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139章 小賊
和絕大多數虛榮的女孩子把她們的虛榮掛在奢侈品的擁有上不一樣,孫蓀的那份虛榮,說不出口。
她希望有個人對她格外用心,哪怕當她的這份虛榮得到滿足時,並不能夠,並不值得炫耀。
正是因為感覺到自己的這份滿足有些難以啟齒,有些虛假,並不真正屬於自己,孫蓀才覺得這是她的虛榮心。
秦安送了她一架鋼琴,就和以往秦安表現出來的一樣,他總是將他和她之間的小事,無意間說過的話記在心頭,是要她成為他的女主角嗎?
孫蓀的心怦怦直跳,有些羞澀,有些期待,還有些擔心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也許只是禮物罷了,那些話他早已經忘記了。
鑰匙是葉竹瀾送來的……少女的心是敏感的,這意味著什麼,他是在提醒自己,這只是普通的禮物嗎?
要是真沒有別的什麼用心,可以讓葉竹瀾知道嗎?
孫蓀看著手里的鑰匙,重點是鑰匙柄。
那是一個披著頭發的小女孩,木頭雕刻的,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不用說這代表著葉竹瀾,下邊也寫了一個名字“葉子”。
另一邊是另一個小女孩,臉型有些尖,梳著馬尾辮,下邊寫著“馬尾巴”。
“鑰匙是秦安弄來的,這個鑰匙柄是我剪的,怎麼樣,厲害吧?”葉竹瀾得意地賣弄著,又哼哼著拿手指給孫蓀看,“劃傷手指了,我都沒有告訴秦安。”
劃傷的手指有一條紅印子,也許以後會留下疤痕,秦安瞧著了,大概會心疼吧,現在自己瞧著了,也心疼。
孫蓀最稀罕的就是朋友的用心。
禮物不在乎多麼地貴重,葉竹瀾拿著小刀刻的倆個小人,秦安送的鋼琴,在孫蓀的心里,份量是一樣的。
“葉子,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嗎?”孫蓀緊緊地握著鑰匙,鑰匙柄打磨的十分光滑,一點也不像粗糙的手工藝品那樣有毛刺,握著很舒服。
“當然是了。”葉竹瀾眯著眼睛笑,看的出來孫蓀很喜歡,葉竹瀾就很高興了。
“謝謝你們送我的生日禮物。”孫蓀輕輕地抱著葉竹瀾,眼睛望著窗外,里邊是薄薄的水汽,葉子,舍不得;秦安,舍不得:這可怎麼好?
孫蓀的生日,收到很多禮物,秦安和葉竹瀾的禮物,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緊緊地握著那枚鑰匙,孫蓀一整天都有些走神,少女的心。
總是有些憂愁,有些牽掛,有些管不住自己。
一邊是珍重的友情,一邊是期待的愛戀,能都握在手里嗎?
窗外斑斕的陽光落了下來,驅散了今天早上的陰雲,可是天氣依然有些冷,秋的蕭瑟,秋的殉爛,在陽光下泛著金黃色澤的草地上交融著,孫蓀趴在窗戶前,看著學校的大巴駛進來了,那個格外顯眼的,因為拔高的個子兒顯得纖長單薄的少年從大巴上走了下來,他一眼就瞧著了這邊,遠遠地露出他那習慣地,帶著溫柔和讓人心跳意味的笑容。
孫蓀看不清楚他的臉。他也看不清楚她的臉,只是能夠感覺到彼此相見時的那一份悄然泛起的漣漪。
孫蓀離開窗戶,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沒有再離開,看著那倆個叫“葉子”和“馬尾巴”的小人兒。
一下午,孫蓀都躲著秦安,看著他從得意地賣弄,期待著她露出笑容的神色,到迷茫而憂傷,孫蓀不知道該怎麼辦。
晚自習第一節課下課,158班的教室里熱鬧起來,楊曉麗不知道收到了誰的情書,王藝玲在一旁起哄,葉竹瀾乖乖地坐著在想心事,女孩子們成群結隊地往小賣部走去,男孩子們在走廊上聊著天,孫蓀離開教室,握著那枚鑰匙,往禮堂走去。
夜色籠罩著青蔥的校園,白天里讓人賞心悅目的大片大片樹蔭到了夜晚便像蟄伏著的巨獸,一動不動地,時不時有風過去,驚起讓人毛骨悚然的梭梭聲。
孫蓀並不是個膽小的女孩子,卻也不大願意走夜路,可是她終究忍耐不住要去感受下秦安送給自己的禮物,那里邊藏著他的心思。
大禮堂方方正正地,一大片白牆從黑影中伸展出來,那黑灰色的側門格外醒目,孫蓀掏出鑰匙,也許是夜晚的緣故,孫蓀的動作都變的格外輕巧,屏住呼吸,躡手躡腳地打開了側門,走了進去。
禮堂里居然亮著燈,一盞通透的大燈懸掛在高台上,鋼琴散發著鋥亮奪目的光華,一個彎著身子的人影蹲在鋼琴旁邊擺弄著什麼。
禮堂只有大門和側門兩扇門,兩扇門都是鎖著的,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賊!
十套房子啊,這樣的東西招來覬覦的小賊實在太正常了,只是沒有想到居然有人這麼快就迫不及待地下手了。
這麼大的東西,他一時半會也偷不去。
孫蓀轉身就想去叫人,可是要是他不是偷鋼琴,只是偷里邊的什麼部件呢?
想想這可是自己的生日禮物,自己還碰都沒有碰過呢,就被這小賊惦記了,孫蓀頓時有些忿忿不平了,小心翼翼地從禮堂的音響上拔了一根電线扎在通往高台的台階上,計算著階梯距離,兀自不放心地多纏了幾股,然後拿起一截木棍,屏住呼吸,避開繩索,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那人縮在鋼琴的陰影里,孫蓀的眼睛還不太適應高台上的強光,眯著眼睛也看不清楚,只感覺他正在聚精會神地摸索著,孫蓀高高舉起木棍,只聽到一根琴弦突然發出一聲高亮悅耳的聲音,回蕩在禮堂里。
孫蓀嚇了一跳,本能地舉起木棍就砸了下去,那人這時候剛好抬起頭來,看到孫蓀舉起木棍,在千鈞一發之際躲到了鋼琴底下。
“孫蓀,是我!”
孫蓀連忙丟了木棍,剛才她已經看清楚了,這個被她當成小賊的,可不是秦安麼?
“秦安,你在這里干什麼?”孫蓀松了一口氣,幸虧不是小賊,幸虧沒有砸著秦安。
秦安從鋼琴底下鑽了出來,心有余悸地瞅了一眼那根手臂粗的木棍,被砸著了自己指不定要到醫院里躺多久呢。
“我在給鋼琴調律。今天我沒有盯著,琴行的人偷工減料,擺好鋼琴就走人了……”秦安擦了擦額頭,剛才那一瞬間,額頭居然泯出冷汗來了。
孫蓀不好意思地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額頭,又給他擦了擦手,現在他的樣子都有些狼狽。
在空蕩蕩的禮堂里,寂靜無聲。
明亮的燈光下,精致美麗的女孩子給手掌沾著灰的男孩子擦著手,她的手帕都有些髒了,這樣的情景忍不住就讓人靜下心來。
心里充滿著旖旎的感覺。
孫蓀抬起頭來,看到他的眼神有些異樣的溫柔,心跳一下子就快了起來,感覺就像那天晚上他爬進女生宿舍里來一樣,讓她被一種羞澀的甜蜜親近滋味包裹著,她有些發怯的抽回手來,趕緊說些別的事情,“調律是干什麼啊?”
“整台鋼琴靠著張滿了兩百多根琴弦的音板發聲,這些琴弦分成幾組,被稱呼為弦列。這些琴弦每一根拉開的力量都相當於可以吊起倆個孫蓀還有余……琴弦,琴架,音板都有彈性,它們都是緊繃著的,經過長途運輸顛簸,受到極大的外力作用,就會使得它們的彈性狀態發生改變,有些地方太緊了,有些地方變松了,調律就是讓它們回歸到最佳發聲狀態……還好,這是斯坦威,穩定性相對較好,不需要太多調節的地方。”秦安的手指在琴鍵上撫摸而過,“我可不想因為它的些許瑕疵,而影響到你的發揮。”
“我還什麼都不會呢。”孫蓀有些臉紅,自己的這雙手,可以配得上這架學音樂的女孩子們夢寐以求的斯坦威鋼琴嗎?
“我可以教你,可是,今天為什麼要躲著我?”秦安握著她的手。“一整個下午,我都不安心,不知道哪里做錯了什麼,惹你不高興了。”
孫蓀輕輕掙了掙,他握的太緊,孫蓀只好由著他握著,低著頭不肯回答他。
“我討厭你。”孫蓀的眼睛里朦朧著淚水。
“可是我喜歡你。”秦安把她摟進了懷里,不知道這個自己心疼的少女,為何還是如此憂傷,“我只是想讓你高興,喜歡看到你高興的樣子,我費盡心思只是想討好你,不是想要讓你討厭我。”
“我討厭你對我這麼好。”孫蓀一把推開秦安,跑到階梯口的幕布後站著,想和他說說話,舍不得離開。
可又不知道怎麼辦,自己怎麼能繼續這樣和他不清不楚下去,怎麼對得起葉子?
秦安愣了愣,追了上去,跑到樓梯口,沒有看到孫蓀躲在幕布後。急急忙忙地往下邊跑去追她。
“噗通!”