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西服這玩意穿的真不舒服。

　　江晨記得自己只是在畢業答辯時穿過一回，在工作面試的時候穿過兩三回。

　　不過反觀江疏影，倒是將一身米黑色的職業裝穿的頗有幾分味道。

　　那烏黑的秀發盤在了腦後，鼻梁上依舊是那黑框眼鏡，臉上畫著點點得體的淡妝。

　　說實話，其實他覺得她扎馬尾辮更好看，不過這樣也別有一番成熟、專業的氣質就是了。

　　“准備好了嗎？”江疏影有些擔憂地看著他那滿臉輕松的樣子。

　　江晨聳了聳肩，笑道：“放心。”

　　這不太像令人放心的樣子……

　　雖然江疏影想這麼吐槽，但是看到江晨那輕松的模樣，總比緊張更能讓人產生安全感。

　　這麼想著，她松了口氣，然後點了點頭。

　　“加油。”

　　“必然。”江晨笑道。

　　開玩笑，被攝像機指著有什麼好怕的，小爺我可是不知道被多少杆槍指著過了……呃，雖然好像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就是了。

　　……

　　廣陸大廈一樓的公共會議室內，人頭攢動。

　　半弧形的階梯狀會場內，各大受邀媒體的記者已經提前入座，攝像機則依照慣例被安置在了最後一排。

　　由於采取的是憑號入座，所以發布會場顯得還算井然有序。

　　但媒體對於未來人1.0的狂熱，顯然還是有些超出了江晨的預期。100平米的會議室，依舊是顯得有些擁擠。

　　帷幕拉開，閃光燈咔嚓咔嚓的投射過來。

　　江晨笑容和善地揮了揮手，看著那什麼CTV、人人日報、甚至是海外的BBC、CNN的符號，他的心里卻是暗暗打鼓。

　　我去，被攝像機指著的感覺還真不一般……連小爺我都開始緊張了。

　　稍稍定了定神，江晨在一眾媒體期待的目光下宣讀了開場白。

　　“首先，很感謝各位媒體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前來參加我們未來人科技的新聞發布會。相信對於未來人1.0，各位都已經有一定的了解了。為了不耽誤大家的時間，對於其功能，在這里我就不一一贅述。今天發布會的性質主要還是澄清目前市面上對於未來人科技公司的一些謠言與誤解。那麼按照最有效率的方式，我選擇將全部時間交給各位媒體。請各位按照座位次序一次發言，為了能讓每一個媒體都能得到發言機會，每次發言限一個問題。”

　　站在後台的江疏影差點絆了一跤，愣愣地望著江晨的方向徹底傻眼了。

　　哪有啥都不說就把問題交給媒體的？

　　沒有事先做一個簡單的全面說明，要是別人問個極其刁鑽的問題，你對付的下來嗎？

　　一眾媒體也是愣了下，江晨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進入媒體提問環節，這倒是讓他們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見過不設媒體提問環節的，但他們還真沒見過省略最主要的說明環節的。

　　而且按照座次發言，反倒是讓習慣了搶問的他們有些不習慣了起來。

　　不過江晨可不管那麼多條條框框，怎麼最有效率怎麼整。而且點名的時候考慮不周全還容易得罪人，干脆你們排隊發言我來答。

　　還真別說，那些經常都是“舉一節課手”，一次不被點的地方媒體記者對江晨的做法還是挺感激的。

　　位置靠後無所謂，發言機會不會少你的就行了。

　　反觀江晨倒是一臉淡定，至於他為什麼這麼做也是有一定程度的考量的。

　　反正你們問的也無非是安全性，隱私權之類的問題。我就算澄清一遍，你們也會鑽我語言的空子，然後憑自己喜好打個好評或差評。

　　那好，小爺我直接讓你們先問，我來答。一個媒體只有一次發問機會，我先不說話，你說了我再說。

　　江晨自問要是按照常理出牌，肯定玩不過這些老油條，江疏影這小妞再能干，寫出來的稿子肯定也會被挑出弱點。

　　然而那些媒體記者們也不愧是久經沙場了，雖然很意外江晨的做法，但事先已經做過相關功課的他們還是准備了不少問題。

　　排在一號位的媒體記者站了起來，按部就班地問出了寫在本子上的問題。

　　“我是CTV的記者。人工智能的安全性一直是一個備受爭議的議題。對於小白的安全性，同樣是輿論的主要焦點。那麼請問江晨先生，它是否真的會像人們擔心的那樣，成為一顆埋藏在用戶手機中的定時炸彈，威脅著用戶的信息安全？”那位看上去比較年輕的男子語速很快地問道。

　　“這個問題問得好，不過首先我需要引用下我們公司最近作出的承諾書，一旦用戶因為小白的程序性錯誤而蒙受經濟損失，我們將全額補償。”江晨揶揄地聳了聳肩，然後繼續說道，“另外，站在設計者的角度來講，我可以很負責的表示，只要是程序，就會遵從代碼的設定。所以你完全不用擔心小白會做出什麼對不起用戶的事情，因為我不允許。”

　　會場中響起了陣陣議論聲以及唰唰的筆記聲，緊接著馬上第二個人又站了起來。

　　“我是人人日報的記者，請問江晨先生。在人工智能這方面，目前我國的立法尚處於空白階段。那麼對於可能正在醞釀中的《人工智能管理法案》，請問未來人科技公司對此做如何看待？”一位中年男子站了起來，看著江晨說道。

　　人人日報？這可有點麻煩了……江晨心中念頭轉的飛快。

　　身為官媒，那可是政府的喉舌，問出這句話的意思恐怕沒那麼簡單。是在試探我？還是在暗示我？

　　“當然，未來人科技秉承嚴格遵守法律法規的原則，無條件遵守並支持政府出台的一切法案。根據屆時出台的《人工智能管理法案》具體內容，未來人科技會配合政府調整在華人工智能業務。”

　　江晨的回答很謹慎，表明了支持與配合，但對於提案的看法卻只字未提。

　　他隱隱猜測這可能是立法機構授意的問題，因為該究竟以何種方式監管人工智能這種東西，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中都幾乎是空白。

　　畢竟就目前而言，世界上對於人工智能的研究尚且處於摸索階段。

　　至少沒一個在真正意義上達到了“初級人工智能”。

　　聽聞江晨的回答後，那個中年男子若有所思地坐了下去。

　　緊接著又是一位金發美女站了起來。

　　“我是BBC的記者，請問江晨先生。眾所周知，人工智能需要強大的硬件設備與之相匹配。就拿IBM公司的Watson來說，由90台IBM服務器、360個計算機芯片驅動才能維持其運行。而貴公司研制的未來人1.0卻能夠在手機端運行，請問這是如何做到的？”

　　BBC從技術角度提出了質疑。從現場的反應來看，似乎不少記者也都對此表示了關注。

　　“很抱歉這設計商業機密。不過我可以透露的是，其中涉及的問題主要是在數據庫上。我們團隊研制的‘軟件型人工智能’的核心不是硬件，對運算的需求並不高，關鍵的僅僅是其中的數據庫罷了。接受外部信息，然後輸出數據庫中的內容。只要處理好對龐大的數據庫的壓縮工作，未來人1.0完全能夠在移動端運行。顯然，我們已經做到了。”

　　江晨自信滿滿地拿著杜永康對他講的理論滿口胡謅，反正也不用擔心有專家能揭穿什麼的。

　　因為此刻全世界，就他一個在人、或者說他的團隊在工智能領域“取得了”如此創造性的突破，其意義與當年比爾蓋茨推出的Windows1.0差不多。

　　數據庫？

　　所有媒體記者的眼睛都是一亮，唰唰地記著。

　　“我是產經新聞的記者，請問江晨先生，當今科學界對於人工智能的探索扔處在艱難探索的階段。不知道江晨先生有沒有當年開發出安卓的安迪那樣的氣度，向全世界開放這神奇的‘人工智能數據庫’？”一個個頭矮小，西裝革履的人起身先是鞠了一躬，然後不緊不慢地問道。

　　江晨嘴角微不可察地揚過了一抹嘲諷。

　　這也太不要臉了，為了科學界？氣度？

　　照你這麼說，把你們整個國家的技術全都公開了意義不是更大？

　　不過對於這種不要臉習慣了的日本右翼媒體，能問出這麼沒腦子的問題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我認為這是具備一定現實意義的，畢竟是為了人類。那麼，為表誠意，或許貴方可以先說服貴國政府放棄所有武裝？這對於推動人類和平進程將是歷史性的一步，我期待貴方的氣度。”

　　現場傳來陣陣哄笑，不少華國記者紛紛嘲笑這鬼子真不要臉。那個矮個子恨恨地看了江晨一眼，然後滿臉憋屈且尷尬的坐了回去。

　　江晨聳了聳肩，然後示意下一位記者發言。對於不要臉的人，他也沒什麼可多說的。

　　“我是CNN的記者，我想請問江晨先生，關於貴公司的未來人1.0對用戶隱私是否如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保密？畢竟對於這款軟件的加密，貴公司簡直將其做到了如同雞蛋一般毫無疏漏的程度，沒有人能從程序的角度驗證其安全性。如果‘小白’能夠將從用戶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傳到你辦公室的電腦上，當然這只是個比方，但你能夠證明它不會發生嗎？”

　　這是個很尖銳的問題，估計不少人也正在擔心著這個問題。

　　對於一個冷冰冰的程序，即便它的後門大開，你可能也不會想到要去質疑它的安全性，除非問題被徹底暴露出來。

　　但對於一個活生生的程序，即便開發者一再聲明它是安全的，你可能也會對其感到懷疑，因為它和人類實在是太像了。

　　“我又不是FBI，我要用戶的隱私有什麼用。”江晨失笑道，攤開了手，“那麼我也打個比方好了。根據《華盛頓郵報》的報道，CIA和FBI直接接入微軟、谷歌、臉書等9家網絡巨頭中心服務器，實時跟蹤用戶的郵件、電話、文件、視頻等信息。對此你又作何看法呢？”

　　“請問這和今天的問題有關系嗎？”CNN記者的臉上表情略微有些尷尬。

　　“當然有，我想說明的是，是否侵犯隱私與程序本身是沒有任何關系的。因為即便是人工智能，它也不存在任何關於利害的概念，即便你要卸載陪伴你多日的它，它也會微笑著向你揮手說再見。會企圖窺覷他人隱私的，只可能是另一個人類。而我，在這里承諾，我絕對不會這麼做！只要我還擔任董事長一天，未來人科技就不會這麼做！”

　　江晨直視著那名記者的雙眼，鏗鏘有力地說道。

　　會場響起了掌聲。

　　抬了抬手示意安靜，江晨將時間交給了下一位記者。

　　接下來的提問江晨也是對答如流，總之能說的就說，不能說的就扯，不能扯的就往商業機密上繞。

　　唯獨演技這方面，江晨一直都對自己挺有自信的。

　　後來，媒體們還問了不少諸如“海外版何時上线？”“未來人會不會考慮引入風投？”甚至是連“江董有無女朋友？”這種完全是閒的蛋疼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不過這些問題也都還好，江晨也很是干脆的做出了“正在研究具體時間”“不會”“暫無”等一系列的回答。

　　比較有趣的問題還有什麼“未來人公司這個名字是否有什麼深意？”

　　對此江晨也是用著半開玩笑的語氣回答道：“因為我和我的團隊如同未來人一樣高瞻遠矚。”

　　另外還有個比較敏感的問題，“人工智能是否會被運用到軍事領域？”

　　對此，江晨的回答也是較為明確，“社交型人工智能只具備社交功能，它並不能替你運算炮彈軌跡，那得依靠高性能的計算機與相關方面的專家。除非你擔心你的士兵趴在戰壕里太無聊，想給他找個伴陪他聊天。”

　　也正是因為他那毫無遮掩的態度，所以贏得了大部分媒體記者的好感。

　　當然了，持相反態度的媒體也是存在的就是了。比如產經新聞的那個矮子就在那里目光陰狠地思考著歪點子，該如何抹黑江晨他都想好了。

　　不過誰又在乎呢？至少江晨不在乎就是了。

　　或者說，又有誰會在乎一個只會歪曲事實的媒體說了些什麼呢？

　　在最後的散會致辭與一片掌聲中，未來人科技的首次新聞發布會宣告圓滿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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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到你的臨場發揮能力還挺強的？”江疏影看著向他走來的江晨，欣慰地點頭道。

　　“哈哈。”江晨很自戀地仰頭笑了笑，然後得意地衝她挑了挑眉毛道，“難道你才發現？本董事長一向都是如此的NB。”

　　“……能不能文明點，你好歹也算個公眾人物了。”江疏影輕啐了一口道。

　　公眾人物？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江晨，臉上隨即露出了苦笑。

　　臥槽，那我豈不是以後干啥都得小心翼翼的了？那尼瑪還怎麼享受人生？

　　“我說……我該不會出門就被攝像頭指著吧？”江晨訕笑著撓了撓頭，問道。

　　“……”江疏影無言地盯了江晨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道，“這里的公眾人物指的是，你的一言一行代表著企業的形象。如果你在公共場合做出不文明的舉動，會直接影響大眾對我們公司的印象，如果被拍下來發到網上，還有可能進一步發酵……你這麼看著我干啥？”

　　“我只是覺得，你比我還關心未來人科技，我很欣慰。”江晨笑嘻嘻地看著江疏影道。

　　“……”江疏影再次陷入了無言。

　　唯獨那冷淡的樣子還是沒變啊。

　　江晨無趣地聳了聳肩，然後准備換掉這身令人感到別扭的西服。

　　“對了。”在江晨准備離開後台時，江疏影突然開口叫住了他。

　　“嗯？”江晨回過頭，困惑地望向了江疏影。

　　“嗯……那個，出於對公司風評的考量。當然了，也並不是想要干涉你的私生活，只是你真的沒有女朋友嗎？”江疏影並沒有看向江晨的方向，而是直直地盯著一旁的空地，那右手的食指無意識地繞著鬢角，語氣平淡地開口問道。

　　江晨愣住了，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如果有呢？”他用試探地口吻戳了她一下。

　　“！”

　　鬢角要被你扯斷了喂！

　　“但事實上是沒有。”江晨趕忙補充道。

　　“……”

　　這是嘴角上揚？

　　此刻，即便是江晨再蠢也明白了……

　　“咳咳，既然如此的話，那麼我就放心了。不過對於私生活，你還是適當的注意下，因為你單身的消息如果作為什麼正經的事報道出來的話，可能會有一些不懷好意之徒企圖……嗯，總之注意下就行了。”

　　江晨愣愣地望著江疏影那罕見話多的樣子，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莫非……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