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鐵諾歷五六七年十月 艾爾鐵諾
“花家的一群雜碎,簡直就是不知所謂!莫名其妙和我戰了半天,一個個都是糊塗透頂。”
縱然隔著水鏡,公瑾仍可以清楚感受到師妹的怒意,或許是因為恩師閉關,龍族內又沒有可靠的戰友,紫鈺只能向目前身為白鹿洞代表人的自己商討所遇到的困難。
對紫鈺來說,和花家所發生的衝突真是無妄之災。
當追蹤蘭斯洛一干人來到基格魯,見到花家重兵層層把關,為求慎重,特地現身出來,好言好語地向巡邏士兵查詢有沒有看見蘭斯洛這樣形貌的人物?
想當然爾,由於早先的一戰,花家上下早就緊繃神經,等待那“穿著紫衫的美男子”,現在這人的樣子完全符合描述,又查問四十大盜的賊首,那還有假的嗎?
巡邏士兵唯唯諾諾,一心敷衍,然後趁著紫鈺不備,動刀子偷襲。
紫鈺驚訝於對方與己素不相識,為何忽然以卑鄙技倆下殺手?
一發勁就將偷襲者遠遠轟飛,還沒來得及開口,附近士兵已如潮水般衝殺了過來。
阿里巴巴四十大盜是當前最搶手的通緝犯,身價之高僅有“無花不采”柳一刀能與之比擬。
艾爾鐵諾皇室的賞金、花家的賞金、石家的賞金……幾樣加在一起,若能殺掉四十大盜的成員,那就從此發達一世,現在看這小子白白淨淨,沒有什麼底子的模樣,士兵們都起了僥幸之心,想要去拼一拼這筆巨額賞金。
“我是白鹿洞的使者,到此是為了追緝四十大盜,請你們的長官出來,我有話要說。”
“白鹿洞?你是天王老子的使者都沒用啦!留下人頭來!”
利欲薰心,士兵們全然感受不到這麼做的危險性,只是一個勁地想要殺人奪命,而在他們的咄咄相逼下,紫鈺的怒氣終於整個爆發了出來。
“你們這些家伙,全都不要命了嗎!”
手腕一抖,就是一道升龍氣旋打了出去,勁風狂卷,正施展輕功、腿法攻來的花家子弟全都拿捏不穩身形,在急旋勁風中被轉得七葷八素,總算紫鈺不願多傷人命,在升龍氣旋殺傷力爆發之前撤招,讓這些人隨風摔墜得老遠,而不是被如刀利風切成碎片。
哪知,才一撤招,腰間忽然一疼,一名剛才被自己放過一馬的士兵趁她不備,兩枚暗器狠狠射向紫鈺腰眼。
有“龍體聖甲”護體,自然是只痛不傷,但剛才饒這人一命,他卻反過來偷襲自己,忘恩負義,死有余辜,倘使周圍的人都與他差不多,那就索性大開殺界吧!
以自己如今武功,對級數差太遠的人對手是種羞辱;但假如是清掃垃圾,那就沒有了顧忌,紫鈺把朱槍縛在背後,兩手升龍氣旋一發,如刃狂風急速飛卷,周圍的花家子弟在此時才見識到此招厲害,許多人給旋風吸扯過去,穩不住身形,離地而飛,跟著就被龍旋氣勁碎屍萬段。
喧鬧造成騷動,聞聲而來的軍官見到紫鈺的武功無不大驚失色,連忙調集高手對付,卻又怎麼擋得住?
沒有幾下工夫就給她突破封鎖线搶殺進去,與花家子弟陷入大戰。
可想而知,縱使人數眾多,正面交鋒,又怎是紫鈺之敵,她采取了類似楓兒早先的做法,升龍氣旋在體外形成了一個堅固風罩,射來的羽箭全給旋彎方向,往四方亂射,至於攻來的士兵則是給旋風帶起,轉得暈頭後被遠遠拋甩出去。
行走在千軍萬馬中一招不發,紫鈺就有如天神一般,令所有士兵感到畏懼,太過明顯的實力差距使他們清楚地知道,全然沒有可能和此人敵對,若非顧慮軍法嚴峻,早已溜之大吉。
軍心動搖,在尚未崩潰之前,身為首領的花天邪就必須要再次出手。
目前,他是花家人的最後信心所在,如同早先挫敗四十大盜賊首一樣,他要再次向屬下證明自己的實力,把這可惡的來犯者轟下。
結果情形大違本願,花天邪在破風而入的刹那就已經給升龍氣旋轟成內傷。
而縱然不使用天位力量,紫鈺的武功仍是強絕,交錯施展著白鹿洞、龍族的絕學,數回合之內便將花天邪迫在下風。
花家腿法變化萬千,但面對這兼得兩家之長的龍族族主,就像是拍擊海岸岩石的浪花,聲勢不凡卻終歸破滅無用。
最後,紫鈺覷准破綻,一記“南華水劍”直擊花天邪眉心,卻在要擊中之前察覺不對而收招,換來對談機會,並從花天邪口中得知雙方之所以惡斗半天的真相。
在萬軍之前兩人是勝負未分。
而在謊言被揭穿後,兩人怒不可抑,連袂往到雷因斯陣營找人算帳,卻得雷因斯女王告知,蘭斯洛將在兩天後參與比武招親,目前正為雷因斯代表,一切恩怨,請待比武完結之後,再做論處。
為表示光明正大,花天邪只有負氣而去,發誓要在比武擂台上狠狠地擊殺這小子,叫他為愚弄花家主人的舉動付出慘痛代價。
紫鈺則感到遲疑。
雷因斯·蒂倫是個不可忽視的存在,自神話時代結束後,就一直隱為大陸上的正道領袖,稷下學宮培育出的賢人、強者無數,數千年來也與龍族保持著相當程度的友好,在非必要的情形下,她雅不願與對方有所摩擦,更何況這次是女王親自出面,盡管看不清面紗下的臉孔,紫鈺仍對這聰慧、風趣的女性有著難以言喻的好感。
結果,對方願意立下承諾,當比武大賽結束,無論勝敗,雷因斯都不會干涉紫鈺對蘭斯洛的緝拿。
得到了這答復,紫鈺按耐著心頭的不滿,辭別而去。
“雷因斯方面的承諾,只待比武招親一完,就不干涉我們對那賊子的緝拿。哼!算他好運,讓他多活兩天……”
這是紫鈺結束水鏡通話前的最後一句,公瑾亦開始思索師妹所傳達的最新訊息。
(比武完之後,就不干涉我們?這樣不是過河拆橋嗎?不過,真的會這樣嗎?)
公瑾沉吟不語,因為他知道的事情遠較紫鈺為多,所以也就無法相信對方的話。
特別是自己並沒有忘記,那一天,看著那小子與現在已身為女王的莉雅公主,並肩走上岸來,彼此間相依相偎、歡喜悅樂的神情,看得出來,他們之間是相互有情的。
根據手上的情報,蘭斯洛好像把從前的事全數忘記了,這點可以從他與紫鈺激戰仇視得到證明。
然而,就算他把一切都忘了,莉雅卻是神智無礙,絕對會記得發生在杭州的一點一滴,那麼,以這兩人的情分,她到時候真的會袖手不管嗎?
只怕是不可能吧!一個人為了真情能夠付出到什麼地步,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自從幾個月前意外得知,阿里巴巴四十大盜的賊首就是當日在杭州的死剩種,自己在驚訝之余也立即有著懷疑:身為雷因斯女王的莉雅是否仍在與蘭斯洛往來,甚至在背後支持四十大盜?
從現在的情形來看,自己的想法應該沒有錯。蘭斯洛將代表雷因斯出戰,紫鈺說,他擊敗花天邪的可能性幾乎是百分之百,換言之……
與心上人共結連理是天下女子共同的心願,但已將莉雅當成智謀上正面敵手的公瑾,則是覺得這名聰慧女子所企圖的應當不止於此。
讓蘭斯洛贏得比武招親……莉雅到底想要作什麼?難道是想要讓心上人成王嗎?
雷因斯女王的丈夫,亦即是雷因斯親王,產生的方式不一。
在歷史上,每當雷因斯女王即位,便籌備婚禮,以誕育下一任繼承人,征選王夫的方式可能是考較文才、智略,或是如今次的比試武功。
通常,會特別限制僅有雷因斯人或稷下學子得以參加,這是由於雷因斯宮廷的排外性極重,還有想袒護本地勢力的緣故。
為了攏絡白字世家,之前連續三任女王都是下嫁白家的重要人物。
上任女王便是與白家家主成婚,生育三人,繼承王位的莉雅是三女。
在女王主政的雷因斯,親王的政治地位極其有限,前兩任親王兼任大宰相那是因為白字世家的勢力,與親王地位沒什麼關系。
以蘭斯洛的性格,讓他居於這樣的地位,恐怕他會待不住吧!想來莉雅也不至於有此愚行,那麼她所打算的是……
這時,一個荒唐的念頭倏地閃過公瑾腦里,震驚之大,讓他在椅上坐直了身子,突如其來的森寒臉色嚇到了隨侍在旁的蔣忠。
莉雅她……該不會想讓蘭斯洛成為雷因斯王吧?!不是遠離實權的親王,而是取代女王,真正統治雷因斯的帝王!
這念頭很荒謬,但想到對方的個性卻非是沒有可能。
而且從這方向來推論,莉雅之所以在基格魯這種邊境之地舉行招親,時間上又這樣緊迫,雖說是受到花家脅迫,可是從另一角度來看,不也正可以阻絕一切來自雷因斯的干擾與反對,合法的與自己愛侶成婚嗎?
如果是正常情形,以蘭斯洛這樣聲名狼藉的強盜頭,要參加招親是不可能的。
雷因斯眾臣縱然無視於他的犯罪紀錄,也會顧慮艾爾鐵諾的外交壓力,輿論會令女王也難以一意孤行,絕對比不上現在的效果。
對蘭斯洛來說,艾爾鐵諾、白鹿洞、龍族,無疑都與他深仇難解,假使他在雷因斯稱王,他們不傾舉國之力來報復,那才是怪事,此刻聚集在他這方的天位高手力量已不可小覷,當他以雷因斯王的身分來組織統合,對艾爾鐵諾來說,將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威脅!
假如莉雅親身在此,必會非常佩服,因為公瑾與她僅有一面之緣,卻能借由長期情報匯集去理解她的行動模式,一步步進逼真相,搶在任何人之前發現她的計劃。
或許在智謀上,周公瑾不如旭烈兀的天才洋溢;在武學上,他也不如李煜的絕世鋒芒,但當他以穩健步伐,謹慎為營,小心並仔細地盯准每一絲細節,威脅性就比什麼天才都要厲害!
“花天邪那自以為是的莽夫,中了別人的圈套,還在沾沾自喜!哼!”
略作沉吟,公瑾霍地站起,向部屬下達指令。
“收拾東西,安排好緊急應變的代理人,我們要往中都走一趟。”
現在要趕去基格魯,時間上已經來不及,紫鈺的心眼比不上莉雅,郝可蓮、花殘缺能做的也有限,最有效的辦法,只有趕去中都了……
身在基格魯,花天邪卻沒有周公瑾的洞察力。
在他看來,目前的一切仍在自己控制中:莉雅一干人無力突圍,雷因斯一方有白天行在牽制,大局雖亂不險,縱然有天位高手來攪局,天草四郎乃應自己邀約而來,有他出手,當可以鎮住一切變局。
這樣的認知,在眾多他的假想敵眼里,無疑是一項與事實截然相反的結果,但這情形之所以出現,卻不能完全說是他的錯,畢竟他也是根據手上的情報、資料,慢慢地構思出計策。
到頭來,只能說這位花家家主一開始就沒能掌握正確的情報管道,而他個人的高傲自大又令他在輕敵之余,與事實偏差更遠。
不過,他手里確實握著一著殺手,這張名為“天草四郎”的王牌確實具有壓倒性的強大優勢,在令各方勢力大出意外之余,更把敵人的幾名天位硬手打得潰不成軍,讓莉雅計畫大亂,這都是事先想不到的情況。
但是,掌握著這張王牌卻無法善加運用,使其做最大的發揮,這一點,或許也可以說是花天邪的能力不足之故。
然而,就是深信著自己已掌握大局,此刻的他,卻感覺不到快樂。
為何呢?
白天與紫鈺交手的種種縈繞在心頭不去,他心內很清楚,當時紫鈺那招若是擊實,自己唯有在萬軍之前淒慘落敗,之前辛苦建立的形象將毀於一夕。
現在雖然保全顏面,但卻只是因為敵人手下留情,蒙得施舍;他日未必還有這等好運,只要再遇上同級數的敵人,自己就只能淪為一個失敗的小丑。
在這時代里,武功、實力代表一切,當自己沒法展露出足以服眾的實力,家主的地位也立即會受到懷疑,屆時,自己將一無所有。
每念及此,花天邪就心中有恨!
環顧近五百年來的傑出人物,首推“武霸”忽必烈、“天刀”王五、“劍仙”李煜,這三人的事跡如璀璨流星一般劃過天際,至今仍是江湖人口中的傳奇。
但忽必烈身死多年、李煜行蹤成謎、王五亦在武煉過著不問世事的閒逸日子,大陸上的新生代英傑,正開始取代他們的風采。
自己出身名門,出世沒有多久就幾乎篤定成為花家繼承人,修習著最上乘的武功,受著最好的教育。
在稷下學宮,自己的文采、學識都受到肯定;在白鹿洞謁見宗師時,陸游親口稱贊自己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假如一切都照著預定來,自己如今便該以新生代第一人的角色,倍受矚目,統馭花家,在大陸上叱咤風雲。
然而事與願違,先是花家與李煜的幾次會戰,族中高手給他殺得七零八落,就連自己父親,上任當家主,也在皇城血戰時受了無法痊愈的重創,日後傷發而死,這大大折損了花家的實力;不久,旭烈兀崛起,以他的絕世才華,在艾爾鐵諾大放光采,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令自己相形之下倍感黯然。
這其實很沒道理,旭烈兀區區一個暴發戶,整日盡做那些愚蠢幼稚的小動作,渾沒半點家主威嚴,簡直是七大宗門的恥辱,為何他的手下與人民會這樣不長眼地擁戴他、敬愛他?
而自己卻要辛苦地去攏絡人心!
自己的武學天分該不會輸給他,兩人同樣有淵源家學,和他的閒逸懶散比起來,自己每日不斷地苦練,想在最短時間內以實力統馭群雄,但為何從不動武的他,在人們心中地位仍是高於自己?
再來是不久前的阿朗巴特魔震,令得天位高手紛紛重現於世,枉費自己日夕苦練,自負天資驚世,天位力量卻始終無法產生,到現在這麼久了,自己對於天位之秘還是半點頭緒也沒有。
眼看一個個無名高手的出現,實力無不遠高於自己,好比今日的紫鈺,旭烈兀也已功力非凡,當眾人互相競爭,自己這所謂的“不世奇才”只會是給人提供笑料的題材。
想起來就有股切膚之恨,為什麼?難道就憑“陸游弟子”四字,就注定在人之上了嗎?
花天邪想得出神,忽然,一種怪異的感覺令他驚醒,回身一看,房內火光黯淡映照下,隱約有個模糊影像慢慢浮現。
“是你?”
“是我沒錯,你不必這麼奇怪啊!再怎麼樣,我也是耶路撒冷出身的,會用這麼一些小把戲不值得奇怪啊!”
影像慢慢清晰,現身出來的竟是應該身在遠處的天草四郎,雖然仍有些模糊,但他面上那股似笑非笑的表情卻讓人印象深刻。
“你來這里作什麼?敵人的殘黨都鏟除了嗎?”
“我的確答應過你,幫你擺平這些強盜,可是鏟除與否,什麼時候該下殺手,全都由我個人來判定,你不必這麼心急啊!”
從這兩人的交談,實在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友好的合作關系,殊不知正因為雙方都是這麼討人厭的個性,反而促成了他們之間的友誼,從某個角度上說來,或許能看作是臭味相投吧!
一直到現在,得知天草四郎重履大地的各大勢力首腦,無不訝異於花家是如何與這位絕頂強人取得聯系,並且請他出馬。
九州大戰對人間界的破壞與損失是難以磨滅的痛,但對武學上的影響卻是有著革命性的助益,流傳於那時的許多武學,水准遠遠超過現今。
曾走過那段黑暗年代的高手,除卻生死不明的“日賢者”皇太極、“星賢者”卡達爾,就是如今被奉為天神般的三大神劍。
和“劍聖”陸游、“劍帥”山中老人相比,人們對於那位自耶路撒冷出身,在一千七百年前遠颺海外的“劍爵”天草四郎,印象就極為模糊。
他既不像前兩位一樣開宗立派,也從不參與任何權力、財富的斗爭,只是將他嗜戰的個性發揮到極至,孤身單劍,在所經之處掀起陣陣血雨腥風。
傳聞在九州大戰後的三百年,天草四郎由於戰時傾向魔族一派,因而受到各派正道勢力的仇視與圍剿,但渾沒將這些叫囂的晚輩放在心上,天草四郎走遍大陸,只要遇上令他感興趣的武學,就不顧身分地登門挑戰。
縱然不施展天位力量,但以他當時的武藝,又有誰是他對手?
最後,他滿意地從比試中觸發了足以增進自身修為的靈感,對方卻是整個門派被屠戮殆盡,一門門發展中的絕技就此失傳。
謠傳皇太極、卡達爾都曾先後試著阻止他這種破壞行為,但不知為什麼,雙方總是失之交臂,最後,天草四郎離奇地銷聲匿跡,遠走海外,一直到很多年之後,大陸上才慢慢傳出消息,說他是慘敗在陸游之手,被逐出境。
天草四郎與陸游的一戰想必是發生過的。
花天邪是這樣認為,然而,他也不清楚那一戰的真相,只曉得天草四郎曾經有過承諾:“除非看見白鹿洞青天花炮燃放於東海,否則終生不履大陸之上。”
當年自己留學稷下,一次閒暇無事,由雷因斯出海,想要造訪海外異國,第一個目標就是最接近風之大陸的島國日本。
自己以花家少主身分駕臨,立刻受到隆重接待,面見了掌控日本實權的關白豐臣秀吉,更在他帶領下,謁見幕府至高無上的大師范,天草四郎。
雙方都是討人厭的怪脾氣,那次會面實在說不上賓主盡歡。
不過,天草四郎從不把江湖輩分放在心上、花天邪也對所謂的尊長前輩嗤之以鼻,兩人又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在這點上竟是出奇地有默契。
就這樣,花天邪與這原本應該磕頭跪拜的前輩高人平起平坐,秘密地締結了一段友誼。
離開日本時,花天邪與天草約定,若他能令青天花炮燃放於東海上空,屆時就要請天草出山,助他一臂之力。
而後,他便在即位家主的大典上,向白鹿洞要求青天花炮為賀禮,取得了這停產一千七百年的古典禮炮。
這次帶領花家高手到基格魯干大事,領地內武力空虛,被四十大盜殘黨鬧翻了天,花天邪研判情勢,覺得是請天草四郎相助的絕佳時機,於是燃放花炮邀他西來,果然在他的強橫實力下,四十大盜殘黨一舉被滅。
“忙完你的事就到這里來吧!這邊的事情比較重要!”
“嘿!小子,對自己恩人說話,也這般不客氣嗎?瞧你的跩樣,當我是你的手下嗎?”
“對一個從來不管尊卑之分的瘋老頭,我沒有必要特別為他設想。”花天邪冷笑道:“莫非你要我像狗一樣對你言聽計從?那樣的話,我立刻就要殺你!”
“殺我?狂妄的小子……”天草四郎大笑道:“有意思,和你對話就真他媽的有意思。不過,我的小朋友,可別這麼沒有耐性啊!我到這里是專程為了幫助你的。兩天後,你將參與比武招親,搶奪你的女人,對嗎?”
“上台比武是我的事,用不著你多管,我有信心可以擊敗所有對手,就是車輪戰我也無懼,你這多事的老頭子又想做什麼了?”
“好有自信啊!如果也擁有相稱的洞察力,那就更理想了。”
天草四郎緩緩道:“我聽得見主的聲音,他在告訴我,兩日後的一戰,我的小朋友將會慘敗在擂台上。嘿嘿!絕對狼狽的慘敗……而既然我視你為友,又怎麼能漠視你的處境,不來給你一點幫助呢……”
說著,天草四郎壓低聲音,以特殊的心靈傳音,向花天邪交代了一連串的話語。
那是一篇難以理解的心法,花天邪瞬間便已領悟,施展起來並不為難,卻推想不出這東西有什麼效果?又能幫到自己什麼?
不過,縱使感受得到對方的善意,但這樣的作為卻讓他有一種被人小看的感覺,令他極為不快。
“我說過不用你的幫助,你這老兒忒也多事!”
對於他的態度,天草四郎渾然不以為忤,微笑道:“小朋友,當你在比武時遇上了天位級數的對手,你就會感謝我今次所給你的幫助。”
期盼嫁入豪門,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女性為數不少,而存著這念頭的男性亦是大有人在。
如同蘭斯洛所說,娶一個女王能少三百年奮斗,如果把這件事換作其他意義,幾乎可以比作被陸游收為門徒,或是走在路上撿到了睥世七神絕。
故此,雷因斯女王實在可以說是大陸上最具價值的單身女性,過去就連艾爾鐵諾的皇帝,也曾動過與之聯姻,結合大陸上兩大政治實體的主意,不過,雷因斯征選王夫的第一規條通常就是限定雷因斯人,這使得他國年輕俊傑望而興嘆。
但這次卻有不同,布告上不限國籍,不論出身,所限制的規條之松,更是雷因斯史上前所未見,在大陸上的男性為之騷動時,他們首先觀望,七大宗門的態度如何?
很值得高興的,幾名男性當家主不是過了適婚年紀、已然成婚,就是由於個人因素,對這項招親興趣缺缺,唯一表明態度的,只有花家家主花天邪。
既然沒有多少頂級高手參加,那成功的機率就高多了,各地豪傑趨之若鶩,紛紛整頓行囊,千里快馬再加鞭,務必要趕在期限之前去參加這場盛會。
不過,他們似乎高興得太早了,嚴格把守在外的花家大軍奉命不讓任何人進入,雙方因而發生激烈衝突。
當天位力量未出現,凝聚數量成為力量就是絕對鐵則,群豪來自各方,彼此缺乏聯系,變成烏合之眾的他們又怎能突破花家精兵,何況招親布告太過倉促,八成以上的人仍在馬不停蹄地趕來途中。
只是,為了應付這群求婚心切的人馬,花家軍隊也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所幸,前一陣子動作頻頻的雷因斯雜軍並沒有趁機發動攻擊,不然局面亂上加亂,肯定更難控制。
在艾爾鐵諾往雷因斯的路上,也有一對男女正在趕路,由於許多獎金獵人忙著趕去參加招親,暫時放棄了本行,倒是令他們去了不少麻煩。
妮兒知道自己目的地是基格魯,照時間來算,哥哥應該已經趕在延誤行程的自己之前,抵達該地了,雖然不甘心,但也沒辦法。
不過,當她聽說雷因斯女王將在基格魯舉辦招親時,心里沒由來地感到一陣不安,緊跟著又有謠言,四十大盜的賊首好像會參加這場招親,雖然還不確定,但這傳聞卻繪聲繪影地傳遍各地。
當妮兒在酒樓里聽見這消息時,手里的飯碗立刻被捏成粉碎,跟著“啪搭”一掌,桌子成了一堆爛木頭。
“你怎麼了?這飯沒那麼不好吃吧!莫非……你那個來了嗎?”
韓特是不太懂女孩子的想法啦!
好端端的吃著飯,忽然看到這長腿帥妞面孔扭曲,臉色像是連死了十幾次老爸一樣難看,自己委實猜不中她的心思。
“我哥哥……要結婚了!”
“是招親,不是結婚,你哥哥武功天下無敵嗎?我看未必吧!”韓特隨口道:“結婚是好事,只要別叫我送禮,那我就恭喜他們,你千萬別因為自己注定嫁不出去就自卑痛苦啊!就算一輩子當老處女,人生還是很美麗的。”
話才說完,已經給妮兒一掌抓住面頰,發力拋擲。
韓特知道這女的出手從沒輕重,先前看那源五郎整天被她巨石砸頂,心中早就發毛,這幾日也著實挨了她不少“花拳繡腿”,卻從來也比不上這一次,幾乎是正式動武的打過來。
妮兒的天生神力,韓特領教過幾次,不敢怠慢,逕自反扣她腕脈,制止對方發勁,兩人迅捷無倫地攻防幾記,最後韓特成功鎖住妮兒手腕,反扣過去,卻因為大意,被妮兒在近距離之下閃電抽出他腰間的鳴雷劍,跟著就架在他脖子上。
“喂!不必玩得這麼過分吧!這麼愛打架,你怎麼不去和天草四郎分個死活?”韓特深有顧慮,卻不是擔心脖子上這柄劍,而是旁邊的人見這邊動起刀劍,已經掀起了騷動,不盡快擺平的話,立刻會有大批追殺者聞聲殺來。
妮兒卻沒有松手的意思。她盯著韓特,一字一字地道:“快!帶我去基格魯,馬上去!”
仔細想想,自己只知道要一直往東走,大方向是不會錯的,可是北門天關、基格魯的詳細位置,自己根本不知道啊!
現在情勢緊迫,不能再讓迷路耽擱時間,這男人的江湖閱歷遠勝自己,一定知道該怎麼走。
“你這麼急著趕去基格魯作什麼?又不是你要嫁人?”
“開玩笑,我怎麼能讓哥哥在那里結婚!他……他怎麼可以去娶那個女人嘛!”
“什麼女人?人家可是女王陛下耶!多少男人想要還要不到的。”
端視妮兒的俏臉,那確實是焦急惶恐的表情,韓特暗自感到納悶,之前源五郎曾察覺到的東西,他現在也隱約有所悟。
(怎麼這樣子?他們兄妹到底在搞些什麼東西?)
在長劍威逼下,逐魔獵人面不改色,對於歹徒的不法要求,他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要我帶路可以,拿錢來,沒錢免談。”
“你知不知道只要我一大喊,再把你丟下,今天之內你就會被天草四郎碎屍萬段,連命都沒有了,你要錢還有什麼用!”
“哼!你說這話就太膚淺了。”韓特道:“沒有了錢,要這條命還有什麼用?”
“你……你真是要錢不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