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冤家
青凌實業京城分部名下酒店,是遠超五星級標准的高檔酒店,選擇用來作為十周年慶典的宴會廳,更是行業翹楚。
挑高大廳和華麗水晶燈宛如天作之合,靜靜看著下面的人間盛事,渾不知甜點桌附近,上演著一出“馬前潑水”戲碼。
凌母本來在桌邊坐著,她晚餐吃的少,甜品更是從來都不碰,這會兒遠遠看見女兒和胡銘撞到一起,知道難以善了,趕忙過來保護外孫女。
她剛走近女兒身邊,就聽到胡銘說道:“……當老師的也能出席這個場合,看上去人緣不錯嘛!”
凌白冰笑笑,把女兒交給母親,沒有理他的意思。
胡銘鬧了個沒趣,看著小嬡凌,又起了個話頭:“這是你女兒啊?幾歲了?還沒上學呢吧?”
李嬡凌塞了滿嘴的蛋糕,哪里有空理他,只是盯著姥姥手上的果盤,想著下一口該吃哪一個。
“您是……”看到凌母,胡銘明顯一愣,到了嘴邊的稱呼匆忙改口,“媽——沒想到,阿姨您現在看著可比原來年輕多了!”
凌母溫和守禮的人,有些尷尬得笑笑,算是回應了,拉著外孫女就往回走。
幾次三番不被人搭理,胡銘有些惱羞成怒,他裝了些水果糕點,看著凌白冰,好整以暇說道:“看你這身打扮,過的還不錯吧?還在X中當老師呢?”
“沒,調走了,去Y中了,”凌白冰給自己選了幾樣水果,淡淡說道:“你呢,不還在原公司上班麼?”
“啊,沒有,跳槽了,現在在一家私企當財務總監,管管錢什麼的,公司是我岳父的,就用我才放心,沒辦法,累……”胡銘若無其事的炫耀了一把,“你家那位呢?今天沒來啊?”
“來了,喏,那邊呢!”凌白冰用叉子叉了塊水果吃進嘴里,指了指遠處的丈夫,“你跟你媳婦兒一起來的啊?”
“啊?啊……”胡銘看了眼遠處和遲燕妮親昵站在一起談笑風生的高大男子,不由有些恍惚,有些不自然的回道:“啊,是,我們在那兒坐著了……”
他有些驕傲的看著凌白冰,心說你肯定比我靠後,但一轉頭,卻正好看見凌母領著李嬡凌坐在了第一排,臉色不由得有些綠了。
“你……你家那位和遲總是什麼關系?”胡銘有些接受不了,說話時就有些咬牙切齒了。
“他倆啊?”凌白冰賣了個關子,“算是合作伙伴吧?也算是好朋友?我也不清楚……”
“那……”
沒等胡銘再說什麼,凌白冰說道:“不過我和燕妮不錯,十幾年的姐妹了!”
胡銘一愣,他以為凌白冰能出席這個場合,肯定是借著夫家的光,哪里想到她竟然能和遲燕妮是姐妹,他腦子一轉,不由好氣又好笑:“可得了吧!你何德何能,跟遲總姐妹相稱?借了婆家的光就說借了光,何必死要面子活受罪呢!”
“你這麼說倒也不錯,不過我丈夫你應該認識的呀!”凌白冰看著遠處的丈夫,眼中滿是甜蜜崇慕和深情,“當年我帶的學生,李思平,記得吧?那次打電話,我跟沒跟你說?沒說?我都忘了,但是我一邊和他做愛一邊和你打電話來著……”
“你說什麼!”胡銘一下子憤怒起來,當年那個電話他記憶猶新,一直都覺得前妻所言深情款款讓他心有戚戚焉,此刻聽凌白冰揭破真相,當真宛如晴天霹靂一般。
那個時候兩個人還沒辦理離婚手續,如果那個時候兩個人就在做愛,那不是正好在他們離婚前夜,他被凌白冰戴了綠帽子?
“你……你給我戴綠帽子!”胡明惱羞成怒,眼睛都瞪大了。
“又不是沒戴過!”凌白冰翻了個白眼,“冬令營我就被領導睡了,你因為啥跟我離的婚你忘了?不差這一頂了,啊!”
“你……”胡明氣的都快腦袋冒煙了,當年凌白冰口口聲聲說那個領導沒得逞,他相信凌白冰的人品,壓根沒懷疑過她的話,至於以此為借口離婚,完全是他順水推舟另攀高枝的做法,跟凌白冰出沒出軌壓根沒有關系。
他一直洋洋自得的就是當年甩了凌白冰,跟酒肉朋友們吹噓也都說是凌白冰那麼優秀在他這里也是棄如敝履,哪里想得到,原來頭上早已經綠油油的、能跑馬放羊了?
“老公,怎麼這麼半天?”一個紅衣女子遠遠走來,衝胡銘喊了一句。
仿佛一盆涼水澆下,胡銘的怒火瞬間消散無形,他臉上面容扭曲,回頭時已經滿臉笑容:“寶貝兒,碰見熟人了,說幾句話,你回去等著吧,我馬上就來。”
紅衣女子沒有走開的意思,她充滿警覺的看著性感美麗的凌白冰,挺著胸脯衝胡銘道:“既然是老朋友,介紹人家認識一下嘛!”
凌白冰打量著眼前女子,酥胸高挺,身材勻稱,描眉畫眼,粉面桃腮,眉邊一粒朱砂痣,穿著一身紅色晚禮服,只是個子略矮一些,卻也算得中上之姿了。
“這是……”胡銘有些為難,看著凌白冰有些張不開嘴。
“凌白冰,胡銘前妻。”凌白冰微笑點頭致意。
“凌……”女子看著凌白冰,眼睛都眯縫起來,轉頭看了眼丈夫,很隱蔽的掐了他一把,這才親昵挎著丈夫胳膊,微笑道:“我家胡銘可沒少提你,當年你倆離婚的時候,他可是很傷心的呢……”
“沒……沒……哪有……”胡銘尷尬的看著凌白冰,不敢承認也不敢否認,臉都憋紅了。
“我們辦手續的時候我看見過你,”凌白冰溫婉笑著,毫不在意女子的挑釁神色和前夫的尷尬表情,“當時你開個紅色奧迪,你送他去辦的手續。”
“誰說不是呢!他呀,就是狠不下心,對你念念不忘的!可你說那時候我都懷了他的孩子了,不離婚怎麼辦?難道讓我未婚先孕啊?”
凌白冰仍舊微笑,雖然女子的話證實了她的猜測,但時過境遷,她早已對此毫不在意了,“是吧,所以說還是離婚對勁兒,不然誰知道自己嫁了個什麼樣的男人呢?”
“胡銘對我可是……”女子話說一半,就被人打斷了,李思平和遲燕妮一道走了過來。
“小冰啊,姐今天太忙了,沒來得及跟你說句話呢!”遲燕妮一把就將凌白冰拉了過去,手拉手說起了話,“怎麼沒喝酒呢?姐還想跟你喝一杯呢!”
“我帶孩子呢!喝哪門子的酒!”凌白冰言語間和遲燕妮竟然毫不客氣,“你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就忙你的去,想請我喝酒改天找個沒人的地方!”
“成成成,姐錯了,改天單獨約你,說死了啊!”遲燕妮仿佛才注意到胡銘和妻子一般,疑惑問道:“冰兒啊,思平,這兩位是?”
李思平在邊上面帶微笑,溫文爾雅,插嘴的意思都沒有。
凌白冰看了眼丈夫,心說你倆這雙簧唱得差不多就得了,還來勁了呢,無奈介紹道:“這位是我前夫胡銘,這位是——這位是他妻子……”
“遲總好!我是於婉玲!北固木門於海亭是我父親。”面對遲燕妮,胡明妻子於婉玲終於表現出了成熟世故的一面。
“啊,於總的千金!”遲燕妮八面玲瓏,趕忙伸手和兩人握了握,“令尊今天沒來嗎?我好想沒見到呢?”
“來了來了,在那兒呢!”於婉玲指了指不遠處正聚在一起聊天的幾人。
其中一個個子不高卻挺著個將軍肚的中年男子,早就一直觀察著這邊,見狀趕忙過來,和他一道來的,還有一個個子高大、上了年紀的男人。
“錢總!剛還要找您去呢!謝謝您大駕光臨,有您來,我們的慶典才算是實至名歸呀!”遲燕妮看錢總過來,連忙上去客套。
“遲總啊,您客氣了!咱們這個關系,就不用這麼捧我了吧?這是我跟你提過的於海亭,這次我把他帶來了,咱們認識認識,以後有機會多合作合作!”
“遲總好!”於海亭趕緊伸手握住了遲燕妮遞過來的手,恭維道:“遲總麾下青凌實業聲名遠播,於某一直有心合作,只是沒有機會,這次蒙錢總牽线,希望以後,能有機會和遲總合作。”
“那是一定的,就像錢總說的,一家人嘛!”遲燕妮態度謙和,很是讓於海亭如沐春風。
“遲總,您和小女認識?”於海亭早就注意到了女兒這邊的動向,只是情況不明,這才沒有過來。
“啊,也是剛認識的,”遲燕妮笑著答道:“這是我好妹子凌白冰,她剛才介紹說,這位胡先生是她前夫……”
“啊,胡銘是我女婿……”於海亭汗都下來了,這個關系可是好壞由他,剛花了大價錢請出錢總和遲燕妮搭上橋,要是因為女婿和前妻的恩怨攪黃了,那可是得不償失。
父親的表現於婉玲都看在眼里,她早就知道父親一直想走通遲燕妮這條路线,擴大南方市場,這會兒看見遲燕妮竟然和凌白冰如此關系密切,不由得有些後悔剛才的挑釁舉動。
“這話可咋說的,越說越是一家人了!”遲燕妮打了個圓場,“冰妹子跟我不是外人,不瞞幾位說,她可是青凌的老股東之一,沒有她當年的投資,哪有青凌的今天啊!就更甭說有我遲燕妮的今天了!”
“遲姐你言重了!”凌白冰狠狠擰了遲燕妮一把,在她耳邊低聲耳語,“你再聊一會兒再給我倆整復婚了,什麼就一家人!”
遲燕妮渾若不覺,仿佛不知道疼一般,笑著介紹道:“小冰兩口子都是厲害人,我這妹夫也不是一般人,只不過平常低調慣了,所以不顯山不露水的……”
聽她這麼一說,錢總對凌白冰肅然起敬,“遲總你這麼一說我明白了,『青凌』,這個『凌』是不是就是凌女士的姓氏啊?”
“可不說是呢!另一個是我這個妹夫的母親,名字里帶個『青』,她們兩個當年出資,才有的青凌!”
錢總一下子明白了,遲燕妮干的大能力出眾是一方面,最原始的資本積累也極其重要,眼前男子氣度不凡,凌白冰淡定從容,夫妻倆這會兒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不由得更是肅然起敬。
於海亭本來心頭惴惴,這會兒自然也隨聲附和,贊譽之詞不絕於口。
於婉玲久在商場,她很了解和遲燕妮搭上關系的重要性,早就放下了兒女情長,也是一番恭維,不要錢一樣扔了出來。
胡銘明顯差了一層,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被他視若神明的岳父大人,面對遲燕妮時低三下四的樣子和平時判若兩人,而一直對他不假辭色呼來喝去的妻子,這會兒仿佛也變了個人一般,吹捧阿諛的樣子讓他看了都覺得惡心。
尤其她們吹捧的對象還不是遲燕妮,而是那個曾經被自己棄如敝履的前妻凌白冰,這種巨大的落差讓胡銘兩耳轟鳴魂游天外,一點都不想面對眼前這個殘酷的世界。
這還不算完,錢總引出的下一個話題,更是讓他徹底崩潰了。
“……青凌能有今天的成就,也離不開遲總你的運籌帷幄,有唐凌兩位女士奠定的良好基礎,再有您的奮發圖強,青凌未來可期啊!”
“您捧我了!”遲燕妮謙和一笑,“青凌有今天,我只能說貢獻了一點微末功勞,更多的,還得謝謝我這個妹夫,沒有他的資金支持,怕是也難以有這番成就啊!”
錢總一愣,問李思平道:“李總還是財神爺呢?以後可得多關照關照錢某!”
一直看戲的李思平微笑點頭,“好說,好說,都是一家人!”
眾人又寒暄了一會兒,看著幾人離開,凌白冰才嬌嗔說道:“你們倆這是唱的哪一出?”
遲燕妮笑著摟過凌白冰肩膀,端起酒杯喂了她一口,笑道:“老公說那是你前夫,問我過不過來,我說……”
“老公,你來說!”遲燕妮喝了不少酒,這會兒就有些瀟灑,將這個賣弄的機會讓給了情郎。
“遲姐說必須得過來給你撐場子,不能弱了氣勢,我倆就來了!”
“我是那麼說的嘛!”遲燕妮又要給凌白冰灌酒,被她掐了一把,這才笑道:“我說的是『干他娘的』!媽的他還敢來找你麻煩!誰給他的膽子!”
凌白冰很難相信剛才還談笑風生的遲燕妮這會兒滿嘴髒話,不由皺眉道:“姐你喝多少了?”
“不多啊,四五杯吧!這酒度數低!沒事兒!”
“你看著點兒她,別喝多了,這個場合可別失態了!”凌白冰叮囑李思平。
“沒事兒,我跟著她呢,一會兒讓小娜過來,”李思平點點頭,他回過身,衝遠處的安茹招了招手,等安茹過來,在她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看安茹小跑著去叫陳小娜,凌白冰才放心下來,又裝了些糕點水果回到座位上,看到母親探詢的目光,笑著答道:“沒事兒,小人得志罷了,人五人六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凌母松了口氣,點點頭說道:“這人呐,真是沒法看,想想當年他來家里,我還當他是個好孩子呢,不抽煙不喝酒的,看看現在……”
“是啊,現在思平倒是不抽煙,酒可是不少喝,把您都哄上床了,上哪兒說理去!”凌白冰故意逗母親。
“滾一邊去!死丫頭!當著孩子以後別說這些!”凌母佯怒,打了女兒一下,轉頭看了眼周圍,這才低聲道:“思平身邊這些女人,沒一個省油的燈,媽算看明白了,你一個人真不行,媽真得幫你!”
凌白冰噗嗤兒一樂,心里暗暗為母親的言語好笑,嘴上卻認真說道:“是吧?各個都人精似的,您要不老將出馬,我可真不是她們對手!”
“嗯,你放心,媽一定幫你抓住了他的心!”凌母說的認真,她是真的打心眼里這麼想,女婿好是好,但身邊這麼多妖精圍著,女兒一個人勢單力孤的,肯定不是她們的對手。
她早就看明白了,苗慧莊筱月還有那個沒來的什麼兮,經常在一起伺候李思平;南邊老秦家娘四個也是抱了團的;黎妍還有個女兒和思平是同學,加上程璐,這仨人估計也是同一陣營;至於遲燕妮母女,那就更不用說,娘倆一起上,還都年輕漂亮,帶來的危機感最強。
唐曼青這個親家母倒還好,不過聽著女兒的意思,思平和思思也沒血緣關系,話里話外的,將來沒准也要收進房里。
剩下陳姝李玉寧,凌母沒見過,估計也和喬然一樣,不是省油的燈,說不好也是狐媚子,看上去就風騷,勾引男人那肯定也是手到擒來的高手。
這麼一想,女兒這婚姻還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看母親說的認真,凌白冰先是一笑,隨即有些感動說道:“媽你也別擔心,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老公不是始亂終棄的人,他呀,就是太有責任心了,不然不會這麼多女人的……”
看母親不太明白,凌白冰繼續解釋道:“他就是那麼個性格,覺得誰對他好,他就必須得對得起人家,該扛的、不該扛的都自己扛,不然不至於到今天……”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凌母聞言,也是頗為感慨,沉吟良久,這才無奈說道:
“這個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