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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571章 脆弱

  在東城區最繁華的地段,充斥著刺耳的笛鳴。

  本就不寬敞的大街上,車子堵成了一條看不到頭和尾的長龍。

  搞不清楚前面的情況,電話也打不通,人們只得用喇叭和髒話宣泄自己心中的不滿。

  “前面的人能不能快點!在搞些什麼,媽的!”貨車司機江腦袋探出車窗,對著前面的人罵道。

  見擁擠的車流遲遲沒有推進,男人走下了車,倚著車門張望了下四周,和旁邊那輛車的司機聊起了天。

  “謝特,這要堵到什麼時候去。”

  “但願不是明天。你知道前面發生了什麼嗎?”

  “鬼知道,電話打不通,網絡也連不上,我的妻子還在家里等著我。法克,真特麼的晦氣,說起來咱們這里堵過車嗎?”

  “大概……沒有。不,一年前好像堵過。”

  “聽說咱們東城區摔了一架飛機,沒准是因為那個。”另一輛車的司機也加入到了二人的談話。

  “啊哈,剛才那個是飛機?我還以為是流星……無論是什麼,別落我家院子里。”靠著車窗,卡車司機罵罵咧咧地嘀咕道。

  這時,遠方傳來了一聲爆響。所有人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隨後便恢復了閒聊。

  這場戰爭已經打了半年了,棉蘭老島的炮聲槍聲就沒有停過。

  一開始他們還會尖叫,而現在最多縮縮脖子。

  人是善於習慣的動物,當無法改變這種狀況時,他們便會開始習慣這種戰火中的生活。

  “游擊隊的人又在放炮?”

  “那群不要命的瘋子……等等,那是什麼?”靠著車門的男人突然注意到了公路前方的騷動,不由皺起了眉頭。

  有人在狂奔。

  不,是一群人在狂奔。他們從車輛的間隙跑過,踩著前窗從車頂翻過,瘋狂地撲向活人。

  他們的臉上……

  是血!

  意識到了情況不對,男人鎖上車門,猶豫著向後小跑兩步,一咬牙撒開步子開始逃跑。

  所有人都跑了起來,為了躲避那群莫名其妙的見人就啃的瘋子。

  尖叫聲此起彼伏,擁堵的公路上亂成了一團。

  舍不得拋下汽車的司機,或抱頭蜷縮,或死命地踩著油門,雖然不少人都看過生化危機,但真當這一切走出熒幕,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束手無策。

  他們真的是喪屍?

  他們是活人還是死人?

  一旦產生了諸如此類的猶豫,等待著你的只有死亡。

  卡車司機慌張地關上了車窗,然而那扇半關著的窗,卻被一支伸進來的手給卡住了。

  一邊咒罵著,他一邊掄圓了方向盤鎖,死命地敲打著那只血淋淋地手,同時踩下了油門。

  卡車將前面的寶馬撞爛,將它向前推了兩米,卻是再也動彈不了半分。

  司機的臉上一陣慘白,這時他才意識到,當一群嗜血的人撲來,留在車上是一個多麼愚蠢的選擇。

  那群滿臉是血的瘋子已經將他包圍。

  司機哆嗦著將方向盤鎖架在胸前,望著那淺淺出現龜裂紋的車窗,他的褲子淺淺染上了汙黃的水漬。

  這時,他突然用余光看瞥見,剛才還在與他談天說地的那個出租車司機,已經被從破碎的車窗中揪出來,哭喊著上帝和女兒的名字及,被喪屍咬斷了脖子……

  ……

  卡加延市,橫跨卡加延河的大橋上,警車列成了一排,舉著防暴盾的武裝警察護在警戒线前,阻擋著試圖過河的人群。

  東城區已經全面斷電斷網,不過這些警察使用的是市政專线,所以指揮系統並沒有混亂,混亂的只是每個人的大腦。

  相比起毫不知情的民眾,他們在第一時間便掌握了前方傳來的情報。

  墜毀的客機上攜帶有不明病毒,感染者生死狀況不明,已知臨床反應為陷入狂亂,攻擊一切非感染者目標。

  整個卡加延市東城區已經全部籠罩在了病毒的陰影之下。

  為了防止病毒向西城區傳播,他們在通往卡加延河的幾座大橋上設置了臨時檢查站。

  當然,這些封鎖大橋的基層警察,是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內情的。

  他們接到的命令僅僅是封鎖這座大橋,無論是誰也不許通過。

  而發生在東城區的騷亂,全都是暴徒所為。

  為了防止暴徒隨人潮混入西城區,他們奉命在安全部隊控制局勢之前,封鎖所有通往西城區的道路。

  然而上面的人並沒有明確的告訴他們,該多麼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包括面對喪屍時是否應該開槍?

  開槍?

  他們可都是平民,即便他們因為病毒壞了腦子,但他們還能動,那就意味著他們還沒死!

  對著手無寸鐵的平民,還是自己國家的國民開槍,這樣的後果誰來擔責!

  更何況,萬一事後發現有更好的方法解決這個問題怎麼辦?

  比如解藥什麼的。

  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已經不重要了。

  任何下達開槍命令的人,在事故之後必將面臨清算,甚至還可能被扣上“屠夫”的帽子被罵上數百年。

  不開槍?

  可催淚瓦斯和警棍對這些瘋子幾乎沒用。

  即便訓練有素的士兵能夠依靠肉搏制服那麼一兩只喪屍,但面對蜂擁而至的屍潮,這種個人的勇武已經根本沒了作用。

  誰也不想負責,誰都知道該怎麼做,但誰都不想下那個命令。

  當危機來臨,管理層仍然在互相推諉責任的態度,充分地反映出了菲律賓政府在危機應對時的軟弱。

  關於這一點,在幾次台風過境時已經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面臨災難時,這個國家不依靠國際救援隊根本活不下去。

  “你們為什麼不讓我們過橋!那里發生了暴亂!你們不去阻止他們,反倒阻止我們這些可憐人逃難?”男人用拳頭敲著防暴盾,憤怒地喊道。

  暴亂,這是菲律賓對病毒的官方解釋。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這是善意的謊言。

  記者駕著攝像機,通過衛星基站轉播著混亂的現場。

  “我現在在菲律賓卡加延市,今夜十點三十七分,這座城市一共發生了三起駭人聽聞的大事件!空難,游擊隊對西南部軍營發動總攻,東城區綠色教會通過暴動響應進攻的摩洛國游擊隊。在危機應對中,菲律賓政府表現的軟弱而且無能。比西方記者跑得快的香港記者,為您報道。”

  很顯然,報道出了差錯。

  面對義憤填膺的民眾,這些警察的心情非常復雜。他們不得不面對謾罵和口水,但卻不能還手。

  政府軍已經從前线緊急抽掉了一個旅的兵力,正在大橋以東兩公里外的街道拉開防護網。

  只要大橋這邊的局勢控制住,一會兒就會建立體檢站,將確認“安全”的民眾轉移到橋對岸。

  想到這,警長稍微松了口氣。

  雖然直到現在,衛生部的人也沒拿出一個控制疫情方案。

  突然,人群的後方傳來了慘叫。

  幾只喪屍連滾帶爬地翻過了橋頭的欄杆,衝向了無路可退的人群。

  喪屍已經突破了軍隊的防线!

  在那騷亂爆發的位置,警長看見了一名穿著菲律賓軍服的喪屍。他一支耳朵被咬下,肩膀上還掛著步槍,而步槍上還帶著血汙……

  衝進人群的喪屍就好像虎入羊群,人們用皮包、雨傘、甚至是記者的攝像機,瘋狂地敲打著喪屍,然而面對這些瘋狂的野獸,根本無濟於事。

  人們哀求著舉著防暴盾的特警,哀求他們讓開路。

  警察全望著警長的方向,等待著他的命令。

  而警長則握著對講機,焦急地說出了第一句話後,便沉默不語。

  事實證明,只要站在了特定的位置,即使是小人物也能決定成千上萬人的命運。

  警察們看到自己的上司,握著對講機的手垂下,然後漸漸地松弛……

  對講機從手中滑落,他拔出了腰間的警用左輪,對准了人群。

  砰——!

  一瞬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那個爭搶警察防暴盾的人,瞪著難以置信的雙眼,緩緩地倒在了地上。

  沒有人想到警察會開槍。就連警察這邊也沒想到,自己的領導會開第一槍。

  “還在等什麼!開槍啊!想想你們背後的親人,他們是感染者,不是暴徒!沒看見嗎!所有被抓傷咬傷的人都會成為他們的同類!責任全都算我的,我命令你們,開槍!開槍!開槍——!”警長用盡全身的力氣,對著自己的部下嘶吼道。

  吼聲吹散了恐懼。

  槍聲稀稀落落的響起,在最初的猶豫過後開始密集。

  被舍棄的人們絕望地面對那些曾守護他們的人,還有那從痛苦到決絕,再到冷漠的眼神。

  為了數十萬人的性命,做出數千人的犧牲。

  警長沒有履行上級的模棱兩可的固守的命令,獨斷地下達了開槍的命令。

  不想死的人開始跳河,絕望的人張開了雙臂,不甘心被舍棄的人用最後的力氣,向防爆盾扔出了石塊。

  石塊砸到了警長的臉上,砸破了他的額頭。鮮血順著他的額角留下,汙濁了他的左眼。

  然而他在笑。

  “正確的命令”已經下達,最後究竟會怎樣,已經不是他能預料的了。

  他再次抬起了手槍,閉上了眼。

  只不過這次,他對准的是自己的太陽穴。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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