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第1202章 雨辰
每年的8月1日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建軍節,往年政府和軍方或多或少都會舉行一些慶祝活動,
今天卻全部取消,
電視里播放的是人民子弟兵扛著沙袋在堤壩上狂奔的身影,是一張張疲憊且沾滿了泥沙的臉龐,
是一道道由血肉之軀串聯起來的人牆……
什麼是人民解放軍?
在這場災難中詮釋得淋漓盡致,
雖然沒有慶祝活動,但12億中華兒女卻在心中默默為他們送上了節日的祝福,你們是最棒的!
洪水依然在繼續,
面對災難,
全國人民眾志成城,一場場的大小不一的募捐在全國各地展開,或是學校、或是企業單位、
或許社會團體,
還有各地電視台舉辦的賑災晚會,
數以億記的捐款如同12月的飛雪般源源不斷,它們被一級一級的上繳,最終匯總到中央,
然後再由中央統一分配。
8月5日,
巴布亞政府再次宣布向中國災區援助2000萬美元,其中的一部分將以礦泉水的形式兌現,
總數為40萬箱,
這些礦泉水將由巴布亞軍方派遣軍用運輸機協助中國軍方運送到各個災區,以緩解災區的水問題。
因為洪水肆虐,
各個災區普遍存在停水斷電的情況,
斷電還好說,畢竟‘電’對於人的生命來說並不是必須的,然而停水卻引發了一系列問題,
比如飲水,比如衛生。
同日下午,
巴布亞樞密院發布公告,王室將再次向中國援助5000萬美金,並號召全國有能力的人踴躍捐款。
雖然巴布亞是君主制國家,
但自建國以來,政治清明,律法公正,
而且國家經濟發展勢頭強勁,國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再加上媒體機構的各種忠君宣傳,
巴布亞王室在國民中的影響力無與倫比,
雖不至於像古代那樣夸張,
但在電視台等媒體機構報道了樞密院的公告後,全國各地立刻出現了一波接一波的捐款熱潮,
其中既有華族,
也有巴布亞族和其他族群的。
這些捐款先是被匯總到各省級政府,然後上繳中央,再由中央轉交給中國駐巴布亞大使館。
這一現象受到了國際媒體的關注,
紛紛進行了報道,
報道中對這一現象普遍表示理解,因為衛雄本身就是華人,而且巴布亞的人口比例華人占多數,
且大部分華人都是來自中國的第一代移民,
會熱情捐款很正常。
相比之下,
同樣以華人為主的另一個國家——新加坡,表現就較為冷淡了,在被《紐約時報》故意點名後,
隔天新加坡外交部發表聲明,
聲明中宣布:
新加坡政府再次向中國提供500萬美元的現金援助,並表示,如果中國政府有需要並提出要求,
新加坡政府原提供其他力所能及的援助。
然而對這一聲明有些人卻很不以為然,香港著名詞曲家、作家黃沾在《明報》的專欄中說:
新加坡的情況跟香港很像,
都曾經是英殖民地,
但因為地理因素,新加坡白化更徹底,他們崇尚西方文化,認為西方文化就是比東方文化高級,
雖然證件上寫的是華族,
但大部分新加坡人可不認為他們跟中國有什麼關系,這次內地發生百年一遇的洪災就是例證,
之前新加坡才捐多少?
200萬美金!
僅僅才巴布亞政府捐的十分之一,
在被包括《紐約時報》在內的西方報紙報道後才又捐了500萬,說真的,我不知道他們是心虛呢,
還是聽西方爸爸的話。
………
黃沾向來以毒舌著稱,但凡是他看不順眼的張口就罵,連朋友都不能幸免,其中就包括金庸,
兩人的關系一般,
因此這篇評論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
有嘲諷自然就有吹捧的,其實也不算是吹捧,只是字里行間有貶低巴布亞,抬高新加坡的意思,
8月10日,
在《星島日報》的一個作家專欄中這樣寫道:捐與不捐,捐多捐少,對個人來說是自願的,
對國家來說也是如此,
任何個人和機構都不應妄作評論,
何況,新加坡的首筆援助在所有援助的國家中已經排在前列,已然盡到了自己應盡的國際義務。
需要指出的是,
他們用的是納稅人的錢,
所以每一分錢的花費都應該對納稅人負責,而不是完全憑個人意願,這也是民主制度的優越性……
在文章的最後有專欄作者的名字,
雨辰!
應該是筆名,
看到這篇評論的人多數反應平淡,在香港這種快節奏的城市,這種沒營養的評論很難引起關注。
而且這個作者也沒什麼名氣。
………
客廳里,倪匡坐在沙發上戴著眼睛,正翻看著今天的報紙,幾乎每份報紙都有報道內地的洪災。
如今香港回歸了,
兩地的聯系要比以前緊密了許多,
而且此次洪災的規模實在太大,別說香港媒體,國際媒體也在關注。雖然他對內地不感冒,
但天災與政府無關。
看了會,
他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卻是看到了《星島日報》上的一篇專欄文章:“混賬,這是在找死嗎。”
言語中隱含著怒氣。
剛好這時,
噔噔噔……一陣腳步聲從樓上傳來,
他轉頭一看,見倪震睡眼惺忪的走下來,當即道:“你過來。”倪振想去倒杯水喝,聽到倪匡叫他,
應都沒應,
徑直走進了廚房,
過了會才端著一杯水走出來:“怎麼了?”倪匡指了指《星島日報》上的專欄:“這怎麼回事?”
倪震看了看,
不以為然的說道:“什麼怎麼回事?這就是一篇普通的時評。”倪匡怒道:“這還只是普通的時評?
字里行間的意思我看不出來?
別人看不出來?
你當初回香港前是怎麼答應我的?認真工作,不惹事,一切從頭開始,這才多久老毛病就犯了。”
當初因得到了性病,
倪震不得不遠走加拿大治療,
經過這麼多年的治療和修養,總算是把病基本上治好了,之後倪震一直住在加拿大,直到年初,
倪震突然說想回香港,
起初倪匡是不同意的,畢竟倪震的仇家是衛雄,他倒不擔心衛雄知道倪震回港後會繼續針對倪震,
畢竟衛雄早已今非昔比,
兩人的身份地位差距實在太大,衛雄哪有時間去理會倪振。他擔心的是倪震主動招惹衛雄,
如果真那樣,
他都不敢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後來是倪震再三保證會安分守己,絕不招惹是非,倪匡才讓倪震回港,並幫他找了份工作,
在《星島日報》當專欄專家,
雨辰就是他的筆名。
跟金庸一樣,是將倪震的‘震’才分開。
………
倪震不耐煩的說道:“有什麼問題嗎?頂多就是觀點有偏向性,通篇沒有采用一個過激的詞匯,
這都不行?
那還叫什麼時事評論。”
倪匡霍的起身:“我不是不讓你評論有偏向性,但是你就不能看看對象?你是健忘還是怎麼?
當初的事都忘了嗎?
你想過沒有,
要是這篇評論被衛雄看到,剛好人家又看著不爽,會怎麼樣?你要是還這樣不知天高地厚,
盡早跟我滾回加拿大去。”
倪震被罵得啞口無言,他當然也害怕,可又存在僥幸心理,畢竟他並沒有直接諷刺巴布亞,
甚至連‘巴布亞’這三個字都沒提及。
沉默了會,
他轉身朝樓上走去,
正當倪匡惱怒的想再說什麼時,聲音傳來:“知道啦,我以後會注意的。”看著倪震消失在視线中,
倪匡不禁搖頭嘆息,
若非就這麼一個兒子,他真的想撒手不管,實在是管不了。靜靜的坐了會,又是一聲嘆息,
隨後便出門去散步了。
………
半個小時後,
倪震回到客廳,拿起《星島日報》看了看,冷冷一笑,也出門了,他並不需要朝九晚五的上班,
作為專欄作家,
他的時間很自由,只要前一天晚上將專欄的內容發給報社就行,其他時間他可以自由安排。
他今天出門並不是去報社,
而是去找門店,
經過近半年的籌劃,他決定開一家以川菜為主的中餐廳,就連廚師他都托一個內地朋友找好了。
前幾天那個廚師特地來香港做了一桌菜,
包括他和倪匡在內,
十幾個人試了下,就算是不太會吃辣的,都感覺不錯,也就是說口味比較大眾化,這是重點,
要開餐廳,
口味就應該大眾化,
如果太獨特的話,注定不會長久。
目前那個廚師已經在辦理留港手續了,只要他這邊將硬件設施弄好,中餐廳隨時可以開張。
他對餐廳的定位是中高端,
投資不小,
消費自然也很高,如此一來,選址就非常講究了,必須選擇繁華的商業路段或是在大型商場中。
他打算先去太古廣場看看,
如果有位置合適,
又剛好要轉讓的餐廳再好不過,到時只需稍微改裝一下就行,可以節約相當大的一筆資金。
………
驅車來到中環,
正駛往太古廣場,卻在一個路口被截停了,剛開始他見前面的車一直不動,還以為是紅綠燈壞了,
後來才知道是有交警攔路,
等了好一會,
透過車輛間的縫隙,他看到前面十字路口有一個車隊駛過,最前面是三輛警用摩托車開道,
後面是三輛黑色路虎攬勝,
接著是一輛黑色的加長勞斯萊斯,再後面同樣是三輛黑色路虎攬勝,最後面則是兩輛警用摩托車。
看到這樣的排場,
只要是香港人都知道是誰——巴布亞王室的直系成員,而最可能的便是衛雄的王後王妃。
要知道在香港,
哪怕是特首都沒有這樣的排場,
毫無疑問,這樣勢必會給香港市民的出行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對此心生不滿的市民卻很少,
這得益於衛雄的威望。
………
倪震面色陰沉,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所受到的折磨,即便他的病已經痊愈了,可傷疤還在,
而且永遠無法抹去,
每次看到,
他似乎都能感覺到疤痕在隱隱作痛,
雖然還有證據是衛雄陷害他的,但他早就認定是衛雄了,如果有可能他一定會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可惜這終究只是幻想而已。
………
車隊駛過不久,
交通就恢復了。十幾分鍾後,倪震來到太古廣場,剛從停車場來到商場,他就感覺氣氛有點不同,
仔細一看,
在出口、電梯等重要位置都有一至兩個黑衣人守著,而且商場內的人群隱隱在向一個方向集中。
太古廣場前不久他才來過,
並沒有見到這些黑衣人,難道是商場新聘請的保安?可又不太像,哪個商場能這麼高大上?
逛了會,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
他朝人群最集中的地方走過去。不一會,他臉色一沉,眼睛注視著前面不遠處的一個扶梯,
此時扶梯上有不少人,
四個黑衣人和被他們圍攏在中間的兩個女人——周慧敏和陳紅!他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陳紅,
多少年了,
自從他遠赴加拿大治療,
他就沒有再見過周慧敏。如今再見,當初發生的一幕幕如同放電影般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
最後化為了仇恨,
他一切痛苦的根源便是周慧敏。
………
扶梯緩緩向上,很快周慧敏就消失在了他的視线中,而他凝視的雙眼也逐漸暗淡,最後垂下,
搖頭輕嘆。
多年過去,一切早已經變了,
當初周慧敏只不過是一個剛出道的新人歌手。而如今,卻已是高高在上的王妃,身份尊貴,
連逛個商場都有這麼大的排場,
他算什麼?
或許此時他出現在周慧敏面前,周慧敏都會視而不見,兩人早已經不在同一個層次和維度上。
苦澀一笑,
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