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過桑拿以後,祈福儀式差不多到此為止了。
正大神宮後殿有單獨的浴池,存放有聖潔的神水。
雪代遙去浴池衝涼,拿起桶中的木瓢子,不停的往身上衝。剛泡過桑拿,身上基本是灰色的角質,輕輕一搓,能搓出堆“泥球兒”。
今天天氣悶熱,又在桑拿房中度過不短的時間,現在拿涼水一衝,順帶把身體上的角質搓干淨,雪代遙只感覺無比暢快,出來浴池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輕了三四斤。
門口的掛鈎上,放了件白得近乎透明的單薄袍子。
雪代遙穿上了,身體有點涼颼颼,很不貼身。距離浴池入口兩米的地方,有個神仆候在這邊。
他走了過去,之前沒有注意,現在才發現這個神仆是位年輕的姑娘,應該比藤原雪純大不了多少,長相特別楚楚可人。
雪代遙了解過神宮的歷史,宮中的巫女有些並不是從小生活在這,而是半途出家,但“神仆”這種特殊巫女,必須從小生在神宮,還必須真正意義上的純潔無瑕,才可以負責正大神宮的清潔。
從一開始,她就從沒怎麼說過話,一直低著腦袋,雪代遙也是現在才真正看清她的臉。
“從哪里出去?”雪代遙問道。
這名年輕的姑娘說:“少爺,我們從後門出去,您跟著我就行。”她一面說,一面悄悄窺著雪代遙。看她的樣子,想必是很少與生人見面。
她先看了看雪代遙的臉,神情有點不自然,而後從頭看到腳了,她的臉慢慢紅了起來,把臉移到一邊。
雪代遙還當是她性格靦腆,心想她臉紅的模樣,好生可愛。
年輕的姑娘也不說話,已經快步往前走了。雪代遙立刻跟了上去。
神宮出去的路並不復雜,雪代遙都能猜到該從什麼方向出去。他心情正愉快著,腳上走得快了,與她並肩而行。
年輕的姑娘難以克制自己的視线,時不時就看雪代遙一眼,臉漸漸紅透了,說道:“少爺,能請您別走那麼快嘛?”
雪代遙一愣,慢慢放慢了速度,聽那年輕姑娘低噥:“我已經知道少爺您指骨粗了。神宮畢竟是莊嚴之所,還是求您規矩一些。”
她說這番話時,已經紅到耳根了。
雪代遙瞧了瞧自己的手背,心中滿是疑惑不解,好端端的,她提我指骨做甚?又想不通自己哪兒不規矩了?
他還當是神宮另有忌諱,不許比神仆走得快,於是就把腳步漸漸放慢了。
說來也怪,雪代遙放慢了速度,那年輕姑娘的速度也緩慢了,她好似忍不住的回過頭,可只是轉了小幅度,什麼也沒瞧見就迅速轉回腦袋。
這樣的小動作已有四五次了,雪代遙還當是她靦腆,想跟陌生人聊天,卻無從開口。
於是,雪代遙等她再次轉身之時,主動衝她笑了笑。
那年輕姑娘像是觸了電,把雪代遙上下瞧了,等他眼神漸漸變得迷惑了,她方才堪堪回過神,連脖子也感到燙了,忙扭回身子,心中道了聲罪過,不停念叨:“好人前進,奸邪退避。”
雪代遙想不明白她為什麼動不動就臉紅,難道她就這麼怕生不成?
還當她大抵應該是社恐,不希望徒增她煩惱,老老實實的跟在她身後,一路出了正大神宮。
附近有一偏殿,早已經有巫女候在那了,手中捧著的是雪代遙自己的衣服。
這名巫女是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她深深的望了眼雪代遙,用種贊嘆的語氣,說道:“少爺您年紀輕輕的,可已經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個男人了。”
雪代遙從她手中接過衣服,不大喜歡她的語氣。她像是驚訝的樣子,細細的指頭並攏在一起,捂住了嘴巴,像是遐想他成年的模樣了。
雪代遙實在摸不著頭腦,這名巫女到底在驚訝什麼?他沒由得不自在,還不如和那愛臉紅的姑娘在一起輕松。
他抓起衣服,往偏殿里走,是頭也不回的,可她聲音還是聽得見,似感嘆道說:“少爺再大上幾歲,應該沒有女人不喜歡了。”
雪代遙並不在意這話,他在藤原家中已然聽得耳膩,只當是浮夸的諛詞。
他進入偏殿,換好自己的衣服出來。
那巫女和那年輕姑娘說著什麼,那年輕姑娘臉又紅了,那巫女美美的笑出聲音。
雪代遙走出來,那巫女含苞帶笑,那年輕姑娘紅暈未消,又是細細打量了雪代遙一眼。
“少爺,請隨我們來。”那巫女小步小步的走,是美約的。那年輕姑娘步伐像是一致,其實是被約束的。
雪代遙閒庭信步踩著她們的影子,路過一百三十六朵白的帶紅的芙蓉花,進了處石亭內,坐在了石凳上。
那巫女柔聲道:“少爺,你等一會,我已經叫人准備好了齋飯。”
雪代遙聽見“齋飯”兩字,才感覺身體又累又餓。
他抬起頭,忽然拔高聲音喚道:“咲夜。”
桃沢咲夜從遠處走來,也換上了自己的衣服,把外套系在腰上,是可人的俏皮兒。
不過她沒有笑,只是無奈的臉,像是在別人面前被雪代遙喊名字,是丟人的一件事。
她身後也跟著名神仆,長相居然與雪代遙身邊的年輕姑娘差不多。
雪代遙看向了身邊的年輕姑娘,她又自紅臉起,他視线移向了那長相相仿的神仆,她大大方方的回以雪代遙一笑,他心想:“兩個人長得似姐妹,不過一個會臉紅,一個倒不會臉紅,倒是有趣。”
桃沢咲夜坐在石凳上,就坐在雪代遙身邊,不過貼得很近,不過兩三個拳頭的距離。
兩個人還沒說幾句話,已經有幾名巫女端著飯菜過來,一道道擺在圓形石桌上。
菜全都是素菜:香椿豆腐、腰果玉米粒、香菇炒土豆條、糖醋苦瓜,一大碗豆腐湯,順帶端了兩碗白晶晶的米飯。
那巫女放下餐具,豁然般的後知後覺,說道:“我忘記把菜分成兩份了。”
雪代遙笑了笑說:“就這樣吧,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