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謹言提前告辭，李父再度走進包廂的時候，看見李居麗已經靠在母親肩膀上睡著了。

　　“這孩子，以前也不是這麼淺的量啊……”

　　“喝得太急了吧。”

　　李父嘆了口氣：“唐謹言，真的很不錯。”

　　“哦？你們在外面說了什麼？”

　　“很為智賢考慮，分寸拿捏得很好，而且很懂得克制。一個混黑的人有這麼細膩的心思真的很不容易。窺一斑可見全豹，他能以一個孤兒的身世在這片國度混出頭，真不是靠運氣就能成的。”

　　“聽你這語氣，倒更像看女婿了似的。”

　　“你知道他最後說了什麼嗎？”

　　“什麼？”

　　“他能看出我內心深處對他的戒備與警惕，他比我更清楚我們與他之間的對立性……我們是兵他是賊。”李父頗為喟嘆：“表面上看，我們也不是什麼正氣凜然的國家衛士，對這種蛇鼠一窩的合作習以為常，甚至得益於其中。但我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你我親手抓這樣的人抓了不知道多少了……一直並不想把智賢和他扯一塊兒，豈不正是因為潛意識中仍然覺得他不是良配的觀念作祟？”

　　妻子有些震驚：“我們自己都猶豫迷糊著呢，他居然看得這麼透？”

　　“他理智得讓我吃驚……這家伙不是池中物，黑背景只會是他的踏板，絕不可能束縛他太久。”李父下了定論：“我現在反倒真的開始期待他做女婿了。”

　　說到這里，李父來回踱了兩步，又道：“如果和我們高陽李氏結合，對他的好處很大很大，他的智慧不可能看不見。”

　　妻子點點頭。

　　高陽李氏不是什麼強大財閥高貴姓氏，但卻是根正苗紅的地方譜系，根基並不淺，一旦唐謹言能娶他們家女兒，那點中國孤兒的背景頓時洗得干干淨淨，再也成為不了這個重視血脈的社會審視的理由，這是其一。

　　和檢察官家庭的結合，又能讓他的黑背景得到最大程度的遮掩，對外形象上無論如何都是官面形象居多，這是其二。

　　這兩點對他將來的發展實在是好處太大了，女兒自己也許看不見，唐謹言不可能看不見。

　　換了隨便一個心懷叵測的人，在這種前提下，絕對會借著女兒那點說不清的好感對她發起攻勢，可他卻一直把持得很好……這等底线堅持讓二老愈發欣賞了。

　　他這是為了朴素妍吧？不願傷害她？

　　妻子有些猶豫地問：“你說……如果對朴素妍透露一點這方面的事，她會不會為了唐謹言好，主動放棄？”

　　李父尚未回答，肩膀上的李居麗豁然坐直身子，怒目圓睜：“你們敢！”

　　“……”二老對視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們知道這個做法也不妥當，說不定要得罪唐謹言呢？

　　於是溫言道：“說說而已，爸爸媽媽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智賢你裝醉啊？”

　　李居麗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撫額道：“裝什麼啊，只是頭有點暈，所以靠在媽媽身上而已……”說著自己走到對面，毫無形象地坐在地板上：“那種事不能做，想讓我一輩子對素妍抬不起頭嗎？”

　　二老再度對視一眼。這話的意思挺明白的……她確實喜歡他。

　　否則她該說的八成是：老娘又不喜歡他，你們操的哪門子心？

　　“餓了。”席上還有菜，李居麗順手抄起筷子夾了就吃，神情有點呆呆的，也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二老三度對視，神情都很是蛋疼。

　　自從女兒立志踏入娛樂圈，他們向來操心的是她會不會被人騙，會不會在那種泥潭里迷失，會不會看上個油頭粉面的草包男藝人……結果這些破事都沒有發生，正當他們覺得女兒是不是要變成老姑婆的時候，她喜歡上了一個讓二老很滿意的男人——然而那是她好姐妹的男人。

　　夫妻倆何止蛋疼，簡直都快碎了。

　　“你們對他這麼滿意，真是讓人意外……”李居麗懶懶地開口：“你們檢察官不是號稱照耀韓國土地的陽光，讓他這種潛行在陰影里的邪惡生物無從遁形嗎？”

　　李父淡淡道：“看看我們的國旗，從中國那兒搬來的太極。”

　　李居麗抬頭看著父親，只見父親微微一笑：“黑與白交錯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生生不息，又何曾涇渭分明？”

　　******

　　唐謹言回到清涼里，找到了玉澤生：“那姐妹倆終歸是公眾人物，銷聲匿跡太長時間會惹人猜疑，可能會出麻煩。今天已經有人給我暗示了，他會留心到她們消失，自然也會有別人留心到這一點。”

　　玉澤生點頭道：“這事我們也想過了，九哥打算怎麼處理？”

　　“調教清楚了，拿著把柄放回去，以後我們就是她們的經紀人。”

　　“經紀人？”

　　“嗯……幫她們找客人的那種……職業經紀。”

　　“噗……”玉澤生差點笑翻：“九哥你一本正經說笑話的本事還是這麼犀利。”

　　“清涼里不就干這行的？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家伙偷偷地給多少三流明星做間人，上回聽說有個國外客商一口氣要了六個，結果上了一個就力不從心，和其他五個聊了一整夜……”

　　“我聽說的版本是連一個都沒上，光聊天了……”

　　“咳，不管別人上了幾個，反正這行當挺適合她們姐妹。”唐謹言拍拍他的肩膀：“抓緊干活，後天T-ara新專輯發行，到時候肯定有人留心她的動靜，所以明天之內必須辦妥。”

　　“沒問題。”玉澤生笑道：“是警察廳哪位兄弟給了暗示麼？”

　　唐謹言頓了頓，搖頭道：“檢察廳。”

　　“咦，什麼時候檢察廳里也有這麼得力的人了？花了多少擺平的？”

　　唐謹言靜靜地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溫柔的月色仿佛隱隱透著李居麗恬靜的笑顏。看了很久很久，他才淡淡開口：“無法估量。”

　　玉澤生愕然不解。

　　唐謹言轉身離去：“給我找兩個女人來，我要泄火。”

　　十幾分鍾後，唐謹言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緊張兮兮的劉花英姐妹，一桌子書本劈頭蓋臉地砸了過去：“玉澤生你個豬隊友！！！老子就裝個逼，你至於往里面塞炸彈嗎！！！”

　　玉澤生帶著兩女抱頭鼠竄，唐謹言差點沒噴出一口老血，終於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