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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347章 奸人

大明春色 西風緊 3093 2024-03-04 21:32

  陰雲黯淡的東宮春和殿里,連一絲風也沒有。周圍沒甚麼聲音,太子朱高熾卻仿若聽到了天邊隱隱約約的悶雷。

  今早上,天還沒亮,朱高熾便在文華殿、東華門、奉先殿之間來回跑,雖然大多時候都是坐車,但他以前很少有這麼折騰的。

  以至於朱高熾多肉的臉上布滿了紅彤彤的顏色。

  跟著朱高熾回東宮的金忠、郭資、譚清等人,昨夜幾乎沒合眼,連臉都沒來得及洗,此時他們的臉都油晃晃的像抹了一層豬油。

  不多時,太子妃張氏到正殿來了。幾個人在正殿上來回踱著步子,大伙兒的話都很少。

  接著袁珙、楊士奇、楊榮、楊溥等也陸陸續續回到了春和殿。

  昨夜的部署確實有點倉促,但有那麼多人出謀劃策,還是算很周密的。

  如今事情出現了與預計不同的偏差,境況變得更復雜,諸事似乎千頭萬緒。

  大伙兒都一臉嚴肅,許多人在埋頭苦思。

  這時楊士奇道:“此時,太子仍應以盡快登基為要,名正言順方是正途。”

  眾人聽罷紛紛點頭,但具體要從何做起?事情總得有輕重緩急,昨夜商量的具體安排,因為今天出現意外,肯定不適用了。

  譚清冷不丁嘀咕道:“漢王跑出皇宮後,會不會留在京師,等待時機?”

  朱高熾看了譚清一眼,說道:“那樣就好了。”

  金忠也正色點頭道:“漢王而今在雲南勢力極大,他的人都在雲南,必定是想方設法先跑回老巢。”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宦官跑到正殿門口道:“有個軍士在春和殿外面,說是奉了太子之命辦差,要見太子和譚將軍。”

  譚清道:“是他們!”

  朱高熾看著稟報的宦官,點了一下頭。

  不一會兒,一個軍士便到了正殿門外。

  他近前來,抱拳執軍禮沉聲道:“稟太子殿下,密道出口在朝陽門外。小的們一路盤問軍民,到了外城高橋門,守城的官軍也說、看見了一男一女出城,其中男子身穿紅色團龍袍。小的們便跑出城門去瞧,高橋門外面就有一片駐扎兵馬的營房。漢王去軍營了!”

  “啊!”聽到稟報,正殿里的人們頓時嘩然,好些人都發出驚訝的聲音。漢王真是個奇妙的人,做事總是讓人意外。

  朝陽門是京師的內城東門;高橋門是外城東部的城門。

  京師原來是沒有外城牆的,只有內城。

  外城牆修建於洪武二十三年,當時太祖認為北面的幕府山、南面的雨花台是京師的制高點;這兩處地方可以放置火炮,露在城外對守軍不利,所以太祖才又修建了外城。

  密道顯然是在修建皇城地基的時候、同時建造的,時間比外城牆更早。

  所以密道只通到朝陽門外,符合洪武初年的情況……此時發現密道,就暴露了一個問題:當年建文帝也應該是從密道跑的,建文帝只能跑出京師內城,他是怎麼出外城的?

  彼時京師周圍全是“靖難軍”,早已把整座城都監視了。

  不過,眼下沒人顧得上理會舊事,擺在眼前的事兒是最緊急要命的!

  譚清瞪眼道:“高橋門外那座軍營,現在駐扎的便是從安南國回京的人馬。漢王不會去調兵,想攻打京師罷?!”

  金忠紅著臉,轉頭對譚清道:“譚將軍只是統領幾千人的衛指揮使,你這個品級,想得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譚清聽罷竟然微微露出了期待的喜色……他可能理解錯了金忠的話,以為自己現在的品級太低、需要升官。

  看相的袁珙先揮了一下手,示意軍士退下。

  等稟報事兒的軍士走出正殿,袁珙上前把殿門關了,走回來說道:“太子,咱們得馬上把聖上移到干清宮。然後召紀綱進宮,並立刻將此事告知玄奘寺的道衍大師。”

  昨夜事情緊急,道衍住在太平門外的寺廟里。

  道衍年紀大了,而今很少上朝。

  彼時早已關閉了城門,所以事情到現在為止,還沒來得及告訴道衍大師。

  袁珙把紀綱和道衍一起說出來,考慮的估計是奸諜和耳目。

  “靖難之役”後,道衍已經把很多以前的密探交給聖上,放到錦衣衛去了;但袁珙或許認為,道衍手里還有人。

  就在這時,太子妃張氏輕聲道:“妾身覺得,太子爺應抓住要緊的事,您最先做的,應該去坤寧宮。”

  張氏一句話,朱高熾立刻轉頭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道:“愛妃說得有道理。袁珙去玄奘寺,俺立刻去坤寧宮!”

  張氏道:“妾身與太子爺一道去,不過一會兒您單獨進宮見母後。”

  ……

  高橋門軍營。營地上、營房里的將士都是一片閒散,很多人都在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朱高煦快步走進一間營房內,迎接他的一群武將文官不知所以然,都跟著他進來了。

  朱高煦找到了兩身衣裳,又拿了一副鎖子甲、以及一把雁翎刀。

  他轉頭道:“召集弟兄們在營地上聚攏。東宮奸黨弑君謀逆、殘害宗室,把消息告訴大伙兒!”

  營房里立刻就好像炸開了鍋,喧嘩議論聲鬧哄哄一片。

  這時一個文官道:“漢王勿怪,此時沒有兵部調令,咱們不能再妄動了。”

  朱高煦轉過身看著那文官:“我只叫大伙兒在營中,沒叫你們出營。”

  倆人一說話,屋子里漸漸安靜了下來,大多人都默不吭聲,有的目光閃爍看著別處,有的低著頭想著甚麼。

  文官道:“軍法就是軍法,規矩就是規矩!漢王身份尊貴,更應以身示下。而今此地的人馬,已不歸漢王統率,難道諸位都不知道嗎?”

  朱高煦瞪著大眼,怒目瞅了那文官一眼。

  文官大駭,倒退了半步,用手按住後面的桌案邊角,顫聲道:“漢王息怒!當此之時,您更該慎重,若是殺了朝廷命官,反而沒理了,彼時世人都會誤會漢王……”

  但文官的話太多了,話還沒說完,朱高煦已經閃身跳出了營房。

  他站在門外的空地上,馬上就中氣十足使勁地大喊:“東宮奸黨謀逆,聖上已被奸黨所害!奸人兵變,擅自調親信武將、率禁軍非法入宮,我漢王差點也被奸人所害!幸得太祖皇帝顯靈,我才從奉先殿得脫……”

  無數將士從周圍的營房里走了出來,都站在營地周圍,伸頸觀望,聽著朱高煦在那大喊。沒有一個人動彈,但也沒人阻止朱高煦。

  朱高煦喊了一陣,拿上東西,見營房旁邊拴著幾匹戰馬,便上前牽了兩匹馬。

  他先扶妙錦上馬,自己也翻身躍上馬背、拍馬奔出軍營。

  營門口的軍士正站在那里發呆,此時也沒有人下達任何軍令,軍士們完全沒有理會穿著團龍袍的王爺,任由他們長揚而去。

  朱高煦與妙錦騎馬沿著官道南行,衝到了外城南邊的鳳台門。

  他先觀察了一會兒城門外站著的官軍軍士,見官軍將士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似乎還有點無聊。

  於是朱高煦便坐在馬上等著。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妙錦,見妙錦面無血色、緊張地望著城樓。

  朱高煦便好言道:“別怕,此時東宮也很倉促。你看那些守門的官軍,像是出了事兒的模樣麼?”

  妙錦忙點了點頭。

  沒過多久,便聽到了城門甬道里馬蹄聲響起一片。門外站著的官軍這才拿起兵器,向甬道里瞧,一個武將喊道:“出城者下馬!你們甚麼人?”

  片刻後便是一片頭盔紅鶯晃動,一群騎兵涌出城門,韋達的聲音道:“吾等乃漢王護衛,滾!”

  那官軍武將十分猶豫,軍士們見著的是披堅執銳的大群精騎衝出來,一時間也沒敢跑到路中間去阻攔。

  此時還是上午,外城門出入的官民很多,城門是一直開著的;韋達等人的騎兵速度很快,直接衝出了城門。

  朱高煦拍馬迎上去,見走在前面的正是漢王府中護衛指揮使韋達,旁邊的小宦官王寅也騎著馬。

  “王爺!”韋達在馬背上抱拳喊道。

  朱高煦道:“出來就好。”

  韋達衝到路邊,漸漸勒住馬調頭回來,他跳下戰馬,便將一塊腰牌雙手捧了上來,朱高煦抓在手里。拍馬反而向鳳台門靠近過去。

  皇宮里的事讓朱高煦非常生氣,現在怒氣還沒消。不過他做的事,倒不全是因為衝動。

  朱高煦在安南國就明白了,大義道理,雖然看不見摸不著,還是有一定用處;完全沒有大義的一方,稍微不利,至少人們投降起來借口會比較充分。

  所以他也沒時間深思熟慮,先干了再說。當下便對著城樓和城門里的人大喊:“東宮奸黨謀逆,殘害宗室,聖上已被奸黨所害!奸人兵變了!”

  就在這時,城門居然緩緩地動了起來,門外的官軍跑步向甬道里行進。

  很快鳳台門城門就關閉了,路上的百姓早已跑開了城門,但也有許多人在遠處停下來,引頸望著這邊,聽朱高煦在喊什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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