直直的走廊實在是太長了。
雪代遙好幾次差點忍不住回頭,但都被自己強行忍住,在心中不停的告誡自己不能回頭。
因為他心中很清楚,桃沢愛肯定就靜靜的站在門口,等待他轉身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