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沢愛搖頭，說道：“她年事已高，再怎麼也救不回來的，更別說她已經死了三四個小時了。”
眾女心頭頗沉，也就是說巫女再教完她們祈福的咒語之後，坐在椅子上悄然無聲的去世了，她們陪著個屍體念了一晚上經。
好在她們都是肮髒權力人家的小姐，早就見慣他人的生死，又是在神宮重地，死者又是德高望重的巫女，並不感覺驚懼，只是心情有些沉重。
紫夫人嘆了口氣，讓桃沢愛喊來了神宮的巫女。
新任的宮主，以及八殿殿主很快就趕來了。
聽聞老巫女逝世，胖巫女眼中閃過了絲驚喜，隨即被濃濃的哀傷所取代，說道：“夫人不必自責。老師已經活了九十六歲，修為高深莫測，厭倦了俗世，已經預感到了這次死亡。”
其余八大殿主臉色盡是木然，本來雪代遙以為殿主們或多或少會有悲慟，甚至責怪她們，卻沒想到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這是‘喜喪’，夫人們無需在意。”一名殿主說道。
生怕眾人不懂喜喪的意思，另一名殿主說道：“對於活到八十五歲的巫女去世，神宮里都叫作‘喜喪’。死亡對於她們來說，反而是件喜事，意味自己的修行得到了圓滿。”
眾女仍不理解這算什麼喜事，人自然活得越長越好。
雪代遙吃過苦頭，明白對於窮人來說，年紀大了，各種毛病纏身，反而容易成為子女的負擔，死了反而是種解脫。
神宮中老了的巫女不知是否這個道理，反正他對“喜喪”一說將信將疑。
八位殿主當中，不是沒有人對“喜喪”一說而打心里的厭惡。
但見一名妙齡少女衝開眾人，奪路進入房間，看見坐在椅子上沒了聲息的老巫女，直接跪在地上痛哭不止。
眾人來到房門口，看見這一幕，皆是默哀無言。
一名殿主嘆氣道：“千穗理這孩子，從小被老師照顧長大，對她的感情太深了。”
又一名殿主勸道：“千穗理，別哭了，你的老師算喜喪，修行得到了圓滿。”
千穗理泣不成聲，說道：“什麼喜喪……什麼喜喪……人死了，不就什麼都沒有了……我們服侍神靈，究竟是為了什麼……我不要奶奶喜喪，我要她活過來……”
“慎言！”一名老古板的殿主蹙眉，說道：“禍從口出，為你師傅積點口德，免得害她修行不圓滿了。”
“圓滿又怎麼樣？不圓滿又怎麼樣？”千穗理哭泣道。
“圓滿了，自然就升去天國，陪伴伊始大神左右。”那名老古板殿主說，“你當了殿主，連曾經的經意也忘了？”
“天國？你見過？”千穗理悲憤交加之下，公然頂撞老前輩。
“我……”老古板殿主卡頓了下，說道：“我自然是沒見過，但我聽前人提及過。”
“說的便是真的麼？”
老古板的殿主又氣又惱，像是戳在了軟肋，語無倫次道：“前人的經典還有假？還有人被伊始大神托過夢咧。”
“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千穗理突然沒有興趣爭了，師傅的死確鑿是真的，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個不停。
另一名老殿主安撫道：“從小照顧她長大的師傅死了，說出點糊塗話也正常，事後就清醒了，咱們讓讓她吧。”
那老古板殿主道：“哼，咱們讓她，伊始大神可不見得讓她，居然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
老殿主為人很是平和，搖頭道：“伊始大神最是寬容，怎會與我們這幫信徒較真，願它解脫迷茫的我們。好人前進，奸邪退避。”
雪代遙對她們的爭論並不感冒，他自是不信天國之類的話，那是何等的傲慢。
倘若真的有神靈有天國，雪宮主也不會那麼追求長生，在殿中苦苦修行，不問塵世了。
看著哭個不停的千穗理，心中不免生出同情。
胖巫女想當個和事佬，走過來拍了拍千穗理的肩膀，說道：“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千穗理一把將她的手甩開，紅腫著眼睛道：“你當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麼？你當上宮主了，但巫女大多都聽我師傅的，現在她死了，你其實開心的不得了吧！”
胖巫女眼中閃過絲驚慌，隨即臉上漲起慍色，說道：“不識好人心。”怒衝衝的退回人群。
就這樣任由千穗理跪在地上，哭了有二十來分鍾，老巫女的死訊傳遍了整個神宮，人人無不默哀，但都認為是喜喪，感覺千穗理太過了。
桃沢愛已經安排了人過來，殯儀人員和胖巫女商談著，按照神宮的規矩，老巫女的屍體應該被火化，留下盒骨灰安葬在神靈左右。
千穗理什麼也沒有說，默默的呆在一邊。房間內，只剩下雪代遙她們七個人。
平島太太認為老巫女幫過她，自己應該去火葬場看她最後一面，對女兒說道：“跟媽媽說：謝謝巫女大人。”
小女孩很機靈，學著道：“謝謝巫女大人。”
“對了。”
平島太太欣喜，對女兒現在的表現很滿意，本想在說一句：“跟媽媽說：謝謝遙少爺。”
但這句話橫在口中，久久說不出來。
心中很是羞恥，不知道該如何感激遙少爺。
雪代遙說道：“我也過去吧。”在怎麼說，自己跟老巫女也算有種聯系，於情於理都該過去看看。
“桃沢，那我們也過去吧。”紫夫人說道，一條太太和十六夜見大家都要過去，義不容辭道：“我們也去。”
雪代遙阻止道：“媽媽，你們四個就留在神宮休息，替平島阿姨照顧好女兒。”
聽見“休息”兩個字，眾女才發現自己一夜沒睡，腦中有點暈頭轉向了。
尤其是紫夫人，她身體素質最差，確實困得不行。
“我和平島阿姨必須得過去，大家就留在神宮，好好休息吧。”雪代遙勸了好幾次，態度堅決，紫夫人這才願意留在神宮。
至於一條太太和十六夜，對老巫女本來就不熟悉，沒有太多感覺，過去只是為了有個伴，能留在這邊休息自然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