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父女兩收拾好東西，就先去農家院前台退房，老板對他們這兩天發生的不愉快深表歉意，還主動給他們打了個很低的折扣。

　　之後，兩人開車去了趟醫院。

　　趙恬在醫院旁邊的酒店開了間房，能就近照顧顏昊，還請了個護工陪護，但顏昊除了身上癢，其他一切正常，所以兩個人看護，也只是陪他聊聊天，聽他撒撒嬌。

　　顏茜跟著爸爸走進病房時，顏昊就半躺在病床上玩平板，趙恬在和護工聊天，護工是個中年婦女，模樣看起來很健碩。

　　顏茜對著趙恬喊了聲媽媽，又衝旁邊護工喊了聲阿姨，護工笑呵呵的，一個勁地夸顏茜長得漂亮。

　　趙恬臉上沒什麼笑容，聽護工這麼夸，順嘴接話：“漂亮又有什麼用，跟個木頭人似的。”

　　顏茜抿了抿唇，轉頭去看顏昊，從他們進來，顏昊就沒抬過頭，完全沉浸在他的游戲世界里。

　　顏棲遲將趙恬的東西交給她，對她說道：“等顏昊出院，我再安排車來接你們，顏茜就先跟我回去。”

　　趙恬聽到顏茜要先走，不悅地抬眼看她，說：“你弟弟都住院了，你也不留下來幫忙，一點當姐姐的樣子都沒有。”

　　顏茜楞了下，隨即在心里苦笑，不管自己怎麼做，總會挨媽媽的批評，昨天她跟在旁邊，趙恬嫌她礙事，今天她要走，趙恬怪她不幫忙，她真的想不通，自己明明也是趙恬的孩子，為什麼趙恬總看她不順眼。

　　不過沒等顏茜開口說點什麼，就聽顏棲遲語調清冷地說：“這里有你和護工在，還照顧不過來嗎？非把她留在這里做什麼？”

　　從他這話里，能聽出他對顏茜的維護，這點真的讓趙恬和顏茜都感到意外，畢竟平時在家，顏棲遲是完全不管她們母女之間的矛盾的。

　　趙恬是覺得意外，顏茜卻想起昨晚和爸爸在黑暗中的曖昧，不禁耳根發熱。

　　所以，還是有改變的，她和爸爸在無形中，又親近一些。

　　回家的路上，顏茜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她也不知道要跟爸爸說點什麼，索性就保持沉默，她其實是有點期待爸爸能主動跟她說話的。

　　但顏棲遲平日里也是話不多的人，於是車廂里就一直維持著靜默的狀態。

　　車廂這樣的密閉空間，會無形地放大兩人的存在感，顏茜眼角的余光，總會不由自主地去偷看爸爸，看得最多的，就是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很好看。

　　兩人中午才回到家，午飯點了外賣，吃過飯後顏棲遲就出門去學校了。

　　顏茜獨自一人在家，又將老師發的試卷拿出來做。

　　沒有媽媽的尖酸刻薄，沒有弟弟的吵吵鬧鬧，顏茜以為自己能靜下心來做題，可寫不到半張卷子，她便心煩意亂地丟開筆，轉頭對著落地窗外的風景發呆。

　　她在想爸爸，想昨晚那次無聲的碰觸。

　　爸爸為什麼會對她做這樣的事，他心里是怎麼想的？

　　想半天想不出個所以然，顏茜只能繼續做題。

　　顏棲遲學校那邊有事忙，一直到很晚才回來，回來時一身酒氣，但模樣看起來還挺清醒的，只舉止慵懶，少了一點平日里的冷峻。

　　他進屋後沒有脫鞋，半躺在沙發上點燃一根煙，然後沉默著吞雲吐霧。

　　顏茜還沒有睡，見到爸爸這副模樣，便去廚房給他煮了一碗解酒茶，她以前在老家幫爺爺煮過，等將熱茶放到茶幾上，又見他沒有換鞋，就去拿來他常用的拖鞋。

　　“爸爸，把鞋換了吧。”她小聲說。

　　顏棲遲修長的手指夾著煙，身體歪坐著，領帶早被扯松，襯衣領口也解開了兩個扣子，模樣慵懶中透著一絲性感。

　　顏茜臉頰有些熱，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地砰砰跳動著。

　　見他沒有動，顏茜抿了抿唇，蹲到他身前，打算動手幫他換鞋子。

　　可她剛蹲下去，顏棲遲突然就坐直起身，兩人的距離瞬間被拉近，一個低頭俯視，一個抬頭仰視。

　　顏棲遲喉結滾了滾，眼神復雜難辨，啞聲問她：“你要做什麼？”

　　顏茜神經緊繃，有些心慌地回答：“我……想幫爸爸換鞋。”

　　顏棲遲眉心緊蹙，微眯起眼，深深地打量著她，顏茜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一動也不敢動，只能維持著蹲在地上的姿勢，仰頭和他對視。

　　兩人就維持這樣的姿勢，沒有開口，默默對視著。

　　忽然，顏棲遲伸出一只手，突兀地蓋到顏茜的眼睛上，嘆息一般地說：“顏茜，別這樣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