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行駛在路上。
棋盤也已經擺好了。
眾多中國棋院的小年輕們都很感興趣，一邊唧唧喳喳一邊圍了過來，准備看陳琪琪和那青年下棋。
中國棋院張燁當然比較熟了，無論是當年的人機大戰還是自己老丈人的關系，他跟棋院一直都有些千絲萬縷的聯系，不過車里的這些年輕人他卻一個都沒見過，甚至沒聽過，他清楚，這些年輕人應該是這一兩年才剛剛成為職業棋手的，都是新人，很明顯對方也不認識自己，雖然張燁戴著墨鏡，不過好歹也是個曾經登頂亞洲的天王啊，唉，可能是自己離開太久了，人們真的已經把他忘了。
陳琪琪問道：“讓你幾個子？”
張燁笑道：“先不用了。”
霍岩說道：“大哥，琪琪可是職業的。”
“我水平也還行。”張燁道。
陳念念意外道：“您幾段水平啊？”
張燁隨口道：“九段吧。”
陳琪琪顯然沒有理解對，她驚奇道：“喲呵，業余九段？那跟我們職業三四段的水平差不多了啊？”
陳念念道：“那還真不用讓了。”
陳琪琪便招呼道：“來來來，猜子吧。”
業余九段？
張燁也沒說什麼。
猜子。陳琪琪後手，張燁執黑先行。
張燁落子，下的比較隨意。
但是陳琪琪當捏起棋子的一刻就好像變了一個人，棋風很穩，跟她的性格似乎也不太一樣，竟是以防守為主，穩扎穩打的路子，而且走位布局都很標准，很職業，一看就是經過專業訓練的，而且這棋路和風格，讓張燁感覺到一絲熟悉，總覺得在哪兒見過，自己以前好像跟類似的對手下過棋。
張燁不禁問，“你老師是哪位？”
陳琪琪抬頭，“是我小姑。”
“你小姑？”張燁一愕，忽然腦海里浮現出一個人，“陳瑛八段？”
陳琪琪咦了一聲，“你怎麼知道？”
張燁笑道：“你棋路跟她一模一樣啊。”
陳念念也多看了張燁幾眼，“厲害啊大哥，這都看得出來？不過得糾正您一下，我小姑前年就九段啦。”
九段了嗎？
挺好。
又聽到了一個老朋友的名字，張燁也挺高興。
“圍棋領域，中國還是世界第一嗎？”
“算是吧。”
“怎麼叫算是？”
“如果跟日韓比，算是。”
“圍棋不就是中日韓水平最高嗎？”
“那是不算人工智能的前提。”
“啊？人工智能？”
“PETER狗您不知道？”
“我知道啊，四年前不就有人把它打回去了嗎？”
“可是兩年前，PETER狗又重出江湖了啊，被美國人改造升級了。”
“沒人迎戰嗎？”
“迎戰了，結果就是所有人類棋手都被它虐了，整整兩年間，包括田偉偉老師，我小姑她們，全都輸了，一百個人類最頂尖的圍棋棋手都沒能贏過它，還包括業余棋手，兩年時間里，PETER狗的戰績是上千勝零負，我和我妹妹也挑戰過它，圍棋平台上有PETER狗一天二十四小時坐鎮，誰都可以挑戰，不過我們也輸啦，實話說，根本就不是一個水平的，PETER狗的棋力已經遠遠超過人類了。”
“總有人能贏它吧？”
“以前大家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兩年過去啦，還是沒人能贏它哪怕是一盤，何況是五局三勝制要贏三盤呢，最近這一年，已經沒人挑戰PETER狗了，因為都知道贏不了，大家也都放棄了。”
五分鍾。
十分鍾。
聊著，聽著。
張燁從她們嘴里知道了很多事，愈發覺得這個世界變化太大了，三年時間，已經物是人非。
章遠棋退出娛樂圈了？
小鮮肉當道？
天王天後大換血？
PETER狗卷土重來？
張燁唏噓不已，手上落下一子。
陳琪琪笑道：“所以啊，您平時得多看電視啊，不然這消息也太落後了，到時候就要被社會淘汰啦。”說到這里，陳琪琪看著棋盤忽然愣住了，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樣叫起來，“我靠，您，您這是宇宙流？”
陳念念目瞪口呆！
霍岩也驚奇不已！
眾人都仿佛見了什麼新奇事物一樣。
“宇宙流？”
“真是宇宙流呀！”
“汗，多少年沒見過了！”
“還有人在用宇宙流嗎？”
“呃，這都過時很久了啊！”
大家不禁無語，感嘆真的是棋如其人啊，套路太老了啊！
張燁卻道：“宇宙流有什麼不好嗎？”
陳念念說：“當年那場驚天動地的人機大戰之後，宇宙流盛行，職業的，業余的，幾乎人人都在打這個套路，不過也不知道哪一年開始，宇宙流早被人打爛了，也研究爛了，基本上每一步的變化、套路都沒什麼秘密了，所以漸漸也沒什麼人用了，都是已經被淘汰的打法啦。”
張燁卻笑而不語。
霍岩說：“不過琪琪啊，你危險了。”
陳念念也道：“這位大哥棋力很高。”
陳琪琪郁悶道：“我是分心了，沒注意他是宇宙流，不然我就不這麼下了啊，對付宇宙流的打法有很多啊。”
張燁善意道：“那這盤不算。”
陳琪琪投子認輸了，“再來一盤再來一盤。”
張燁笑道：“行。”
這一次，陳琪琪也認真了起來。
結果開局沒多久，眾人又叫起來。
“啥？”
“又是宇宙流？”
“大哥，您到底是哪個時代的人啊？”
張燁卻自顧下自己的。
不多時，陳琪琪中盤認輸，“哎呀，失誤了失誤了！”
霍岩雖然是象棋棋手，但也懂圍棋，“琪琪，你本來能贏的。”
陳琪琪也這麼想的，“是啊，我走錯了。”
陳念念笑嘻嘻道：“姐，還是換我吧，我打宇宙流就沒輸過，宇宙流的老套路我在剛學圍棋的時候就摸清啦。”
陳琪琪撇嘴道：“行行行，換你。”
陳念念坐過來，“大哥，我可不讓你啊。”
張燁笑笑，“不用讓，正常下。”
陳念念微笑，“好，那我就讓您看看，宇宙流為什麼會被淘汰，您啊，是該換換新打法了。”
張燁笑道：“贏了我再說嘛。”
陳念念道：“好嘞。”
霍岩道：“加油啊念念。”
另一青年道：“咱們可是職業棋手，別丟人啊。”
霍岩道：“念念沒問題的。”
他們這群人里，陳念念的水平是最高的，段位也是最高的，那人的水平也就是業余九段，相當於職業三四段左右的水准，但是跟職業五段的陳念念比起來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更何況對方的套路就是一個過了氣的宇宙流，這個太好打了啊，他們也不認為陳念念會輸，陳念念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然而，當開局下了幾步棋之後，陳念念的臉色就憋悶了起來，好像渾身的力氣都使不出來似的。
張燁笑了。
淘汰？
過時？
他今天已經聽了太多這些詞。
可能我真的落伍了。
或許我真的過氣了。
也許時代真的不一樣了。
可是——
張燁抬手落下最後一子。
對面陳念念的棋已經崩盤了！
陳念念愕然！
陳琪琪傻眼！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張燁！
張燁微微一笑。
可是，你們還是贏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