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住進村小學
“素芬!”孫志海連忙伸手要攔她,卻見她身子一扭搶前一步,看著劉筱露和孫元一道:“老三媳婦,大侄子,有的話呢,我就不說了,直接說今天大家伙兒討論一天的結果。”
孫元一眉頭又是一擰,看樣子今天還開了個村民會議?
“嫂子,有什麼你就說吧!”劉筱露也看出她們對自己不友善,語氣很是和善。
“嗯,那我就不客氣了。”素芬點點頭,拉著王霜萍一起向前走了兩步,“你們娘兒倆都搬村小學去住!”
她說的話斬釘截鐵,語氣肯定,儼然是不容反駁。
“村小學?”孫元一瞬間感覺一股怒火衝向天靈蓋,“我們為什麼要住村小學去?憑什麼住村小學?難道這房子不是我的家嗎?難道我們住家里還要受你們指摘嗎?”
他雙目怒睜,拳頭緊握渾身顫抖,呼呼地喘著粗氣看向孫志海,咬牙擰眉狠聲道:“你們這是要孤立我們娘兒倆?難道我和我媽不是村里的一份子?”
別看那四人人多,可孫元一又高又壯,現在怒氣上涌加持之下,恍如一頭雄牛,反倒令那四人後退了一步。
“元一,你別著急,村長和大哥他們做出這個決定肯定有他們的想法,先聽聽他們怎麼說。”
劉筱露連忙上前阻止,她心里也暗暗嘆了口氣,別看這村子與C市D市都不過百公里左右的距離,可在孫志鑫那個年代,這樣的山里,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公爹那樣知道上學是唯一出路,所以無論男女,思想都更偏向於保守,從結婚開始,她就知道自己在村里不受歡迎,男人嫉妒孫志鑫,女人嫉妒她自己,這都是不可避免的。
不過,畢竟孫志鑫這麼多年對村子的資金支援有目共睹,以後他們也還指望孫志鑫能反饋更多,想來不會這麼不講情面。
“對,對對!大侄子你別激動,聽我說,聽我說。”孫志海首先反應過來,急忙道:“我們絕不是要……那個詞叫啥來著,孤立!對!我們絕不是要孤立你們啊!你聽我說啊!村里小學也是志鑫拉回來的投資項目,那小學可是真的比你們家更方便啊!”
“對對對!”孫志明似乎也反應了過來,連聲附和:“大侄子,你看你家里,什麼吃的用的都沒有,那學校里,可是什麼都齊全的啊。”
“嗯?”孫元一一愣,莫非自己真的誤會他們了?
“呵呵……兩位哥哥,嫂子,坐下說吧!”劉筱露忙出來打圓場,引著幾人坐到桌邊。
“誒!誒!”孫志海擦了擦額上的汗,跟其余幾人分別坐到桌邊。
孫元一沉著臉,也坐到桌邊,劉筱露語氣溫和,笑意盈面道:“哥哥嫂子,你們說說吧!”
孫志海剛要說,一抬頭看到劉筱露的笑靨,頓時話都哽在了嗓子口。
“哼!”桌下,白素芬踢了他一腳,“快說!說完了回家看老娘怎麼收拾你!”
孫志海一個哆嗦,這才緩緩說出了緣由。
原來,那小學是當年孫志鑫發跡後特地招商引資回來的一個工程,目的就是讓自己村里及周邊村里的孩子能上學。
可是,學校剛建成的那幾年,每逢年底,都會出現學校教學器材失竊的事件,因為村里畢竟還是有閒漢懶漢的,這些人平時不敢去學校偷東西,到了過年沒人的時候,就保不准會有人偷東西賣錢去,甚至還出現過幾個懶漢分贓不均大打出手的情況。
因此,後來每到過年,村民就會選派幾人住到學校去,目的就是看著學校的東西。
而且,學校的生活設施都是齊全的,連吃食都是提前一兩個月就准備好了儲存在學校的,一開始還有打水不方便的問題,可後來全都通了自來水,就再沒這種困擾了,更重要的是,教職工宿舍都安裝了空調,可以隨便開,電費自有人買單。
要知道,那可是二十年前了,那時候別說空調,能有個油汀都是令人艷羨的事情,所以,在當年,無論是誰被派去看學校,都把這當作美差。
聽著孫志海的描述,孫元一一言不發,時不時看向媽媽進行印證。
“所以……伯伯你的意思是?”孫元一猶疑了一下,“意思是現在學校里面仍然是儲存著糧食的?”
“對!”孫志海肯定道:“剛入冬那會兒,村里置辦冬糧的時候就把學校那份算在里面的。”
“現在每年還要有人去看學校?”孫元一感覺難以置信,“那學校現在還有人上?”
“是啊!”孫志明接話道:“我那孫子就在那兒上學啊!”
孫元一一愣,這才想起來,似乎村子里是有挺多兒童的,一開始他還以為是放假了都回來了,現在想來,應該是都在村小學上學吧!
他陷入了沉默,這兩人好像真的是為了自己好,不說別的,光一個空調就足夠讓他心動,當年老宅沒考慮過要住人,所以建完之後並沒有立馬安裝空調,如今自己和媽媽都沒帶厚實的衣服,連厚被都難,要想就這麼熬過去可不容易。
想通關節,他也沒有那麼抵觸了,與媽媽對視了一眼,似是要征詢她的想法。
劉筱露顯然沒有更好的主意,她與孫元一說是說村里人,實際還不如外鄉人了解得多,只能說從他們的描述來看,的確比住在老宅里好多了,至少不用受凍挨餓。
忽的,孫元一想到一件事,問道:“難道今年沒人去看學校嗎?”
劉筱露身子一顫,對啊,如果真的像他們說的這是一個美差,每年應該有人爭著去啊!怎麼會輪到自己娘兒倆呢?
“哼!”白素芬一聲冷哼,“還不是我們家志海給你們娘兒倆爭取的,不然還輪得到你們?”
聽她這陰陽怪氣的語調,孫元一的火氣頓時又上來了,正要跟她理論,就聽孫志海大吼一聲:“夠了!!”
他這一聲吼把白素芬嚇了一激靈,雙眉一豎就要對他發飆。
“好了好了,海哥別發火,嫂子你也別生氣。”孫志明倒是有眼力,一看情形不對就上來勸架,“白天不是大家都同意了嗎?嫂子你也知道的。”
白素芬雙唇都氣得顫抖,狠狠瞪著孫志海不挪開,孫志海被她瞪得氣勢全無,側著臉不敢和她對視。
“志鑫媳婦,大侄子,這個事呢,你問得也對。”孫志明看向孫元一和劉筱露道:“前些年吧,都是幾家各出一個年輕人,一起去也好,幾天輪一次也好,總之都是年輕人去,今年這不是雪下得太急了麼,誰也沒趕得回來,但是越到這種時候,學校越得有人去看著,大家伙一商量,正好大侄子你在家,趕了巧了,所以就讓你們去了。”他一口氣把前因後果全都說完,生怕孫元一再火氣衝天。
聽他說完,孫元一沒有立刻發表意見,孫志明又繼續道:“當然了,大侄子你要是覺得這麼做有什麼讓你不舒服的地方,咱可以不去,到時候我和海哥去,把家里我們倆的口糧拿過來給你們也是一樣的。”孫元一仍舊沒有說話,他抬頭看了看外面的雪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媽,你覺得呢?”良久,孫元一看向媽媽問道。
“你做主吧!我都沒意見。”劉筱露向來主見缺缺,也就不發表意見了。
“嗯……”孫元一沉吟著,突然一笑,說道:“兩位伯伯,剛才我的態度有些毛躁,希望你們不要介意,現在仔細一想,這的確是為我和我媽考慮,是我小人之心了。”
“呵呵,沒什麼,我們這也是大家集體開會討論出來的,算不得我們自己的主意。”孫志海笑呵呵道,“那你們明天早上就准備搬過去吧!這雪再下一晚上的話,明天路就更不好走,為了照顧周邊,小學離得還不近呢!”
孫元一點頭稱是,見事情定下來了,四人也就告別離開了。
鵝毛般的大雪紛紛揚揚地下著,夜間的氣溫又一次下降了幾度,母子倆幾乎都在後半夜被凍得醒了過來,實在是太冷了,便趕緊泡了一盒泡面暖暖身子。
就這麼熬著時間也不是辦法,反正都已經決定搬去小學住了,兩人又把家里的東西收拾收拾,家里只有兩個很舊的布袋子,現在是它得是它,不是它也得是它,孫元一把車後備箱里感覺能用的東西全都給塞了進去。
等到了天亮,打開門一看,雪花還在飄著,門口的路也都給凍上了,只得又退回了屋里,再泡了一盒泡面,抱著捂手,偶爾才吃兩口。
中午,天有些暖和了,才看到孫志海和孫志明兩人冒著大雪從下面走上來。
“呵呵,老三媳婦,大侄子,咱走吧?”孫志海笑呵呵地說道,拍了拍身上的雪,看到客廳里兩個布袋,“看來你們都准備好了,走吧?”
劉筱露客氣地跟他們寒暄了兩句,孫元一默默地背起了布袋,跟著兩人往山上的小學走去。
小學的確是建在了山上,但是兩人倒也沒瞎說,路都是寬敞的大路,如果不是大雪封路,走起來並不費勁,同時孫元一也明白為什麼要有人來看著,因為這小學並不是只為孫家這邊的一個村子,同時還輻射到了周圍好幾個村子,相對來說這個位置與這些村的距離相差都不大,而且也都為了方便小孩子而建了水泥路。
踉踉蹌蹌地走了得有倆小時,一行四人才來到了小學門口,直到此時,孫元一才對兩人說的話有些相信,一看就知道,這學校是有人設計的,建築風格與村子完全不同。
“行了,大侄子,到了。”孫志海邊說著邊掏鑰匙開門,“我帶你們進去轉一轉,了解一下情況,然後我跟志明就回去了。”
說著,他把大門鑰匙交給孫元一,帶著他們往里走去。
孫元一默默放好鑰匙,把布袋丟在門衛那里,手悄悄伸進衣服里,握緊了衣服里藏著的球棒,畢竟他還沒完全相信這兩人,尤其到了學校這里,更是人煙稀少,天曉得他們會不會出什麼夭蛾子,所以,他在拿後備箱東西的時候就把一直放著的那根球棒順著褲管插進了衣服里,厚實的羽絨服一遮擋,根本看不出來。
那兩人在前頭走著,孫元一和劉筱露都默默地跟著,學校並不是很大,三層,教室也不是很多,數來數去也就只有十幾間,而要著重看管的無非就是多媒體設備以及一些含銅量比較高的東西,不一會兒也就看完了。
‘哐’,鎖好樓梯口的門,孫志海和孫志明又領著他們去往了宿舍,因為出山一次不容易,老師們歲數也不小了,所以學校特地配備了宿舍。
同樣的,宿舍不多,只有兩間,打開門看了看,最起碼的干淨整潔還是沒問題的,電視機空調什麼的都是齊全的。
又轉了十幾分鍾,孫元一記下了學校的布局,中間是三層教學樓,教學樓西邊是門衛室,東邊是教職工宿舍,門衛室和宿舍之間用圍牆連在一起,和教學樓形成了一個長方形,學校的門就在門衛室旁邊,中間就是學生的操場。
“那就這樣?”孫志明又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我和海哥就先走了?”
孫元一點點頭,臉上這才帶著真誠的笑容說道:“感謝兩位伯伯為我和我媽爭取到的優待,等這個冬天過去,侄兒我一定帶著厚禮上門拜訪。”
他這時才真正笑了出來,一直他都以為這兩個長輩是帶著某種目的的,現在看來,倒是自己枉做了小人。
他這話一說出,孫志海和孫志明兩人明顯的眼睛一亮,轉而擺擺手說道:“都是一家人,大侄子你說這個話就太見外了,老三回不來,我們照顧你們娘兒倆都是應該的。”
“那我送送兩位伯伯。”孫元一也不跟他們多廢話,直接就下逐客令了,又找補道:“該有的禮節,侄兒不會忘了的。”
孫志明孫志海這回沒推辭,裝作是默認了。
把兩人送走,孫元一這‘哐’一聲鎖好門,轉身拎著兩個袋子回了宿舍。
此時天色已經漸暗,母子倆又是什麼都沒吃,全靠那點泡面打著底,此時都是又餓又困又累,趕忙來到存放物資的教室,都是些速食食品,冰箱里塞了一大堆的凍肉。
劉筱露也不管什麼了,找了幾樣趕緊做了一頓飯,和兒子兩人坐在簡陋的桌子旁吃了起來,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只顧埋頭吃著,實在太餓了。
吃完後,劉筱露強撐著精神把床給鋪好,孫元一也不忍心看媽媽一個人操勞,跟著打了打下手。
弄好後,兩人回到各自宿舍,幾乎同時,仿佛用完了最後一格電,躺到床上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孫元一醒來時,就聽見宿舍外面有動靜,揉著惺忪的睡眼打開門,泠洌的寒風夾雜著雪花迎面而來,將他的所有倦意一下都給吹跑了。
“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連忙退回房間管好門,一邊搓著手臂一邊穿上衣服。
昨晚空調開得很足,他幾乎都忘了外面是大雪天了。
再次打開門,迎面而來的依舊是滿是雪花的冰風,但他仍舊闊步走了出去。
‘又下了一晚上?’看著漫天的雪花,孫元一不禁內心感慨道。
‘滋~~’一聲油煎的聲音發出,隨之而來的陣陣香味將孫元一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開來。
他這才小跑著走向廚房,說是廚房,其實就是在教職工宿舍旁邊加蓋了一個小屋。
劉筱露正煎著雞蛋,忽地感到光线一暗,側臉看時,兒子高大的身形已經靠了過來。
“媽,早啊……”孫元一先開口道,“昨晚睡得還習慣嗎?”
劉筱露看了看他,微微笑道:“還行,平常我都挺認床的,昨晚許是累了,躺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醒過來就已經天亮了,這不趕緊來做飯嘛!”
“嗯……”孫元一點點頭,“我去把廊檐下的雪掃了……掃完正好吃飯……”
說著,他轉身往廚房外走,劉筱露看著他的背影,忽然開口道:“元一……那件事你……”
孫元一身子一頓,扭過臉來,面泛笑容道:“什麼?”
劉筱露話語一滯,緩緩搖頭,說道:“沒什麼……小心地上滑……”
孫元一微微頷首,繼續往外走去,他能猜到媽媽想說什麼,應該是想跟自己說說那個孩子的事情。
說實話,在這件事上,前兩天他的確怨懟媽媽,因為以她的身份,是最沒有理由跟著阿雪她們一起瞞著自己的,可是,那天誤以為是地震的時候,他心里第一時間還是想著要關心她,保護她,不管怎麼樣,她在自己心里都占據著重要的地位,人……沒了,就真的沒了……
“哎……”他輕輕嘆了口氣,拿起掃帚將廊檐下的雪給掃掉。
忙了有將近半小時,孫元一早就掃完了雪,坐在廊檐下看著雪發呆,就聽劉筱露喊道:“元一,吃飯了。”
坐到桌邊,兩人都默默地端碗吃飯,誰也沒有說話,吃過之後,孫元一主動把碗給洗了,轉身就要回自己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