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趙觀信一步閃電般踏出,腳底蹬踏青石,地面都是微微一震,長臂探出,引發一陣音爆之聲,好似一柄長槍,直直戳向林南心窩。
“好強!”
圍觀的人群中,不乏一些行家,看見趙觀信這剛猛霸道的一拳,都是忍不住驚呼出聲。
鐵拳未至,勁風已經是撲面而來,林南臉色凝重,單臂架起,由左而右擊打在趙觀信的臂側,將他剛猛霸道的一拳格開。
手臂相撞,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趙觀信到底是成名已久的高手,一招便試出了林南的深淺,頓時收起輕視之心。
“喝~”
只見他口中吐出一聲輕喝,渾身忽然暴起土黃色的光芒,身影一晃,居然瞬間便到了林南身後,抬起手肘,如利錐般擊向林南的背脊。
尖銳的音爆之聲頓時響起,莫說是血肉之軀,便是一塊鋼板怕是也是兩斷。
“嘩~”
一陣驚呼聲中,趙觀信的手肘狠狠擊中林南的背脊,正當所有人戰斗就此結束的時候,趙觀信勢在必得的一擊忽然穿透林南的身影。
竟然是虛影!
“好快!”
周遭眾人只見一陣虛影閃動,便見林南的身影於趙觀信側面閃現,整個人飛在半空,如雄鷹展翅,兩臂如泰山壓頂,又如重鋒劈山,狠狠下斬!
一擊未中,趙觀信已經做好了准備,面對林南的下劈,雖驚但不亂,手臂抬起,格向林南的手臂。
“砰~”
一聲巨響,趙觀信只覺手臂劇痛無比,被震得後退數步,堪堪穩住身形。
林南得勢不饒人,泛著青光的身影閃動間,眨眼便出百拳,將趙觀信籠罩在內。
“砰砰砰砰……”
拳拳相接,倆人一守一攻,互有來往,陣陣沉悶的擊打聲不斷響起。
林南年輕力壯,勁大綿長,且占有功法優勢。
趙觀信老謀深算,經驗豐富,但終究是拳怕少壯,開始落了下風,一時間雖不至於落敗,但也難扭轉局勢。
一炷香功夫,兩人便過了不下千招,速度之快,令人眼花繚亂,在場之人完全看不清交戰中的二人勝負幾何,只能聽見“砰砰”的悶響。
交戰中,趙觀信越戰越驚。林南展現出的戰斗意識與渾厚的功力,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應該有的樣子。
轉眼,又是百十招過去,見林南絲毫沒有力竭的模樣,趙觀信知道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離落敗不遠,心中如是思忖片刻,他眼神一狠,猛然發出一聲震天怒吼,不惜以傷換傷,以硬接林南一拳的代價,全力使出一擊鞭腿。
林南雖占據上風,但也知要拿下趙觀信並非易事,見他使出兩敗俱傷的打法,心里一橫,也不格擋,口中怒喝道:“怕你不成!”
“砰~”
“砰~”
兩聲巨響,倆人各自吐血飛出。
稍一停頓,又戰在了起來。
林南雖然境界稍低,但到底年輕力壯,又占有身法功法之優勢,逐漸更占上風。
“砰~”
又是一記對轟,趙觀信吐血飛出,林南則只是退了兩步。
望著這一幕,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戰斗,恐怕勝負已分。
林南正待乘勝追擊,了結了趙觀信,卻見趙觀信忽然披頭散發著站起,凝視著林南瘋了一般大笑起來:“哈哈哈……痛快!林南,說實話,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強!”
“趁著還有時間,不如留下兩句遺言。”林南向他疾馳而去。
“你未免高興的太早了!”
趙觀信說完怒哼一聲,身影不斷暴退,同時從懷里掏出一個透明的小瓶,望著瓶中綠色的液體,眼里閃過一絲狠色,恨聲道:“是你逼我的!”
說著,他猛地仰頭將綠液灌了進去。
幾乎一瞬間,一股狂暴的氣勢猛然從趙觀信的體內爆發而出。
林南眉頭一皺,眼里閃過一絲凝重,不得不停下靠近的腳步。
趙觀信身上暴漲的氣勢並沒有因為林南停下腳步而停止增長,反而是以一種近乎恐怖的速度瘋狂暴漲。
濃濃的瘋狂之色透出趙觀信的眼瞳,他面色猙獰,看著痛苦至極,凝望著林南,眼底透出刻骨的恨意,嘶吼道:“這一瓶藥花了我半生的積蓄,他能讓我跨過開山境,達到夢寐以求的渾天境,但代價卻是我十年的壽命。”
林南眉頭緊鎖,面色透著凝重。
很快,趙觀信體內暴動的真元逐漸趨於穩定,他臉上痛苦的表情也慢慢消失,從未體會過的強大力量充斥在身體,讓他忍不住仰頭發出一聲長嘯。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趙觀信忽然懸浮而起,立在半空之中。
“哈哈哈哈……”
趙觀信發出一連串暢快的大笑,隨後毫無征兆的停下,面目猙獰地嘶吼道:“林南,我會讓你受盡人間屈辱!讓你在痛苦中死去!來祭奠我的十年壽命!”
話音未落,趙觀信與半空中的身影已經瞬間到達了林南身前,沙包大的鐵拳攜著音爆之聲襲向林南的身軀。
一拳擊出,土黃色的拳影瞬息而至,擊中林南的身軀。
御空飛行,真元離體!
渾天境的象征!
林南勉強抬手抵抗,瞬間他只覺一股巨力作用在手臂之上,震得他手臂痛苦欲斷,繼而五髒六腑都是一陣劇痛,吐血飛出。
“竟然真的到了渾天境!”
“林南這下凶多吉少了!”
圍觀的人群中有人驚嘆,有人惋惜。
“哼……”
一聲痛哼,林南勉強從地上爬起,雙臂顫抖不止。
“怎麼樣?滋味不好受吧?”
趙觀信閃身來到林南身前,於半空中居高臨下望著林南,獰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了你,我會把你削成人棍,然後眼睜睜看著林家的人一個一個死在你面前!”
林南抬手擦去嘴邊的鮮血,面色依舊沉著冷靜,冷聲道:“打敗我再說。”
“死到臨頭還在嘴硬!”
趙觀信想不到林南還敢嘴硬,怒喝一聲,身影閃動間,快的出現了數十道殘影,將林南包裹在內,同時數十道拳影由四面八方向他襲去。
越是危險,林南就越是冷靜,他全力運轉真元,體外青光暴漲,全力施展邪影幻夢身法,霎時間,天空出現了近百道身影,閃動間叫人眼花繚亂。
“砰……砰……”
兩聲悶響,林南再度吐血飛出,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後,躺在地上掙扎了一陣,難以起身。
趙觀信緩緩落在林南身前,單手掐著林南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得意的獰笑道:“不知道現在你的嘴還硬不硬?”
話音未落,趙觀信忽然看到林南的嘴角勾起一抹邪魅陰冷的笑容。
而那雙已經快要合上的雙眸也在這時猛然睜開,這一刹那,其眼中透出的光芒,勝過了他這輩子所見過的一切事物。
不知為何,一股不詳的預感涌上了他的心頭,正心慌著,忽然,一股攝人心魄的幽光在林南的眼眸中緩緩浮現……
趙觀信的目光猛然呆滯,再反應過來時,一只白皙修長的大手已經穿過了他的胸膛,將他眼里的驚慌永遠定格在了眼眶之中。
他的手無力的落下,口中喃喃道:“嗬……你……怎麼……”
“去問閻王吧。”
林南從他胸前抽出鮮血淋漓的手掌,手掌心赫然握著一顆猶自跳動的心髒。
趙觀信眼中寫滿了不可置信,高大的身軀不斷倒退,最後重重倒在了地上,濺起一大片灰塵。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陷入了呆滯,難以置信的望著林南。
渾天境,那可是超脫了凡人的存在。
竟然就這麼死在了林南手里。
林南將手中的心髒丟下,環視四周,沒有人的目光敢與他對視,而跟著趙觀信而來的手下見勢不妙如沒頭蒼蠅一般鑽進了人群中,消失不見。
林南心底一松,全身頓時一陣無力,忍不住捂著胸口單膝跪倒在地。
“林南……”
“南少爺……”
“大哥……”
驚呼聲中,林府門後觀戰的人全都涌了出來。
“我沒事。”林南推開欲伸手攙扶的眾人,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方雪儀看出林南在強撐,靠近一步,柔聲道:“先進去再說。”
林南點了點頭,與義母方雪儀並肩走向林府大門,臨進門前,他忽然扭頭,望著某處天空,深深看了一眼,而後才收回目光,走進大門。
雲層中,一道身著儒衫的身影靜靜佇立,眼神中透著驚訝,喃喃自語:“好敏銳的感知……”
若是有人看見,就會發現這人赫然是閉關了許久的城主,葉蒙。
……
內宅。
雅致的院落內,屏蔽了下人,方雪儀、寧馨、柳詩柔母女、柳紈、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渾身浴血,面色蒼白的青年身上。
林南蒼白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我沒事,休息一陣就好,你們都回去吧。”
身受重傷讓他心神疲憊,無法感知天空中那道氣息是否還存在。
為了以防萬一,他只能強撐著在人前做出沒事的模樣。
“要不要請大夫過來?”方雪儀眼眸中透著擔憂。
“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方雪儀點了點頭,還要再說些什麼,卻聽寧馨忽然插嘴道:“那就多派幾個丫鬟婆子過來。”
那夜過後,這還是寧馨第一次在林南面前開口說話,林南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寧馨則在林南目光望來的刹那,低下了螓首,不與他對視。
這時,柳紈跟進去道:“二嫂說的在理,多喊幾個有經驗的婆子過來照料才是。”
柳詩柔眼角掛著淚痕,只是不斷點頭附和,望著林南渾身是血的模樣,她心痛如絞,只是苦於有外人在場,不能上前投入林南的懷抱。
林熙雯臉上亦掛著未干的淚痕,並無那麼多顧慮,嬌俏道:“我也留下來照顧大哥。”
“不用了,人太多反而打擾我休息。”
林南搖了搖頭,說完胸口忽然一陣起伏,他忙握緊拳頭,背過身去,語氣微促道:“母親大人,你隨我進去,我有事與你說。”
方雪儀隱約猜到了什麼,快步跟著林南走進房間,並將門關上。
“噗~”
方雪儀一轉身,就見林南猛地一口鮮血噴出,整個人忽然變得萎靡不振。
她臉色一白,急忙上前扶住林南,滿臉擔憂,正要開口,卻聽林南低聲道:“別說話……扶我到床上……”
方雪儀快速點了點頭,將林南扶到床榻上躺下。
林南伸手示意她附耳過來後,這才輕聲解釋道:“天上有人……”
聽到林南的話,方雪儀瞳孔一縮,繼而透出一抹濃濃的驚訝。
天上有人!
在天上,這意味著那人最低也是渾天境修為。
不說林南現在虛弱至極,便是全盛時期,碰上真正的渾天境高手怕也是凶多吉少,那人若有什麼歹意,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如今趙觀信敗亡,天元城必將迎來一場動亂,林家又全靠林南撐著,林南若有什麼閃失,林家能不能在這場動亂中站穩腳跟都是個問題。
“你現在出去,先穩定住她們,不要讓她們知道,然後幫我准備一桶熱水,和這些藥材……,我要療傷。”
“嗯。”方雪儀認真記下,不敢耽誤,開門走出了房間。
來到門外,方雪儀的表情已經恢復正常,見眾人眼巴巴的看著,她控制表情擠出一抹笑容,淡淡地道:“大家都回去吧,林南只是受了些輕傷,現在正在運功療傷,這里有我照看著就行,一會兒我們還有事商議。”
作為林府大婦,方雪儀有絕對的威信,眾人聞言也只能轉身離去。
打發了眾人,方雪儀暗自松了一口氣,站在原地思忖片刻,也出了院子。
約一炷香時間,方雪儀去而復返,手里捧著幾件干淨的衣物,後面跟著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手提著裝滿熱水的木桶。
屋內,林南聽見動靜,強撐著從床上坐起,走過去打開了門。
方雪儀一邊吩咐幾個婆子把水倒進木桶,一邊將衣物放在一旁,低聲道:“東西在里面了。”
林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就將林南屋內的木桶注滿,躬身退了出去。
方雪儀名為林南的義母,自然也不能留在屋內,也跟著退了出去。
目送義母方雪儀離去,並帶上門後,林南強撐著的身體又是一陣搖晃。
今日的事件可謂是為他敲響了一個警鍾,本以為能輕松取勝,但在勝券在握的情況下險些被以藥物強行提升實力的趙觀信翻盤,若不是身懷神秘法訣,恐怕今日就要凶多吉少了。
對戰趙觀信,他雖無輕視之心,但終歸存了幾分年輕人的傲氣,若他在趙觀信服用藥物後就使出封幽錄上的神秘法訣,也不至於落到重傷的結局,導致現在面對不知是敵是友的神秘人,只能強裝出沒事的模樣來蒙混過關。
看著手上的血跡,林南皺了皺眉,正為難著怎麼取出衣物下的藥材,卻聽門上忽然傳出了一聲輕響。
他扭頭望去,竟意外的看見義母方雪儀端著一盆水走進了屋子。
看到林南眼里的驚訝,方雪儀面色微微有些紅嫩,淡淡道:“我見你滿身是血,不干淨,拿一盆水給你先擦擦身子。”
林南一愣,心里不禁有些感嘆方雪儀的心思細膩,更有些淡淡的感動。
“謝謝。”
方雪儀面色冷淡,似沒聽到林南的道謝,將水盆放在林南身旁的桌上,聲音清冷:“放這了。”說完轉身就走。
林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抬起手探進水盆,不料這個動作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痛的他渾身一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痛哼。
方雪儀正走到門前,聞聲腳步不由地一頓,面色閃過一絲掙扎,猶豫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將門關上,轉身走向了林南。
見義母方雪儀去而復返,還把門關上,林南有些奇怪,嘴唇動了動,問道:“還有事嗎?”
方雪儀狠狠瞪了林南一眼,沒有說話,伸手探進水盆,撈出毛巾擰干,面色帶著一絲不耐煩道:“把衣服脫了。”
林南心思一轉,便知是剛剛自己的痛哼聲讓義母方雪儀以為自己無法處理。
猶豫了下,他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可以。”
方雪儀並不說話,只是瞪著他。
林南苦笑一聲,嘴唇蠕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再說話,伸手將身上的長衫脫了下來。
長衫褪去,露出了精壯的上身,上面散布著幾道不規則的傷痕與拳印,開山境強者極強的自愈能力讓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只是望著血跡斑斑,叫人不忍直視。
方雪儀沉著臉,二話不說拿起毛巾在林南手上、身上擦拭了起來。
雖然有過昨夜的荒唐,但被義母方雪儀這樣擦拭身體,林南還是微微有些不自然,只能盡量仰頭看著屋頂。
方雪儀看似臉色冷淡,一臉認真清理著林南身上的傷口和血跡,但近距離望著林南精壯的身軀,她內心中同樣並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